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回 白蕓瑞深夜驚淫賊 陸小英含屈受刀傷

玉面小達摩白蕓瑞,依仗著藝高人膽大,並沒有接受陸小英和船老板的勸告,獨行其是,執意要進三仙觀。小船靠瞭三仙島,他棄舟登岸,舉目一看,這個三仙島並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樣,是個小島嶼,就那麼一座山,一處道觀。這個島方圓有幾十裡大,島上山水林路,集鎮村莊,同大陸沒什麼兩樣。村莊錯落有致,梯田層層,牛集滿坡,住著不少人傢。

白蕓瑞一邊觀看島上的風景,一邊往前走,約有十裡地左右,來到一個鎮子,看樣約有二三百戶人傢。一趟大街,買賣鋪戶,飯館客房,倒也齊全。蕓瑞心想:我三哥臨別時一再囑附我辦事要小心謹慎,不可驕傲、大意,這話有一定道理。雖說我們估摸著夏遂良他們來瞭三仙島,到底是不是那麼回事,還有待進一步查清。另外陸小英和船傢也說,三仙觀的道人不好對付,我還是小心為妙。最好找個地方,先落下腳,然後慢慢查問,才能弄清事情的真相。白蕓瑞想到這兒,就進瞭這座村鎮。

這個鎮子名叫集賢村,鎮口有一傢招商店,看樣子規模還不小,而且非常幹凈,夥計一讓,蕓瑞就進去瞭,在後院找瞭兩間廂房,一明一暗。

白蕓瑞喝瞭杯茶,叫過夥計問道:“貴姓啊?”

“免貴,小人姓趙。”“和當今天子是一傢呀。夥計,我早慕三仙島這塊聖地,今日有幸,到此一遊,來一趟也不容易,打算看遍島上的風景、名勝,因此呢,住的日子會要長一些,也許十天半月,到時候算總賬,決不會虧待你。”“是,客爺。我們這座三仙島,確實有不少名勝,古跡也特別多,十天半月,夠您玩兒的。隻要您高興在這兒住,我們一定好好招待。”“趙夥計,這三仙島上,最有名的去處,應該是哪裡呀?”“你要問這,誰都知道,那就是三仙觀。”“這兒離三仙觀有多遠?我打算先到那兒看看。”“哎喲,挺遠呢。我們這個集賢村在島的東頭,三仙觀在西頭,相距二三十裡地呢。”

趙夥計說到這兒,伸頭朝院子裡看瞭看,神秘地對白蕓瑞道:“客爺,以小人之見,您別上三仙觀瞭。”“啊?卻是為何?”“你這是問著我瞭,要是別人,真不敢告訴你。我對你實說吧,三仙觀的三個觀主,前些日子到中原去瞭一趟,結果帶回來一大群和尚、老道,能有三百多人,雖然他們是分批上的島,但是都從我們這兒路過呀,我就註意上瞭。這些人都是幹什麼的,誰也不敢問。據說最近三仙觀非常緊張,一個香客和遊人也不讓去,您要上那兒去玩兒,豈不是要找麻煩嘛!”“噢,原來是這樣。”“客官,您在這兒歇著,有事我再來。”“慢著。這是五錢銀子,拿去買雙鞋子穿吧。”趙夥計接過銀子,連聲說道:“謝謝客官爺,小人告退瞭。”

白蕓瑞聽夥計這麼一說,基本上斷定,夏遂良他們就在三仙觀。蕓瑞心想:看來三仙觀已經有所防備,我還是夜探的為好。想到這兒他關上房門,美美地睡瞭一覺。

白蕓瑞一覺醒來,太陽已經壓山。他已養足瞭精神,弄瞭點晚飯,飽餐已畢,在屋裡收拾好夜行衣,就到定更天瞭。因為店房裡客人不多,院子裡已沒人走動。蕓瑞熄滅燈,虛掩上房門,翻身越墻而出,辨別瞭一下方向,一哈腰,施展陸地飛行術,朝三仙觀的方向奔去。

白蕓瑞正在奔走,忽見前面百步左右,有一道白影,直奔西南。蕓瑞不由一愣,心說:這是什麼人?他要幹什麼?我得追上看看,方向一拐,朝著白影就追下來瞭。要說白蕓瑞的腳程,稱得上其快如飛,可是,無論他腳下怎樣加緊,也無法縮短距離,稍一松勁,相距還會拉長。蕓瑞不由暗自稱贊:真是好腳力!

