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寶釵湘雲計議已定,一宿無話。次日湘雲便請賈母等賞桂花。賈母等都說道:“倒是他有興頭,須要擾他這雅興。”至午,果然賈母帶瞭王夫人、鳳姐,兼請薛姨媽等進園來。賈母因問:“那一處好?”王夫人道:“憑老太太愛在那一處,就在那一處。”鳳姐道:“藕香榭已經擺下瞭。那山坡下兩棵桂花開的又好,河裡的水又碧清,坐在河當中亭子上,不敞亮嗎?看看水,眼也清亮。”賈母聽瞭,說:“很好。”說著,引瞭眾人往藕香榭來。原來這藕香榭蓋在池中,四面有窗,左右有回廊,也是跨水接峰,後面又有曲折橋。眾人上瞭竹橋,鳳姐忙上來攙著賈母,口裡說道:“老祖宗隻管邁大步走,不相幹,這竹子橋規矩是硌吱硌吱的。”
一時進入榭中,隻見欄桿外另放著兩張竹案,一個上面設著杯箸酒具,一個上頭設著茶筅茶具各色盞碟。那邊有兩三個丫頭煽風爐煮茶,這邊另有幾個丫頭也煽風爐燙酒呢。賈母忙笑問:“這茶想的很好,且是地方東西都幹凈。”湘雲笑道:“這是寶姐姐幫著我預備的。”賈母道:“我說那孩子細致,凡事想的妥當。”一面說,一面又看見柱子上掛的墨漆嵌蚌的對子,命湘雲念道:芙蓉影破歸蘭槳,菱藕香深瀉竹橋。賈母聽瞭,又抬頭看匾,因回頭向薛姨媽道:“我先小時,傢裡也有這麼一個亭子,叫做什麼枕霞閣。我那時也隻像他姐妹們這麼大年紀,同著幾個人,天天玩去。誰知那日一下子失瞭腳掉下去,幾乎沒淹死,好容易救上來瞭,到底叫那木釘把頭碰破瞭。如今這鬢角上那指頭頂兒大的一個坑兒,就是那碰破的。眾人都怕經瞭水,冒瞭風,說瞭不得瞭,誰知竟好瞭。”鳳姐不等人說,先笑道:“那時要活不得,如今這麼大福可叫誰享呢?可知老祖宗從小兒福壽就不小,神差鬼使,碰出那個坑兒來,好盛福壽啊。壽星老兒頭上原是個坑兒,因為萬福萬壽盛滿瞭,所以倒凸出些來瞭。”未及說完,賈母和眾人都笑軟瞭。賈母笑道:“這猴兒慣的瞭不得瞭,拿著我也取起笑兒來瞭!恨的我撕你那油嘴。”鳳姐道:“回來吃螃蟹,怕存住冷在心裡,慪老祖宗笑笑兒,就是高興多吃兩個也無妨瞭。”賈母笑道:“明日叫你黑傢白日跟著我,我倒常笑笑兒,也不許你回屋裡去。”王夫人笑道:“老太太因為喜歡他,才慣的這麼樣,還這麼說,他明兒越發沒理瞭。”賈母笑道:“我倒喜歡他這麼著,況且他又不是那真不知高低的孩子。傢常沒人,娘兒們原該說說笑笑,橫豎大禮不錯就罷瞭。沒的倒叫他們神鬼似的做什麼!”
