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俠女擇夫大打出手 義士選妻除暴安良

勇金剛於大鵬來到姑娘沈春蓮面前,把那小眼睛一瞇縫,嘴一撇,不斷地打量沈春蓮的容貌。姑娘一眼就看出來瞭,這是個色鬼,絕不是好東西。沈春蓮一見他就惡心,心想:這個人自不量力呀,你看你長得這個德行,我就是一輩子不找男人,也不能許配給你呀。於大鵬咧著大嘴說:“姑娘,久聞芳名,如雷貫耳呀,誰不知道你是關中的美人兒。咱倆是不是天生的一對呀?我看不用過招瞭,萬一我要把你碰著,叫我多心疼呢。”“少說廢話,這是招夫擂,必須比武較量。”“是嗎,非打不可。哈哈,既然如此,休怪某傢無禮瞭。美人兒,你先伸手吧!”

這個於大鵬是潼關的一霸,專門調戲婦女,尋花問柳。他哪是找媳婦呀?他是上這兒開心來瞭。白眉徐良,看得清清楚楚。山西雁氣得直哼哼:這個王八驢球球,該死的東西,竟敢找我師妹的便宜。又一想人傢這是招夫擂,都有權登臺比武,這會兒上去怎麼說呀?所以徐良就沒動。

沈春蓮直氣得芳心亂跳,玉體不安,暗咬銀牙。心說:這可惡的東西,我非狠狠教訓教訓你不可,我女孩兒也不是好欺侮的。想到這兒,姑娘刷拉一晃身,說瞭個“請”,左手一晃,伸向於大鵬的面門,正手一掌,奔他的面門砸來。於大鵬一看姑娘的掌來瞭,急忙往旁一歪頭,這一掌就打空瞭。於大鵬探出右手,他右手跟蒲扇一樣,一下子抓住姑娘的手,他打算利用比武的機會找點便宜。沒想到這一抓,他上當瞭。因為姑娘沈春蓮自幼受九雲老尼的真傳呀,會真功夫,能讓他抓住嗎?沈小姐一隻手往下一垂,把另一隻手舉起來,於大鵬一看不好,趕緊腳往前伸,身子往後仰,來瞭個金鋼貼板橋,“刷”的就是一下,姑娘的兩指探空,貼著他的鼻子尖就過去瞭。再晚一點呀,他的兩眼就被摳瞎瞭。於大鵬呢,一縱身趕緊回歸原位,“刷刷”雙掌一晃,重新進招。姑娘也不答話,二臂搖開就下瞭毒手。沈仲元看著挺著急,心說:丫頭,這可是招夫擂呀,在報官的時候,縣太爺明文指示,招夫擂可以,但是不準傷人。這話我都對你說過好幾遍瞭,你怎麼不聽啊?剛才那一招多懸呢,你要把人傢眼睛摳瞎瞭,官府也不能答應啊。這丫頭,可真不聽話。小諸葛沈仲元也有點後怕,覺得當初不應當聽女兒的,不該立這個招夫擂,這多叫人不省心呢。老頭子一邊看著,一邊提心吊膽。一男一女打瞭個難解難分。姑娘沈春蓮一瞅,來的這位是身大力不虧呀,看這坨兒,有二百五十斤,如果被他抓住,自己就得吃虧,她一想:算瞭,我幹脆給他來個幹凈利索,來個“金風未動蟬先曉,暗算無長死不知”吧。我何不用敗中取勝的招數?