第八十八回 勸墮節翁姑齊屈膝 諧好事媒妁得甜頭

當下茍才一面叫船上人剪好煙燈,通好煙槍,和芬臣兩個對躺下來,先說些別樣閑話。茍才的談鋒,本來沒有一定。碰瞭他心事不寧的時候,就是和他相對終日,他也隻默默無言;若是遇瞭他高興頭上,那就滔滔汩汩,詞源不竭的瞭。他盤算瞭一天一夜,得瞭一個妙計,以為非但得差,就是得缺升官,也就是在此一舉的瞭。今天邀瞭芬臣來,就是要商量一個行這妙法的線索。大凡一個人心裡想到得意之處,雖是未曾成事,他那心中一定打算這件事情一成之後,便當如何佈置,如何享用,如何酬恩,如何報怨,越想越遠,就忘瞭這件事未曾成功,好象已經成瞭功的一般。世上癡人,每每如此,也不必細細表他。

單表茍才原是癡人一流,他的心中,此時已經無限得意,因此對著芬臣,東拉西扯,無話不談。芬臣見他說瞭半天,仍然不曾說到正題上去,忍耐不住,因問道:“大人今天約到此地,想是有甚正事賜教?”茍才道:“正是。我是有一件事要和閣下商量,務乞助我一臂之力,將來一定重重的酬謝1芬臣道:“大人委辦的事,倘是卑職辦得到的,無有不盡力報效。此刻事情還沒辦,又何必先說酬謝呢。先請示是一件甚麼事情?”茍才便附到他耳邊去,如此這般的說瞭一遍。芬臣聽瞭,心中暗暗佩服他的法子想得到。這件事如果辦成瞭功,不到兩三年,說不定也陳臬開藩的瞭。因說道:“事情是一件好事,不知大人可曾預備瞭人?”茍才道:“不預備瞭,怎好冒昧奉托。”又附著耳,悄悄的說瞭幾句。又道:“咱們是骨肉至親,所以直說瞭,千萬不要告訴外人1芬臣道:“卑職自當效力。但恐怕卑職一個人辦不過來,不免還要走內線。”茍才道:“隻求事情成功,但憑大才調度就是瞭。”芬臣見他不省,隻得直說道:“走瞭內線,恐怕不免要多少點綴些。雖然用不著也說不定,但卑職不能不聲明在前。”茍才道:“這個自然是不可少的,從來說欲成大事者,不惜小費埃”兩個談完瞭這一段正事,茍才便叫把酒菜拿上來,兩個人一面對酌,一面談天,倒是一個靜局。等飲到興盡,已是四點多鐘,兩個又叫船戶,仍放到問柳登岸。茍才再三叮囑,務乞鼎力,一有好消息,望即刻給我個信。芬臣一一答應。方才各自上轎分路而別。

茍才回到公館,心中上下打算。一會兒又想發作,一會兒又想到萬一芬臣辦不到,我這裡冒冒失失的發作瞭,將來難以為情,不如且忍耐一兩天再說。從這天起,他便如油鍋上螞蟻一般,行坐不安。一連兩天,不見芬臣消息,便以上轅為由,去找芬臣探問。芬臣讓他到巡捕處坐下,悄悄說道:“卑職再三想過,我們倒底說不上去;無奈去找瞭小跟班祁福,祁福是天天在身邊的,說起來希冀容易點。誰知那小子不受抬舉,他說是包可以成功,但是他要三千銀子,方才肯說。”茍才聽瞭,不覺一愣。慢慢的說道:“少點呢,未嘗不可以答應他;太多瞭,我如何拿得出!就是七拼八湊給瞭他,我的日子又怎生過呢!不如就費老哥的心,簡直的說上去罷。”芬臣道:“大人的事,卑職那有個不盡心之理。並且事成之後,大人步步高升,扶搖直上,還望大人栽培呢。但是我們說上去,得成功最好。萬一碰瞭,連彎都沒得轉,豈不是弄僵瞭麼。還是他們幫忙容易點,就是一下子碰瞭,他們意有所圖,不消大人吩咐,他們自會想法子再說上去。卑職這兩天所以不給大人回信的緣故,就因和那小子商量少點,無奈他絲毫不肯退讓。到底怎樣辦法?請大人的示。在卑職愚見,是不可惜這個小費,恐怕反誤瞭大事。”茍才聽瞭,默默尋思瞭一會道:“既如此,就答應瞭他罷。但必要事情成瞭,賞收瞭,才能給他呢。”芬臣道:“這個自然。”茍才便辭瞭回去。