白蕓瑞追趕瞭一程,前面現出一座村莊,白影一晃,進瞭村子,蕓瑞再要尋找,蹤影皆無。蕓瑞心想:我既然到這兒來瞭,就要看個究竟。他見村中間有一所大宅院,挺高的門樓,黑漆的大門,看樣子像是鄉宦,起碼是有名的富戶。蕓瑞心想:我追的若還是個賊,必然到大戶人傢偷竊,待我進去查看一下,若沒什麼動靜,就不再管它瞭。白蕓瑞想到這兒,縱身躍上墻頭,又跳上一所高大的房子,攏目光仔細觀看。這所院子分為前後兩部分,各有正廳、廂房,最後邊還像個花園。各屋黑咕隆咚的,人們都已入睡,隻有後院東廂房還透出亮光,不時傳出讀書之聲。

白蕓瑞跳下屋子,輕手輕腳,來到後院東廂房窗臺下,站定身軀,右手食指在嘴裡吮濕,輕輕捅破窗欞紙,睜一目閉一目朝裡觀看,原來這兒是書房,看樣子裡間是臥室。屋裡擺著書架,上面放滿瞭經史子集;桌子上放著筆墨紙硯,壓書寶劍;桌旁坐著一位書生,年約二十掛零,長得天庭飽滿,地闊方圓,唇紅齒白,非常漂亮;旁邊站著一個小廝,大概是書童,有十七八歲,也是一表人才,陪著公子讀書。

白蕓瑞正在觀看,忽聽後窗戶“吱呀”一聲,隨著“嗖”地一下,跳到屋裡一個白衣女子。白蕓瑞借燈光仔細一看,不由大吃一驚,這一女子正是陸小英。

讀書公子和書童見陸小英進屋,嚇得抖衣而立,書童顫聲說道:“你……你……你是何人?夤夜之間,由打窗戶跳進書房,意欲何為?”隻見陸小英一陣冷笑,兩眼放出寒光,小書童嚇得直往後退。陸小英突然伸右手在他肋下一點,再看書童,翻身跌倒,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讀書公子嚇得面如土色,顫聲道:“你……這是要幹什麼?”陸小英一陣輕聲浪笑,前進一步,雙手捧著公子的臉蛋,說道:“公子不必害怕,我找你不是什麼壞事,而是要與你成就一件天大的好事。我知道你叫公孫陽,你父公孫舒,是卸任知府。同時呢,我還知道你才華出眾,今年鄉試得瞭第三名,明年就要進京會試,必然是金榜題名。你傢小姐久慕你的大名,內心裡特別喜歡,今日一見,人樣還這麼漂亮,我就更高興瞭。”

白蕓瑞聽著心裡直起煩,暗道陸小英你真不是個好人,昨天晚上去糾纏我,今天夜裡又來糾纏公孫陽,看來你是逢人配呀!幸虧我沒有上你的當。我要看你還會說出什麼話。

陸小英又道:“少爺,常言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又道是才子配佳人。你在青春,我在年少,你是美男子,我是俏佳人,真是天生的一對,地配的一雙啊!常言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比如朝露,去日苦多,今日正是良宵美景,豈可白白度過,來來來,你我快快安歇瞭吧。”陸小英浪言褻語,簡直不堪入耳。公孫陽嚇得連連後退:“你、你、你給我滾!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說出話不知羞恥,再要不走,我就喊人瞭!”陸小英往前一進身,咯咯一笑,伸雙手抱住瞭公孫陽:“你這個傻小子,這麼好的事上哪找去?快跟我進屋吧。”說著話抱起來公孫陽往裡就走。

白蕓瑞看到這兒可氣壞瞭,心說:陸小英啊陸小英,你真是無恥之極呀!昨天面上還裝出一本正經,今天全是一副醜態,硬要逼迫人傢幹那種無理之事,我白蕓瑞豈能饒恕這種倒采花的淫賊!

