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四 情中妖

卷二十四 情中妖

吳寸趾

《誠齋雜記》:桃源有一女子,名叫吳寸趾,夜裡經常做夢與一個書生交合,她問書生的姓名,書生回答說:“我是瘦腰郎君。”吳寸趾以為是休文昭進瞭自己的夢境。時間長瞭,也就像真的一樣瞭。有一天的白天,吳寸趾正在睡覺,夢中的書生忽然現形,進入她的睡帳中,與她交合後離去。書生出門後逐漸變小,化作蜜蜂飛入花叢之中。吳寸趾將蜜蜂捉回,養瞭起來。從此以後,便經常招引瞭大量的蜜蜂到她傢,她傢也竟然以收取蜂蜜而發傢,成為鄉裡的首富。吳寸趾是因她的腳小而得名,這是天寶年間的事。

宣和宮人

《夷堅志》:宣和年間,有一宮女得瞭病,胡言亂語,持刀亂舞,沒有人能夠制伏。皇帝下令讓寶籙宮的法師去治,結果無效。遍訪京城中有道術的人,也都無能為力。於是把有病的宮女關在一間空屋裡,不給食物。幾年後,從龍虎山來瞭一位程道士,有人向皇帝提起瞭他,皇帝下令召見他。皇帝說:“千萬不要打開門,她拿著刀會傷瞭人。”道士請求讓手執兵器的宮禁衛士把那間房子圍瞭三道,然後隔著門對有病的宮女說:“我要把符投進去讓你服下。”宮女笑著說:“我服下去的符已經很多瞭,你的符又能把我怎麼樣?”但過瞭一會兒就逐漸安定瞭。道士說:“這是符起瞭作用。”於是開門而入。

宮女仍然爭辯不休,但已經為符所制伏,不能出門。道士用刀在地上劃瞭一個牢穴,在四角寫上“火”字,然後叱責宮女說:“你身上附的是什麼鬼?全都告訴我,不然,我就要點燃輪火燒你瞭!”宮女不肯說,道士就在四個角燒起瞭火。宮女這才大叫說:“請稍等,我這就實說。”道士熄滅瞭兩個角的火。

宮女說:“我也是龍虎山的道士,死後變成瞭鬼。所有的丹藥、咒語、法術、符籙,我平常都很熟悉,所以能夠消解,但沒想到仙師您有真符,我再也不敢留在這裡瞭,希望您給我幾天時間讓我離開。”道士憤怒地說:“宮禁之中,怎能久留?必須趕緊離開!”立即上奏皇帝說:“這個鬼如果不誅殺,肯定會禍害別的地方,除瞭我無人能治。”於是捆紮瞭一個草人,寫瞭判決書,啟奏上天,然後斬殺之,宮人隨即蘇醒。

妖履

《棗林雜俎》:桐鄉人嚴簡津,在苕溪邊讀書。深夜獨坐,有一美女在外敲門。嚴簡津開門讓她進來,問她從哪裡來,美女說是他的傢眷。嚴簡津懷疑她是鬼怪,端坐在那裡,到天亮時美女才離去。第二天,嚴簡津告假回傢。回傢後,夜裡夢見那位美女送給他一雙弓形的鞋,醒來後果然放在枕頭上,成雙的紅色繡花鞋灼然發亮。嚴簡津曾拿出來讓客人看過。

莫小孺人

《夷堅志》:紹興十五年,有一人名許子中,字叔容,從丹陽回烏墩。船走到奔牛時,與裝載著前廣州鄭通判的靈柩的船一起停泊在堤堰下。天快黑的時候,有一個穿著紫色衣服,自稱是林提轄的人求見說:“我是鄭傢的奴仆。主人的寵妾莫氏,原本是烏墩的莫知錄的庶女。她的親母懷著她的時候,由於嫡母不容,將其親母逐出傢外,女兒生在瞭外面。莫氏成人後做瞭他人的妾,剛好主人沒有正妻,實際上由莫氏主持傢室,號稱小孺人。後來主人死在南方,隻有一個很小的兒子,不能回鄉。幸好平江人,做瞭侍郎官的王煥與主人是結拜兄弟,便派人把主人的靈柩送瞭回來,想安置在境內的寺廟中。主人傢產極多,都為莫氏所有,莫氏想從今以後回父親的傢,聽說您也住在烏墩,想請您給她父親帶一封信,讓他來迎接。”許子中答應說:“行。”第二天,船已行瞭幾十裡,又碰見林提轄說:“莫氏希望見見您,想請您先把行李帶回去。”許子中害怕有其他的嫌疑,拒絕接受。過瞭一會兒,林提轄又來說:“信來不及寫瞭,隻要把這個意思告訴莫知錄就行瞭。”許子中回到傢中,改日前往莫知錄傢,把這件事告訴瞭他。莫知錄驚奇地說:“沒有這回事啊!”過瞭幾個月,許子中與表兄高公儒相遇,說起此事。高公儒驚恐地說:“我幾乎中瞭他們的計!

”然後敘述瞭自己的經歷。起初,高公儒的船停泊在姑蘇館,也碰到林提轄,所說的話大體相同,隻是沒有說莫氏想回父親的傢。林提轄說:“莫氏念及自從出生以來與父親不通消息,自己又失身於他人,父親一定不願相見。想嫁給他人為妻,士大夫可能不願意,而鄉裡或市井上的人,莫氏又不願意,於是打算再到大戶人傢去做姬妾。莫氏漂亮絕倫,隨身所帶的財產也值幾千萬,不知先生是否有意?”高公儒回船艙中與妻子商量,妻子愛慕她的錢財,答應納莫氏為妾。林提轄說:“想不想先見一下?”高公儒很高興,留林提轄飲酒,然後走出船艙,站在船舷外等候。過瞭一會兒,隻見一個穿著青衣紅褲的少婦走到堤上,讓童子用小青傘遮住面部,腰肢綽約,神態閑雅,令人心醉。林提轄笑著說:“是不是很如您的意?不過,這是良傢女子,不能立賣身契約。您隻要給一點錢財,像聘禮一樣就行瞭。”高公儒立即拿來一束彩絲送給他。天黑後,林提轄又來說:“婚約已經定瞭。現在先把行李中的東西全都放在您的船上,明天在某某寺廟相見,然後行禮成婚。”話音未落,有人送來瞭十幾個箱子,都是金銀、珠寶、犀牛角、象牙,麝香一類的東西。第二,林提轄引導高公儒進入寺廟,到瞭一間房子前。從門上掛的竹簾縫中望進去,幾個女子正在說笑,穿紅褲的婦人也在其中。她們回頭見有外人來,都回轉身跑瞭。

林提轄說:“您少等,我先進去說一聲。”但進去瞭有半天時間,仍然靜悄悄無人出來。殿堂下誦經的僧人看到高公儒在那裡站瞭很長時間,感到驚訝,就過來問他為什麼。高公儒向他說瞭自己所見的事。僧人說:“山寺敗落,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高公儒還以為是僧人狂亂,便厲聲叱責他。老僧從室中出來後,嘆息說:“肯定是這個鬼怪,最近經常有人看到。”於是領高公儒進去,看到藏院後面排列瞭十幾座臨時停放靈柩的房屋,都有寫著主人名字的木牌。有一個木牌上寫著“小孺人莫氏”,最後一個木牌上寫著“提轄林承信”。高公儒這才感到驚恐,急忙跑出寺外。這時有一仆人跑來報告,船快沉沒瞭。

接著又有一仆人報告說,船幸好無事,但寄存的東西已經不是那麼回事瞭。高公儒急忙去看,犀牛角、象牙、香藥都是白黑紙錢的灰,金銀珠寶器皿都是骷髏、獸骨及牛馬糞。許子仲和高公儒所遇的事就是這樣,而高公儒僅僅得以脫身。

