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花晏風乃是色中的魔鬼,花中的魔王。他三十來歲,糟踏的良傢婦女不計其數。他一見嚴英雲,長得如花似玉,美如天仙,這小子是魂飛魄散,兩眼樂得瞇成瞭一條線。回過頭,跟他這些狗兄弟一樂:“哈,看見沒看見,在咱們面前站著一位大美人,把她抓住,咱們開心解悶兒。”這幫小子都是一路貨色,呼啦啦往上一闖,就想動手。他們哪知道嚴英雲是巾幗的英雄,女中的魁首,自幼受過名人傳授,高人指教,那是一名俠客。嚴英雲一看他們沒安好心,不由得火往上撞,把二刃青鋼劍一晃,厲聲斷喝:“呔!殺不盡的淫賊,我看你們哪個敢動手,快把徐良的人頭給我送來。”小韓信張大連縮著脖子說:“唉,美人兒?你非要這腦袋,什麼意思?你跟他有什麼關系?”嚴英雲想:沒必要跟他們費口舌,往上一縱,就要搶人頭,這幫小子把嚴英雲給圍住瞭。這個一刀,那個一劍,打算把嚴英雲給累倒,然後占便宜。哪知道一伸手,出乎他們的意料。小美人尉遲善、小粉蝶田環、小蜻蜒張春、白蓮花晏風都為之一驚,“呀!挺棘手啊。我這女子有兩下子,咱還得留神註意。”話音未落,就見亞俠女嚴英雲反手一劍,正砍在小蜻蜒張春的脖子上,“噗!”人頭落地。這群賊可急瞭,“唉呀!她是個母夜叉,弟兄們,上!別讓她跑瞭。”嚴英雲再厲害,跟徐良沒法比,況且是女流,如今又孤單一人,怎麼能打得過這幫人呢?累得直喘氣。這時,白蓮花晏風虛晃一劍,拽出一支毒鏢來,心說:“我給她一下,讓她昏迷不醒,我搶回大山,尋歡取樂。”他一抖手,直奔嚴英雲,“噗”打上瞭。雖說不重,但這是毒鏢,姑娘稍微一愣,覺得半臂發麻,就知道不好,“唉呀,我中瞭毒藥暗器。”為瞭給未婚夫報仇,亞俠女轉身就跑。白蓮花晏風從地上把這支毒鏢撿起來,把尖上的血蹭瞭蹭,插到鏢囊之中,“哈——我看你還往哪兒跑?不一會兒,你就沒勁瞭。追!”這幫人在後頭緊追不舍。嚴英雲從來沒到過這一帶,面對大山,往哪兒跑呢?她就瞎跑,有道就鉆,有樹林子就進。仗著一股急勁,一口氣就跑出十來裡地,但這陣跑不動瞭,不僅膀子麻,而且連這條腿都麻木瞭,“撲通”一個跟頭摔在地上,寶劍也甩出手瞭,眼前一發黑,失去知覺。這幫賊還在後頭追呢。仗著這個地方地形非常復雜,草深林密,很難發現。就在這時,從山坡上來瞭兩個道姑,都系著圍裙,挽著袖口,一隻手拿著鐮刀和小鏟,一隻手提著藍子,一個勁兒往地上看,看樣子是找藥。這兩名道姑有說有笑,登上這個山坡,正好看見嚴英雲摔倒在草叢之中,驚呼一聲,“啊!無量天尊!看見沒看見?”“師兄,看見瞭,這怎麼回事?”“快快過去。”兩個道姑說著到瞭出事地點,分開草叢一開,“喲,是個女人,短衣襟,小打扮,旁邊放著寶劍。”這女人臉色發青,嘴角吐白沫。這兩個道姑經驗還挺豐富,“她中瞭毒藥暗器瞭,看左肩頭還出血呢。”師兄師弟說著話,往嚴英雲來的方向看看,這陣,那幫賊還沒追到,所以她們也沒看見。怎麼辦?藥別采瞭,趕緊把她背到廟裡吧。這樣,其中一個道姑把嚴英雲背起來,另一個道姑提著她那把寶劍,離開草地回廟。