玉面小達摩怒沖沖一腳踢開瞭房門,用手一指高聲罵道:“陸小英,你這個淫賊,休走著打!”雙拳一揮,如流星趕月,奔陸小英便打。

陸小英正在同公孫陽糾纏,見突然闖進一人,也吃瞭一驚,見此人出手如電,急忙閃退一旁:“你是何人?”“休要再給我裝相,看拳!”一招飛鳥投林,直搗陸小英的太陽穴。陸小英見拳法凌厲,知道遇上瞭勁敵,她不敢戀戰,虛晃一招,避開白蕓瑞,一縱身跳出屋門,抖身形上瞭廂房頂。等到白蕓瑞追上房頂,已不見陸小英的去向。

白蕓瑞二次回到書房,公孫陽一見,趴地下就磕頭:“多謝恩公救命之恩。哎呀,嚇死小生瞭。”蕓瑞拉起公孫陽,安慰瞭幾句,見書童還躺在地下,用腳輕輕一踢,給他解開瞭穴道,小書童也站起來瞭。

公孫陽拉著白蕓瑞的手,戰抖著說:“恩公,這是怎麼回事?是鬧鬼呢,還是狐貍精?要不,為啥那麼漂亮的姑娘,會幹出這種下賤之事呢?”白蕓瑞冷笑道:“公子不必胡猜,世上哪有什麼鬼呀、仙呀的。剛才那是位倒采花的女淫賊,幸虧被我趕到,才把她驚走瞭。”公孫陽如夢初醒,想瞭想說:“恩公,她若回來怎麼辦?”“賊人膽虛,既已被我驚走,哪敢再回來。”公孫陽道:“請恩公賜下大名,小弟日後也好報答。”白蕓瑞本不肯講,經不住公子再三請求,書童也在一旁幫腔,蕓瑞這才說出瞭名諱。

公孫陽一聽對面這位就是玉面小達摩白蕓瑞,真是驚喜萬分,說什麼也不讓他走。白蕓瑞急著要夜探三仙觀,沒料到被這件事給纏住瞭,眨眼之間,已交四鼓,公孫陽也有點困意,問明瞭白蕓瑞下榻之處,這才放行。

白蕓瑞告辭公孫陽,抬頭一看,鬥轉星移,四鼓已過,再去三仙觀,也辦不成事瞭,隻好轉回集賢村招商店,關好屋門,和衣躺下。白蕓瑞正在沉睡,突然,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瞭。睜眼一看,滿屋金光,急忙翻身起床,拉開瞭屋門。有一人望著白蕓瑞“撲通”一跪,放聲大哭:“恩公,您快救命啊!”

這一下把白蕓瑞給鬧蒙瞭。仔細一看,跪著的正是公孫陽,後邊還站著一個傢人和店房掌櫃。他雙手拉起公孫陽,問道:“公子別哭,到底發生瞭什麼事?”“哎呀恩公,出瞭人命瞭,我的書童被人殺瞭!”

