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君出塞

漢元帝時,邊境上的匈奴族人擺脫瞭幾十年兄弟爭權的混亂局面,呼和單(chan )於統一瞭各部落,開始強盛起來。為瞭鞏固自己的地位,他想按照先例,像冒(mo )頓單於那樣,娶一位漢朝的公主為妻,成為北方名正言順的藩王。

貌似強大的漢王朝,這時的國力已經衰弱瞭。漢元帝又為人懦弱,大權漸漸落到臣下手中,一些有野心的人,便變著法子爭權奪利。毛延壽中大夫就是其中之一。

這天,毛延壽上瞭一本,說先帝駕崩,宮女都放出宮去瞭,後宮空虛,哪裡跟大漢皇朝的聲名相配?現在天下太平,內外安寧,皇上盡可廣招天下美女,充實後宮。普天下種田的百姓,多收瞭幾石糧食,還動腦筋娶妻買妾呢,何況是堂堂皇上?

這個奏章可真是投皇帝所好。元帝立刻發下去讓大臣們議辦。爭論瞭好幾次,總算議定,派人去各州廣選美女。選中一名,便讓畫師畫一幅像供元帝挑選,選滿100 名為止。這選擇的差使,便委派給瞭毛延壽。

毛延壽得瞭這美差,帶著聖旨便上瞭路。有的人傢一心想把女兒送到宮去,自己好有機會攀龍附鳳,飛黃騰達,要巴結毛延壽;有的人傢怕女兒進瞭宮從此沓無音信,也要巴結毛延壽。毛延壽所到之處,收大錢,吃好的,住好的,威風凜凜,著實撈瞭一大筆。他到各大州府轉瞭一圈,選瞭99 名。

這最後一名,便到成都府秭歸縣來選拔。

秭歸縣有個農傢王長者,有個女兒叫昭君,長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確實美貌非凡。毛延壽要王長者給100 兩黃金,便選她作第一名。

王長者拿不出這麼多錢,也不願借債巴結選擇使,毛延壽碰瞭釘子,心裡惱怒,便不想選她入宮,轉眼一想,這倒便宜瞭王長者,不成!他想瞭個惡毒透頂的主意,還是把王昭君選進去,隻是在王昭君的肖像上,故意畫上一兩處缺陷,讓她進宮後見不到元帝,苦守冷宮,害她一輩子。

果然,王昭君進瞭皇宮,一直被冷落在一旁,連漢元帝的影子也沒見到,轉眼半年過去瞭,王昭君想傢,想父母,想秭歸,閑得無聊,便一個人對著一輪明月,彈起瞭琵琶。她自小練習琵琶,彈得一手好曲子,珠圓玉潤的樂音裡,隱隱透著滿腹愁思,淒婉動人。

一天晚上漢元帝沒事,在後花園散步。遠遠聽到琵琶聲,便循聲尋來。

到瞭昭君住處,叫小太監去通報,說皇上來瞭。

王昭君慌忙整理衣裳出來迎接,燈光之下,王昭君娥眉微皺,顯得格外動人。漢元帝十分驚奇,心想,100 位宮女的像我都仔細看過,沒有這麼一個呀!

漢元帝問她進宮多久瞭?是什麼地方人?王昭君落落大方地一一作瞭回答。她還毫不隱瞞地向漢元帝報告瞭毛延壽向她傢索取黃金的經過,這倒是漢元帝聞所未聞的新鮮事。他從小在宮中,高高在上,哪裡知道下面的情況呢?元帝聽完瞭,立刻叫太監去取畫像,把像跟人一對照,發現確實是故意把昭君畫醜瞭。

第二天,漢元帝下瞭三道詔書,一是下令抓毛延壽問罪,二是封昭君為明妃,三是免瞭秭歸縣一年賦稅。

可是,毛延壽當夜就知道瞭宮中發生的事,他匆匆逃離長安,直往西北匈奴部落逃去。

大漠邊緣,一排帳篷組成一個方陣,中間最大的蒙古包裡,呼和單於正在生悶氣。自己客客氣氣請漢朝嫁個公主,漢元帝卻說公主年紀太小,眼下不能婚配,這不明擺著跟自己過不去!從前那些和番的女子,也沒有哪個是真正的公主,有的隻是宮女,被哪位娘娘收做義女,便嫁瞭出去。聽說漢元帝在全國大選爆女,就不肯派一個到匈奴來,依他脾氣,便要跟漢朝幹起仗來。但是摸不透漢朝的虛實,又怕自己內部不穩,才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毛延壽卻投上瞭門。