廟宇不大,橫匾寫著“九雲庵”三個字,正門關閉,角門開著。道姑把嚴英雲背進去,反手把角門關上,喊道:“師父,師父!我們回來瞭。”從屋裡出來一名老道姑,渾身上下是絳紫色的道服。看年紀在六旬上下。她向院裡一看,就一愣,“無量天尊,徒兒,這是怎麼回事?”“師父,我們在山坡救瞭個人,您看,這人中瞭毒藥暗器,恐怕這條命還夠嗆。咱們出傢人慈悲為本,善念為懷,焉有見死不救之理呀!因此把她背來,請師父妙手回春,給她醫治。”“噢,待為師觀看。”這個女道士來到嚴英雲近前,哈下腰看瞭看,先號號脈,再看看傷口,然後把眼閉上,“善哉,善哉,造孽,造孽!該著此女子命不當絕,如果過瞭午時,此命休矣。來啊,快把她架到床上。”“是。”小道姑挺熱心,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一個抱頭,一個提腿,把嚴英雲架到屋裡,往床上一放,老道姑用金盆凈瞭手,把外衣脫掉,然後把小藥箱子拿來。打開箱子蓋,裡面全套工具,帶尖、帶刃、帶鉤,藥膏、藥瓶子、藥罐子,什麼都有。老道姑把嚴英雲的衣服扒開,往傷口一看,隻是紮瞭條口子,有一寸來長,要不是有毒,根本沒事。這位道姑用雙手擠住傷口,狠勁往外擠血,黑紫色的,一股腥臭味。把黑紫血擠凈,露出鮮紅色才停止。然後給敷上藥,包紮好,又撬開嚴英雲的牙關,給她灌瞭化毒散、止痛藥。時間不長,收拾完瞭,這女道姑洗手時,嚴英雲蘇醒瞭。她一皺眉,睜開眼睛。兩個小道姑一看,樂得直鼓掌:“師父,師父,醒過來瞭。這位施主,你這是怎麼瞭?誰打的?”嚴英雲明白是怎麼回事瞭,欲待張口,這時候,廟外一陣大亂,“啪……”“開門,開門,就在這兒呢。”把兩個小道姑嚇得臉也變色瞭,“師父,你看怎麼辦?”“不必驚慌,為師去觀看。”這女道士到底是上年紀的。她把藥箱子放到一邊,伸手把拂塵拿起來,邁步來到院裡,高聲喊喝:“什麼人?”“快他媽開門,少說廢話。”“咣,咣,咣”道姑過來把角門一開,往外觀看,正是白蓮花晏風這幫賊。他們發現草叢中有一攤血跡,就找到九雲庵。
這幫賊連官府都不怕,何況是庵堂寺廟呢。等角門一開,晏風眾人一看,是個女道姑,六十歲左右。往院裡一看,沒人。晏風把眼珠子一瞪,“喂!老道,方才有個受傷的女人,你看見沒有?是不是跑到這裡來瞭?”“嗯,出傢人不說瞎話,果然有一女人被我們救進廟內。”“嘿,真在這兒呢!老道,我們不怪你,因為你不知道她是誰。現在這個女人在何處,趕緊交給我們,好讓我們帶回山去。”道姑聞聽一樂,“施主,你們是什麼人?我為什麼非把她交給你們呢?你們通報姓名。”“哈,哈!唉呀!實不相瞞,離你這兒不遠的那座大山,那是八寶疊雲峰青松狼牙澗,我們乃是狼牙澗的寨主爺,那個女的是我們的仇人,我們要把她帶回山去,交給總轄寨主發落。快把女人獻出來。”這老道聞聽此言,把臉一沉,“噢,八寶疊雲峰,請問,你們的總轄寨主難道是半翅蜂王典不成?”“嗯,對呀,你認識我們寨主?”“嗯,倒有一面之識。你不是說要把這個女人交給總轄寨主發落嗎,待貧道同他交涉之後,再作定奪。各位寨主,那就請回吧。”