又等瞭兩天,接到芬臣一封密信,說“事情已妥,帥座已經首肯。惟事不宜遲,因帥意急欲得人,以慰岑寂也”雲雲。茍才得信大喜,便匆匆回瞭個信,略謂“此等事亦當擇一黃道吉日。況置辦奩具等,亦略須時日,當於十天之內辦妥”雲雲。打發去後,便到上房來,徑到臥室裡去,招呼茍太太也到屋子裡,悄悄的說道:“外頭是弄妥瞭,此刻趕緊要說破瞭。但是一層:必要依我的辦法,方才妥當,萬萬不能用強的。你可千萬牢記瞭我的說話,不要又動起火來,那就僵瞭。”茍太太道:“這個我知道。”便叫小丫頭去請少奶奶來。一會兒,少奶奶來瞭,照常請安侍立。茍太太無中生有的找些閑話來說兩句,一面支使開小丫頭。再說不到幾句話,自己也走出房外去瞭。房中隻剩瞭翁媳二人,茍才忽然間立起來,對著少奶奶雙膝跪下。

這一下子,把個少奶奶嚇的昏瞭!不知是何事故,自己跪下也不是,站著又不是,走開又不是,當瞭面又不是,背轉身又不是,又說不出一句話來。茍才更磕下頭去道:“賢媳,求你救我一命1少奶奶見此情形,猛然想起莫非他不懷好意,要學那新臺故事。想到這裡,心中十分著急。要想走出去,怎奈他跪在當路,在他身邊走過時,萬一被他纏住,豈不是更不成事體。急到無可如何,便顫聲叫瞭一聲婆婆。茍太太本在門外,並未遠去,聽得叫,便一步跨瞭進去。大少奶奶正要說話,誰知他進得門來,翻身把門關上,走到茍才身邊,也對著少奶奶撲咚一聲雙膝跪下。少奶奶又是一驚,這才忙忙對跪下來道:“公公婆婆有甚麼事,快請起來說。”茍太太道:“沒有甚麼話,隻求賢媳救我兩個的命1少奶奶道:“公公婆婆有甚差事,隻管吩咐。快請起來!這總不成個樣子1茍才道:“求賢媳先答應瞭,肯救我一傢性命,我兩個才敢起來。”少奶奶道:“公公婆婆的命令,媳婦怎敢不遵1茍才夫婦兩個,方才站瞭起來。茍太太一面攙起瞭少奶奶,捺他坐下,茍才也湊近一步坐下,倒弄得少奶奶——不安起來。

茍才道:“自從你男人得病之後,遷延瞭半年,醫藥之費,化瞭幾千。得他好瞭倒也罷瞭,無奈又死瞭。唉!難為賢媳青年守寡!但得我差使好呢,倒也不必說他瞭,無端的又把差使弄掉瞭。我有差使的時候,已是寅支卯糧的瞭;此刻沒瞭差使才得幾個月,已經弄得百孔千瘡,背瞭一身虧累。傢中親丁雖然不多,然而窮苦親戚弄瞭一大窩子,這是賢媳知道的。你說再沒差使,叫我以後的日子怎生得過!所以求賢媳救我一救1少奶奶當是一件甚麼事,茍才說話時,便拉長瞭耳朵去聽。聽他說頭一段自己丈夫病死的話,不覺撲簌簌的淚落不止。聽他說到訴窮一段,覺得莫名其妙,自己一傢人,何以忽然訴起窮來!聽到末後一段,心裡覺得奇怪,莫不是要我代他謀差使!這件事我如何會辦呢。聽完瞭便道:“媳婦一個弱女子,能辦得瞭甚麼事!就是辦得到的,也要公公說出個辦法來,媳婦才可以照辦。”

