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三百二十  鬼五

卷第三百二十 鬼五

索遜 馮述 任懷仁 王明 王彪之 王凝之 姚牛 桓恭 阮瑜之 劉澄 劉道錫 趙吉 司馬隆

蔡 謨

蔡謨征為光祿大夫,在傢,忽聞東南啼哭聲,有若新死。便見一少年女,死(明抄本死作此)人並離(明抄本離作籬)啼哭。不解所為,恐是人傢忿爭耳。忽聞呼魂聲,便見生(明抄本生作此)女。從空中去上天,意甚惡之。少時疾患,遂薨。(出《靈異志》)

蔡謨被任命光祿大夫,有一天在傢裡忽然聽見東南方有啼哭聲,好象誰傢死瞭人似地。隻見一個年輕女子,離死人很遠,在那啼哭。蔡謨弄不清是怎麼回事,心想這女子大概和死人有過怨恨吧。忽然又聽到叫魂聲,就見那女子騰空而起升上瞭天。蔡謨心裡很討厭。不久就得瞭病死去。又

一說,謨在廳事上坐,忽聞鄰左復魄聲。乃出庭前望,正見新死之傢,有一老嫗,上著黃羅半袖,下著縹裙,飄然升天。聞一喚聲,輒回顧,三喚三顧。徘徊良久,聲既絕,亦不復見。問喪傢,雲,亡者衣服如此。(出《幽明錄》)

又一種說法是:蔡謨在傢中前廳上坐著,忽然聽見左鄰傢有叫魂的聲音,就出門去看。正好看見新死瞭人的鄰居傢,有一個老太太,上身穿黃羅半袖衫,下身穿淡青色裙子,飄然升上天空。聽見下面招魂聲,她就回一次頭,下面喊瞭三次,老太太回瞭三次頭,在空中戀戀不舍地徘徊瞭好久。地上的喊魂聲沒瞭,老太太才消失。蔡謨問死人那傢鄰居,那傢人說死的老太太穿的真的是蔡謨看見的那樣子衣服。

姚元起

河內姚元起,居近山林,舉傢恒入野耕種。唯有七歲女守屋,而漸覺瘦,父母問女,女雲:“常有一人,長丈餘而有四面,面皆有七孔。自號離天大將軍,來輒見吞,逕出下部。為此數過”。雲:“慎勿道我,道我,當長留腹中。”闔門駭惋,遂移避。(出《靈鬼志》)

河內人姚元起,傢住在樹林邊上,全傢人都出去種地,隻留一個七歲的女兒看傢,後來就發現女孩日漸消瘦。父母問是怎麼回事,女孩說,傢裡經常有個人來,這人一丈多高,有四張面孔,每張臉上也有七竅,自稱是“高天大將軍”。這怪物每次來都把女孩吞下去,然後又拉出來。怪物還警告小女孩不許告訴人,如果告訴人,就把她永遠留在肚子裡,全傢一聽十分害怕,趕快遷到別處去躲避起來瞭。

閭 勦

吳興武唐閭勦,凌晨聞外拍手,自出看。見二烏幘吏,逕將至渚,雲:“官使乘船送豆至。”乃令勦枻,二吏絙挽。至嘉興郡,暫住逆旅。乃平望亭,潛逃得歸。十餘日,外復有呼聲,又見二吏雲:“汝何敢委叛。”將至船,猶多菽,又令捉枻船,二吏絙挽。始前至嘉樂故塚,謂勦曰:“我須過(述原作遇。據明抄本補。)一處,留汝在後,慎勿復走。若有飲食,自當相喚。”須臾,一吏呼勦上。見高門瓦屋,歡嚥盈堂。仍令勦行酒,並賜炙啖。天將曉,二吏雲:“而見去,汝且停。”頃之,但見高墳森木。勦心迷亂,其傢尋覓,經日方得。尋發大瘡而死。(出《靈鬼志》)