白蕓瑞那腦袋“嗡”的一聲,好似重重挨瞭一棒,他不是痛惜那位書童,而是悔恨自己料事不周,鑄此大錯。他覺著那位自稱陸小英的白衣女子是有意同自己做對,牙齒咬得格嘣嘣響,問公孫陽道:“公孫賢弟,你坐在這兒,穩穩神,把過程詳細說說。”

公孫陽進屋坐下,喝瞭杯茶,穩定瞭一下情緒,講出瞭事情的經過。原來白蕓瑞離開他們傢後,公孫陽心中害怕,不敢在書房安歇,便敲開瞭父親的屋門,在那兒睡瞭一覺,小書童又回瞭書房。天光發亮,公孫陽到書房讀書,叫書童不聽應聲,打開裡屋的房門一看,把公孫陽嚇得大叫一聲跑到瞭當院。傢裡人全都起來瞭。眾人進套間一看,隻見小書童一絲不掛,躺在床上,被人破腹開膛,臟腑流瞭一床。

公孫陽哭著對白蕓瑞道:“我爸爸一見,嚇得出瞭一身冷汗,現在到瓊州府報案去瞭。我想:這種事官府不一定能管得瞭,這才特意找您。白將軍,您的英名播於四海,又是專管抓差辦案的,可不能袖手不管哪!”

白蕓瑞這會兒管瞭不是,不管也不是,真叫進退兩難哪。管吧,自己還有一堆事情要辦,插手這件事,必然要耽誤自己的工夫;不管吧,那位白衣女子如此膽大,明明有戲弄自己之意,我玉面小達摩焉能咽下這口惡氣!想到這兒他就要起身。轉念一想:且慢,我三哥一再交代我,遇事要冷靜,不可急躁。陸小英這人是幹什麼的?是不是三教堂的引線,要引我上鉤,故意辦出這種事?對,很有可能,我不能上這個當。那麼眼前的公孫陽怎麼對付呢?他思索瞭一陣,來瞭主意:“公子不必難過,這件事既然讓我碰上瞭,決無撒手不管之理。隻是一件,你父既然到府裡報官,就要先由官府驗屍,免得人傢挑理。另外呢,我也不能明著去,要那樣非把賊人嚇跑不可。你先回去,料理著事務,等候官府去人;我呢,下午再去。你看怎麼樣?”

公孫陽是個讀書人,沒有經過事情,哪知道白蕓瑞想的什麼,見人傢說出話句句在理,也就無話可說,施瞭一禮,出瞭客店回傢去瞭。

白蕓瑞站在屋門口,心裡就像一團亂麻,理不出個頭緒。正這時候,忽見白光一閃,由樓上下來一個女子,走到白蕓瑞面前,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哎呀,這不是白公子嗎?你也住在這兒瞭?”

白蕓瑞一看,正是那位陸小英,不由得氣撞頂梁:“陸小英,你過來,我有話要說。”“你們官府的人,說話真橫啊,何必這麼吹胡子瞪眼睛的。”陸小英說著話走進瞭白蕓瑞的住室。

白蕓瑞惡狠狠地瞅著陸小英,兩眼透出寒光,厲聲說道:“我真沒想到,你是個倒采花的女淫賊,現在還不到案打官司,等候何時?”陸小英好似挨瞭當頭一棒,後退兩步,正色說道:“白將軍,你可不能血口噴人,拿這樣骯臟的字眼來污辱我。你說的話有何證據?難道說你們官府的人就可以胡說八道嗎?”“嘿嘿,陸小英,我知道你的嘴硬,不會承認。昨晚上你跳進公孫陽的書房,要強逼著他倒采花,是我趕進屋內,連擊兩掌,才把你驚走,難道說你就忘瞭不成!”陸小英真好似五雷轟頂,驚得她呆若木雞,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白蕓瑞又說:“我把你驚走之後,想著你能悔過自新,我就回瞭店房。誰知你淫心不死,二次返回公孫傢,倒采花之後,殺死瞭書童,現在官府已派人前去驗屍,你還有何言狡辯!”