石洞繡鞋

毛祥麟《對山餘墨》:終南山秦嶺下有一個石洞,為一條孽龍所盤踞。石洞東西綿延一百八十裡,洞口高好幾丈,寬也有好幾丈,洞內黑暗潮濕,無人敢進。相傳唐朝天寶年間,某公主在上林苑玩秋千,忽然被一股腥風卷走,四外尋覓,杳無蹤跡。當時正有一個打柴人在山下砍柴,隱隱約約聽見雲霧中有女子哭泣聲,他正好在洞口,覺得不太高,便抽出斧子扔過去,打下一隻繡鞋。官府知道此事後,如實上奏,而那隻繡鞋正是公主的。於是,玄宗命令將軍帶瞭一千人,讓打柴人帶路,到達後守在洞口。過瞭幾天,不見任何形跡,隻有在夜間,看到像有兩盞燈懸掛在洞中,光芒照天。將軍下令,讓軍人中的好射手用弓箭齊射,燈光忽然散滅。等到天亮,募集瞭一百個敢死士卒,拿著火把和槍械打前鋒,千軍緊隨其後。他們進入洞內,看到一條龍左眼中箭,臥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將軍上前把龍斬死,然後放火搜殺洞底的其他餘孽,把公主救出瞭洞。

此事記載於《唐說部》。我大清朝乾隆三十年夏天,有一些好事的當地人想看看石洞究竟有多深,召集瞭二十多名勇敢士卒,往裡走瞭五六裡也毫無所得。再往前走,又發現一隻繡鞋,而火把已經燒完。他們互相看著,不知該怎麼辦,最後隻得返回。

陳三姑娘

錢詠《履園叢話》:青浦金澤鎮有一座婬祠,祠內有一個塑像,叫作陳三姑娘。婬祠附在東嶽廟裡。每年的三月二十八和九月初九,方圓幾百裡內,男女相雜,絡繹而來,有好幾萬人,祠內的燈火和香燭也晝夜不熄。鄉裡的婦女們都穿著整齊,陪伴和侍奉女神,以求得福報。有些人有瞭病,女巫也總是說觸犯瞭三姑,必須虔誠禱告。於是,愚夫愚婦們總是急忙準備瞭羊豬牛三牲,到廟裡祈求免災,而廟裡的僧人卻閉門不接納,沒完沒瞭地索取費用。這要看來者傢境的貧富,富者至少要祈求三十次才讓進廟。廟裡的僧人以此作為財源。地方上有一個姓楊的庠生,是廟裡的護法神,與僧人相互勾結,瓜分收入。

相傳,禱告時一定要選擇美貌少年,帶入廟裡哀求,尤其見效。

這真是太可笑瞭。據說,三姑娘是吳江蘆墟人,住在三白蕩旁邊,年齡約十六七,自命美麗無比,與其他男人偷偷往來,她的父親發覺後,把她沉到湖裡淹死,後來成為鬼怪,這已經有很長時間瞭。道光六年十一月,我的朋友徐既若做瞭青浦少府。

在此之前,有一個叫倪皋的孝廉,把有關情況上報按察使司,按察使司頒行公文,予以禁止。又有一姓徐的人與姓楊的庠生爭利,互相到松江府控告,好幾年沒有判決。徐既若到任後,毅然親自前往廟中,看到果然有這事,便鎖拿三姑娘的塑像下船。塑像著濃妝,纖細小腳,體態可愛。當時圍觀者有幾千人,都認為不可褻瀆神明,跪下叩頭,請求寬免,害怕引發災禍。

徐既若把塑像運回後,放在縣衙的堂下,放火燒毀,訴案也隨之瞭結。鄉民的愚昧困惑竟然達到瞭這樣的地步。後來傳說,東嶽廟附近有一鄉下婦人半夜裡忽然說起夢話,說自己是三姑神,想求人用船送自己過河,遷往遠處。婦人的丈夫稍微遲緩瞭一下,三姑神大哭說:“天已經亮瞭,恐怕來不及瞭,這也是氣數啊!”說完,一切平靜。這正是徐少府鎖拿三姑神的那一天。

童樸齋

《右臺仙館筆記》:我的同鄉童樸齋,傢住新市鎮,錢財很多。他傢庭院深邃,前後兩樓各有五間房,童樸齋因眷屬不多,就用前樓作臥室,空出後樓存放雜物。一天晚上,童樸齋聽到後樓有乒乓響聲,也不覺得怪異。第二天晚上,則聽到後樓話語嘈雜,徹夜不停。天亮後,童樸齋前往察看,剛上臺階就聽見有人說:“居停主人來瞭。”接著,中門打開,出來一個老頭,紅顏白發,身材魁偉,衣帽整潔,邀請童樸齋進入屋內。童樸齋平常很有膽量,知道他們是妖怪,但絲毫不懼。進到屋內,隻見桌椅雖然都是童傢原有的,但陳設一新。桌子上擺著鼎彝等禮器,墻壁上懸掛著字畫,架子上放著書籍,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桌椅上面都覆蓋著錦褥,正中懸掛著四盞珠燈,系著的纓穗金光燦燦。坐穩後,老頭自稱姓鐘,名紫霞,陜西華陰人,攜帶傢眷遍遊名勝古跡,昨天從虎邱來,將遊覽西湖,還要去天臺山、雁蕩山觀景。不料妻子忽然得病,想暫借童傢的樓房停放行李物品,將來一定會有報酬,並請他不要讓外人知道。老頭說話溫文爾雅,和藹可親。童樸齋恭敬地答應瞭。過瞭一天,童樸齋又穿戴整齊,前往拜訪。老頭讓一名童子上茶,除此之外不見有別人,卻聽到樓上有綿綿細語,像有幾十個人。老頭對童樸齋說:“來而不往,確實非禮,但老夫是世外人,習慣於懶散疏淡,不能回訪,請勿怪罪。”自此以後,童樸齋無事時經常前往鐘紫霞的住所,喝茶談天,一談就是一天。老頭有時也準備酒菜,邀請童樸齋。喝酒之間,老頭縱論今古和經史百傢,如數傢珍。每當談起宋元明三朝的事情,就像親身經歷瞭一樣,而談起北宋以前,則隻說個大概。

童樸齋偶爾問起吉兇禍福,老頭回答說:“順道則吉,從逆則兇,理所當然,用不著去推測。”老頭又擅長書畫,可以一面臨《蘭亭序》,一面模仿南宮氏的潑墨山水畫,曾畫瞭一幅扇面贈給童樸齋。童樸齋很珍愛這些東西。當時正值初夏,木香花盛開。童樸齋的女兒名叫穎姑,已經九歲瞭,獨自前去采花,看到一位美婦人倚靠欄桿站在那裡,頭裹黑色手巾,上身穿紫色衣服,下身穿白色褲子。一個頭發垂下來的侍女招著手叫穎姑,穎姑不肯前往。美婦人親自出來拉穎姑的手,穎姑才跟著進入房內。老頭正端坐讀書,笑著說:“穎姑來瞭,可以到樓上去坐。”到瞭樓上,陳設比樓下更好。幾個婢女都是十歲左右,稱美婦人為夫人。夫人的寢室在東偏房,房裡有一個小女孩,兩腳纖小,恐怕無人能比。夫人說:“這是我的女兒,比你小一歲,你就把她當妹妹吧!”又到瞭西偏房,有一個美少年坐在那裡讀書。夫人又說:“這是我的兒子,你就把他當哥哥吧!”過瞭一會,有一個少婦從後房出來,夫人讓穎姑叫她嫂子,並讓嫂子準備點心。吃完點心,夫人又用一隻籃子裝瞭些食物,讓小婢女送到庭院中,穎姑提著籃子回傢。她母親一看,籃子既不是藤編的,也不是竹編的,但編織得很好。打開籃子,裡面裝著四隻蘋果,幾百顆西涼紫葡萄,便驚訝地說:“本地在這個時候怎麼會有這些東西!”此後,每當有時鮮物品,童樸齋都讓穎姑給小女孩送去,而夫人也常送些異果奇花來報答。有一天,穎姑剛纏瞭足,就去鐘傢,不能很好地走路。