吳興縣的武塘有個閭勦,早晨聽見外面有拍手聲,就出去看。看見兩個戴黑頭巾的官員,將他抓住直弄瞭河灘,說:“官府讓你駕船把豆子送去。”就讓閭勦劃槳,兩個官員在岸上拉縴繩。到瞭嘉興郡,一塊住進旅店,後來走到平望亭,閭勦終於逃脫瞭到傢。十幾天後,又聽見外面有喊他的聲音,那兩個官對閭勦說:“你怎麼竟敢抗命脫逃!”又把他弄到船上,這次船上裝瞭很多糧食。還是讓他劃槳,兩個官員還是拉縴。船到瞭嘉樂的一片墳地時,官說:“我們先去一個地方,你暫時留下,這回可不許再逃。如果有吃喝,我們會來叫你的。”不大工夫一個官員來叫他,進瞭一個高門的大瓦房,隻見裡面一屋子人正在吃酒席。他們讓閭勦喝酒,還給他肉吃。天快亮時,兩個官員說:“我們現在走瞭,你先等一等。”一轉眼間什麼都沒瞭,隻見周圍是高大的墳墓和陰森的樹林。閭勦心迷神亂,他傢裡找他很久才在墳地發現他。回去後身上生瞭大瘡,不久就死去瞭。

孫 稚

晉孫稚,字法暉,齊般陽縣人也。父祚,晉太中大夫。稚幼奉佛法,年十八,以咸康元年八月亡。祚(亡祚原作祚亡。據明抄本乙正。)後移居武昌,至三年四月八日,沙門於法階行尊像。經傢門,夫妻大小出觀,見稚亦在人眾之中,隨侍像行。見父母,見跪問訊,隨共還傢。祚先病,稚去,無他禍祟,不自將護所致耳。五月當差,言畢辭去,其年七月十五日復歸。跪拜問訊,悉如生時。說其外祖父為泰山府君,見稚,說母字曰:“汝是某甲兒耶?未應便來,那得至此。”稚答伯父將來,欲以代謰,有教推問,欲鞭解之,稚救嵿得原。稚兄容,字思淵,時在其側,稚謂曰:“雖離故形,在優樂處。但讀書,無他作,願兄無憂也,他但勤精進,福自隨人矣。我二年學成,當生國王傢。同輩有五百人,今在福堂,學成,皆當上生第六天上。我本亦應上生,但以解救先人,因緣纏縛,故獨生王傢耳。到五年七月七日復歸。”說邾城當有寇難,事例甚多,悉皆如言。傢人祕之,故無傳者。又雲:“先人多人罪謰,宜為作福。我今受身人中,不須復營,但救先人也。願父兄勤為功德,作福食時,務使鮮潔。一一如法者受上福。次者次福。若不能然,徒費設耳。當使平等,心無彼我,其福乃多。”祚時有婢,稚未還時,忽疾殆死。通身皆痛。稚雲:“此婢欲叛,我前與鞭,不復得去耳。”推問婢雲,前實欲叛,與人為期,日垂至而便住雲耳。(出《法苑珠林》)晉代有個孫稚,字法暉,山東般陽縣人。父親叫孫祚,是晉朝太中大夫。孫稚從小就信奉佛法,咸康元年八月,才十八歲就死瞭。父親孫祚後來遷居到武漢。咸康三年四月八日那天,和尚把寺廟的神抬出來遊行,經過孫祚傢時全傢都出來看,突然看見已死的孫稚也在遊行的人群時,守護著神像走。孫祚看見瞭父母,就跪下問安,並一起回到傢裡。這時孫祚有病,孫稚說:“這病沒什麼大的禍患和鬼祟作怪,是由於父親沒有自身維護的原因,以五月份就會好的。”說完就走瞭。這年七月十五孫稚又回傢來,跪拜問安和活著時一樣,說:“外祖父是冥間的泰山府君,並見過我,向我提到我母親的名字說‘你不是某某的兒子嗎?你陽壽未盡,並沒召你來怎麼就來瞭?’我說我伯父馬上會來,是我要替伯父領罪才來的。不一會就見伯父被抓來,就要受到拷打,我努力營救才得免罪。”這時孫稚回傢,見到哥哥在旁邊。哥哥叫孫容,字思淵。孫稚對哥哥說,“我雖然離開人世,但卻也身在優樂之中,每天隻是讀書,哥哥不必為我擔心,隻要勤奮努力,福份也就隨之而來瞭。我再學二年就期滿,將投生到人間一個國王傢去。我們一同學習的有五百人,都在福堂讀書。這五百人學成後都會升到第六層天上去當神仙。我本來也可以升到六層天,但因為我解救伯父,人間的因緣糾纏不斷,所以才讓我投胎到人間的國王傢去。”咸康五年七月七日孫稚又回來瞭,這次說邾城將會發生流寇作亂,還說瞭不少事,後來都應驗瞭。隻是他傢對孫稚還陽回傢的事一直保密,所以一直沒有人知道,孫稚還說:“咱傢的長輩祖先們都有不同的罪過,你們要常常祭禮神靈好替先輩贖罪。我現在已經快轉世人間瞭,不必再作法事祭祀我,要祭祀就是為瞭救先人,希望父親兄弟多積善積德才是。以後傢裡作祭神的供品時一定要新鮮潔凈,最潔凈的能得到上等的福佑,稍次的得的福佑也必然少,如果祭品不好不凈,上供等於白上,對神靈要平等對待,不分你我,這樣福才會多。”孫祚當時有個使女在孫稚沒回來時忽然病得要死瞭,全身痛得難忍。孫稚回來後才對父親說:“咱傢這個使女打算逃跑,我前幾天抽瞭她一頓鞭子,她再不能跑瞭。”後來審問這個使女,果然前幾天和一個人約好某一天一同逃跑,到瞭那天使女卻沒能跑成。