茍才向婆子丟個眼色,茍太太會意,走近少奶奶身邊,猝然把少奶奶捺住,茍才正對瞭少奶奶,又跪下去。嚇得少奶奶要起身時,卻早被茍太太捺住瞭。況且茍太太也順勢跪下,兩隻手抱住瞭少奶奶雙膝。茍才卻摘下帽子,放在地下,然後-的-的,碰瞭三個響頭。原來本朝制度,見瞭皇帝,是要免冠叩首的,所以在旗的仕宦人傢,遇瞭元旦祭祖,也免冠叩首,以表敬意。除此之外,隨便對瞭甚麼人,也沒有行這個大禮的。所以當下少奶奶一見如此,自己又動彈不得,便顫聲道:“公公這是甚麼事?可不要折死兒媳啊1茍才道:“我此刻明告訴瞭媳婦,望媳婦大發慈悲,救我一救!這件事除瞭媳婦,沒有第二個可做的。”少奶奶急道:“你兩位老人傢怎樣啊?那怕要媳婦死,媳婦也去死,媳婦就遵命去死就是瞭!總得要起來好好的說埃”茍才仍是跪著不動道:“這裡的大帥,前個月沒瞭個姨太太,心中十分不樂,常對人說,怎生再得一個佳人,方才快活。我想媳婦生就的沈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大帥見瞭,一定歡喜的,所以我前兩天托人對大帥說定,將媳婦送去給他做瞭姨太太,大帥已經答應下來。務乞媳婦屈節順從,這便是救我一傢性命瞭。”少奶奶聽瞭這幾句話,猶如天雷擊頂一般,頭上轟的響瞭一聲,兩眼頓時漆黑,身子冷瞭半截,四肢登時麻木起來;歇瞭半晌方定,不覺怞怞咽咽的哭起來。茍才還隻在地下磕頭。少奶奶起先見兩老對他下跪,心中著實驚慌不安,及至聽瞭這話,倒不以為意瞭。茍才隻管磕頭,少奶奶隻管哭,猶如沒有看見一般。茍太太扶著少奶奶的雙膝勸道:“媳婦不要傷心。求你看我死兒子的臉,委屈點救我們一傢,便是我那死兒子,在地底下也感激你的大恩啊1少奶奶聽到這裡,索性放聲大哭起來。一面哭,一面說:“天啊,我的命好苦啊!爸爸啊,你撇得我好苦啊1茍才聽瞭,在地下又-的-的碰起頭來,雙眼垂淚道:“媳婦啊!這件事辦的原是我的不是;但是此刻已經說瞭上去,萬難挽回的瞭,無論怎樣,總求媳婦委屈點,將就下去。”