晏風一聽,“什麼?你去跟總轄寨主交涉,這不是笑話嗎。”他把眼珠子一瞪,“少說廢話,躲開,躲開!”他用手一推這個老道姑,打算往裡闖。由於他太失禮瞭,道姑不由得眼眉倒豎,動怒瞭,“無量天尊!孽障,你們太野蠻瞭,廟宇本是佛門靜地,決非你們這樣的人隨便出入,趕緊給我走開。不聽良言相勸,休怪貧道無情。”“哇,你還無情,你想幹什麼?”他們仍往裡闖。道姑實在忍無可忍,把左掌往上一抬,對準小美人尉遲善的腦袋,“啪”就是一掌。這一下,就見他“哎呀”一聲,退出兩丈多遠,“咕咚”摔瞭個仰面朝天,起不來瞭,“汪——”直學狗叫。晏風一看,“唉呀,老道手上有功夫啊,沒想到我們眼皮底下還有武林高手呢。來來來,我領教領教。”他打算往上闖,因為人多勢大。這女道士一皺眉,眼珠子一轉有主意瞭。廟門外有根旗桿,挺粗,下面有夾桿石,女道姑用手一指旗桿,“爾等住手,你們腦袋再硬,有夾桿石硬嗎?”女道姑到瞭夾桿石前面,用左掌一劈,“咔叭”一聲,把青石打成兩半。晏風一看,嚇得一縮脖子,“哎呀,我的娘呀,這老道姑不是個劍客,也是個俠客,會鷹爪力鐵砂掌的功夫,幹脆快走。”他綽起小美人尉遲善狼狽逃竄。因為他們手裡提著徐良的腦袋,要回歸疊雲峰請功受賞。女道姑長嘆一聲,把角門關上。
嚴英雲已經坐起來瞭,一見老道姑進來,她趕緊下瞭床,跪倒在地,“多謝恩人救命之恩。”“起來,姑娘,你是什麼人?怎麼跟這幫強人相遇?若不是遇上我的弟子相救,你可就危險瞭。”嚴英雲聞聽哭瞭,首先她說瞭她爹大刀鎮陜西嚴正方,然後說出自己的名。女道士一聽,大吃一驚,“啊呀,孩子,你是嚴正方的女兒?”“正是。”“唉呀,我跟你爹有交情。誰不知你爹乃是赫赫有名的遼東六老啊。我跟他們都不錯。第一老鐵面金剛沙龍,第二老北俠歐陽春,第三老就是你父親,第四老鐵戟將魯仲賢,第五老翻江海馬尚君義,第六老浪裡白條石萬奎,對不對?”“啊,老人傢,你說得一點都不假。”“唉,我跟他們都有交情,難道你沒聽你父親說過嗎,江湖上有一紅文女劍客,那就是貧道我。”“哎呀。”嚴英雲真沒想到,紅文女劍客,那是赫赫有名的,沒想到在這兒遇上瞭。嚴英雲再次行禮拜過,紅文女劍客把她攙起來,告訴小道姑趕緊給準備飯。然後兩人在屋裡細談,紅文女劍客問道:“孩子,你怎麼隻身一人到瞭荒山野嶺之中?”嚴英雲哭著把經過講述一遍。當她說到山西雁徐良死在葵花岡,被方才那幫賊人把腦袋給砍下來瞭,紅文女劍客驚呼一聲,就站起來瞭,“哎呀!無量天尊,有這等事。孩子,你要早說,我焉能放他們走。我隻是認為他們不是好人罷瞭,這裡面還有那些事情,便宜瞭這幫畜牲。”她隻好勸說:“孩子,我知道你跟徐良的關系。記得兩年前,我見過你父親一面,他言道,將你許配給白眉大俠徐良。因為徐良公務甚忙,婚期一再拖延,時至今日,你們也未能完婚,看來這也是天意。孩子,你不要太傷心瞭。人死不能復生,咱們想辦法給他報仇就是瞭。”“老人傢,您說得對。我馬上就回去,稟明包大人,召集天下的英雄,攻打青松狼牙澗,給我的丈夫報仇雪恨。”嚴英雲說到傷心處,淚珠滾滾,痛不欲生。紅文女劍客聽瞭,心中一陣難過,看來人的一生道路坎坷。就拿徐良來說,赫赫有名,威震武林,剛一露頭角,就慘遭毒手。老劍客擦瞭擦眼淚,問道:“孩子,你下一步怎麼辦?”嚴英雲口打唉聲,“老劍客,您能不能派人把我送到葵花岡,我想辦法把徐良的屍體成殮起來,給他操辦後事。”“無量天尊,此事你不說,貧道也得幫忙。”紅文劍客一點手,把徒弟們叫進來,挑選瞭六名精明強幹的,跟她保護嚴英雲,趕奔葵花岡。