陸小英聽他說罷,臉上露出憤恨之色,嘴巴張瞭幾張,想說什麼,又咽瞭回去。末瞭她眼噙淚水說道:“你肯定這事是我幹的?”“前一場是我親眼目睹,還會有錯?”“白將軍,你別忘瞭,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外貌相同之人可多著呢!”“哼!休拿這話搪塞!我知道你們綠林人嘴頭都硬,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肯招認。其實這件事除瞭我,還有人作證。”“你把證人找來吧。”“證人就是公孫陽。你敢不敢跟我到他們傢去一趟?”“怎麼不敢!如果公孫陽也指定是我,我就隨你去打官司;若這不是我幹的,白將軍,你這冤屈好人,栽贓陷害,敗壞我的名譽,可也是國法不容啊!”兩個人越說越動勁兒,最後各自帶著一腔怒氣,來到公孫陽傢。

公孫傢是這一帶的首戶,傢裡出瞭人命,轟動瞭三裡五村,很多人都趕來看熱鬧。眾人見一個漂亮小夥和美麗的姑娘怒沖沖直奔公孫宅,趕忙讓開瞭道。他們倆進院之後,眾人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會兒官府的人還沒來。公孫陽背著手在院裡來回走動,一抬頭看見瞭白蕓瑞,趕忙說道:“哎呀恩公,您倒先來瞭。”“公子別急。我且問你,昨晚上那個女淫賊,你還認得嗎?”“怎麼不認得呢,不管她怎麼裝扮,我也能認出來。”“那好,請你仔細看看,她是何人!”白蕓瑞說著話用手一拉,把陸小英推到公孫陽面前。“哎呀我的娘啊!恩公快快救命,殺人的兇手就是她!”

公孫陽嚇得渾身栗抖,趕忙躲在瞭白蕓瑞身後。陸小英非常坦然,對公孫陽道:

“公子不必驚慌,你再仔細看看,昨晚上是不是我!”公孫陽揉揉眼,拉著白蕓瑞,大著膽子又看瞭看,搖搖頭,又點點頭,喃喃說道:“說是吧,昨晚上那位滿臉淫色,可這位一身正氣;說不是吧,長相、聲音,沒有絲毫差別。恩公,大概是……是她!”

白蕓瑞一抖手,把公孫陽推到瞭旁邊,心說:讀書人真是窩囊廢,一句利落話都沒有,什麼又像又不像,滿臉淫色,是她的本質;一身正氣,是裝出來的。哼,陸小英,你這一套戲騙得瞭別人,休想騙過我白蕓瑞!想到這兒他一伸手拽出瞭寶刀,喊瞭一聲:“淫賊休走,看刀!”手腕一翻,照定陸小英腹部就紮。陸小英站在那眼噙淚水,既沒還手,也沒躲閃,看著刀尖紮進瞭自己的腹部。白蕓瑞的刀尖剛剛劃破陸小英的肚皮,又停住瞭。他想:這個陸小英到底是幹什麼的,還沒弄清楚,哪能殺死呢!得把她留下來,問問口供,想到這兒又把刀抽瞭回來。陸小英傷口流出的鮮血,把那潔白的衣服,涸紅瞭一大片,看著非常紮眼。白蕓瑞還想要上前拿她,突然,院裡有人一聲大叫,好似晴空響個炸雷,震得人耳鼓作響,白蕓瑞急忙閃目觀瞧。

此時墻頭上跳下一個人來。看此人年約六十掛零,論身高不滿五尺,論腦袋大如笆鬥,一對小眼珠,滴溜溜亂轉,射出兩道逼人的寒光。老頭兒一下跳過去,拉住瞭陸小英,迅速從身上掏出個小葫蘆,倒出兩粒丹藥,一粒塞進陸小英的嘴裡,一粒用手指一捻,成為粉末,按到瞭小英腹部的刀口上,又扯下汗巾,在小英腰裡纏瞭兩圈。其實小英的刀傷並不重,老頭子不過是心裡害怕罷瞭。

白蕓瑞在一旁看著,不由心中納悶兒,這個老頭兒是誰?看他身法如此之快,決非無能之輩,我可要小心在意呀。他就做好瞭準備。

老頭子把陸小英的傷口包紮好瞭,一轉身,噌,跳到白蕓瑞身邊,出手如電,去抓他的前胸。白蕓瑞早有準備,見老頭兒的手伸過來瞭,便打算抓對方的寸關尺,用解手法破對方的攻勢。白蕓瑞也抓住老頭兒的手腕瞭,可就是用盡平生之力也沒能把人傢的拿法破解開,照樣被老頭兒抓住瞭前胸。老頭兒一陣冷笑道:“你這個毛小子,還敢在聖人面前賣狂,去一邊呆著吧!”