索 遜

升平中,徐州刺史索遜,乘船往晉陵。會暗發,回河行數裡,有人寄索載,雲:“我傢在韓塚,腳痛不能行,寄君船去。”四更時,(時原作守。據明抄本改。)至韓塚,此人便去。遜二人牽船,過一渡,施力殊不便。罵此人曰:“我數裡載汝來,逕去,不與人牽船,欲與痛手。”此人便還,與牽,不覺用力而得渡,人便逕入諸塚間。遜疑非人。使竊尋看,此經塚間,便不復見。須臾復出,至一塚呼曰:“載公。”有出者應。此人說:“我向載人船來,不為共牽,奴便欲打我,今當往報之。欲暫借甘羅來。”載公曰:“壞我甘羅,不可得,此人無所苦,我試之耳。”遜聞此,即還船,須臾。岸上有物來。赤如百鬥篅,長二丈許,逕來向船,遜便大呼:“奴載我船,不與我牽。不得痛手,方便載公甘羅。今欲擊我,今日要當打壞奴。”甘羅忽然失卻,於是遂進。(出《續搜神記》)

開平年間,徐州刺史索遜坐船到晉陵去。天黑時出發,船沿河岸去瞭幾裡地時,有個人要求搭船,說:“我傢在韓傢墳,腳痛得走不動瞭,請讓我搭你的船去吧”。四更時到瞭韓傢墳那人就上岸走瞭。索遜和另一個人拖著船過一個渡口,很費力氣,就罵那個人說:“你坐我們船走瞭好幾裡,隻管走瞭也不來幫忙拉拉船,怕你的手痛是不?”那人就回來幫著拉船,船一點也不費力就過瞭渡口,那人就走進韓傢墳去瞭。索遜懷疑那是鬼,就派人跟在後面偷偷觀察。那人走到墳墓中就不見瞭。過瞭一會那人又出來走到一個墳前喊道:“載公!”墳裡就鉆出個人來答應。那人說:“剛才搭一個人的船回來,沒幫他們拉船,他們就要打我。我要去報復他們,把你的大甘羅借給我用用。”載公說:“借給你甘羅弄壞瞭,我沒處再弄到。”那人沒辦法,隻好說,“我不過試試看。”索遜聽到這裡就跑回船上。不一會兒就見岸上來瞭個東西,空空地像個能裝一百斛糧食的大囤子,有兩大多長,直著站船沖過來,索遜就大叫道:“你這個傢夥白坐我的船,怕手痛不幫忙拉船,又借瞭載公的甘羅來撞我,看我今天不打爛你這個東西!”大囤瞭頓時消失,他們才接著上路瞭。

馮 述

上黨馮述,晉元熙中,為相府將。假歸虎牢,忽逢四人,各持繩及杖,來赴述,述策馬避焉。不肯進,四人各捉馬一足,倏然便倒河上。問述:“欲渡否?”述曰:“水深不測,既無舟楫,何由得過?君正欲見殺耳?”四人雲:“不相殺,當持君赴官。”遂復捉馬腳,涉河而北。述但聞波浪聲,而不覺水。垂至岸,四人相謂曰:“此人不凈,那得將去。”時述有弟服,深恐鬼離之,便當溺水死,乃鞭馬作勢,逕登岸,述辭謝曰:“既蒙恩德,何敢復煩勞。”(出《續搜神記》)