嚴英雲把當地的地方官找到,一問他姓趙。這個人還挺負責,把嚴英雲等人帶到出事地點,一看,屍體原封未動,上面蓋著席子,周圍用草繩子攔著。老百姓交頭接耳,指手畫腳。這地方官把老百姓分開,把車輛趕到裡面,叫幾個夥計把徐良的屍體抬到車上。進瞭葵花岡鎮裡,找到王傢老店,跟店房說:“你不要招待別的客人瞭,這位女子是山西雁徐良的妻子,她要把這店房全包下來,不久開封府就來官人,到這捕盜抓賊,還要破案捉拿兇手。”掌櫃的一聽,連說:“好好好。”
嚴英雲和紅文女劍客來到店裡,把這前院臨時變做靈堂,命人買瞭花頭棺材,把沒腦袋的徐良屍體成殮起來,雇人高搭靈棚,請瞭幾名鼓手,吹吹打打,給徐良超度。同時,嚴英雲寫瞭數封信,飛報開封府,要求眾人速到葵花岡會面。
嚴英雲發出書信不久,開封府的玉面專諸白雲生、劈靂鬼韓天錦、粉子都盧珍、小義士艾虎及細脖大頭鬼房書安、小俠龍天彪,就第一批趕到葵花岡。幾個人進瞭王傢店,嚴英雲往外一走,正好打瞭個對面。艾虎像瘋瞭一樣,“三嫂,我三哥他……”嚴英雲哭瞭,丫鬟代替說:“各位英雄,趕緊進裡面吧。”小哥兒幾個到瞭後院一看,高搭席棚,裡面板凳上放著一口棺材,頭前有供桌,擺著供品,靈牌上寫著徐良的名字。艾虎爬過去,“三哥呀……”“咚咚咚”用手捶著棺材。哭到傷心之處,他就昏過去瞭。白雲生、韓天錦、盧珍也全昏過去瞭。房書安和龍天彪雖然沒昏過去,也是跺腳捶胸。嚴英雲止住哭聲,挨個勸呀,昏過去的趕緊搶救,好不容易把艾虎等人勸過來瞭。艾虎嗓子都哭啞瞭,眼淚裡都帶血。艾虎一邊哭,一邊念叼:“三哥,你死得太慘瞭。當初你我結拜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他拽出龜靈七星寶刀要抹脖子,白雲生拽出魚腸劍,韓天錦拽出匕首,粉子都亮出傢夥,都要在棺材前頭抹脖子。嚴英雲攔瞭一個又一個。房書安急瞭,“我說叔叔大爺撒手,別那樣。”他們不聽,房書安隻好把供桌掀瞭,“唏哩嘩啦”,這一下大夥都不抹脖子瞭。艾虎一瞪眼,“房書安你瘋瞭!”“老叔啊,你們這是怎麼瞭?頭腦要冷靜啊,抹脖子有什麼用?我比你們誰都難過,我應當第一個死,可我不能死啊,我得給我幹老報仇。你們這樣做,正稱賊人的心願。人傢盼著咱們都死絕瞭才樂呢!咱們能幹這種傻事嗎?要留得三寸氣在,給我幹老報仇,這是至關重要的。等我報完仇,我們在靈前排隊一站,大夥兒一塊兒死。”房書安正說在刀刃上,艾虎一聽也對,“唉,好吧!給我三哥報完仇,咱們一塊兒死。”“對!”大夥都不死瞭,有人趕緊把供桌扶起來,收拾東西。嚴英雲請大傢外面說話,等坐下之後,艾虎說:“我們接到你的信就趕來瞭。開封府的人把事情料理完瞭,分批趕赴葵花岡,用不瞭三五天就都來瞭。”嚴英雲這才放心瞭。這些日子,裡裡外外的事情都由亞俠女出面,畢竟是一個女流,多有不便呀。這時,嚴英雲就把一切事情交給他們,自己退歸內室,守著靈堂。
