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倒鼎

這一聲嚇得我是屁滾尿流啊,幾乎是直接迎頭朝著樓梯躍瞭下去,手中的線頭啊什麼的全都顧不上瞭。剛邁下半層樓梯,就看見秦一恒原來都已經爬到五樓半的位置瞭。我也顧不上跟他言語,隻知道玩命地往樓下狂奔。腳在下樓梯的時候好懸沒崴斷瞭,也顧不得疼,一直往下玩命跑。

直到我跑出單元門,還靠著慣性狂奔瞭三十多米,整個人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累的,直接就癱在地上開始喘粗氣。等到我氣喘勻瞭,才反應過來,秦一恒還在樓上呢,趕緊看瞭樓道門一眼,他並沒有出來。

我心說壞瞭,我是跑出來瞭,他不會已經出事瞭吧?

這麼一想我就很擔心,卻又不敢貿然返回去,隻能走回到單元門口,朝裡面張望。當然是肯定看不見他的身影的,不過我低頭的時候,卻看見之前秦一恒在單元門口鋪平的淀粉已經被我剛才狂奔出來時攪和得亂七八糟瞭。

我蹲下身子又仔細看瞭一眼,上面赫然有我倉促的大腳印,可是竟然還有半個朝向樓道裡的腳印。從淀粉上來看,鞋底沒有紋路,倒是挺像舊社會很多老頭老太太喜歡穿的那種自己納的佈鞋。

我這麼一尋思,立刻汗毛就倒豎瞭,媽的,秦一恒本事這麼大?真的把臟東西引到樓裡去瞭?雖然我對秦一恒的能耐還是比較相信的,可是現在他一個人在上面,半天也沒有動靜,我覺得還是有必要上去看看。

我點瞭根煙,權當是給自己壯膽,也不敢多猶豫,怕自己走到一半又不敢繼續向上瞭,隻能大踏步地猛往上邁。走到五樓的時候,我停瞭下來,豎起耳朵想聽一聽六樓有什麼動靜。可是上面異常安靜,甚至連秦一恒的呼吸聲我都感覺不到。我心說,難道他在因為什麼事情閉氣?如果是這樣,我貿然上來,是不是給他拖後腿瞭啊?可是又想瞭一下,覺得還是得上去,萬一他是因為什麼事情休克瞭呢?

我做瞭個深呼吸,也算是豁出去瞭,猛地一發力,幾步就上瞭六樓。我站定後立刻打亮瞭打火機去看,這下我更懵瞭,六樓竟然是空的。我往下照瞭照,地面上連我之前丟的紅線都不見瞭。

我這才反應過來,一路上來都沒有註意到紅線的問題,想必是秦一恒收走瞭。我剛剛從樓上下去,即便出瞭單元門,會有很短的時間沒有註意單元裡有沒有出來人,可如果是秦一恒出來,那他一定會叫我的。如果這麼分析,他肯定還在這棟樓裡,那現在就隻有一種可能,剛才因為紅線發現瞭這個宅子的問題,而之前村長又給瞭我們他們傢所有房子的鑰匙,說不定他現在就在某間房裡。

這麼一想我的心就放下瞭,趴在六樓的一扇門上貼著耳朵聽,屋裡也聽不出什麼動靜。我直接就敲瞭敲門,尋思著我就這麼挨著樓層向下敲,即便找不到他,估計也能在一樓外面看見他瞭。

誰知道我敲瞭幾聲,就聽見秦一恒叫我的名字,可是聲音並不是在門裡面,而是在我上面。

我一抬頭,看見秦一恒從樓道攀向樓頂的洞口探出半張臉來。這種6+1型的房子普遍都是要用釘在墻上的鐵欄穿過一個小洞才能攀到樓頂上的,而不是很多高層會采用的直接從樓梯就能走上去的那種,所以之前我也並沒有註意,加上本身就緊張和視線所限,就更發現不瞭瞭。

我借著秦一恒的力攀瞭上去,跟在他身後,沒走多遠,就看見地面上擺著一個圓圓的東西,一時間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什麼。秦一恒用手一指,說,村長傢的所有問題就出在這個東西上面。

聽他一說,我就更好奇瞭,直接蹲下去看。這個東西不大,大概隻有一個籃球大小,從質感上來看應該算是青銅器,不過不用手摸的話我也不能確認,說不定是個塑料玩意兒,也不知道秦一恒是怎麼把那個東西扣進去的。這麼一想我就忍不住要伸手去摸,秦一恒眼疾手快地推瞭我一把,說,你怎麼總也不長記性?剛才跟著你的那個東西就在這個鼎底下扣著呢,你掀開瞭,被纏上,我可沒那麼大精力救你。

他既然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瞭,我也隻能離這個東西遠遠的,後退瞭一步繼續看瞭兩眼,問道,這是個什麼東西?