夫人笑著說:“你母親不善於纏足,我給你纏,不但不痛,而且很快見效。”於是解下雙腳的纏足佈,用口呵氣,熱度就像水蒸一樣,足骨柔軟,然後纏絲條穿緊襪,毫無痛苦之感。一月之後,穎姑的腳就像鐘女的腳一樣纖小瞭。穎姑的母親偷偷解開察看,見撒上的藥不是明礬,而是白糖。少婦則教給穎姑針線,端午節還做瞭艾虎和彩穗送給穎姑,極其精妙,恐怕都不是人工所能做的。住瞭半年多,童樸齋所見的隻有老頭和一個童子,而穎姑卻能見老頭的全傢人。童樸齋父女頻繁前往鐘傢,而老頭和夫人則隻到庭院中間,一次也沒有到過前樓。童樸齋雖然隱瞞瞭此事,而男女仆人卻有泄漏出去的,鄉裡有很多人知道這事,都為童樸齋擔憂。童樸齋與老頭的關系愈加密切。他有個朋友叫徐淳庵,以剛直自負,剛好從山東回來,對他說:“你一定會有災禍,傢裡有妖怪的窟穴,怎麼還能自安呢?”童樸齋不回答。徐淳庵私自與好友貝練師商議,貝練師閉目默坐,過瞭一會兒對徐淳庵說:“這是狐貍,但不會禍害人,不久就會自己離去,用不著驅趕。”過瞭沒幾天,有一個黑臉長胡須,身上背著一把劍的道人路過童傢大門,對看門人說:“你們傢妖氣很重,我能除妖。我對主人無所求,妖怪死後,我隻想得他們的皮。”這時童樸齋剛好外出,看門人也不報告主母,領著道人從小巷進瞭庭院。道人站在庭院中,右手拿劍,向空中畫符,左手拿水一杯,吸入嘴裡,然後向空中噴去。隻聽見樓上有人說:“庭院中正演戲劇呢,都去看呀!”

忽然,道人手中的劍自動墜下,杯子也落地而摔碎。道人大驚,就像有人用大棒敲他的頭一樣,踉踉蹌蹌向外走去,看門人也跟著他向外跑,裁倒在門檻上,摔傷瞭股骨。樓上傳來大笑聲。

江陰人陳澹山是童樸齋的親傢,平素精通五雷之法。他從蘇州去杭州,路過新市鎮,來到童傢,童樸齋留他吃飯。剛好徐淳庵也來瞭,和他們一起吃飯,並向陳澹山講瞭這事。童樸齋雖然頻使眼色,也未能制止。陳澹山聽後說:“我來試一試。”

這時將近半夜,陳澹山讓人點瞭兩根蠟燭,從一個小箱中取出五個五色紙人,按方位擺在案子上,然後對著紙人畫符呵氣,用目光正視著紙人。不一會兒,他忽然站起來,繞著案子走起來。走瞭一會兒,漸漸慢瞭下來,又對著紙人呵氣,接著越走越快,聲音就像遠遠傳來的雷聲一樣。到瞭五更,陳澹山曰:“妖怪已經走瞭。”他用手拍擊案子,紙人全都倒下,依然收進瞭小箱中。這天夜裡,童樸齋的妻子聽到後樓喧鬧,就像剛來的那天一樣。她偷偷從後窗望去,隻見後樓上下都被紅光圍繞,聽見老頭對夫人說:“本來打算等你病好瞭再走,現在陳老頭用真火相逼,不能再留瞭。隻可惜來不及與好主人告別瞭。

”到瞭五更,不再有聲。黎明時童樸齋等人進去察看,隻見桌椅床鋪依舊,地上沒有絲毫塵土,但所有的陳設都不見瞭。茶幾上放著一個小箱,打開一看,有鐘老頭的話別書,言辭懇切,隻是略有怨恨徐淳庵的意思。童樸齋讀後,心情沉重。除此之外,還留有一冊完整無損的定武本《蘭亭序》,一幅郭忠恕的山水畫,這是贈送給童樸齋的。又有白銀五斤,是房屋的租金。

老頭的夫人留瞭一個珊瑚簪,兩枚羊脂玉塊,四顆明珠,八塊碧霞寶石,這是送給穎姑作嫁妝的。陳澹山上下察看後感嘆地說:“這狐貍受我的真火逼迫,還能從容離去,可見他的道力已經很深瞭。幸虧他大道已成,所以臨走時也不肯作惡,否則,我還不是他的對手呢!”於是他鑄瞭兩面鐵牌,在上面畫瞭紅顏色的符,一面釘在廳裡,一面釘在後樓上,以防狐怪再來。

後來竟悄然無聲。

這件事發生在乾隆初年,我的同鄉徐晦堂先生曾詳細記述,我又粗略修改,寫在這裡。根據傳記所載,住進人傢的狐貍很多,卻沒有像這樣有情有理的。我尤其感嘆的是,臨去時它還是君子之交絕對不出惡言的意味。這隻狐貍,大概是成瞭仙吧!

道士欲剖麗女心

《灤陽消夏錄》:德州人田白巖說:有一個叫額都統的人在雲貴山間的路上行走,忽然看見一個道土把一個美女按在石頭上,要剖她的心。美女哀叫求救,額都統急忙拍馬沖過去,用力猛擊道士的手,而美女卻吱地一聲,化作火光飛走瞭。道士跺著腳說:“先生你壞瞭我的事!這是鬼怪,已經用美色殺瞭一百多人,所以才要捕殺它,除掉禍害。不過,它已成精多年,很有靈性,如果隻砍它的頭,神靈就會逃走,必須剖它的心它才會死。今天先生放瞭它,又會貽患無窮。救一隻猛虎的命,放虎歸山,不知山林中又有多少麋鹿會死在老虎的牙齒之下!”道士把匕首裝入匣中,憤憤渡河而去。這大概是田白巖的寓言,即所謂一傢哭怎麼能和一路上的人哭相比。姑息放縱惡人的刀筆小吏,自以為這樣做是積陰功,許多人也稱贊他忠厚,但追究起來,即使他搭上瞭自己的兒子老婆,也都不去想一想。哪裡用得著有這樣的忠厚長者呢?

海鹽吳姓

《右臺仙館筆記》:海鹽西門外,有一傢姓吳的人,傢財很多。傢中有一婢女,名叫秋華,年齡二十,很有姿色。光緒五年四月中,忽然有一個美男子抱著奸婬瞭她。那男子對婢女說:“替我告訴你傢主人,明天把後屋打掃幹凈等著,屋裡的陳設要好好擺放,如果有沒準備的,或準備瞭而不華美的,就會立即有大禍降臨。”婢女將這話告訴瞭主母,全傢人也都知道瞭。吳老頭以為虛妄而不相信。第二天午後,有一乘轎子進瞭吳傢門,停在中庭。轎夫打開簾子,空無一人,驚訝地說:“我在東門外,有一個少年租轎子,讓抬到你傢,現在怎麼不在瞭,可能是鬼吧?”接著描述說,那人二十多歲,穿絲綢衫,手拿白絹扇,豐彩照人,聽他說話像官宦人傢的人,但不是本地口音。吳老頭知道有怪事,進屋探問,婢女已經不在。老頭屋裡有一張床,金鉤翠幔,極為富麗,也轉眼之間不知所去。

他窺視後屋,隻見飛沙走石,人不能接近。過瞭一會兒,婢女從屋內出來,傳少年的話說:要主人叫一名婢女給他梳頭,再備豐盛酒席一桌,次一點的則要兩桌,又要四貫錢,以備犒賞之用;如果不按他的話做,就燒主人傢的房子。老頭很害怕,就按他的要求做瞭。傢裡的衣服、用具,好一點的都被攝去,即使是重重包裹起來的和深藏起來的,也不能幸免。次日,婢女又傳話說,一定要按當地風俗,嫁女之後,由母傢饋送食物三日;酒席之外,還要有雜戲助酒,第一日演十番鼓,第二日演口技,第三日由盲女彈詞。吳傢也委曲順從。有些好事的人請求進去看新娘,少年也不拒絕,隻見婢女盛妝打扮,坐在床頭,房中紙醉金迷,五顏六色,別無所見。此後,每天都有所需的東西,隔幾日還經常外出,外出必定坐轎,轎夫隻聽見他說話,看不見他的形體。吳老頭苦於應付,打算派人到江西上告真人府。一天,少年忽然對婢女說:“我今天就要走瞭,屋裡的東西都在,你如果念及夫妻之情,一個月之內千萬不要移動,如果不到一月移動,就再也不能相見瞭。”說完就離去瞭。