毛延壽按中國禮節見過單於,說:“單於要跟漢朝和親,漢朝上下都說是好事。宮中有位絕色宮女王昭君,願意來匈奴和親。可是,漢元帝貪戀昭君,硬不答應,封她當瞭西宮明妃。我勸瞭幾句,還要把我砍瞭,我隻能逃到單於這兒來瞭。”說完,把王昭君的畫像掛瞭起來。帳篷裡發出瞭一片贊嘆聲。有人說,要是單於果真把這個女子封作閼(yan )氏(匈奴君主的正妻), 真是全匈奴的光榮。

毛延壽看見呼和還在遲疑,又上前說:“單於,我這次從長安逃來,一路上看見漢朝的各處城池,都荒廢久瞭。我在漢朝當宮,知道漢朝看來強盛,骨子裡虛弱得很。單於隻要寫封信給元帝,說是如果不交出昭君,就派大軍百萬,跟漢朝打仗。漢元帝是個懦弱的人,滿朝文武跟他差不多,沒幾個會打仗的。這一嚇,就一定會把明妃送來。單於你不信就試試。”毛延壽這一手,不僅害瞭昭君,還幾乎出賣瞭整個漢朝,真夠毒的。

這天,漢元帝正在西宮跟王昭君談天,小太監來報:五鹿尚書跟石常侍在宮門求見,有重大事件稟報。漢元帝便叫兩個進宮來議事。

五鹿尚書神色緊張,向元帝稟報:“今日匈奴呼和單於派使臣來京,說毛延壽在匈奴獻瞭明妃王娘娘的畫像,單於指名要王娘娘和番。不然的話,百萬大軍揮戈南下,漢室江山就危險瞭。請皇上定奪。”“放肆!”漢元帝當著昭君的面,斥責尚書:“這呼和胡說八道,自古以來隻有公主和番,哪有娘娘和番的?俗話說,水來土掩,兵來將擋,國傢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你們派個將軍去把匈奴打退,這事跟我說什麼?”尚書退下一步,嘴裡說:“是,是。”可是又不走。漢元帝問他還有什麼事。他遲疑瞭半晌,才說:“恕臣多嘴,單於的信裡說皇上寵幸女色,他們要像武王伐紂一樣出兵,這麼一來,大漢江山難保。”漢元帝把桌子一拍,提高瞭喉嚨:“朕又沒有造鹿臺,又沒有殺皇後,如今天下太平,哪裡有什麼紂王?”石常侍說:“皇上,朝廷軍備空虛,恐怕沒有大將可以領兵出征。”“什麼?”元帝奇怪瞭,“你們平日隻說匈奴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今天怎麼都怕啦?”石常侍滿臉憂色:“皇上,何必為一婦人搞得國破傢亡?”元帝聽瞭,傷心地說:“這匈奴王聽信毛延壽的胡言亂語,欺娘娘當妃子不久,才敢這般大膽,想不到滿朝文武一個也抵擋不住匈奴人,隻有昭君才能救得國傢。”昭君這時上前啟奏:“承蒙皇上看重,我才能被封為明妃。我雖然是個婦人,也要為國傢分憂。現在苦瞭我一個,免得漢朝跟匈奴打仗,這苦我吃瞭。皇上,就讓我去吧!”五鹿尚書和石常侍馬上說:“娘娘深明大義,忠義可嘉。皇上應該成全她,送娘娘去吧!”聽說昭君本人願意,大小臣子紛紛上表,有的婉言相勸,有的激昂慷慨,都勸皇上答應昭君和番。漢元帝招架不住,隻得答應第二天親自送昭君北上。

“啊呀,”尚書還要嚕蘇,“皇上親送,禮儀上不合,還是不去的好。”“呸!”漢元帝發瞭火,“我這也依你們,那也依你們。你們一件也不依我!毛延壽這賊子害人,誰想當第二個?”這才封住瞭那批人的嘴。

第二天,漢元帝在霸橋為昭君送行。昭君還未到,漢元帝還對大臣們抱著一絲希望:“眾愛卿,有誰想法退瞭匈奴兵,叫娘娘不去和番?”大臣們個個像鐵嘴葫蘆,一聲不吭。

王昭君來瞭,元帝看見一身番裝,心裡不免淒楚:我哪裡是個大漢皇帝?