老頭兒一抖手,白蕓瑞像個包袱似的,被扔到瞭墻角。小達摩趕緊施瞭個空中翻,雙腳落地,晃瞭兩晃,沒有摔倒。老頭兒一看,一下子躥過來,沒等蕓瑞站穩,又抓住瞭,手腕一翻,白蕓瑞又被扔出去一丈開外,不過還沒有摔倒。老頭兒一生氣,連著摔瞭白蕓瑞六個跟頭。白蕓瑞那麼高的本領,連還手的工夫都沒有。後來他實在受不住瞭,隻覺得天旋地轉,身子一歪,坐在瞭地上。

老頭兒樂瞭:“哈哈,你小子根基不淺哪,就憑我老人傢的手法,你能支持六個回合,嗯,也算個人物。”老頭兒說到這兒看瞭看陸小英,又對白蕓瑞道:“你小子年齡不大,做事也太絕瞭!拿剛才來說,你就敢肯定那些骯臟事是我女兒幹的?一伸手就想要她的命,我看你真是活膩瞭,要那樣我就打發你走得瞭。”

老頭兒說到這兒,一縱身來到白蕓瑞身後,左掌一立,掛定風聲,朝下就打。白蕓瑞坐在那兒動也沒動。他知道這老頭兒手法太快,自己要想還手、躲閃,全沒用,幹脆就閉眼等死。眼看這巴掌就要拍到蕓瑞的頭蓋骨上瞭。

“伯父,且慢動手!”老頭兒急忙抽掌:“丫頭,莫非你還要為他求情不成?”陸小英栽栽晃晃,來到老頭兒跟前,雙膝一屈,跪倒在地:“伯父,請你手下超生,留他一條命吧,這件事不能怪他。”“丫頭,我親眼看見是他用刀紮你,怎麼說不怪他呢?”“唉!事有前因哪!他不瞭解真情,一時誤會,才紮瞭我。如果他把事情的真相弄清楚瞭,我相信他是會後悔的。”“小英,伯父拿你沒辦法啊。他把你欺負到這等程度,你還要替他說話。算瞭,我就饒他一次。孩子,伯父怪想你的,跟我走吧。”老頭兒不容分說,挾起陸小英起身而去,陸小英扭頭朝白蕓瑞留下多情的一瞥。

過瞭一會兒,白蕓瑞從地下站起來,拍打拍打身上的土,對公孫陽道:“公子,這事你全看到瞭,我本來想幫你緝拿兇手,可是心有餘力不足啊!隻有靠官府處理瞭。”白蕓瑞說到這兒,雙拳一抱:“告辭瞭!”轉身出大門回瞭招商店。

公孫陽簡直都嚇傻瞭,沒想到白蕓瑞那麼大的能耐,在老頭兒面前就伸不出手,自己還能再強人所難嗎?也隻好等著官府處理瞭。至於官府如何驗屍,怎樣辦案,都不必細表。

且說白蕓瑞回轉店房,一天坐臥不寧,晚上也沒睡好覺,翻來覆去想白天發生的事:難道說在公孫傢作案的白衣女子,真的不是陸小英?還是陸小英故意在我面前裝相?還有,她這個伯父叫什麼名字?本領怎麼那麼大?他們到底和三仙觀有沒有關系?白蕓瑞琢磨來琢磨去,也沒找出正確的答案。後來一想:幹脆把這些都放在一邊,不必管它,我就一心一意對付三仙觀得瞭。不管三仙觀有多少埋伏,我既然到瞭這裡,決不能空手而回。