吳老頭立即把屋裡的物品搬到其他地方,把婢女嫁瞭出去。少年後來再也沒有來過。

狐女

《守一齋筆記》:宜興人許生,排行老三,人稱許三官,自幼喪父母,由祖父撫養成人。一次,許生與祖父出去遊玩,經過東關橋時,見一少女攜婢女行走,容貌秀麗,非常喜歡,少女也對他眉目傳情。許生的祖父卻未看見。晚上回到傢裡,許生頗多胡思亂想,那女子忽然舉起門簾走瞭進來,許生驚喜交加,說不出話來。少女從容說:“別害怕,我實話告訴你,我是狐貍。您生前是宋朝時的宦官,我是宮女,與你互相歡愛,私定誓言,願來生結為夫婦。後來各自轉世,我成瞭狐貍,修煉瞭幾百年,能夠變化形體,但一直找不到你。今日邂逅相遇,正是前生的因緣。”此後,少女經常來,漸漸露出瞭痕跡。許生的祖父覺得可疑,就詢問起來,許生不敢隱瞞,如實相告。

於是,祖父與許生睡在一起。少女來後坐在床上,祖父什麼也沒看見,許生還以為祖父睡得太死。但少女不與許生亂來,許生問為什麼。少女回答說:“長者在面前,怎麼能放肆胡來呢!

”說完就走瞭。第二天來,邀請許生同去山中。少女有五個婢女,經常輪流侍候。有一個叫楊柳青的,尤其聰慧。少女讓楊柳青背許生進山,囑咐他閉上眼睛,禦風而行。過瞭很久才到。

隻見那裡的林木、泉水、房屋及床帳、飲食,都與人間大不相同。許生和少女住瞭下來。次日,少女仍然讓婢女背許生回傢。

以後經常如此,許生的祖父也不能禁止。祖父擔憂許生無後代,為他議婚,少女知道後也聽之任之。許生娶妻後,少女來得越來越少,並且不再住宿於許生傢,隻是偶爾帶他到山中。許生的妻子生瞭兒子,少女在山中也生瞭一個女兒。像這樣有五六年。一天,少女帶著婢女背許生進山,走到半路,忽然大驚地說:“關聖人要來瞭!金光所罩,方圓五百裡內,像我們這樣的都要被滅絕。他來得很快,我們得趕緊跑!”說完就逃走瞭。

許生覺得忽然從雲中墜下,睜眼一看自己在深山中。詢問當地人,已經到瞭金華郡。許生身上什麼也沒有帶,隻得乞討回傢。

從此以後,少女杳無音訊。少女曾經為許生傢改定門向,並說:“你的福分薄,不能發達,但一百多年後可以過小康生活。”

許三官是康熙年間的人,現在孫子輩和曾孫輩很多,據說還能衣食自足。傢裡藏有狐女小照,仍然供奉著。狐女曾經常與人談論,大多是性理之言,隻是看不見她的容貌。許生的祖父親手記錄瞭她的言語,共有幾十卷,藏在傢裡。竟然說不知是什麼鬼怪!”

狐足作纖纖樣

《如是我聞》:宗室瑤華道人說,某個蒙古駙馬,曾射得一隻狐貍,後面的兩腳上穿著兩隻弓形小紅鞋,與女子的小紅鞋一樣。又,少宰沈雲椒說,太仆李敬堂年少時與一狐女往來,他祖父懷疑是鄰居傢的女孩,在她經過的路上撒瞭灰,結果院中的腳印是野獸足跡,到瞭書房門外則變成瞭纖纖小腳樣。某駙馬所射的狐貍,小紅鞋與一般女子的一樣。與李敬堂同居的狐貍,同居數年後告別而去。李敬堂問她何時再能相會,回答說:“您做官做到三品,就應當來迎接我。”這話很多人都知道,後來果然應驗。

綠華

張邦基《墨莊漫錄》:處州縉雲縣主簿廳是武尉司的所在地,近來常有一婦人現像,與人交接。婦人妍麗綽約,很漂亮,來的時候奇香芬芳,非人世間所有,自稱叫英華,有時又說叫綠華。前後在此做官的大多為她所迷惑。建炎年間,一名武尉與她相配結合,就像夫妻一樣,同僚們都參加瞭他們的宴席。

英華聰慧能幹,招人喜歡,為武尉料理傢事,自稱不是妖怪,不會害人。後來,武尉因郡裡調動所統領的兵,到瞭揚州。當時,皇帝正駐紮在淮南。英華也隨武尉前往,到瞭揚州南門,不肯進去,對武尉說:“天子的住處,門上有守衛神,我不能進去,我從此就遠走瞭。不過,您要是應差去泗州,就會有大禍。”於是,淒慘地相互告別。武尉到瞭營地,果然令他帶所統領的兵去泗州交割。武尉前往,沒幾天就與北方兵遭遇,不知死活,隻有小吏逃瞭回來。英華則早已回到瞭傢鄉。後來,永嘉人蔣輝遠做瞭縣的主簿,英華像原來一樣出入,蔣輝遠的母親和妻子感到不安而回瞭傢鄉。蔣輝遠獨自在官府,而英華經常出現,來的時候香味襲人,蔣輝遠毫不動心。一天,英華對蔣輝遠說:“您一個人住在這裡,我想侍奉您可以嗎?但您心志專一,從不回頭看一下,也算是木石心腸的人瞭吧!”蔣輝遠說:“你還是趕緊回去,不要再與人交接。”隨後,蔣輝遠齋戒沐浴,寫瞭奏章,想訴於上天。當晚,英華又來,對他說:“您不要告我,我沒有住的地方,隻要有一個蔽身的處所就再也不出來瞭。”蔣輝遠說:“如果你真能這樣,我就給你立一個祠來祭祀你,怎麼樣?”英華感激而去,從此後沒有再來。過瞭幾天,蔣輝遠把這事忘瞭。那時,他傢有幾把白絲。

一天早晨,那些絲被穿系在瞭窗戶上,連綿不斷,怎麼也解不開。蔣輝遠因而想道:“我許諾給你立祠卻沒有守約,現在就去為你謀劃。”於是,在廳的側面屋子裡塑瞭像。用香火祭祀。

第二天,窗戶上的絲全都變成瞭小捆,就像沒有動過一樣,妖怪也從此斷絕。我過去就聽說過這事,後來又聽處州的士人們說過,所說的大都一樣,猜想可能是草木變的妖怪。

鬼卒昵妓

《夷堅志》:永康軍有一個妓女去拜謁靈顯王廟,見廟門外塑有一個牽馬卒,身材頎長,容貌魁偉,兩股絲繡上下飛動。

妓女仔細察看,十分愛慕,戀戀不舍,不願離去。到瞭晚上,傢裡人把她強拉瞭回去。回傢後,妓女如有所失,悶悶不樂。

第三天晚上,有一個客人來求宿,容貌儀表與妓女愛慕的男子一樣,妓女喜不自禁,自恨與客人相見太晚。那客人天亮離去,黃昏又來。連續住瞭好幾夜。一天夜裡,客人忽然哭著說:“我實際上不是人,是廟裡的養馬卒,因為你喜歡我,所以冒犯禁令來找你,屢次不去值夜,被主管者糾舉有罪,明日就要杖背流配,到過路過你傢門,請你多買些紙錢贈給我。”妓女答應瞭。第二天,這個士卒戴著鐵枷,滿身是血,臉上刺著配某處的字,由兩個身體強健的土卒跟著,路過妓女傢與她告辭。