說著,一齊進瞭亭子。獻過茶,鳳姐忙安放杯箸。上面一桌,賈母、薛姨媽、寶釵、黛玉、寶玉;東邊一桌,湘雲、王夫人、迎、探、惜;西邊靠門一小桌,李紈和鳳姐,虛設坐位,二人皆不敢坐,隻在賈母王夫人兩桌上伺候。鳳姐吩咐:“螃蟹不可多拿來,仍舊放在蒸籠裡,拿十個來,吃瞭再拿。”一面又要水洗瞭手,站在賈母跟前剝蟹肉。頭次讓薛姨媽,薛姨媽道:“我自己掰著吃香甜,不用人讓。”鳳姐便奉與賈母。二次的便與寶玉。又說:“把酒燙得滾熱的拿來。”又命小丫頭們去取菊花葉兒桂花蕊熏的綠豆面子,預備著洗手。湘雲陪著吃瞭一個,便下座來讓人,又出至外頭,命人盛兩盤子給趙姨娘送去。又見鳳姐走來道:“你張羅不慣,你吃你的去,我先替你張羅,等散瞭我再吃。”湘雲不肯,又命人在那邊廊上擺瞭兩席,讓鴛鴦、琥珀、彩霞、彩雲、平兒去坐。鴛鴦因向鳳姐笑道:“二奶奶在這裡伺候,我可吃去瞭。”鳳姐兒道:“你們隻管去,都交給我就是瞭。”說著,湘雲仍入瞭席。鳳姐和李紈也胡亂應瞭個景兒。
鳳姐仍舊下來張羅。一時出至廊上,鴛鴦等正吃得高興,見他來瞭,鴛鴦等站起來道:“奶奶又出來做什麼?讓我們也受用一會子!”鳳姐笑道:“鴛鴦丫頭越發壞瞭!我替你當差,倒不領情,還抱怨我,還不快斟一鐘酒來我喝呢。”鴛鴦笑著,忙斟瞭一杯酒,送至鳳姐唇邊,鳳姐一挺脖子喝瞭。琥珀、彩霞二人也斟上一杯送至鳳姐唇邊,那鳳姐也吃瞭。平兒早剔瞭一殼黃子送來,鳳姐道:“多倒些薑醋。”一回也吃瞭,笑道:“你們坐著吃罷,我可去瞭。”鴛鴦笑道:“好沒臉!吃我們的東西!”鳳姐兒笑道:“你少和我作怪。你知道你璉二爺愛上瞭你,要和老太太討瞭你做小老婆呢。”鴛鴦紅瞭臉,咂著嘴,點著頭道:“哎,這也是做奶奶說出來的話!我不拿腥手抹你一臉算不得!”說著站起來就要抹。鳳姐道:“好姐姐!饒我這遭兒罷!”琥珀笑道:“鴛丫頭要去瞭,平丫頭還饒他?你們看看,他沒吃兩個螃蟹,倒喝瞭一碟子醋瞭!”平兒手裡正剝瞭個滿黃螃蟹,聽如此奚落他,便拿著螃蟹照琥珀臉上來抹,口內笑罵:“我把你這嚼舌根的小蹄子兒……”琥珀也笑著往傍邊一躲。平兒使空瞭,往前一撞,恰恰的抹在鳳姐腮上。鳳姐正和鴛鴦嘲笑,不防嚇瞭一跳,“噯喲”瞭一聲,眾人掌不住都哈哈的大笑起來。鳳姐也禁不住笑罵道:“死娼婦!吃離瞭眼瞭!混抹你娘的!”平兒忙趕過來替他擦瞭,親自去端水。鴛鴦道:“阿彌陀佛!這才是現報呢。”賈母那邊聽見,一疊連聲問:“見瞭什麼瞭,這麼樂?告訴我們也笑笑。”鴛鴦等忙高聲笑回道:“二奶奶來搶螃蟹吃,平兒惱瞭,抹瞭他主子一臉螃蟹黃子:主子奴才打架呢!”賈母和王夫人等聽瞭,也笑起來。賈母笑道:“你們看他可憐見兒的,那小腿子、臍子給他點子吃罷。”鴛鴦等笑著答應瞭,高聲的說道:“這滿桌子的腿子,二奶奶隻管吃就是瞭。”鳳姐笑著洗瞭臉,走來又伏侍賈母等吃瞭一回。