大夥兒又問事情的經過,嚴英雲把以往的事情說瞭,艾虎恨得咬牙切齒,“嘿嘿,晏風,好小子,是你殺的我三哥,早晚我抓住你,我扒瞭你的皮,抽瞭你的筋。”房書安提問道:“這麼說,這棺材裡隻有我幹老的身子,腦袋還沒瞭?”嚴英雲點點頭。“那可不行,不管怎麼說,我幹老得有個全屍呀,哪怕把腦袋請回來縫到腔子上,也不能把屍首分兩處。”艾虎點頭,“書安,你說得太有理瞭。先想法把我三哥的頭請回來,要不,咱太對不起他在天之靈瞭。”白雲生一晃腦袋,“老兄弟,你說這話談何容易,人頭讓人傢整到八寶疊雲峰青松狼牙澗去瞭,聽說人傢還要祝賀人頭會,咱們怎麼能拿得來呢?”艾虎冷笑一聲,“大哥,這還用說嗎,往回搶也得搶回來。你們大傢在店房料理後事,等待開封府的老少英雄,我今天晚上就去,豁出命來,也得把我三哥的頭請回來。”艾虎有個倔勁,他說出來,就能做到。房書安說:“老叔呀,咱們路上太乏瞭,你眼窩都塌陷瞭,好幾天沒吃東西瞭,怎麼能打仗呢?為我幹老,你也要好好睡覺,養足瞭精神,明兒一早,我陪你上山,你看怎麼樣?”“書安你跟我一起去?”“對!我陪著老叔到疊雲峰青松狼牙澗。我可不是吹,想當初,我是這座山上的四寨主,這座山當年還是我開辟的,山上的總轄大寨主半翅峰王典很講義氣,我打算當面跟他交涉,把我幹老的人頭要回來,您看怎麼樣?”嚴英雲一聽直晃腦袋:“書安啊,此言差矣。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那會兒你是綠林人,現在你是開封府的官人啊!跟他們水火不相容,這樣做太危險瞭。”“唉呀,我的娘呀,為瞭我幹老的事就是赴湯蹈火,沒有二話可說,再說,我跟王典交情特殊。當年我要不救他,他早就喂狗瞭。王典曾經說過,早晚要報恩,我始終沒讓他報。現在機會來瞭,我不求別的,他把腦袋給我就行,論真格的,他能駁我的面子嗎?退一步說,他即使駁我的面子,不給我,我頂多腦袋掉瞭到頭瞭。大丈夫寧死陣前,不死陣後。為我幹老我掉腦袋也心甘情願。”“好!”艾虎拍拍房書安的肩頭:“好小子,有骨氣。明天老叔陪你一塊兒去。各位,此事已定,不必多說瞭。該吃飯就吃飯,該睡覺就睡覺,養精蓄銳,跟這幫王八蛋好拼命。”
第二天日頭升起很高,他們才起來,艾虎找到房書安,爺倆飽餐一頓,帶著應用之物,起身奔疊雲峰青松狼牙澗。白雲生、韓天錦等人送到門外,白雲生拉著艾虎的手說:“老兄弟,此去兇多吉少,你可千萬留神,別疏忽瞭,主要靠書安,他去講理。如果能把人頭要來,當然好,一旦要不回來,你也不要跟他們動武。因為你人單勢孤,咱們另想辦法。”“大哥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我心裡有數。”龍天彪、韓天錦也要跟著去。艾虎攔住說:“人多瞭也沒用。另外,傢裡缺人也不行。”