他哼瞭一聲才說,這個東西叫千金鼎。這裡說的千金鼎可不是頂汽車的那個,之所以叫千金,通常是指一個鼎裡面正好能放下一千枚銅錢,這個是風水上求財聚富用的,最大的作用是鎮宅,一般都是擺在正堂,或是整個宅子的風水位上。通常有大有小,大的能比汽車還大,不過那是皇傢宮殿裡面使的,尋常人傢基本也就維持在這個大小上面。現在很多商傢和公司也都會擺類似的一種鼎,也是取財源廣進的意思。其實作用並不是太明顯,與招財貓、金錢蟾類似,心理安慰大於實際作用。但這個東西擺在這兒,事情可就大發瞭,因為樓下的幾間房子都是經過風水佈置的。天地精氣流轉,由地而起,沖天而轉,基本就是一個循環,可是現在把這個千金鼎倒扣在房頂上,相當於直接封住瞭風水的流動,所以看似下面每傢每戶的風水都是福氣逼人,其實這樣一來,就變成瞭大兇。這也是我們發現得比較早,倘若一時破解不瞭,這個村長傢恐怕都得死絕瞭。這一定是之前的那個所謂的高人精心安排的。如果樓下的佈局和樓上的鼎任何一個沒有擺正,這個大兇的局就成不瞭。

聽秦一恒這麼一說,我就明白瞭幾分,多半是這個村長得罪瞭什麼人,被人設計陷害,專程來對付他的。可是用這種方術的辦法來作為手段,未免太陰毒瞭吧。

現在既然已經真相大白,我倒是更好奇之前他說的在我身後的那個東西怎麼處理。

秦一恒說這倒是比較容易,因為其一,我並沒有回頭看它,所以並沒有因為這個沖瞭我的運勢。可能有的司機會在趕夜路的時候看見一些東西,看見瞭也就看見瞭,但切記千萬不能回頭。從正常的方面來說,回瞭頭容易分神,導致車禍,而從玄學方面來講,但凡是看過臟東西的人,運勢都會很背,而且那些東西也很喜歡和看見自己的人接觸,這也很容易理解,它們也希望找一個能交流的人來溝通;其二,現在那個東西已經被他扣在瞭這個鼎下面,等明天天亮瞭,去周邊村裡收一個陳年的粗麻口袋,套好瞭,用筆蘸瞭朱砂封住口,找個陽光足的地方燒瞭就行。

聽他這麼一說,我終於放下心來,接著問他之前的紅線又是怎麼個說法。

秦一恒說,那就更好理解瞭,院門口鋪上淀粉就是為瞭通過腳印看看來的東西究竟是大還是小;而李子汁是很通陰的東西,據說李樹枝常配在身是可以招邪的,用李子汁沾瞭紅線,是能起到引靈作用的,這大概就是給那些亡魂鋪瞭一個路標。

中間的五谷雜糧一來可以辟邪,二來可以祭奠惡鬼。雖然現在的時代很少能聽聞有餓死的人,但誰也不敢保證萬一招來的是一個餓死鬼呢,那可是很兇的東西。而兩端的石頭叫作墜魂石,隻有在瀑佈下面沖刷過的才管用,能穩住自己的魂魄,不被招來的東西慌瞭心神。

看來事情已經明朗瞭,一想到一百萬元就這麼到手瞭,之前的那些後怕早就跑沒影瞭。

等到瞭第二天,我們先去縣城周邊的村子裡收瞭一個麻佈口袋,這種東西現在不常見瞭,因為都改用化纖材質的瞭,所以一時半會兒我們還沒找到,最後好不容易尋到瞭一個,直接給瞭人傢一百元錢買瞭回來。這倒不是人傢獅子大張口,而是我們為瞭避免討價還價,就直接給瞭張大鈔。用秦一恒的話來說,這買驅邪所用的東西時是不能講價的,這就跟你去廟裡上香,你不能問人傢一根香能不能便宜點是一個道理,很多事情先撇開靈不靈不說,但心誠總是沒錯的。買完口袋我們又停瞭一些時候,耐心等到第二天太陽最足的時候,秦一恒才把那個鼎掀開,用根黑線系瞭一個活扣,從鼎底鼓搗瞭幾下,就把黑線塞進瞭口袋裡,整個過程就像是在表演啞劇。在我看來,黑線什麼也沒拴住,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放到袋子裡後就感覺口袋好像鼓囊囊的,真像是裝瞭什麼東西一樣。

最後,秦一恒就地在樓頂放瞭一把小火,把那個口袋燒得一幹二凈。我在旁邊看著,還能聽見燒的時候口袋裡發出瞭一種吱吱的聲音。我其實知道那可能是燒到瞭某些雜質,可是這麼一聯想開來,總覺得像是一個什麼玩意在尖叫。

等到這一切都忙活完,秦一恒就把鼎收瞭起來,專門去買瞭一個運動斜挎包裝好。我見他準備把這麼晦氣的東西帶回去,心裡還是覺得有些不妥。他的態度卻很堅決,說這個鼎還挺好看的,他準備回傢選個好位置擺起來。我也拿他沒轍,兩個人就去找村長復命。

我們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地給村長講瞭一遍,村長聽後也是一陣後怕,臉色都有些陰鬱瞭。不過,他倒真是挺痛快,答應第二天就把錢轉到我的賬戶上。秦一恒好像對這一百萬元不是很關心,他反而追問起瞭之前那個高人的信息。

村長回憶瞭一下,說那個人也沒什麼太明顯的體貌特征,人倒是挺壯實的,不算很高,說話什麼的也是一臉笑瞇瞇的樣子。

我其實對那個高人一點也不好奇,但秦一恒的表情卻有些古怪。他低頭像是琢磨瞭一下,忽然抬起頭問瞭村長一個問題,那個高人是不是個六指?