沈春蓮打著打著就冷丁一轉身,好像腳下發滑似地,摔倒瞭。於大鵬可樂瞭,心說:怎麼樣?女孩兒傢,你氣脈不足呀,現在站不住瞭吧?幹脆利用這個機會,我找個便宜得啦,我過去把你抱住,看這個婚姻你到底答應不答應?他一哈腰,“咳!”他剛伸出手,往前一湊,哪知姑娘躺在地上,腰眼高抬板,胳膊肘也高抬板,身子一挺,使瞭個珍珠倒卷簾,兩條腿就甩回來瞭。她腳上穿的是一雙大紅色幫幫戰鞋,鞋頭上有兩團纓,就是那大紅球,一方面是裝飾品,另一方面,在這絨球的下頭有兩把鉤子,這鉤子磨得是鋒芒利刃,在裡邊藏著,不到萬般無奈的時候姑娘不使。今天她太恨這個於大鵬瞭,所以她雙腿往上一鉤,使得是珍珠倒卷簾,“刷”的一聲,奔於大鵬的臉就鉤來瞭。於大鵬知道自己上當瞭,可再想躲已經來不及瞭。姑娘真給他留瞭情瞭,那兩把鉤,正好鉤在他臉蛋子上。於大鵬的臉也夠肥的,每半面臉蛋片下來,也夠一斤半。這一鉤上不要緊,姑娘使勁往懷裡一勒,“咔——”這下可好,於大鵬長瞭三張嘴瞭,給他勒瞭兩個大口子,整個成透膛瞭,差點兒沒把於大鵬給疼死,他“唉呀!”一聲,兩手一捂,臉蛋子上的鮮血“嘩嘩”就流下來瞭。姑娘一看取勝瞭,一個跟頭從地上站起來,照於大鵬的屁股又是一腳,“你給我滾下去吧!”於大鵬站立不穩,斜著就從臺上摔下去瞭。老百姓這個樂呀,“哇——”“唉,這位不錯呀,上臺又多出兩張嘴,畫瞭個花蝴蝶,老婆沒弄著,弄瞭個大丟人。”臺下打口哨的,亂喊的,這一起哄,於大鵬受不瞭瞭,隻好把頭一低,擠出人群逃之夭夭。他是回去找人去瞭,不報復,他這口氣能出得來嗎?再說小諸葛沈仲元,他見此情景一皺眉,心說:丫頭,你可真夠狠的,這還不錯,鉤到腮幫子上瞭,這人還沒死,要是鉤到眼睛上可夠嗆。老頭子沖姑娘狠狠瞪瞭一眼。沈春蓮裝作不知,一回身從一個老媽手裡,把一把小瓷壺拿過來,喝瞭幾口水,稍微休息瞭一下,然後沖著臺下一抱拳,“我再請一位,哪位登臺?”半天沒人答應,這就叫錢壓奴輩手,藝壓當行人。像於大鵬這種人不在少數,都想登臺找個便宜。但是,於大鵬這一受傷,把這些人嚇得全都老實瞭。心說話:別找倒黴,看看熱鬧就得瞭,鬧瞭半天,她那鞋裡邊還有鉤,這玩藝兒鉤上可受不瞭哇!這姑娘可也真夠狠的。再說,官準立擂,打傷瞭隻要有一口氣在,人傢官府就不負責,可不能自找倒黴呀!這夥人這麼一想,就不敢登臺瞭。姑娘連嚷瞭五六遍,耳輪中聽臺下有人喊瞭一聲:“姑娘,某來奉陪。”聲音十分脆快,這個人從西邊走上來瞭,來到臺上之後,他沖著沈仲元一抱拳,“老伯,一向可好?侄兒有禮瞭。”沈仲元一看,臉紅瞭,他認識這個人,誰呀?來者正是二師兄白面判官柳青的徒弟。