妓女擺酒食,焚燒紙錢,哭著送行。後來,妓女去廟裡,看到偶像已經倒在地上。

鼉精

《異苑》:永初年間,張春為武昌太守。當時,有一人嫁女,女兒還沒有上車就忽然作怪,出來毆打人,自稱己不願意嫁給俗人。女巫說:“這是中瞭邪魅。”將女孩帶到江邊,敲起鼓來,用咒術治療。張春以為這是欺騙百姓,限期讓女巫捉住妖魅。第二天,有一條青蛇來到女巫的住所,女巫用大釘釘住瞭蛇頭。到瞭中午,又見一隻大龜從江邊爬來,伏在女巫面前,女巫用紅顏色在龜背上畫瞭符,然後派回江中。到瞭晚上,有一隻大白鼉出現在江中,乍沉乍浮,龜跟在它後面推著、逼迫著。鼉料定自己必死,冒險先進入床帳,與女孩告別,女孩十分慟心,哭著說失去瞭好姻緣。有人問:“妖怪一般是一個,現在怎麼會有三個?”女巫說:“蛇是傳話的,龜是媒人,鼉是配偶。”所抓獲的三物,全都拿來讓張春看,張春這才相信有靈。三個怪物全都殺掉瞭。

蟾蜍

陸勛《志怪錄》:沈慶校書,說境內有一做小吏的人傢,女兒得瞭邪病,飲食無規律,有時唱歌有時哭叫,裸體奔跑,還抓壞瞭臉面。於是主人召巫者治玻當巫者設壇場,敲鼓吹喇叭,念咒語的時候,有一乘船的人偶然停泊在這傢門前,枕在竹籠上睡覺。他忽然看見陰溝中有一蟾蜍,有碗那麼大,紅眼睛,腳上有毛,隨著鼓聲舞動。乘船人很奇怪,用竹篙撥過來,捉住後綁在舷板下。這時聽見那女兒叫道:“你為什麼要綁我的夫婿?”於是,乘船人敲門,對主人說:“我能治這個病。”主人非常高興,問他想要什麼,他回答說:“別無所求,隻要幾千文錢就行瞭。”主人說:“我隻有這一個女兒,非常痛愛她,前後治病,已經花瞭幾百貫。如果病能治好,怎麼會在乎這幾千文錢呢?願意加倍報答。”乘船者將那隻蟾蜍用油煎瞭,第二天女孩的病就好瞭。

假托虞定國

《搜神記》:餘姚人虞定國,儀表容貌很好,同縣蘇傢的女兒也很漂亮,虞定國經常見到她,非常喜歡。後來,蘇傢主人見虞定國來,便留宿傢中。半夜,虞定國對蘇公說:“您的女兒很美,我十分欽慕,今晚能不能讓她出去一下?”主人覺得他是鄉裡的貴人,就讓女兒跟著出去瞭。虞定國來往次數逐漸增多,對蘇公說:“我也沒有什麼可報答的,如果有官府的差事,我去為您辦。”主人很高興。後來有瞭差役事,蘇公就去找虞定國。虞定國驚訝地說:“從來都沒有見過面,怎麼會有這事呢?這裡面肯定有怪。”主人仔細說瞭事情的經過,虞定國說:“我怎麼會求人傢的父親,又奸婬人傢的女兒呢!如果再來,你就用刀砍死他。”後來果然捉得鬼怪。

焦土婦人

《夷堅志》:泉州僧人本稱,說他的表兄為海上商賈,要去三佛齋。船應當先向南走兩天,然後再轉向東,否則,遭遇焦土,船必定破碎。這個人走的時候,剛好遇到大風,船走瞭兩天半,預計應該轉向東,於是轉舵,但已經來不及,落入瞭焦士,船上所有的人都淹死瞭。隻有這個人抓住一塊木頭,漂浮瞭三天,到瞭一個島的旁邊。他預料自己肯定會死,就上瞭岸。走瞭幾十步,看見一條小路,路面光潔,像經常有人走的樣子。過瞭很長時間,走來瞭一個婦人,渾身上下一絲不掛,說話啁啾,一點也聽不懂。婦人看見有外人來,非常高興,上前拉著他的手回到瞭石屋中。夜裡,婦人與他同床共寢,天亮則搬來大石頭塞在外面,自己獨自外出。到瞭中午吃飯的時候,婦人就回來,總是帶來奇異的果品,味道極好,都是人世間所沒有的。住得時間長瞭,婦人才讓他自由行走。這樣過瞭七八年,還生瞭三個兒子,一天,這人大步來到海邊,恰好碰到一隻船靠岸,船主也是泉州人,因為大風而誤到這裡。他一看是舊相識,急忙登上瞭船。婦人看到後奔走呼叫,戀戀不舍。婦人料定他不會再回島上,就跑回去帶來三個孩子,當著這人的面把孩子撕裂殺死瞭。這個島相大,但隻有這一個婦人。

汝州村人女

《諾皋記》:在汝州傍縣,有一個村人丟失瞭女兒,過瞭幾年,丟失的女兒忽然自己回到傢中。女兒說,當初在睡夢中被一怪物牽走,跟著怪物急速來到一個處所。天亮一看,是在一座古塔中。有一個美男子對她說:“我是天人,註定要你做我的妻子,這要有幾年時間,你不要懷疑害怕。”又告誡她不要向外窺探,男子每天回來兩次,從塔下拿來食物,有些燒烤的東西拿來時還是熱的。過瞭一年,村女趁他離去的時候偷偷向外看去,隻見他騰空而飛,紅頭發,藍皮膚,閃閃發光,耳朵像驢耳一樣,到瞭地上才恢復人形。村女驚恐萬分,汗流浹背。怪物回來後有所察覺,就說:“你已經偷看瞭我,我其實是夜叉,和你有緣,絕對不會害你。”村女平素賢慧,道歉說:“既然做瞭您的妻子,怎麼會有惡意呢?不過,您既然是神靈,為什麼不住在人間,讓我能經常見父母呢?”怪物說:“我們這類東西都有罪孽,如果與人雜居,會引起瘟疫。現在原形已經暴露,就隨你看吧,不久我就送你回傢。”古塔離人居住的地方很近,村女經常向下看。怪物在空中不能變化,到瞭地上才與人混在一起。如果見穿白衣的人,怪物垂手躲避在路旁,而對有的人則又揪頭發,又唾臉。路上走的人都看不見他。等怪物回來後,村女問道:“看到你在街上對有些人尊敬,而對有些人則戲弄他們,這是為什麼?”怪物笑著說:“對那些吃牛肉的人我可以戲弄欺負,但遇到那些忠厚正直,孝順父母,遵守佛教、道教戒律的人,如果我誤犯瞭他們,就會受到上天的處罰。”又過瞭一年,怪物忽然哭著對村女說:“我們的緣分已經到頭瞭。等到有風雨的時候就送你回傢。”又送給村女一塊雞蛋大小的青石頭,說回傢後可以磨碎,服下後能排泄毒氣。一天晚上,雷鳴電閃,風雨交加,怪物急忙抓起村女說:“可以走瞭!”轉眼之間,村女已回到傢裡,墜落在庭院中。

據說,她的母親磨碎瞭青石,服下後排泄瞭有一鬥青泥樣的東西。

狐精

《廣異記》:唐朝袞州的李參軍,拜官赴任,路過新鄭,在州旅店裡見一老人讀《漢書》。李參軍和他交談,說到瞭婚姻大事。老人問他與誰傢結為婚姻?李參軍推辭說還沒有成婚。老人說:“您是名傢子弟,一定要好好選擇婚姻。聽說陶益貞做瞭袞州都督,如果逼他的女兒嫁給您,您怎麼推辭?陶李兩傢成婚,天下人必然震驚,我雖然平庸頑劣,也私下裡為您感到羞恥。現在離這裡幾裡路有一位蕭公,和吏部的蕭瓊同族,門第也高,他有幾個女兒,容貌都極為漂亮。”李參軍聽後非常高興,就求老人把自己介紹到蕭傢。老人過瞭很久才回來,說蕭公很高興,正在恭敬地等待客人。李參軍和仆人馬夫一同前往。到達後,隻見門館清肅,房宅顯赫,高槐修竹,四處蔓延。一進去,兩個宦官搬來金椅床邀請李參軍入坐。過瞭一會兒,蕭公才出來,穿著紫蜀衫,手拄鳩頭拐杖,長髯雪白,舉止之間,神采照人。李參軍尊敬地拜見瞭蕭公,再三道謝。