聽到他這麼一問,我心裡也是一驚,就看瞭秦一恒一眼,見他的表情並無說笑的意思,我又把目光轉回到村長臉上,等他說出那個答案。

可是村長卻好像對此沒什麼印象,說他當時也沒有註意對方的手,所以現在我們這麼問,他也回答不瞭。

秦一恒一下子就變得很失望的樣子。我心想,這事情的發展應該沒這麼離譜吧。上次那個六指騙我們去那個別墅破瞭一個九子鎮真龍的陣,現在又跑到一個與他毫不相幹的村長傢,專程用風水局想害得他傢破人亡?他是怎麼想的?如果這一切都是他做的,那這其中又有什麼聯系呢?

我從秦一恒的表情上並沒有窺出什麼,而他也並沒有從村長嘴裡得到他想知道的信息,所以幹脆結束瞭談話,我們就準備起程回傢。

村長本來還挺好客地想留我們吃頓便飯,被秦一恒拒絕瞭。我給村長留瞭一個賬號,然後我們就直奔機場。去機場的路上,我問秦一恒,他怎麼會問那個高人是不是六指。

秦一恒搖搖頭,說他隻是很好奇而已,因為把之前的經歷總結起來看,那個六指肯定也是個懂行的人,而這一行裡不能說互相都認識,但起碼也都能略知對方一二。這個六指之前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倒不是他的耳朵聽得有多廣,而是這樣一個有著明顯特征的人,肯定還是會傳出一些消息來的。這種風水局,看似簡單到隻需要挪動一些傢具的方位,佈置一下擺件的位置,調整一下搭配的顏色,貌似跟傢裝設計師沒多大區別,但細究起來,沒有一定本事還真弄不成這個,所以他就猜測著問瞭一句,結果也沒有問出答案。

我聽他說瞭一大堆話,其實基本都沒聽進去。不知道為什麼,從村長傢出來我就時斷時續地有些耳鳴。我搖晃幾下腦袋才能好一點,可是隔不久又會反復,我倒也沒太在意,可能是這幾天休息不太好的緣故。正想著回傢是不是得吃點六味地黃丸之類的藥,記得看廣告上說這個是管治耳鳴的,秦一恒卻忽然叫司機掉頭,說不去機場瞭,改坐大巴走。我問瞭原因才知道,他擔心一會兒帶著這個鼎可能過不瞭安檢。

我這才想起來那個鼎還在他的包裡,我就央求他拿出來讓我再看看。秦一恒猶豫瞭一下,還是沒同意,反而把包往他身邊移瞭移。

我看他這架勢,心說難道是個古董?那回頭跟他分錢的時候這個得算在裡面!也就沒再死皮賴臉地要看。

本來坐飛機很短的路程,被大巴的四個輪子瞬間延長瞭,但依舊一路無話。秦一恒從上瞭車就開始睡覺,我也是無聊,隻能玩玩手機遊戲。玩累瞭我也想小睡一下養養精神,卻發現耳鳴好像越來越嚴重瞭,已經嚴重到聽不見周圍的任何聲音瞭。

我有些害怕,就把秦一恒推醒,把事情跟他說瞭。

他告訴我,這個可能是我聽瞭焚冤魂時候的聲音,有些堵住瞭脈絡裡的真氣,他回頭介紹一個土郎中給我認識,鼓搗幾下就沒事瞭,說完就繼續瞇著眼睡覺去瞭。

他既然說瞭無大礙,我也就放下心來,幹脆閉起眼睛,無奈耳鳴得實在難受,一路上都沒有睡著。車進瞭站點,秦一恒已經睡得差不多瞭,本來我們是打算打車回去的,可是我的耳鳴實在難受,他就給我說瞭一個地址,讓我去找一個叫劉瘸子的人。其實這個人我並不是第一次聽說,可是要說去見他,我倒是頭一回。之前就聽秦一恒講過劉瘸子的本事,據說他有治療各種疑難雜癥的偏方,比電視劇裡那個神醫喜來樂還有能耐。秦一恒還舉例講瞭幾個劉瘸子治好的經典病例,不過我沒太大興趣,因為對於這種偏方能治病的可信度我並不是很看好。我覺得如果這個偏方管用的話,肯定會引來做醫藥的公司根據這個偏方去研制相關的專業藥品。商人嘛,都是逐利的,何況那些做大生意的,肯定也都是能聞見商機的人,所以我認為,他們不可能把這些偏方的商機視若不見吧。

《兇宅筆記(心宅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