第二天,白蕓瑞算罷店飯賬,問明瞭三仙觀的方向,出門而去。時候不大,就進瞭天柱山。這座山層巒疊嶂,風景秀麗。蕓瑞無心觀賞,順山道不停地趕路。約有中午時分,見前邊山坳裡露出一片綠瓦紅墻,風吹驚鳥鈴,發出“叮當”聲響。蕓瑞順聲音來到近前看,是座不大的道觀,隻有一座大殿,東西幾間配房。蕓瑞心想:不知道這是哪傢道觀,待我上前問問路徑,順便討點飯吃。

白蕓瑞緊走幾步,來到廟前,在山門外閃目一看,匾額上三個大字:“三仙觀”。蕓瑞不由得倒退瞭數步,伸手抓住刀把,暗道:“人說三仙觀規模宏大,戒備森嚴,看來並非如此,真是眼見是實,耳聞為虛呀。夏遂良、昆侖僧等人在不在此處?我還要不要進去?又一想:無論夏遂良他們在不在這裡,我都得進去看看,而且要光明正大的進去,膽量上不能輸給你們!”想到此他往前一進,抬手拍打門環:“開門,開門哪!”

叫瞭半天,無有動靜,白蕓瑞心想:難道是座空觀不成?讓我再叫一次,這次他拍的更響瞭。過瞭一會兒,院裡有瞭腳步聲,有人打著哈欠過來開門:“來瞭來瞭,哪位敲門哪?”

“吱呀呀”山門打開,裡邊出來個三十多歲的老道,一頭亂發,滿嘴酒氣,身上道服不整,油膩一片一片:“是誰叫門哪?”白蕓瑞手按寶刀打量瞭一番,說道:“請問師父,這是三仙觀嗎?”“上頭不是掛的有匾額嗎?哪還能錯!”

蕓瑞探頭朝院裡看瞭看,一個人影也沒有,而且院子裡雜草、樹葉滿地,也不像住有多少人。蕓瑞心中暗自嘀咕:莫非我們判斷有誤,夏遂良壓根兒就沒到這兒來?轉念一想:不能著急,要作些細致的查訪才行,於是說道:“道爺,我是遊山玩水之人,初到貴地,迷失瞭方向,一者問路,二者討碗水喝。多有打擾瞭。”“沒關系,施主請進來吧。”

白蕓瑞隨著他走進院子,老道反手掩上瞭廟門。蕓瑞隨著他走進鶴軒一看,屋裡亂七八糟,和討飯花子住的地方差不多。蕓瑞拉過一個小木凳坐下,老道給他端來一碗水,碗邊漬膩很厚,蕓瑞勉強喝瞭一口。

老道伸瞭伸懶腰,像剛睡醒,又打瞭哈欠,說道:“施主不是問路嗎?你打算上哪兒?”“道爺,我想問一下,這瓊州地面,有幾個三仙島?”“隻有一個呀。”“島上有幾個三仙觀?”“道觀雖然不少,可是三仙觀也是隻有一個。”“請問道爺,寶觀的觀主,怎麼稱呼?”“你要問這呀,告訴你,觀主就是我,俗名諸葛山,現在叫小真人,就是還沒有真正修成真人呢。”“廟裡共有幾位師父啊?”“這兒香火少,沒有地,我呢,又愛杯中之物,養不瞭那麼多人,裡裡外外就我一位。”

白蕓瑞一看,這一趟真是白跑瞭。幹脆今天下午就往回走吧,別在這兒耽誤事瞭。老道乜斜著眼,看瞭看白蕓瑞,問道:“施主,您不是本地人吧,貴姓啊?”“我老傢是金華府的,特地來寶島遊玩,我姓白。”諸葛山猛地一驚,酒醒瞭不少:“什麼?你姓白?”“是啊,這還能有假嗎?”“好好,你等等。”

諸葛山在破箱子裡翻瞭半天,找出一個小本子,翻開第一頁,說道:“哎呀,我這個生死簿上,第二位就是個姓白的,叫什麼白蕓瑞,他若來到三仙觀,就休想再活著出去!”

《白眉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