黛玉弱不敢多吃,隻吃瞭一點夾子肉就下來瞭。賈母一時也不吃瞭。大傢都洗瞭手。也有看花的,也有弄水看魚的,遊玩瞭一回。王夫人因問賈母:“這裡風大,才又吃瞭螃蟹,老太太還是回屋裡去歇歇罷。若高興,明日再來逛逛。”賈母聽瞭,笑道:“正是呢。我怕你們高興,我走瞭,又怕掃瞭你們的興;既這麼說,咱們就都去罷。”回頭囑咐湘雲:“別讓你寶哥哥多吃瞭。”湘雲答應著。又囑咐湘雲、寶釵二人說:“你們兩個也別多吃瞭。那東西雖好吃,不是什麼好的,吃多瞭肚子疼。”二人忙應著。送出園外,仍舊回來,命將殘席收拾瞭另擺。寶玉道:“也不用擺,咱們且做詩。把那大團圓桌子放在當中,酒菜都放著。也不必拘定坐位,有愛吃的去吃,大傢散坐,豈不便宜?”寶釵道:“這話極是。”湘雲道:“雖這麼說,還有別人。”因又命另擺一桌,揀瞭熱螃蟹來,請襲人、紫鵑、司棋、侍書、入畫、鶯兒、翠墨等一處共坐。山坡桂樹底下鋪下兩條花毯,命支應的婆子並小丫頭等也都坐瞭,隻管隨意吃喝,等使喚再來。
湘雲便取瞭詩題,用針綰在墻上。眾人看瞭,都說:“新奇!隻怕做不出來。”湘雲又把不限韻的緣故說瞭一番,寶玉道:“這才是正理。我也最不喜限韻。”黛玉因不大吃酒,又不吃螃蟹,自命人掇瞭一個繡墩,倚欄坐著,拿著釣桿釣魚。寶釵手裡拿著一枝桂花,玩瞭一回,俯在窗檻上,掐瞭桂蕊,扔在水面,引的那遊魚上來唼喋。湘雲出一回神,又讓一回襲人等,又招呼山坡下的眾人隻管放量吃。探春和李紈、惜春正立在垂柳陰中看鷗鷺。迎春卻獨在花陰下,拿著個針兒穿茉莉花。寶玉又看瞭一回黛玉釣魚,一回又俯在寶釵傍邊說笑兩句,一回又看襲人等吃螃蟹,自己也陪他喝兩口酒,襲人又剝一殼肉給他吃。
黛玉放下釣桿,走至座間,拿起那烏梅銀花自斟壺來,揀瞭一個小小的海棠凍石蕉葉杯。丫頭看見,知他要飲酒,忙著走上來斟。黛玉道:“你們隻管吃去,讓我自己斟才有趣兒。”說著便斟瞭半盞看時,卻是黃酒,因說道:“我吃瞭一點子螃蟹,覺得心口微微的疼,須得熱熱的吃口燒酒。”寶玉忙接道:“有燒酒。”便命將那合歡花浸的酒燙一壺來,黛玉也隻吃瞭一口便放下瞭。寶釵也走過來,另拿瞭一隻杯來,也飲瞭一口放下,便蘸筆至墻上把頭一個《憶菊》勾瞭,底下又贅一個“蘅”字。寶玉忙道:“好姐姐,第二個我已有瞭四句瞭,你讓我做罷。”寶釵笑道:“我好容易有瞭一首,你就忙的這樣。”黛玉也不說話,接過筆來把第八個《問菊》勾瞭,接著把第十一個《菊夢》也勾瞭,也贅上瞭一個“瀟”字。寶玉也拿起筆來將第二個《訪菊》也勾瞭,也贅上一個“怡”字。探春起來看著道:“竟沒人作《簪菊》?讓我作。”又指著寶玉笑道:“才宣過:總不許帶出閨閣字樣來,你可要留神。”