艾虎和房書安,兩個人騎兩匹快馬,趕奔疊雲峰青松狼牙澗。艾虎問道:“書安,你覺得有把握嗎?”“八九不離十吧,老叔呀,咱爺倆處長瞭,你就知道你侄子是有能耐的人,別看我武藝平常,咱人緣兒好,交瞭好多的朋友。王典這個人,說實在的還不錯,他有一個毛病,就是耳軟心活,為這事,當年我們倆鬧翻瞭,我一氣之下離開疊雲峰青松狼牙澗,你別看那樣,我們倆的交情始終沒斷。那二寨主電光俠霍玉貴也不錯。我想,要見到他們,好好說說,也許有希望。老叔,假如不行,你可別伸手,咱爺倆就回來,我保證咱的生命安全,他不會把咱怎麼樣,咱們再另想對策。”“好,書安,我一切都聽你的。”“嗯,聽我的。咱們君子動智,可別動手。”他們快馬加鞭,往前飛馳。葵花岡離疊雲峰十八裡地,但都是山道。房書安在這兒當過寨主,對地形相當熟瞭,他們很快就來到頭道山口。房書安抬頭一看,戒備得很嚴,他告訴艾虎,“老叔,到那兒,您聽我的。”叫艾虎在這兒等著,房書安往前面走,到那兒喊道:“哎!哪位值班呢?”山坡上,木柵欄門後探出個腦袋來,這人有四十多歲,一眼看出房書安,“哎呀,這不是四寨主嗎?”“不錯,正是房書安。哎呀,你是老王啊!”“是啊,我值班。”“嘿嘿,太好瞭,遇上老熟人瞭。老王,勞你的大駕,到裡面給我大哥送個信兒,你就說老四回來瞭,找他有重要的事情相談。”“好,房爺你等等,我現在就去送信兒。”這王頭撒腿如飛送信兒去瞭。房書安撥轉馬頭來到艾虎近前,“老叔,你看怎麼樣,人緣兒熟瞭就是一寶,要不認識的話,你往前一湊合,人傢開弓放箭,再往前一湊合,檑木礌石,咱都不能靠近。”“嗯,書安,你真有兩下子,我服瞭。”“嘿,等著瞧吧。”他們一直等到晌午瞭,也沒有人露面,“唉!”艾虎就覺得事情有點不妙,“書安,從這兒到山裡頭有多遠啊,怎麼還沒回來?”房書安一晃腦袋,“不遠。這裡頭有緣故,一定是半翅蜂王典聽說我要見他,就起瞭疑心,他得跟手下的狗頭軍師商議商議,再來對付我,所以拖延瞭時間。老叔,您別著急,大概一會兒就能有信兒。”這時,就聽山坡上有人說話,“四寨主,對不起,我回來遲瞭。總轄大寨主有令,讓你裡邊說話。”木柵欄門開瞭,嘍羅兵往左右一分,把道路閃開。房書安跟著艾虎拉馬到瞭裡邊,那個王頭過來,“嘿喲,四寨主,你發福瞭,腦門子鋥亮,聽說你這兩年混得不錯,托福托福。”“嘿,就那麼回事吧,湊合著活著唄。啊呀,我大哥在哪兒呢?”“大寨主公務甚忙,聽說你來瞭挺高興,正在聚義廳恭候。”“那好,這是我帶的一個朋友,你們還檢查嗎?”“不不,你的朋友就是山上的朋友,這還用檢查嗎,你裡面請。”這王頭陪著他們往裡走。房書安偷眼一看,山裡做瞭準備,樹木的後面,樹上頭,瞭望臺上,山坡上全準備好嘍羅兵,一個個手拿利刃,怒目橫眉,嚴陣以待。房書安心說:當初,我跟王典交情多好啊,現在我當瞭官人,我們無形中成瞭仇人。看,他們都準備好瞭。難道說王典你還忍心對我下毒手不成,嘿嘿,笑話!姓房的我也不在乎,怕我也不來。他一邊往裡走,一邊給自己鼓勁。轉過二道山口,又越過第三道山口,又轉過巡捕寨,來到大廳,往大門一看,左右站著二十名彪形大漢,臉都沉著,見房書安來瞭,過來施禮,“四寨主,你回來瞭。”“各位都挺好吧!”“托你的福,大夥兒都挺好。”“我大哥呢?”“在大廳裡面,都等急瞭,你趕緊去吧。”“那好吧,把道閃開,老叔,跟我走。”兩個人下瞭馬,肩並肩走進大廳。