分明跟楚霸王別虞姬一模一樣。

昭君取出平日穿的衣服,對元帝說:“今天我離開長安,就是匈奴人瞭。

我這衣服留給萬歲,以後給我做個衣冠塚,也算葉落歸根,回到瞭故鄉。”元帝隻是傷心嘆氣,說不出話來。

昭君又對元帝說:“皇上,這些日子我曾向皇上稟報瞭老百姓的苦楚,望皇上多多設法解救黎民百姓,我也算報答瞭鄉親父老。”漢元帝聽瞭,連連點頭。

宮廷樂師奏起瞭《陽關曲》,昭君從馬上取出琵琶和瞭一段。這時,從北邊飛來一群大雁,昭君又對元帝說:“大雁年年南飛,我這次出瞭關,再也不會南歸,明年大雁南飛之時,皇上看瞭,可別忘記昭君還在關外,有使者也捎些信來。”番使和尚書都前來勸行,昭君上瞭馬,越走越遠,終於走出瞭元帝的視線。

一行人走瞭不止一月,來到瞭胡漢邊界,呼和單於領著人馬過瞭界河,來接昭君。他在江邊山頭築瞭一座石臺,準備隆重地封昭君做寧胡閼氏。

昭君問:“過瞭河是不是漢朝土地?”單於說:“這黑江是兩國界河,江那邊盡是匈奴國的瞭。”昭君說:“我是一個漢人,今天先用這石臺祭奠祖先,告別漢地;明天封瞭我,我就變成匈奴人,再也不南來瞭。”單於當然高興,立刻叫人照昭君說的準備起來,不一會兒,酒宴準備好瞭。

昭君先向祖先神靈灑瞭3 杯酒,再捧起一杯酒去祭奠黑江。她一步步朝臺邊走去,單於跟在身後。

突然,昭君把酒杯一扔,喊一聲:“萬歲,我先走一步瞭。”飛身跳下懸崖。單於伸手一拉,隻拉住她一塊衣角。急忙低頭看江中,江水滔滔,滾滾波濤中,昭君戴的帽子打瞭一個旋,沉進江水不見瞭。

呼和單於大呼可惜。回頭叫人在高臺上築起一座青塚,那塊衣角便埋進墓裡,按寧胡閼氏的規矩給昭君辦喪事。

喪事辦完,呼和單於把各部落人召來,對大傢說:“昭君雖然沒有過黑江,可她是我們匈奴的寧胡閼氏。我們匈奴最敬佩的是英雄,昭君也是我們匈奴人中的英雄。從今以後我們跟漢朝做瞭親戚,再也不打仗瞭。”匈奴人聽瞭都歡呼起來。

單於一回頭,盯著毛延壽:“你是漢人中間的叛徒,這種人匈奴人不喜歡,我們殺瞭你,也污瞭我的寶刀。來人,把他押回長安,交給漢朝處理。

這也是盡我們對親戚的義務。”昭君走後,漢元帝茶飯不思,不上朝,也不願見大臣。

這天晚上,他不知不覺又來到昭君住的地方,坐在當初與昭君談話的桌邊,呆呆地回想起來。不知不覺打起瞭盹。

夢中,一會兒看到昭君身穿番裝,騎馬往南飛奔。一會兒看到一隊匈奴兵抓住瞭昭君,昭君遠遠地喊著:“皇上。”元帝猛地驚醒過來,原來是小太監正在喊他。他不耐煩地責怪小太監驚瞭他的好夢。這時,最後一隊大雁,正從北方匆匆向南飛來,元帝不禁又想起昭君臨走時說的話。

小太監看元帝平靜下來,這才敢稟報,五鹿尚書有奏章,是關於明妃的事。

元帝急忙打開,見奏章上寫道,明妃行至黑河,不願北行,投江而亡。

這又勾起瞭元帝一陣陣傷心。好在奏章末尾,說呼和單於十分器重明妃,立瞭青塚紀念她,還表示與漢室世世友好,把毛延壽送到長安聽憑發落。

漢元帝這才嘆瞭口氣,心中的愁悶總算排解瞭一點。

他立即下旨,明天在郊外遙祭明妃,將毛延壽當場斬首。

(徐子洲)

《傳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