說著,隻見湘雲走來,將第四第五《對菊》《供菊》一連兩個都勾瞭,也贅上一個“湘”字。探春道:“你也該起個號。”湘雲笑道:“我們傢裡如今雖有幾處軒館,我又不住著,借瞭來也沒趣。”寶釵笑道:“方才老太太說,你們傢裡也有一個水亭,叫做枕霞閣,難道不是你的?如今雖沒瞭,你到底是舊主人。”眾人都道:“有理。”寶玉不待湘雲動手,便代將“湘”字抹瞭,改瞭一個“霞”字。
沒有頓飯工夫,十二題已全,各自謄出來,都交與迎春,另拿瞭一張雪浪箋過來,一並謄錄出來。某人作的底下贅明某人的號。李紈等從頭看道:
憶 菊
蘅蕪君悵望西風抱悶思,蓼紅葦白斷腸時。空籬舊圃秋無跡,冷月清霜夢有知。念念心隨歸雁遠,寥寥坐聽晚砧遲。誰憐我為黃花瘦,慰語重陽會有期。
訪 菊
怡紅公子閑趁霜晴試一遊,酒杯藥盞莫淹留。霜前月下誰傢種?檻外籬邊何處秋?蠟屐遠來情得得,冷吟不盡興悠悠。黃花若解憐詩客,休負今朝掛杖頭。
種 菊
怡紅公子攜鋤秋圃自移來,籬畔庭前處處栽。昨夜不期經雨活,今朝猶喜帶霜開。冷吟秋色詩千首,醉酹寒香酒一杯。泉溉泥封勤護惜,好和井徑絕塵埃。
對 菊
枕霞舊友別圃移來貴比金,一叢淺淡一叢深。蕭疏籬畔科頭坐,清冷香中抱膝吟。數去更無君傲世,看來惟有我知音!秋光荏苒休孤負,相對原宜惜寸陰。
供 菊
枕霞舊友彈琴酌酒喜堪儔,幾案婷婷點綴幽。隔坐香分三徑露,拋書人對一枝秋。霜清紙帳來新夢,圃冷斜陽憶舊遊。傲世也因同氣味,春風桃李未淹留。
詠 菊
瀟湘妃子無賴詩魔昏曉侵,繞籬欹石自沉音。毫端蘊秀臨霜寫,口角噙香對月吟。滿紙自憐題素怨,片言誰解訴秋心?一從陶令評章後,千古高風說到今。
畫 菊
蘅蕪君詩馀戲筆不知狂,豈是丹青費較量?聚葉潑成千點墨,攢花染出幾痕霜。淡濃神會風前影,跳脫秋生腕底香。莫認東籬閑采掇,粘屏聊以慰重陽。
問 菊
瀟湘妃子欲訊秋情眾莫知,喃喃負手扣東籬。孤標傲世偕誰隱?一樣開花為底遲?圃露庭霜何寂寞?雁歸蛩病可相思?莫言舉世無談者,解語何妨話片時?
簪 菊
蕉下客瓶供籬栽日日忙,折來休認鏡中妝。長安公子因花癖,彭澤先生是酒狂。短鬢冷沾三徑露,葛巾香染九秋霜。高情不入時人眼,拍手憑他笑路旁。
菊 影
枕霞舊友秋光疊疊復重重,潛度偷移三徑中。窗隔疏燈描遠近,籬篩破月鎖玲瓏。寒芳留照魂應駐,霜印傳神夢也空。珍重暗香踏碎處,憑誰醉眼認朦朧。
菊 夢
瀟湘妃子籬畔秋酣一覺清,和雲伴月不分明。登仙非慕莊生蝶,憶舊還尋陶令盟。睡去依依隨雁斷,驚回故故惱蛩鳴。醒時幽怨同誰訴:衰草寒煙無限情!
殘 菊
蕉下客露凝霜重漸傾欹,宴賞才過小雪時。蒂有馀香金淡泊,枝無全葉翠離披。半床落月蛩聲切,萬裡寒雲雁陣遲。明歲秋分知再會,暫時分手莫相思!