上黨人馮述,晉元熙年間當相府將,休假回虎牢關。路上忽然遇到四個人,都拿著繩子和木杖,直奔馮述而來。馮述忙策馬避開,不敢往前走。那四個人一個人抓住一條馬腿,馮述一下就落馬摔倒在河邊。四個人問馮述想過河嗎?馮述說:“河水深不可測,又沒有渡船,怎麼過得去?你們不正好殺瞭我嗎?”四個人說:“我們不是要殺你,而是要帶你去官府。”說著他們就抓著馬腿,趟河而過。馮述隻聽到波浪聲一點沒覺得有水。快上岸時,那四個人商量說:“這個人不幹凈,帶他去怎麼行?”當時馮述正為死去的弟弟服喪,深怕鬼丟下不管而被淹死。就乘勢猛打馬跳上岸去,回頭對他們說,“已經領教瞭你們的恩德,不敢再麻煩你們瞭!”

任懷仁

晉升平元年,任懷仁年十三,為臺書佐。鄉裡有王祖復為令史,恒寵之。懷仁已十五六矣,頗有異意,祖銜恨。至嘉興,殺懷仁,以棺殯埋於徐祚傢田頭。祚後宿息田上,忽見有塚。至朝中暮三時食,輒分以祭之,呼雲:“田頭鬼,來就我食。”至瞑眠時,亦雲:“來伴我宿。”如此積時。後夜忽見形雲:“我傢明當除服作祭,祭甚豐厚,君明隨去。”祚雲:“我是生人。不當相見。”鬼雲:“我自隱君形。”祚便隨鬼去。計行食頃,便到其傢。傢大有客,鬼將祚上靈座,大食滅,合傢號泣,不能自勝,訟其兒還。見王祖來,便曰:“此是殺我人。”猶畏之,便走出。祚即形露,傢中大驚,具問祚,因敘本末。遂隨祚迎喪,既去,鬼便斷絕。(出《幽明錄》)

晉升平元年時任懷仁十三歲,已當瞭臺書佐。鄉裡有個王祖被起用當瞭令史,一直很寵著他。任懷仁到十五歲時,有些討厭王祖瞭。王祖懷恨在心,二人一起去嘉興時,王祖殺瞭任懷仁,裝進棺材埋在徐祚傢的地頭上,徐祚種田休息時發現田中的新墳,每天早中晚三餐都分出些飯菜祭祀,並喊道:“田頭的鬼,來和我一起吃飯吧。”晚上睡覺時也說:“田頭鬼,來伴我入眠吧。”這樣過瞭很久,任懷仁忽然現瞭形,對徐祚說:“我們傢裡明天要為我設壇祭禱,祭祀的食物十分豐盛,你隨我去吧。”徐祚說:“我是外人,不應該去的。”任懷仁說:“我可以讓你隱形。”徐祚就跟著任懷仁走,一頓飯工夫就到瞭任傢。見這傢客人很多,鬼就把徐祚弄到靈座上,把祭壇上的酒肉一掃而光。全傢一看,都說任懷仁回傢來瞭,就痛哭號啕起來。這時鬼看見王祖也來瞭,就大喊,“他就是殺我的人!”王祖嚇得趕快跑瞭,徐祚也現出自己,傢時人大驚,問徐祚是怎麼回事,徐祚就如實說瞭。於是傢裡的人就跟著徐祚到田頭去迎任懷仁的棺材,從此鬼也就沒有瞭。

王 明

東萊王明兒,居在江西,死經一年,忽形見。還傢經日,命招親好,敘平生,雲:“天曹許以暫歸。”言及將離,語便流涕。問訊鄉裡,備有情焉。敕兒曰:“吾去人間,便已一周,思覩桑梓。”命兒同觀鄉閭。行經鄧艾廟,令燒之,兒大驚曰:“艾生時為征東將軍,沒而有靈,百姓祠以祈福,奈何焚之?”怒曰:“艾今在尚方摩鎧,十指垂掘,豈其有神?”因雲:“王大將軍亦作牛,驅馳殆斃。桓溫為卒,同在地獄。此等並困劇理盡,安能為人損益。汝欲求多福者,正當恭慎,盡忠孝順。無恚怒,便善流無極。”又令可錄指爪甲,死後可以贖罪。又使高作戶限,鬼來入人室內,記人罪過,越限撥腳,則忘事矣。(出《幽明錄》)