房書安一看,還是原來的樣子,沒什麼變化,隻是比當年油漆得鮮艷瞭,裡頭的設備比當初豪華得多瞭。正中央有一座三尺高臺,轉圈有欄桿,高臺上並排兩張桌子,有兩把虎皮高腿椅,上首坐著總轄大寨主王典,下首坐的是電光俠霍玉貴,身邊站著偏副寨主。往他們兩旁一看,雁翅形,擺瞭兩溜桌案,上首有幾位客人,第一個是白胡子老頭兒,房書安嚇得一縮脖子,這個人是飛劍仙朱亮。挨著他,坐著個禿頭和尚,咧著蛤蟆嘴,瞪著怪眼,身後背著一塊金棋盤,這人正是三世陳摶陳東坡,他們後面還站著幾個生人。下首,頭張桌上坐著一個人,房書安越看越像徐良,正是紫面金剛王順。他背著假牌的金絲大環刀,斜跨鏢囊,撇著嘴,盯著他和艾虎。王順旁邊是白蓮花晏風。原來這個晏風,在這兒屬於小毛賊,別人坐著,他得在一邊站著。因為他殺瞭徐良,為山上立瞭大功,這才給他一個座兒。他瞪著兩隻狼眼,撇著嘴,好像泥胎一樣,也盯著房書安和艾虎。大廳裡還有一百多人,不必一一介紹。房書安看瞭一眼,把衣服收拾收拾,往前緊走幾步來到臺前,“二位哥哥,一向可好,小弟房書安禮過去瞭。”說著躬身下拜。王典皮笑肉不笑:“嘿嘿,老四,自傢弟兄,何必客氣,免禮平身。”“謝大哥、二哥。”電光俠霍玉貴也點點頭,“老四你來瞭,看座。”說著給房書安搬瞭把椅子。房書安一抱拳,“二位哥哥,我還帶瞭一位客人呢,大概不認識吧,我介紹介紹,就是開封府的四品帶刀禦前護衛,小五義之中的老兄弟小義士艾虎,是我老叔,對不起,也給他來個座吧。”其實有幾個不認識艾虎的。王典點瞭點頭,“看座。”真給房書安面子,又給搬瞭把椅子。小義士一句話也沒說,往椅子上一坐,就看房書安的。再看房書安,也坐好瞭,晃著大腦袋,一句話不講。大廳裡靜瞭半天,王典才說:“老四,我得跟你道喜呀。”“大哥,喜從何來?”“哈哈,你怎麼還跟我裝糊塗啊,你現在把賊皮扒瞭,當瞭官瞭,吃瞭開封府的飯瞭,這不是可喜可賀的事嗎?等有瞭空的時候,我還得給你送八彩禮物呢。”“得瞭,大哥,別拿我取笑瞭,其實在哪兒不一樣吃飯呢!嗯,不過,人呀,所見不同,走的路也不一樣,我就覺得當官不錯,故此才走到開封府。哥哥,這事咱先放在一邊,你知道今兒個我為什麼來見你?”“不知道,你說吧。”“哥哥,我求你來瞭,無論如何,你得把這個臉賞給我。前些時候,白蓮花晏風在葵花岡把徐良的腦袋給砍下來瞭,我就是為這事來的,我求大哥能把徐良的腦袋交給我。有道是人死不結仇啊。不管徐良活著時你們怎麼恨他,綠林人跟他有多大仇,可他現在死瞭。死瞭,死瞭,一死都瞭。”“你幹什麼還要他的腦袋?”“我受人之托,來取徐良的人頭,不知大哥能不能賞臉。”房書安一言未盡,就見王典把桌子一拍,“啪”的一聲勃然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