蕭公說:“老叟的住所已經好久沒有人來瞭,真沒想到您能繞道光臨。”邀請李參軍進入中廳,一會兒又端上珍貴的膳食,山珍海味,各色各樣,還有一些叫不上名的東西。吃完之後,又上酒宴。做介紹的老人說:“李參軍一向想議親,已經承蒙許諾。”蕭公又與李參軍交談瞭一會兒,深有士君子的風度。

然後給縣官寫瞭一封信,又請占卜者選擇吉日。占卜者很快就來報告,說今宵就是吉日。蕭公又給縣官寫瞭一封信,並派人去借結婚用具及人手等等。時間不長,也都辦好瞭。那天晚上的婚禮,有縣官來作儐相,場面的歡樂與人世間沒有不同。等到李參軍進瞭洞房,見夫人極其漂亮,愈加高興。天亮之後,蕭公說:“李郎赴任有期限,不可久住。”於是派女兒跟著去,還有五輛裝載金銀珠寶的車,奴婢十幾人,馬十幾匹,其他的衣服玩物不可勝數。看見的人都說他們是王妃、公主一流的人,無不稱贊羨慕。李參軍到任兩年,又奉命去洛陽,留夫人在傢裡。那些婢女也都是妖怪,極會用媚態勾引人,與她們來往的男子大多被勾引。某一天,參軍王顒牽著狗去打獵,李傢的那些婢女見瞭狗都很害怕,急忙跑進門裡。王顒平常就懷疑她們是妖怪,有一天心裡一動,就把狗直接牽進瞭李傢宅院,李傢全傢人都頂住堂門,不敢喘息,狗也奔跳大叫。李夫人在門裡大罵說:“婢女們剛被狗咬過,現在還很害怕,王顒你為什麼要把狗牽到人傢傢裡?你和李參軍是同僚,這樣幹又把李參軍擺在哪裡?”王顒料定她們是狐貍,就堅決打開窗戶,放進狗去,咬死瞭這群狐貍。隻有李參軍妻子的屍體是人身,但尾巴還沒有變。王顒回去告訴瞭都督陶益貞,陶益貞前去查驗,見死在那裡的都是狐貍,感嘆瞭很久。當時正是冬天,就把死狐貍埋瞭起來。過瞭十幾天,蕭公到瞭,一進門就失聲大哭,人們無不震驚。連續幾天,蕭公都到陶益貞那裡控告,陶益貞聽他的控訴言辭確實,又見他儀表高貴,非常敬重他,就把王顒投進瞭監獄。王顒固執地說,蕭公也肯定是狐貍,又牽來那隻狗,讓狗撲咬蕭公。當時,蕭公和陶益貞正面對面坐著吃飯。

狗來到後,蕭公把狗引到面前,又把狗的頭放在自己膝蓋上,用手撫摸,然後給瞭一些吃的,狗也沒有搏擊啃咬的意思。又過瞭幾天,李參軍也回來瞭。他痛哭瞭好幾天,有一天突然發瘋,咬得王顒渾身上下盡是腫塊。蕭公對李參軍說:“奴仆們說死的都是野狐貍,真讓人感到痛苦。當時就想打開埋葬的地方,但害怕李郎受人迷惑而不相信。現在可以打開,看一看真相瞭。”於是命人挖開,一看都是人形。李參軍哭得愈加悲傷。

陶益貞也因為王顒的罪很重,把他囚禁起來,進行審訊。王顒私下裡對陶益貞說,已經派人帶瞭十萬錢到東都洛陽去領咬狐貍的狗,十幾天就可以回來。陶益貞又加瞭幾千文公傢的錢。

狗領來後,陶益貞派差役請蕭公來對質,自己站在馬廄外等待。

蕭公進來後,臉色沮喪,舉動驚慌,十分憂慮。很快,狗從外面跑瞭進來,蕭公則變成一隻老狐貍,下臺階剛跑瞭幾步就被狗咬死瞭。陶益貞讓人再次查驗死者,全都是野狐貍,王顒這才免除瞭災難。

京師異婦人

《夷堅志》:宣和年間,有一男子於元宵夜出去遊玩,到瞭美美樓下,因觀看的人太多,隻得停在那裡。男子看見一個美婦人舉止驚皇失措,若有所失,就上前詢問。美婦人說:“我跟著別人看燈,正好趕上人太多,走丟瞭夥伴,現在沒地方可去瞭。”男子用言語引誘,婦人欣然回答說:“我在這裡時間長瞭肯定會被他人掠賣,不如就跟你走吧。”男子很高興,當即拉著她的手回到瞭傢中。這樣過瞭半年,男子非常寵愛她,也沒有人來找過。一天,男子召一位朋友來喝酒,讓婦人侍酒,婦人待客非常誠懇。過瞭幾天,朋友又來問:“那天晚上的那個婦人是從哪裡得來的?”男子說:“我用錢買的。”朋友說:“不對,你應該跟我實說。那天晚上喝酒時,我看見她每次經過蠟燭後面,臉色就變瞭,估計不是人,一定要查看一下。”

男子說:“我們已經相處瞭好幾個月,怎麼會有這事!”朋友不能強迫他相信,隻好說:“葆真宮的王文卿法師擅長符籙,我可以和你去拜訪他。如果有鬼怪,他就會說,如果沒有,也沒什麼壞處。”於是一同前往。王法師一見,吃驚地說:“妖氣極濃,可能治不瞭瞭。這個妖怪極為特別,一般的鬼怪無法與她相比。”然後,一個一個指著傢裡的客人說:“以後,你們都要給我做證!”客人們都很害怕。那個男子此前已經聽朋友說過,不敢再隱瞞,如實說瞭事情的經過。王法師問:“這怪物平常有什麼嗜好?”男子回答說:“有一個極其精巧的小錢匣子,經常佩帶在腰間,從來不讓人看。”王法師當即用紅筆畫瞭兩個符給他,對他說:“你回去等她睡著後,把一個放在她的頭上,另一個放在她的小匣子裡。”男子回去後,婦人已經在大罵,說:“我托身給你已經這麼長時間瞭,還不信任我,讓道士畫符,把我當成鬼,這是為什麼?”男子急忙編造辭句隱瞞。婦人說:“你的仆人已經告訴我瞭,一個符要放在我的頭上,一個符放在我的小匣子裡,還隱瞞什麼?”男子無法辯解,私下裡問仆人,仆人不說。男子這才有所懷疑。到瞭晚上,男子等著婦人睡覺,婦人卻點燈縫衣,一夜未睡。男子更感到窘迫,又跑去拜訪王法師。王法師高興地說:“她不過能忍一夜,今晚肯定會睡,隻要按我說的去做就行。”這天夜裡,婦人果然熟睡,男子按王法師所說放瞭符。天亮後,什麼也不見瞭,猜想婦人已經走瞭。過瞭兩天,開封府派遣獄吏逮捕王法師入獄,對他說:“某傢婦人大病瞭三年,臨死前忽然大喊:‘葆真宮王法師殺我瞭!’說完就死瞭。傢裡人給她洗浴,看到她頭上和腰間的小匣子裡都有符,所以到府裡投瞭一份狀紙,說王法師用妖術殺瞭他女兒。”王法師訴說瞭前後經過,並追來那男子和當時在坐的客人作證。由於每個人說得都一樣,這才放瞭王法師。王法師是建昌人。

蛇妻

《履園叢話》:湖州歸安縣菱湖鎮有一個人以賣碗為業。

他娶瞭一個妻子,非常漂亮,同時又持傢勤儉,與平常人不一樣。一天,她對丈夫說:“我看你整天做這個生意,依舊饑寒,不是長遠之計。你如果相信我的話,自然會有大利。”丈夫聽從瞭她的話,放棄舊業,幹起瞭買賣和販運。果然就像妻子所說的那樣,不到十年,成瞭當地的大富。妻子生瞭兩個兒子,都很聰明,為他們請瞭老師。可是在每年的端午節,妻子總是生病,關在房裡,不讓任何人進去。丈夫並不覺得有什麼。長子已經有好幾歲瞭,偶爾到母親的住處,看見一條大青蛇盤在床上,便驚叫著往外跑,回頭看時,卻見是母親。孩子把事情告訴瞭老師。那老師是個鄉村學究,用禍福相報的說教勸說丈夫,妻子知道後謾罵說:“這是我傢的事,與先生有什麼關系!