東萊有個人叫王明兒,住在江西,死瞭一年後突然現形回傢住瞭好幾天。他讓招來親朋好友,講瞭很多事,他說:“天曹允許我暫時還陽回傢看看。”一說到很快又要分別,就涕淚交流。問候鄉親們的生活,十分重感情。他對兒子說:“雖然離開人間才一年,但特別想念故鄉的一切。”他讓兒子領他到傢鄉各處走走看看,經過鄧艾廟時,他告訴兒子把廟燒掉。兒子大驚說:“鄧艾生前是征東將軍,死後也有神靈,百姓都向他祈求保佑呢,為什麼要燒他的廟?”王明兒生氣的說:“鄧艾現在陰間幹的是擦摩鎧甲的差事,十個手指都快磨壞瞭,還有什麼神靈能保佑下界?王大將軍也作瞭牛,被人驅趕快要累死瞭。桓溫隻不過當瞭個陰間的小兵。這些人在陰間都在受各種罪,能給人間帶來什麼福?你們想求福,隻有老老實實作人,盡忠盡孝,別惹神氣,就是積德行善瞭。”他還讓平時把指甲剪下來以後積存起來,死後可以贖罪。還讓把門坎作得高一些,鬼到傢來記人的罪過,走時讓高門坎一絆,就把記的罪過都忘瞭。

王彪之

晉王彪之,年少未官。嘗獨坐齋中,前有竹。忽聞有嘆聲,彪之暢然,怪似其母,因往看之。見母衣服如昔,彪之跪拜歔欷。母曰:“汝方有奇厄,自今以去。當日見白狗,若能東行出千裡,三年,然後得免災。”忽不復見。彪之悲悵達旦,既明,獨見一白狗。恒隨行止,便經營竹裝,裝往會稽。及出千裡外,所見便肅然都盡。過三年乃歸,復還先齋住。忽聞前聲,往見母如先。謂:“從吾,故來慶汝。汝自今已後,年逾八十,位班臺司。”皆如母言。(出《幽明錄》)

晉進有個王彪之,年紀很輕,也沒有做官。有一次,他一個人坐在書房裡,忽然聽見書房前的竹叢中有人嘆息,聲音像是他死去的母親,覺得十分奇怪,就出去看,雖然看見母親穿著活著時的衣服站在那裡。彪之哭著跪拜後,母親說:“你馬上要有大禍臨頭。從現在往後,你會看見一隻白狗,如果你能出去一千裡,三年以後你就能免災瞭。”說完母親就突然不見瞭,彪之一夜悲痛之極。天亮後,真就看見一隻白狗,這狗總隨時隨地跟著他。他就立刻收拾行裝,打算往會稽方面去。等走出千裡以外時,那個跟他的白狗就不見瞭。三年後,王彪之才又回來,還是住進原來的房子。忽然又聽見他母親的聲音,就出去又看見瞭母親,母親說:“你聽瞭我話,所以我來祝賀你。你以後可以活到八十以外,官可以做到班臺司。”後來一切都像他母親說的應驗瞭。

王凝之

晉左軍瑯邪王凝之,夫人謝氏,頓亡二男,痛惜過甚,銜淚六年。後忽見二兒俱還,並著械,慰其母曰:“可自割,兒並有罪謰,宜為作福。”於是得止哀,而勤為求請。(出《幽明錄》)

晉時左軍瑯邪人王凝之的兩個兒子突然死去,夫人謝氏悲痛欲絕,哭瞭六年。有一天兩個兒子忽然一塊回來瞭,都戴著枷鎖。他倆勸母親說:“你不必傷心,割舍我倆吧,我倆是因為有罪才被陰間捉去的,請以後為我們祈禱就行瞭。”謝氏就從此不再悲傷,隻是經常祭告神靈為兒子贖罪。

