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回  徐鳴皋智料奸謀  李自然發兵遣將

第四十九回 徐鳴皋智料奸謀 李自然發兵遣將

話說鄭元龍去後,眾英雄商議如何準備。羅季芳道:“你們不要忙。等他來捉拿時,殺他個片甲不回,索性殺進城去,把寧王殺瞭,大傢走他娘!”鳴皋道:“匹夫,不用你多言,卻看如此容易。無論王府之中,也有一班勇士,非比尋常,難以必勝;目今奸王反情雖露,朝廷未知,殺瞭縣令,尚且屠城,何況他王親國戚,怕你逃到那裡去?就算我與你都走瞭,卻不有累八弟?”徐慶道:“隻須你我三人並狄賢弟師徒避開,其餘他們未見過面,都不認識的,將來不過一場相打官司罷瞭。”

湘帆正恐他們一齊去瞭,便道:“三兄之言有理。此去東南十裡,地名馬傢村上,有個教師馬金標,為人仗義疏財,小弟幼年曾拜他為師過的。他也有些傢業,而且房屋寬大,盡可盤桓。江湖上的九流三教,跑馬賣解,耍拳弄棍的,來到江西,無不先去投奔他,因此他府上常有諸色人等出入。大哥們住在那裡,十分安穩。待小弟寫信一封,命傢僮相送大哥等去。且住半月十日,再作道理。楊兄、包弟、徐壽,在此相伴小弟的寂寞。如此可好?”鳴皋道;“也好。但據我看來,萬一事機決裂,有累周賢弟,如何是好?”湘帆道:“這也天命,何必過慮?”鳴皋道;“不然.常言人定勝天,又雲謀事在人,豈可知而不備乎?”遂叮囑湘帆幾句言語,湘帆點頭道是。即時趕到自己店鋪中,見瞭胞弟,把以上情節說明瞭。立刻叫漆匠當夜趕做招牌、圖章,改換別姓店號,店內往來賬簿,一齊換瞭。隻說半月之前,盤與別人頂替。湘帆回到傢中,把細軟重價物件,裝瞭十餘隻大皮箱,當夜收拾停當。一到天明,雇瞭幾乘車子,送妻子到嶽母傢中去瞭。然後鳴皋同瞭季芳、徐慶、洪道、王能、李武,一行六位,眾英雄起身。湘帆即命傢僮帶瞭書信,相送徐大爺等到馬傢村金標傢中而去。我且丟過一邊。

話分兩頭。再說鄭元龍一馬進城時,已日落西山,依舊進瞭後門,把馬系好。走到外邊,恰好李自然回府,便叫元龍到各武將衙門,發下傳單,明日一早到軍師清聽令。

到瞭來朝,軍師府大開轅門,大堂上打起三通聚將鼓來。那一班武將個個頂盔貫甲,一齊都到大堂上伺候。隻聽得點子三聲,李自然升帳,諸將各各上前參見,站立兩旁。自然道:“鄴將軍,貴門生鐵教頭與黃三保,被周湘帆聘來江南人所辱。貧道細問形蹤,料想必是俞謙收下一班兇徒,一定無差。昨日奏明王爺,奉旨掩捕。將軍帶領一千人馬,並眼線人等,人銜枚,馬摘鈴,悄悄的將周傢圍住。將軍從前門而進,拿捉兇徒,務在必獲。”即命錢玉、佟環協助。鄴天慶領命,隨同錢、佟二將去準備兵馬去瞭。自然又命雷大春引領五百人馬,去守住周傢後門,倘有強徒逃出,勿得放過一人。即命徐定標、曹文龍協助。雷大春領命,同瞭徐、曹二將去瞭。——乃這徐、曹二將,昔年在揚州李傢做過教師,近來投到王府,做個偏將。——自然又命殷飛紅帶領五百人馬,並眼線人等,去周傢東南上二裡之遙,地名三岔口,三路往來要道,埋伏樹林之內,強徒如有漏網,必從此路而走,切勿放過一人。即命董天鵬、薛大慶協助。殷飛紅領命,同瞭董、薛二將去瞭。自然又命鐵昂、黃三保二人,把周傢店鋪傢業,一並封鎖抄襲,不得有誤。鐵、黃二人得瞭這個美差,欣然而去。李自然分撥已畢,自以為手到擒拿,坐待逸獲,隨即退到裡邊,眾將各回府第。

且說鄴天慶在教場點齊兵馬,會同眾將,悄然起行。路上旗幡招展,甲胄鮮明,隊伍整嚴,刀槍耀目。不多時已到周傢,各依將令行事。殷飛紅同瞭董天鵬、薛大慶,領著五百步兵,先去三岔口埋伏。雷大春與徐定標、曹文龍,把五百軍兵屯紮後門外,守得水泄不通。