”當天晚上,妻子忽然不見瞭。這是乾隆初年的事。

芭蕉女子

《庚巳編》:馮漢,字天章,是吳縣的學士,住在閶門石牌巷口的一個小齋裡。他傢庭院裡種著各種花木,十分可愛。

夏天的一個傍晚,馮漢洗過澡,坐在齋中的床上,忽然看見一個穿著綠衣翠褲的女子站在窗前。馮漢大聲喝問,女子整理衣袖,向前行禮說:“女兒姓焦。”說完就進瞭門。馮漢仔細觀看,女子身材纖細,肌膚妍麗,舉止輕逸,極為美麗。馮漢懷疑女子不是人,就起身抓起女子的衣服要和她親近,女子匆忙撕破衣服逃走,馮漢隻抓住瞭一個裙角。他把裙角放在床席下,第二天一看,是一片芭蕉葉子。在此之前,馮漢曾到鄰近的佛寺讀書,從那裡移瞭一株芭蕉種在庭院裡,現在葉子上有斷襲之處,馮漢拿來藏在床席下的葉子一對,絲毫不差。於是,他砍掉瞭芭蕉,砍斷的根子上還有血。後來馮漢問僧人,僧人說芭蕉曾經作怪,已經迷惑死瞭好幾個僧人。

葛大哥

《輟耕錄》:我的傢鄉臨海章安鎮有一個姓蔡的木匠。一天晚上,蔡木匠手持斧子從外面回傢,路上經過東山。東山是殯葬場所。蔡木匠醉得很厲害,以為到瞭傢,摸著一口棺材說:“這是我的床。”然後就睡在瞭上面。半夜裡酒才醒,但天色昏黑,不能行走,隻得坐在那裡等待天亮。忽然聽見有一個人高聲叫喊,棺材中有人答應說:“叫我什麼事?”另一個說:“某某傢的女人病得很厲害,可能被他傢後園裡的葛大哥奸婬瞭,現在卻請來法師捉鬼,我和你一起去看看怎麼樣?”棺材中的說:“我這裡有客,不能去。”第二天,蔡木匠到瞭那戶人傢,對主人說:“娘子的病我能治好!”主人又驚又喜,答應給以重謝。蔡木匠問屋後是不是種瞭葛,主人說是。蔡木匠遍地翻挖,剖出瞭一個很大的根,砍斷後裡面有血。他把根煮瞭,讓女人吃瞭,病立即就好瞭。

鶯鶯有夫

《夷堅志》:有一個人叫段宰,居住在婺州浦江縣的佛寺裡。他的妻子看到門外有一個婦人乞討,年輕力壯,就問起姓名傢世來。婦人自稱沒有丈夫,也沒有親戚。段妻說:“既然如此,為什麼不去做別人的妾而要乞討呢?願不願跟從我?”

婦人說:“我不是不想做妾,隻是別人都嫌我貧賤不肯要。如果能夠到你傢充當廚役,實在是太幸運瞭。”於是,段妻把婦人叫瞭進來,讓她洗瞭澡,換瞭衣服,派廚師教她做飯,不幾天婦人就學會瞭。接著,段妻又派人教她詞曲,不到一個月也都彈唱得很好。婦人被調教的時間長瞭,音容色貌也很好看瞭。

段宰給她取瞭個名字叫鶯鶯,讓她做瞭自己的小老婆。這樣過瞭五六年,段宰很怕她離開自己傢。一天半夜,段傢的人都已睡下,門外有聲音呼叫看門人說:“我是鶯鶯的丈夫!”仆人回答說:“沒聽說過鶯鶯有丈夫。就算你說得對,明天來也不晚,何必半夜裡來呢?”那人憤怒地說:“如果再不開門,我就從門縫裡進去!”仆人也很生氣,就去敲堂屋的門,把事情告訴瞭段宰。鶯鶯聽到後,像是高興地說:“他來瞭!”急忙跑瞭出去。段宰懷疑她要逃走,提著燈籠追到瞭廂房。隻聽有一聲極響的聲音,燈就滅瞭。段妻派婢女去看,段宰已死,七竅出血。外面門上的栓和鎖都沒有動,竟然不知是什麼怪物。

閣頭貍二娘

《廣異記》:近世有一姓鄭的男子,寄住在吳縣的重玄寺。

男子閑暇時登上閣樓,忽然看見閣樓上有一個容貌很美的婦人,就上前與她交歡,婦人既不推辭,也不害怕。此後,婦人經常到男子的房中,男子也因此而討厭自己的妻子,不和妻子同居,自己單獨起居,而婦人則常在他的房中。這樣有幾個月。

後來,妻子求見一個修行很高的尼姑,讓她到房中誦經,於是婦人不再來找男子。男子大怒:“你為什麼要叫這個妖怪尼姑來,害得我傢裡的人不再來瞭?”尼姑有時回寺,婦人就又來,尼姑來婦人又走,這樣共有四次。男子則經常罵妻子,不讓她用這個尼姑。妻子知道這樣做有效果,就把尼姑留在房中,日夜誦經。婦人有一天,忽然對男子說:“本來想和您一直交歡,可恨這個尼姑,讓我感到厭煩,現在就和您告辭。我隻是閣頭上的貍二娘。”說完就不見瞭,以後再也沒來。

焦木作祟

《蚓庵瑣語》:郡的南邊有一個五環洞水塘,水塘西裡有一個叫鐘益的人,妻子年輕貌美。一天,妻子到田裡送飯,遇到一個少年男子。男子以語言調戲婦人,婦人很喜歡他,就和他一起回傢通奸。此後,男子天天來,而傢裡的其他人都看不見。有一次男子抱著婦人到爐灶有火的地方,整個房子都起瞭火,但傢裡人救滅後卻沒有一點焦灼的痕跡。有時,傢裡的熟食和用具突然被他攝走,有時又把鄰居傢的攝來。有人禱告,又見空中飛擲磚瓦,每一塊都能打中禱告的人。丈夫很害怕,就讓妻子回娘傢,鬼怪也跟著去瞭。這樣共有三四年。起初,婦人不肯泄漏秘密。後來,少年男子逼迫婦人上吊,婦人這才害怕而告訴瞭婆婆。婦人說:“他來時,口裡銜著一塊火炭,把火炭吐給我,我握在手裡覺得很快活,卻不知屋裡已經起瞭火。他生氣我與丈夫同床而睡,要我自盡。”婆婆說:“我聽說妖怪邪物害怕污穢東西。等他來時,你用左手抓住他,把他推進便桶裡,我和同族的壯丁們埋伏在門外接應。”有一天,少年又來,婦人依計把他推入便桶,少年連聲叫喚:“垃圾!