此時少奶奶哭訴之聲,早被門外的丫頭老媽子聽見,推瞭推房門,是關著的,隻得都伏在窗外偷聽。有個尋著窗縫往裡張的,看見少奶奶坐著,老爺、太太都跪著,不覺好笑,暗暗招手,叫別個來看。內中有個有年紀的老媽子,恐怕是鬧瞭甚麼事,便到後頭去請姨媽出來解勸。姨媽聽說,也莫名其妙,隻得跟到前面來,叩瞭叩門道:“妹妹開門!甚麼事啊?”茍太太聽得是姨媽聲音,便起來開門。茍才也隻得站瞭起來。少奶奶兀自哭個不止。姨媽跨進來便問道:“你們這是唱的甚麼戲啊?”茍太太一面仍關上門,一面請姨媽坐下,一面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告訴瞭一遍。又道:“這都是天殺的在外頭幹下來的事,我一點也不曉得;我要是早點知道,哪裡肯由得他去幹!此刻事已如此,隻有委屈我的媳婦就是瞭。”姨媽沉吟道:“這件事怕不是我們做官人傢所做的罷。”茍才道:“我豈不知道!但是一時糊塗,已經做瞭出去,如果媳婦一定不答應,那就不好說瞭。大人先生的事情,豈可以和他取笑!答應瞭他,送不出人來,萬一他動瞭氣,說我拿他開心,做上司的要抓我們的錯處容易得很,不難栽上一個罪名,拿來參瞭,那才糟糕到底呢1說著,嘆瞭一口氣。姨媽看見房門關著,便道:“你們真幹的好事!大白天的把個房門關上,好看呢1茍太太聽說,便開瞭房門。當下四個人相對,默默無言。丫頭們便進來伺候,裝煙舀茶。少奶奶看見開瞭門,站起來隻向姨媽告辭瞭一聲,便揚長的去瞭。

茍太太對茍才道:“幹他不下來,這便怎樣?”茍才道:“還得請姨媽去勸勸他,他向來聽姨媽說話的。”說罷,向姨媽請瞭一個安道:“諸事拜托瞭。”姨媽道:“你們幹得好事,卻要我去勸!這是各人的志向,如果他立志不肯,又怎樣呢?我可不耽這個幹系。”茍才道:“這件事,他如果一定不肯,認真於我功名有礙的。還得姨媽費心。我此刻出去,還有別的事呢。”說罷,便叫預備轎子,一面又央及瞭姨媽幾句。姨媽隻得答應瞭。茍才便出來上轎,吩咐到票號裡去。

且說這票號生意,專代人傢匯劃銀錢及寄頓銀錢的。凡是這些票號,都是西幫所開。這裡頭的人最是勢利,隻要你有二錢銀子存在他那裡,他見瞭你時,便老爺咧、大人咧,叫得應天響;你若是欠上他一厘銀子,他向你討起來,你沒得還他,看他那副面目,就是你反叫他老爺、大人,他也不理你呢。當時茍才雖說是撤瞭差窮瞭,然而還有幾百兩銀子存在一傢票號裡。這天前去,本是要和他別有商量的。票號裡的當手姓多,叫多祝三,見茍才到瞭,便親自迎瞭出來,讓到客座裡請坐。一面招呼煙茶,一面說:“大人好幾天沒請過來瞭,公事忙?”茍才道:“差也撤瞭,還忙甚麼!窮忙罷咧。”多祝三道:“這是那裡的話!看你老人傢的氣色,紅光滿面,還怕不馬上就有差使,不定還放缺呢。小號這裡總得求大人照應照應。”茍才道:“咱們不說閑話。我今日來要和你商量,借一萬兩銀子;利息呢,一分也罷,八厘也罷,左右我半年之內,就要還的。”多祝三道:“小號的錢,大人要用,隻管拿去好瞭,還甚麼利不利;但是上前天才把今年派著的外國賠款,墊解到上海,今天又承解瞭一筆京款,藩臺那邊的存款,又提瞭好些去,一時之間,恐怕調動不轉呢。”茍才道:“你是知道我的,向來不肯亂花錢。頭回存在寶號的幾萬,不是為這個功名,甚麼查辦不查辦,我也不至於盡情提瞭去,隻剩得幾百零頭,今天也不必和你商量瞭。因為我的一個丫頭,要送給大帥做姨太太,由文巡廳解芬臣解大老爺做的媒人,一切都說妥瞭。你想給大帥的,與給別人的又自不同,咱們老實的話,我也望他進去之後,和我做一個內線,所以這一分妝奩,是萬不能不從豐的。我打算賠個二萬,無奈自己隻有一萬,才來和你商量。寶號既然不便,我到別處張羅就是瞭。”茍才說這番話時,祝三已拉長瞭耳朵去聽。聽完瞭,忙道:“不,因為這兩天,東傢派瞭一個夥計來查帳。大人的明見,做晚的雖然在這裡當手,然而他是東傢特派來的人,既在這裡,做晚的凡事不能不和他商量商量。他此刻出去瞭,等他回來,做晚的和他說一聲,先盡瞭我的道理,想來總可以辦得到的;辦到瞭,給大人送來。”茍才道:“那麼,行不行你給我一個回信,好待我到別處去張羅。”祝三一連答應瞭無數的“是”字,茍才自上轎回去。