姚 牛

須縣民姚牛,年十餘。父為鄉人所殺,牛嘗賣(賣原作殺,據明抄本改。)衣服,市刀戟,圖欲報仇。後在縣門前相遇,手刃之於眾中,吏擒得。官長深矜孝節,為推遷其事,會赦得免。又為州郡論救,遂得無他。令後出獵,逐鹿入草中,有古深井數處。馬將趣之,忽見一翁,舉杖擊馬。馬驚避,不得及鹿。令奴引弓將射之,翁曰:“此中有井,悲君墮耳。”令曰:“汝為何人?”翁長跽曰:“民姚牛父也,感君活牛,故來謝。”因滅不見。(出《幽明錄》)

須縣有個姚牛,才十多歲,他的父親就被人殺害瞭,姚牛賣瞭衣服買來刀槍,立志報仇。後來在縣衙門前姚牛遇見瞭殺父的仇人,當著眾人的面親手把他殺死瞭。縣衙把姚牛抓去,縣令感念姚牛的孝心和膽量,就設法開脫他的殺人罪,希望遇見大赦能免死。縣令又給郡裡州裡寫呈文開脫營救姚牛,最後姚牛終於無罪釋放。後來縣令一次出去打獵追一頭鹿,鹿鉆進草叢。草叢裡有幾口古井,馬都要踏著古井時,忽然出來一個老人舉起拐杖打馬,馬一驚就躲開瞭,由於沒有追上鹿,縣令命令隨從拉起弓來要射那老人,老人說:“草叢裡有井,怕你陷入井中我才打馬。”縣令說:“你是誰?”老人說:“我是姚牛的父親,感謝你救瞭他的命,我特來報答你。”說完就不見瞭。

桓 慕

桓慕為桓石民參軍,在丹徒,所住廨,床前一小隱穴,詳視是古墓,棺已朽壞。桓食,常先以鮭飯投穴中,如此經年。後眠始覺,見一人在床前雲:“吾終沒以來,七百餘年,後絕嗣滅,蒸嘗莫及。君恒食見播及,感德無已。依君籍,當應為寧州刺史。”後果如言。(出《幽明錄》)

桓恭擔任桓石民參軍時,在丹徒縣的住所裡,床前有一個塌下去的小洞,仔細看原來是個古墓,棺木已壞。從此桓恭每次吃飯時都是夾些飯菜魚肉扔到小洞裡,這樣持續瞭幾年。有一天剛睡醒時看見一個人站在床前說:“我已經死瞭七百多年瞭,由於沒有後代祭奠我,我早就沒吃過什麼好東西瞭。現在你經常給我東西吃,使我萬分感激。我已看瞭你陰司的簿子,現特告訴你:你以後將做寧州刺史。”後來果然應驗。

阮瑜之

晉太元十年,阮瑜之居在始興佛圖前。少孤貧不立,哭泣無時。忽見一鬼,書塼(塼波厚作搏,據明抄本改。)著前雲:“父死歸玄冥,何為久哭泣?即後三年中,君傢可得立。仆當寄君傢,不使有損失,勿畏我為兇,要為君作吉。”後鬼恒在傢,傢須用者,鬼與之。二三年,君(明抄本君作用)小差,為鬼作食,共談笑語議。阮問姓,答雲:“姓李名留之,是君姊夫耳。”阮問:“君那得來?”鬼雲:“仆受罪已畢,今暫生鬼道,權寄君傢。後四五年當去。”曰:“復何處去?”答曰:“當生世間。”至期,果別而去。(出《幽明錄》)

晉太元十年,阮瑜之住在始興佛塔前,他年少時失去父母,傢中貧困不能自立,經常痛哭。忽然看見一個鬼,在磚上寫瞭一首詩給他看:“父死歸玄冥,何為久哭泣?即後三年中,君傢可得立。仆當寄君傢,不使有損失。勿畏我為兇,要為君作吉。”從此鬼就在傢裡常住下瞭。傢裡須用的東西鬼都能弄來,這樣過瞭二三年,傢境好瞭一些,平時阮瑜之給鬼作飯,與鬼談論十分融洽,問鬼的姓名,鬼說:“我姓李叫留之,就是你死去的姐夫呀。”阮瑜之又問怎麼來的,鬼說:“我在陰間的罪已經受完,現在暫時作鬼,到你傢來小住。再過四五年就走瞭。”問他還要到是哪裡去,鬼說:“轉世到人間去呀。”過瞭四五年,鬼果然告別不再來。