鄴天慶同錢玉、佟環到瞭周傢門首,吩咐將房屋團團圍住。一聲令下,眾三軍發一聲喊,把周傢圍得鐵桶一般,便叫:“徒弟們,隨我進去!”鐵昂、三保先進門來,大叫:“周湘帆,出來見我!”湘帆早已得信,知曉官兵果然來瞭,也不慌忙,從容走到外邊,喝道:“我姓周的在此,你卻待怎的?”鄴天慶走上前來,道:“周湘帆,我們今日非為別事而來,隻因奉瞭軍師將令,特查訪昔年江南一班越獄脫逃的兇手,隻要驚動府上查看一過。若言昨日廝打之事,再也休題。隻要沒得奸細,萬事罷瞭;若有奸細時,可早早獻出,還可恕你不知之罪。若待搜瞭出來,悔之晚矣。”湘帆見鄴天慶循循有理,便道:“邱大將軍說那裡話來,想周某怎敢容留匪人?若說江南人,雖有一個施客人,卻是蘇州城內開張碗店的東傢,乃十多年的主顧瞭。其餘連江南人多沒有,怎說奸細?”隨同瞭鄴天慶、鐵昂、黃三保、錢玉、佟環一班武將,一路來到裡邊,逐人盤問,多是傢人仆婦。直到書房,楊小舫、包行恭二人坐在裡邊。

看官,包行恭雖是江南人,隻因在長安數年,變成一口陜西說話。徐壽亦是江南人,他十三歲跟瞭海鷗子遍遊天下,各處說話都能講得。方才雜在傢僮裡面,因此更加查問不出。鄴天慶盤問楊小舫根底,小舫道:“在下姓施,名子卿,一向碗業為生,小店開設蘇州城內。與湘帆交往久年,今來結算帳目,並且要定燒貨物。”說得有憑有據。鄴天慶暗想:“軍師原系臆料之事,又無憑據,真乃捕風捉影,虛動幹戈。你看有甚奸細在此?”

正欲同眾人回轉,隻見部下剛將錢玉,指著這位姓施的喝道:“你這廝明明是楊小舫,正是徐鶴、羅德的一黨,還要抵賴麼?”湘帆、行恭、小舫聽瞭,俱皆吃瞭一驚。小舫細看此人,有些面善。你道這錢玉是誰?卻原來就是金山寺知客僧至剛。他俗傢名姓原叫錢玉,後來破瞭金山寺,寧王留在手下,叫他還俗的,所以他認得小舫。小舫心中暗想:“這廝聲音面貌,莫非金山寺的知客,那時被他漏網?”隻是口內不肯應承。正在強辨,鄴天慶道:“你也不必爭論,見瞭王爺,面奏虛實便瞭。”吩咐手下,把湘帆傢主仆人等一齊拿下。湘帆道:“我有何罪,將我全傢拿瞭?”鄴天慶道:“你無罪時,王爺自然放你。俺們奉旨而來,你須怪我不得。”手下的部曲牙將,把傢僮等一一捆綁,錢玉、佟環、鐵昂、三保,一齊上前來拿他三人。

包行恭早已大怒,到此時那裡按捺得下,把腰內寶劍扯在手中。楊小姑也把雌雄劍出匣。周湘帆見他二人已出兵器,料想今日隻得動手,亦將軍刀拔出鞘來。三人一齊上前迎敵。鄴天慶哈哈大笑道:“你們想拒敵麼?今日任你英雄,插翅也飛不出天羅地網!”提著撲刀,正要動手,忽見一個傢僮模樣,渾身黑服,手執單刀,從裡邊竄將出來,如一道黑光,一刃已到。天慶何等眼明手快,便把手中撲刀向上撩去。那人趁他勢力,飛身已上瓦房。鄴天慶便叫:“錢玉、佟環,快上去擒他下來!”錢、佟二將應聲而上,三人在屋面上廝殺。鄴天慶因為鐵昂、三保身上有傷,叫他們把守大門,自己獨戰三人。包行恭暗想:“我等三個殺他一個,難道傷他不得?”那知鄴天慶的工夫比眾不同。你若氣力平常,他也不過如此;你的氣力越大,他對付你越利害。故此他有耐戰之功,能戰幾日幾夜身不疲乏的本領。帆湘與行恭、小舫如走馬燈一般,把鄴天慶圍在庭心,各人拚命廝殺。那知他不慌不忙,越戰越勇,一刀緊一刀,一刀快一刀。殺到後來十合之外,猶如風卷殘雲,但覺一團白光,呼呼風響,好似幾百把撲刀一齊砍來,使人沒處招架。殺得三人汗流浹背,莫說要想還手,連存身之地都沒有,隻得東竄西跳,躲避不逞。包行恭知道不佳,覷個空閑,將身向大門內竄將出去,猶如一個流星,在鐵昂頭上而過。不知可能出去,且聽下回分解。

《七劍十三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