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見她一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的模樣,莫研忍不住抱不平,對那兩人橫眼冷然道:“白府之事與兩位並不相幹,嘴下積德才是。”

那兩大漢瞧她是個姑娘,身旁的寧晉又生得文弱白凈,遂拍著桌子怒道:“你是什麼東西,也來管爺的事!”

“你才不是個東西!”

莫研迅速跳起來罵回去道,寧晉連拉帶拽地把她按下去,朝那兩人陪笑道:“小妹魯莽,兩位多多包涵。其實白府之事另有隱情,不知二位可否聽說?”

那兩名大漢本欲發難,忽聽見他的後半句話,不由按下怒氣,奇道:“有什麼事是老子不知道的?”

莫說這兩名大漢,便是莫研與白盈玉聽他這般說,心下也是奇怪。

“原來二位不知道啊!”寧晉為難地搓瞭搓手,似乎是在思量該不該說:“此事說來……唉,還是不說瞭。”

見他這般,大漢愈發好奇:“究竟是什麼事?”

“那我要是說瞭,兩位可千萬別再對他人提起啊。”

“廢話少說,快說什麼事!”

寧晉壓低聲音:“兩位可知,其實司馬傢退婚是另有原因的,他傢的三公子因為常逛花樓,致使身犯隱疾,隻怕連洞房都……”他目光掃瞭一下莫研和白盈玉,幹笑兩聲,沒有再說下去。

“嘿嘿嘿……明白明白。”大漢賊笑,一臉的心知肚明。

莫研和白盈玉對視一眼,均是疑惑重重。

寧晉接著道:“白府知道此事後,自然要退婚,可還顧著司馬傢的面子,他們就悄悄地派瞭個人想去將定禮要回來,誰料到司馬傢惱羞成怒,趁著白寶震出事,便大張旗鼓地退回定禮,趁機羞辱白傢,造成是白傢被退婚的假象。”

那兩大漢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老弟你怎麼知道的?”

“不瞞兩位,我的一門遠方親戚就是司馬傢的廚子,自然知道這些底細。這幾日他回來探親,正好說起此事。……唉,我也多嘴,兩位可千萬別往外傳才是。”說罷,與他們草草告辭,隨即招呼莫研和白盈玉上馬車。

待茶寮已遠,莫研迫不及待地掀開車簾問寧晉:“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你說呢?”寧晉挑眉。

白盈玉微微顰眉道:“若是我傢先行退婚,我怎得從來沒有聽傢父提起過。”

聞言,莫研不由開心道:“你是在騙他們!妙哉妙哉!”

寧晉見她笑得燦爛,得意道:“那是當然,要是都如你那般與人動手,吃不吃虧且不提,卻是白費瞭氣力,又堵不住悠悠之口。”

“說得也是。”莫研點頭贊同,“沒想到你瞎話張口就來,我可比不上你。”

“什麼叫瞎話!這叫因勢利導,懂不懂啊。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你不讓他們說,自然不行,那麼就看你讓他們說些什麼。”

“那你如何就知道別人會相信呢?”

寧晉淡淡道:“你可明白何謂‘三人成虎’?”

“三人成虎……”莫研略略一想,隨即明白,拍手笑道,“對啊,我們可以到處都去這麼說,眾口相傳,不出幾日,這司馬傢三公子的名聲怕是毀盡瞭。”她轉頭朝白盈玉道:“這個法子好,司馬傢那般羞辱於你,我們也可以好好治治他們。”

白盈玉沉默片刻,道:“兩位好意心領,隻是萬般皆是命,事已至此,盈玉早已認命,司馬傢好也罷歹也罷,我都不想再生事瞭。”

“……也罷,你傢的事你說瞭算。”

莫研有些惋惜,又抬眼看寧晉,目光復雜:“原來你們這些帝王傢的人成日裡就琢磨著如何騙人,看來你的話還真是不能信。”

“我還不是為瞭幫她!”被她這麼一說,寧晉惱怒不已,本以為此舉怎麼說也該讓莫研對自己另眼相看,沒想到卻是如此的另眼相看,頓時氣結。

莫研還在搖頭嘆氣:“可見心術不正……”

“你這丫頭!”

寧晉咬牙切齒,恨不得把她丟下車去,正在此時,馬車突然猛地巨震,莫研居然就真的如他所願,一下子從他視線中跌飛出去。

白盈玉頭撞在馬車壁上,立時紅腫起來,她大駭驚叫:“怎麼瞭?怎麼?是有人追來瞭麼?”

沒人回答她,寧晉已急忙跳下車去把摔出半丈遠的莫研扶起來。後者滾瞭一身的泥水,狼狽不堪地站起來,懊惱地查看雨中的馬車,發現原是馬車前輪撞在一塊硬石上。

這丫頭連趕車都這麼不牢靠,寧晉抹瞭抹臉上的雨水,沒好氣道:“你看看,隻顧著說話,駕車連路也不看……”他的話在看見莫研皺眉托著胳膊後啞然而止。

“沒受傷吧?”

他焦切地問道,方才的不滿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瞭,莫研半晌才愁眉苦臉道:“要是展大人在就好瞭。”

“怎麼瞭?”

“我胳膊脫臼瞭。”

“……”

寧晉和白盈玉自然都不懂得如何能把莫研的胳膊再接上去,隻好就讓它暫且晃蕩著,等到瞭揚州城裡再找大夫替她接上。莫研也沒法駕車,寧晉隻好自己上陣,他雖會騎馬,可這駕車和騎馬卻是兩碼事,折騰瞭半日才好不容易讓馬車歪歪折折地走上路。

馬車內白盈玉細心地用絹佈替莫研把胳膊先固定住,柔柔笑道:“要是展大人在就好瞭,他一下子就能接好。”

“誰說不是呢。”莫研唉聲嘆氣,展昭不在,還真是有些不方便。

外間的寧晉將車簾撩開條縫,涼涼道:“這能怪誰,誰讓你自己不會挑時候。”

“六斤!駕好你的車!”莫研沒好氣地把車簾用力拉回去。

此時,在距離他們七八裡地的官道上,展昭正斜斜靠在馬車中閉目養神,突然隻覺一激靈,連著打瞭三個噴嚏。

“冷瞭?”吳子楚問道。

展昭搖頭:“也不覺得冷,奇怪。”

吳子楚哈哈一笑,打趣道:“那就是有人想你瞭。”

知他是頑笑,展昭笑而不答,撩開車窗上的幔佈,雨滴夾著風立時撲面而來,冰涼沁人。

《一片冰心在玉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