劉 澄

晉義熙五年,彭城劉澄,常見鬼。及為左衛司馬,與將軍巢營廨宇相接,澄夜相就坐語。見一小兒赭衣,手把赤幟,團團似芙蓉花。數日,巢大遭火。(出《幽明錄》)

晉義熙五年,彭城有個劉澄,能看見鬼,後來劉澄當瞭左衛司馬,他的公府和巢將軍的營房緊挨著,有一次劉澄夜裡和巢將軍在一起坐著閑聊,看見一個穿赫紅衣的小孩,手裡拿著紅旗,不停地轉像一團團芙蓉花。幾天後,巢營的房子就遭瞭大火。

劉道錫

劉道錫與從弟康祖,少不信有鬼。從兄興伯,少來見鬼。但辭論,不能相屈。嘗於京口長廣橋宅東,雲:“有殺鬼,在東籬上。”道錫笑,便問其處,牽興伯俱去,捉大刀欲斫之。興伯在後喚雲:“鬼擊汝。”道錫未及鬼處,便聞如有大杖聲,道錫因倒地,經宿乃醒,一月日都差。興伯復雲:“廳事東頭桑樹上,有鬼,形尚孺,長必害人。”康祖不信,問在樹高下,指處分明。經十餘日,是月晦夕,道錫逃暗中,以戟刺鬼所住。便還,人無知者。明日,興伯早來,忽驚曰:“此鬼昨夜那得人刺之,殆死,都不能復動,死亦當不久。”康大笑。(出《幽明錄》)

劉道錫和堂弟康祖從小就不相信有鬼,堂兄興伯卻從小就能看見鬼。雙方一辯論起來,興伯總說服不瞭劉道錫。在京口長廣橋住宅的東面,興伯看見瞭一個殺鬼,就在東面籬笆上,問及瞭地方劉道錫笑著拉康祖一同奔鬼而去,拿著大刀想去砍鬼。興伯忽然在身後喊:“鬼要打你瞭!”劉道錫還沒走到鬼躲的地方,就聽見一個大棍打下來的聲音,接著就倒在地上昏過去,過瞭一夜未醒過來,一個多月才好。有次興伯又說:“大廳東頭桑樹上有個鬼,不過年齡很小,長大後一定會害人。”康祖不信,問那小鬼在樹的什麼地方,興伯很清楚地指出鬼躲的地方。過瞭十幾天,一個月月末的晚上,劉道錫藏在暗中,用長戟向鬼躲的地方刺去,刺完就回去瞭,沒有人知道。第二天一早興伯來後忽然驚呀地說:“那個鬼昨晚讓誰給刺瞭?快死瞭,都不能動瞭,肯定活不瞭多久。”康祖大笑起來。

趙 吉

鄴縣故尉趙吉,常在田陌間。昔日有一蹇人死,埋在陌邊。後二十餘年,有一遠方人,過趙所門處。遠方人行十餘步,忽作蹇,趙怪問其做,遠人笑曰:“前有一蹇鬼,故效以戲耳。”(出《幽明錄》)

鄴縣原來的縣尉趙吉常在田間小路裡閑逛。過去曾有一個跛子死後埋在路邊。二十年後,有一天有一個遠方人走到趙吉門口,忽然跛著走路。趙吉很奇怪,問是怎麼回事,那人笑著說:“前面有一個瘸鬼,我是在學他鬧著玩呢。”

司馬隆

東魏徐,忘名,還作本郡卒,墓在東安靈山。墓先為人所發,棺柩已毀。謝玄在彭城,將有齊郡司馬隆、弟進、及東安王箱等,共取壞棺,分以作車。少時三人悉見患,更相註連,兇禍不已。箱母靈語子孫曰:“箱昔與司馬隆兄弟,取徐府君墓中棺為車,隆等死亡喪破,皆由此也。”(出《幽明錄》)

東魏有個徐某,忘瞭他名字,回到本郡作太守時去世,墓在東安靈山上,墓先被人挖開瞭,裡面的棺材已經損壞,謝玄在彭城時,齊郡的司馬隆、司馬隆的弟弟司馬進、東安王箱等人,把墓中的棺木取來做瞭個車。不久三個人都得瞭病,後來禍事就一個接著一個。王箱死去的母親顯靈對子孫們說,“王箱以前和司馬隆兄弟取瞭徐府君墓中的棺木作車,所以他們的死、病以及傢中的破敗,都是因為那件事造成的。”

《太平廣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