垃圾!”外面埋伏的人一擁而入,少年漸漸縮小,人們競相用蓋子把他罩祝過瞭很久,聲音才沒有瞭。人們把蓋子移到外面的空地上,傾倒出來的卻是農具桔槔中的一塊燒焦的柘木,用斧子砍破,破處有鮮血。人們用火燒掉瞭焦木,妖怪從此斷絕。

泥孩

《夷堅志》:宋朝臨安的風俗很多,到湖上遊玩的人都競相購買泥孩等東西,回傢送人。像院西邊一個民戶傢的女子買瞭一個壓被孩兒,回傢後放在瞭床鋪的屏風上,經常玩弄,非常喜歡。一天,女子正在午睡,忽聽有人唱詩說:“繡被長年勞展轉,香幃還許暫相偎。”等到醒來,卻不見有人。當天半夜,女子又聽到唱歌的聲音,隻見月影朦朧中有一個男孩漸漸走到帳子前。女子驚嚇而起,男孩撫摸著她說:“別害怕,我住的地方離這兒不遠,因為愛慕你的美貌,神魂到此,沒有人知道。”女子也很愛他的容貌豐采,就與他交合。事後,男孩送給女子一個金釧,女子把金釧放進瞭小匣子中。後來一看,金釧是用土造的。女子大驚,又見壓被孩兒左臂上的金釧不在瞭,知道這是個怪物,就把它摔碎投進瞭江裡。怪物從此斷絕。

桂淑芳

《物妖志》:仁和人狄明善前往海鹽,船走到離瞰浦六七裡的地方時,天色已黑,四野沒有人傢。狄明善遠遠看見前面有一處燈火閃亮,急步前往,到瞭一看,卻是一個小酒店。狄明善進瞭店門,有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問他:“您是來喝酒吧?

”狄明善說是。於是,女人領他到瞭酒店後面的一個小軒裡,匾額上寫著“天香毓秀”。女人又問:“郎君貴姓?”他回答說:“我姓狄,名明善,是杭州仁和人。敢問您的尊姓?”女人說:“我姓桂,名淑芳,父母早已逝世,親屬極少,所以僑居在這裡,以賣酒為生。”然後設席與狄明善對飲。狄明善喝得半醉,作瞭一首詠桂花的律詩來挑逗女人。詩文說:“玉宇無塵風露涼,連雲老翠吐新黃。

桂分蟾窟根因異,名自燕山秀出當。

綴樹妝成金粟子,逼人情味水沉香。

今宵欲把高枝折,分付娥媚自主張。”

女人聽後笑著說:“您作的詩,說的是隨流水進入皇宮裡的紅葉吧!”於是,女人與他同床共枕,極盡纏綿之情。狄明善第二天告辭而去,女人哭泣說:“您這一去就難以再約期相會瞭,如果有事路過這裡,一定來見一下,這是我的願望。”

狄明善也嗚咽著與女人相別。第二年秋天,他又去拜訪,隻見那裡樹高草茂,杳無酒店的影子,路邊隻有一株老桂樹正在開花。

虎精

《河東記》:唐貞元九年,申屠澄由佈衣調補漢州什邠尉。

赴任途中,走到距貞符縣東十裡左右處,忽然遇到瞭狂風大雪,乘馬也無法行進。他見路旁有一間茅屋,屋中有煙火,特別溫和,就走瞭進去。屋內一對老夫婦和一位少女正圍著火坐在那兒。少女大約十四五歲,雖然蓬頭垢衣,但皮膚如雪花般白嫩,舉止妍媚。老夫婦見申屠澄進來,立刻起身迎接說:“客人冒雪趕路,一定很寒冷,趕快到火旁來烤烤。”屠澄欣然道謝,便到火邊坐瞭下來。過瞭一會兒,天色已黑,而風雪不止。屠澄說:“這裡離縣城還很遠,我想請求你們允許我在這兒住一宿,不知是否可以?”老夫婦說:“您能留下我們當然歡迎,隻是茅屋破舊,恐怕委曲您。”屠澄見他們答應下來,便解下馬鞍,給馬喂草料。這時,少女已修飾打扮瞭一番,姍姍從屋裡走瞭出來,屠澄一看,粉飾後的少女,婉約嫵媚,楚楚可人。

過瞭一會兒,老婦人從外面拿來個酒壺,放在火上熱酒。熱好後,她對屠澄說:“您冒雪而來,請喝下這杯暖酒,來禦禦寒。

”屠澄說:“座上還少小娘子呢!”老夫婦都笑著說:“農傢女子,怎麼能陪您這樣的貴客飲酒呢!”少女回頭斜視瞭一眼說:“酒有什麼貴重的,說我不宜一起喝?”老婦人遂拉著她的裙子,讓她坐在旁邊。屠澄聽瞭少女剛才說的那句話,覺得她不僅有貌而且有才,便想對幾句詩,來看她的反應。於是,端起酒杯對少女說:“我們從書中摘取語句,來說眼前的事,怎麼樣?”少女點頭微笑,表示贊同。申屠澄即隨口說道:“厭厭夜飲,不醉無歸。”少女低頭笑著說:“天這樣黑,即使你醉歸又能回歸到哪裡呢!”申屠澄說:“那你別管,你還是給我對一句吧!”少女脫口道:“風雨如晦,雞鳴不已。”申屠澄聽瞭,驚愕不已,嘆息道:“小娘子聰慧過人,幸虧我還沒婚配,我想托媒請小娘子為妻,不知如何?”老翁說:“我傢雖然貧窮地位低下,但我們隻有這麼一個女兒,也視為掌上明珠,十分疼愛她。從前也有過往的客人想出重金娶她,我們舍不得她離開,便都沒答應。不料貴客又想聘取,這難道不是緣分嗎?我看你人很可靠,願意把女兒托付給你。”申屠澄見老翁答應瞭這門婚事,便起身行子婿禮,並將隨身攜帶的金銀細軟傾囊相贈。老女人說什麼也不收,對屠澄說:“您不嫌我們貧寒地位低就夠瞭,幹嗎還要破費呢?”過瞭一天,又對屠澄說:“此地孤遠無鄰,又缺乏嫁妝,等我們略作準備,你就可以帶她走瞭。”

幾天後,申屠澄要帶著少女走瞭,兩人同老夫婦從容道別。

屠澄讓少女坐在他騎的馬上,又往什邠走去。上任後,屠澄的俸祿很少,妻子則竭力操持傢事,交結賓客,不到一個月,申屠澄就深受眾人好評,而夫妻感情也日濃一日。上至親戚朋友,下至僮仆婢女,都受到妻子的番心照料,大傢都很高興。等屠澄任職期滿要回故鄉時,妻子已為他生瞭一男一女。孩子們也特別聰明,為此,屠澄更加敬重愛戀他的妻子,並作瞭一首詩贈給她說:一尉慚梅福,三年愧孟光。

此情何所喻,川上有鴛鴦。

妻子見瞭這首詩,很是感動,但隻在心中默默和之,沒有出口對詠。她曾對屠澄說:“為婦之道,不可不知書達禮,但要是再作詩填詞,則反倒像婢妾瞭!”

申屠澄免官後,便帶著全傢踏上瞭歸鄉的路途。過瞭和州,來到嘉陵江畔,他們在一處泉水旁,坐在草地上稍事休息。妻子忽然愁悵地對屠澄說:“前些時候你贈給我一首詩,不久,我就有詩唱和,當初不想奉獻給你看,現在遇此景物,無法沉默瞭!”說罷,就吟道:琴瑟情雖重,山林志自深。

常憂時節變,辜負百年心。

吟完,潸然淚下。好像在思慕著什麼。屠澄說:“你的詩做得的確很好,但山林之地不是你這虛弱的體質所該思戀的。

你假如懷念你母,我們馬上就要到瞭,用不瞭多久,就將與他們團聚,何必要悲傷流淚呢?”

二十幾天以後,申屠澄一傢來到瞭妻子的舊居。茅屋還在,但人已不知去向。申屠澄與妻子兒女們都住在茅屋中。妻子懷戀父母,終日哭泣。一天,她搜尋舊物,突然在墻角下發現瞭一張虎皮,上面落滿瞭灰塵。妻子見到虎皮,大笑道:“真沒想到這東西還在這裡!”說完,就把虎皮披在身上,轉瞬間變成瞭一隻老虎,張牙舞爪,大聲咆哮著破門而去。屠澄驚慌地躲避開,又急忙帶著兩個孩子,朝“妻子”跑走的方向追去。

可是,追瞭好久,也沒追上,他望著山林,痛哭失聲,竟不知自己走到何處。

《古今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