眾人看一首,贊一首,彼此稱揚不絕。李紈笑道:“等我從公評來。通篇看來,各人有各人的警句。今日公評:《詠菊》第一,《問菊》第二,《菊夢》第三,題目新,詩也新,立意更新瞭,隻得要推瀟湘妃子為魁瞭。然後《簪菊》、《對菊》、《供菊》、《畫菊》、《憶菊》次之。”寶玉聽說,喜的拍手叫道:“極是!極公!”黛玉道:“我那個也不好,到底傷於纖巧些。”李紈道:“巧的卻好,不露堆砌生硬。”黛玉道:“據我看來,頭一句好的是‘圃冷斜陽憶舊遊’,這句背面傅粉;‘拋書人對一枝秋’,已經妙絕,將供菊說完,沒處再說,故翻回來想到未折未供之先,意思深遠!”李紈笑道:“固如此說,你的‘口角噙香’一句也敵得過瞭。”探春又道:“到底要算蘅蕪君沉著,‘秋無跡’,‘夢有知’,把個‘憶’字竟烘染出來瞭。”寶釵笑道:“你的‘短鬢冷沾’,‘葛巾香染’,也就把簪菊形容的一個縫兒也沒有。”湘雲笑道:“‘偕誰隱’,‘為底遲’,真真把個菊花問的無言可對!”李紈笑道:“那麼著,像‘科頭坐’,‘抱膝吟’,竟一時也舍不得離瞭菊花,菊花有知,倒還怕膩煩瞭呢!”說的大傢都笑瞭。寶玉笑道:“這場我又落第瞭。難道‘誰傢種’,‘何處秋’,‘蠟屐遠來’,‘冷吟不盡’,那都不是訪不成?‘昨夜雨’,‘今朝霜’,都不是種不成?但恨敵不上‘口角噙香對月吟’、‘清冷香中抱膝吟’、‘短鬢’、‘葛巾’、‘金淡泊’、‘翠離披’、‘秋無跡’、‘夢有知’這幾句罷瞭。”又道:“明日閑瞭,我一個人做出十二首來。”李紈道:“你的也好,隻是不及這幾句新雅就是瞭。”
大傢又評瞭一回,復又要瞭熱螃蟹來,就在大圓桌上吃瞭一回。寶玉笑道:“今日持螯賞桂,亦不可無詩,我已吟成,誰還敢作?”說著,便忙洗瞭手,提筆寫出,眾人看道:持螯更喜桂陰涼,潑醋擂薑興欲狂。饕餮王孫應有酒,橫行公子竟無腸!臍間積冷饞忘忌,指上沾腥洗尚香。原為世人美口腹,坡仙曾笑一生忙。黛玉笑道:“這樣的詩,一時要一百首也有。”寶玉笑道:“你這會子才力已盡,不說不能作瞭,還褒貶人傢。”黛玉聽瞭,也不答言,略一仰首微吟,提起筆來一揮,已有瞭一首。眾人看道:鐵甲長戈死未忘,堆盤色相喜先嘗。螯封嫩玉雙雙滿,殼凸紅脂塊塊香。多肉更憐卿八足,助情誰勸我千觴?對茲佳品酬佳節,桂拂清風菊帶霜。寶玉看瞭,正喝彩時,黛玉便一把撕瞭,命人燒去,因笑道:“我做的不及你的,我燒瞭罷。你那個很好,比方才的菊花詩還好,你留著他給人看看。”
寶釵笑道:“我也勉強瞭一首,未必好,寫出來取笑兒罷。”說著,也寫出來。大傢看時,寫道:桂靄桐陰坐舉觴,長安涎口盼重陽。眼前道路無經緯,皮裡春秋空黑黃。看到這裡,眾人不禁叫絕。寶玉道:“罵得痛快!我的詩也該燒瞭。”看底下道:酒未滌腥還用菊,性防積冷定須薑。於今落釜成何益?月浦空馀禾黍香。眾人看畢,都說:“這方是食蟹的絕唱!這些小題目,原要寓大意思,才算是大才。隻是諷刺世人太毒瞭些。”說著,隻見平兒復進園來。
不知卻做什麼,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