那多祝三送過茍才之後,也坐瞭轎子,飛忙到解芬臣公館裡來。原來那解芬臣自受瞭茍才所托之後,不過沒有機會進言,何嘗托甚麼小跟班。不過遇瞭他來討回信,順口把這句話搪塞他,也就順便詐他幾文用用罷瞭。在芬臣當日,不過詐得著最好,詐不著也就罷瞭。誰知茍才那廝,心急如焚,一詐就著。芬臣越發上緊,因為辦成瞭,可以撈他三千;又是小跟班扛的名氣,自己又還送瞭交情,所以日夕在那裡體察動靜。那天他正到簽押房裡要回公事,才揭起門簾,隻見大帥拿一張紙片往桌子上一丟,重重的嘆瞭一口氣。芬臣回公事時,便偷眼去瞧那紙片,原來不是別的,正是那死瞭的五姨太太的照片兒。芬臣心中暗喜。回過瞭公事,仍舊垂手站立。大帥道:“還有甚麼事?”芬臣道:“茍道茍某人,他聽說五姨太太過瞭,很代大帥傷心。因為大帥不叫外人知道,所以不敢說起。”大帥拿眼睛看瞭芬臣一眼,道:“那也值得一回。”芬臣道:“茍道還說已經替大帥物色著一個人,因為未曾請示,不敢冒昧送進來。”大帥道:“這倒費他的心。但不知生得怎樣?”芬臣道:“倘不是絕色的,茍道未必在心。”這位大帥,本是個色中餓鬼,上房裡的大丫頭,凡是稍為生得幹凈點的,他總有點不幹不凈的事幹下去,此刻聽得是個絕色,如何不歡喜?便道:“那麼你和他說,叫他送進來就是瞭。”芬臣應瞭兩個“是”字,退瞭出去,便給信與茍才。此時正在盤算那三千頭,可以穩到手瞭。

正在出神之際,忽然傢人報說票號裡的多老辦來瞭,芬臣便出去會他。先說瞭幾句照例的套話,祝三便說道:“聽說解老爺代大帥做瞭個好媒人。這媒人做得好,將來姨太太對瞭大帥的勁兒,媒人也要有好處的呢。我看謝媒的禮,少不瞭一個缺。應得先給解老爺道個喜。”說罷,連連作揖。芬臣聽瞭,吃瞭一驚。一面還禮不迭,一面暗想,這件事除瞭我和大帥及茍觀察之外,再沒有第四個人知道。我回這話時,並且旁邊的傢人也沒有一個,他卻從何得知呢。因問道:“你在那裡聽來的?好快的消息1祝三道:“姨太太還是茍大人那邊的人呢,如何瞞得瞭我1芬臣是個極機警的人,一聞此語,早已瞭然胸中。因說道:“我是媒人,尚且可望得缺,茍大人應該怎樣呢?你和茍大人道瞭喜沒有?”祝三道:“沒有呢。因為解老爺這邊順路,所以先到這邊來。”芬臣正色道:“茍大人這回隻怕官運通瞭,前回的參案參他不動,此刻又遇瞭這麼個機會。那女子長得實在好,大帥一定得意的。”祝三聽瞭,敷衍瞭幾句,辭瞭出來,坐上轎子,飛也似的回到號裡,打瞭一張一萬兩的票子,親自送給茍才。

正是:堅刁市儈眼一孔,勢利人情紙半張。未知祝三送瞭銀票與茍才之後,還有何事,且待下回再記——

《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