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測風雲,這周正洪幹瞭壞事被判死刑,被拘押在死囚牢裡。他當劊子手的幹弟弟就經常去探監,送一些吃食,還讓牢頭幫忙照應。
可砍頭的日子還是要來瞭。開斬頭一天,哥倆在牢房裡抱頭痛哭。
哭著哭著,劊子手說:“唉!不但你死期近瞭,這腦袋還得由我親手砍哪。”說著又哭瞭。
哭完後,劊子手又說:“我砍你可是難下手,不過由我砍卻有些好處:處斬之前,我在你後脊梁拍一掌,再提你名字大喊三聲,你肉體死瞭,真魂卻能出竅。”
開斬這天,這劊子手果真先在他後背擊瞭一掌,又提他的名字大喊三聲:“周正洪!周正洪!周正洪!”然後牙一咬,心一橫,手起刀落,病痛快快把周正洪的腦袋給削掉瞭。
劊子手把好朋友也斬瞭,感覺心灰意冷,就到縣衙去辭職。他對縣令說:“我幹劊子手行當,把自己朋友都親手砍瞭。這行我幹不下去瞭。”縣令一看他說到這份上,也就答應瞭。
劊子手辭職在傢半年多,有一天他對老婆說:“我已把傢業安頓好瞭,你就維持這個傢吧。我想到外地遊逛遊逛去,多則三年五載,少則三月五月,該走的地方見識一下便回來。”他女人一想,自從男人這次出刑回來,就象著魔瞭似的,精神頭、氣色全差勁兒,便說:“差事辭瞭,無官一身輕,你出去散散心吧,傢不用你操心就是。”
劊子手帶上錢,背上砍人用的鬼頭刀,便走瞭。
一晃出去二年多,到瞭三千裡開外的地方。這天,他走渴瞭,見到一個村莊,準備投個人傢找點水喝。正好遇到一眼井,井臺上有個人正提水呢,他就湊過去瞭,想就近兒喝一口就算瞭。
他走近瞭,仔細一竅提水那人,不由楞住瞭,這人就是被砍瞭頭的陜西周正洪,劊子手大喊:“哎呀!這不是大哥嗎!”
提水那人也打量瞭他,說:“哎呀!兄弟你怎走到這麼遠的地方來?”
兩個人近乎一番,周正洪說:“這不是說話的地方,跟我到傢去吧。我來到這兒挺好,當年就成傢瞭,已有個兩歲的孩子瞭。”進屋給劊子手做瞭一番引見,又見瞭躺在炕上的孩子。
周正洪對妻子說:“這是我最要好的弟弟。你趕緊備飯吧!”
周正洪的老婆和他成傢至今也沒聽他說有什麼親人,這回可算見到一個,今後有親戚可走動,心裡也挺喜歡。就麻溜溜兒做菜、燙酒,規規整整擺好,端瞭上去。
這哥倆邊喝邊嘮扯,無外乎是別後這段生活吧。
周正洪說:“我在這好是挺好,唯獨不可心的是這孩子都過兩生日瞭,還不能坐著,更不用說走道瞭。”
劊子手勸慰瞭幾句,就說自己的事:“自從法場分手,我就不幹瞭。我從傢裡走出來,沒想到今天見到你瞭。”
周正洪說:“你說你不幹瞭,怎還帶著砍頭的那傢夥呢?”
劊子手說:“這傢夥我帶上好防身呀!”順手他就把刀抽出來叫周正洪看。
周正洪一看那雪白的鋒刃,“啪達”一下就倒下瞭。
周正洪老婆正在屋後忙活,聽見屋裡有動靜,就沖進來瞭。進屋一看,客人手上拿著一把刀,自己男人沒瞭,炕上躺著個紙人兒。這下子她可不讓瞭,問:“快說!你把我男人給弄什麼地方去瞭?你整個紙人兒來胡弄誰?!你是圖財害命來的,還是為的報仇!”
劊子手怎麼解釋,那女的也不聽,鬧來鬧去,隻好告官瞭。
當地縣令坐轎來瞭,可一時也拿不準主意,便說:“先把他刀封瞭,人鎖起來。”
押回縣令還得提審啊!這劊子手就把他的傢鄉去處,勝甚名誰,怎樣把大哥砍瞭,怎樣走出三千裡,見面喝酒,這些前後因由全說瞭。他說:“我一抽刀給他看不要緊,他就變成紙人兒瞭。”
縣令轉過身來又問這女的,說:“從打這劊子手進你傢屋,你看他從屋走出去過沒有?”
女的說:“沒出去過。”
“你丈夫出去過沒有?”
女的說:“沒出去過。”
縣令就說:“既然他倆都沒出過屋,你丈夫若是他殺的,他能把屍首藏在什麼地方呢7”這案子一時斷不明,隻好暫時撤堂。
這縣令退堂之後愁容滿面。他老母親一看這光景兒,便問:“你是不是有哈難心事兒?”縣令說:“我今天攤上一件奇案。”這就一來二去講給老太太聽。
老太大聽完,就發說:“你去把那女的孩子抱來我看。”孩子抱來,老太太一摸,便說:“你把那當過劊子手的人放瞭吧!”
府衙楞瞭,忙問憑哈放。老太大說:“他殺這人之前,在背後擊瞭一掌,叫瞭三聲姓名,就驚瞭這人的魂兒。這人真魂一出竅,必到三千裡外找附身的東西。這人來到這兒,就把真魂附在不知誰紮的那紙人兒上瞭,變成瞭真人形狀,這種人也能娶妻留後,隻是他這後人屬於鬼投胎,沒有骨頭。這孩子都兩歲多瞭,為什麼不能坐,就因為他沒有骨頭。這人看見朋友把殺人的那把刀亮出,害怕再挨一刀,嚇得真瑰出竅瞭,他這就又死一回。想找到他的魂兒,還得定出三千裡外。我叫你放瞭那劊子手,就因為我摸出這孩子全身沒一根骨頭,是個鬼胎。這人又死一回,與人傢不相關。”
這樣,府衙就按他母親的講法結瞭案。可那劊子手呢,又走下去,不找到那周正洪的驚魂,他是永不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