這小子姓王,叫王希正,人送外號叫銀面韋馱。這小夥挺窩憋。本來他是白面判官柳青的高徒,滿身的武藝。柳青曾領著他到華陰縣沈仲元傢求親。柳青就跟沈仲元提問:“兄弟,知道我來幹什麼不?”“你不是想我,來看我嗎?”“對,這是一,另外還有一件事,你看我這徒弟希正怎麼樣?”“這小夥不錯,會說會道,也挺有禮貌。”“不光這些,功夫還好呢,你要樂意看看,哪天高興,我叫他給你練練。”“行啊!”柳青一抬頭,“希正啊,來來來,給你叔叔練練。”銀面韋馱王希正,“啪啪啪”練瞭套拳腳,又練瞭一趟棒,又練瞭刀槍。沈仲元看完瞭非常高興。“哥哥,你這徒弟收著瞭,這孩子真有出息,練得不錯,幹凈利索。”到瞭晚上,柳青說:“既然這孩子品貌端正,武藝高強,你又誇他,我就對你實說瞭吧,這次我領他來的目的,就是求親來瞭,我那侄女現在還沒許配人傢,他們兩個人夠不夠一對好夫妻呀?”沈仲元一聽就說:“哥哥,這件事我可不是駁你,不是說我的女兒多高貴,這孩子有個性,給她提媒的那麼多,全被她拒絕瞭。我要是一強迫她,她是連哭帶喊,不是要上吊,就是要抹脖子,嚇得我也不敢插手瞭,這孩子我相中瞭,誰知我女兒相中相不中啊,我先跟我丫頭透個話,讓她看看希正,她要樂意,這個事就拍板。”“好吧。”柳青抱著一線希望就住在這兒瞭。沈仲元找瞭個機會,拐彎抹角就把這件事提瞭,那沈春蓮當時就把臉往下一沉,“爹,您怎麼瞭,我不是跟您說過瞭嗎,我現在還小,我正是下功夫的時候,您幹嗎這麼著急,非讓我找人傢?咱們傢難道養活不起我嗎?您要不願意養活我沒關系,女兒我收拾收拾回華山,找我老師去。”“你別把門封得這麼死,那孩子就住在前院,你偷著看看人傢長得如何?要樂意,你們再比比武。要真相不中,我也不強迫。你別連看都不看就拒絕。”“爹,我這兩天心煩,不看,這門婚事沒門兒。”沈仲元沒辦法,回來見柳青就如實說瞭。柳青十分不滿:“兄弟,我看你把這孩子慣得可夠瞧的,好——我們爺兒倆算白來。”柳青帶著徒弟負氣而走,路上柳青也不愛說話,本來他這白面判官長得就難看,臉再往下一沉,就更顯得難看瞭。王希正就問:“師父怎麼瞭,您為什麼不高興呀?”“孩子,帶你來碰瞭釘子,你說對我臉上多不好,對你也下不來臺呀!”王希正一聽樂瞭,“我當什麼事呢?不就這麼點事?首先我感謝師父的一片好心,再說我也不忙於娶親。怎麼,沈春蓮是天仙呀,就是天仙,我也不高攀她。我就希望你們老哥倆別為這事鬧不和睦。”王希正這麼一說,柳青更覺得對不起孩子,等回到陜西鳳翔府,好些日子他這臉也沒開晴。

轉過年來,這地方就成立瞭招夫擂,消息傳到瞭鳳翔府,把柳青給氣壞瞭,他心裡說:沈仲元啊沈仲元,再糊塗還有你糊塗嗎?自古以來還有立這玩藝兒的?誰傢都怕惹事招非的,看來呀,你就是有兩個糟錢,吃飽瞭撐的。這丫頭好不識抬舉,你這叫招非惹禍呀。他這一發泄,王希正也知道有這麼回事瞭,就說:“師父,您別老恨我師叔,您說這是何苦呢?在我身上發生這種事,我覺得於心不忍。這麼辦吧,我打算到華陰縣去一趟,給我師叔傢站腳助威,預防有人欺侮他們爺兒倆。”柳青拍瞭拍王希正的肩頭:“孩子,有出息,師父我不如你呀,你胸懷大度,我心胸狹窄,照你這麼一說,滿天的雲彩都散瞭。好吧,我同意你去,你先別露面,你要一登上他傢門口,一旦讓那姑娘知道瞭,準認為你去應招夫去瞭。你除瞭暗中保護之外,你也登登臺,這便宜不能讓別人撿。那姑娘她不是看不起你嗎?你就顯顯手,叫她知道知道師父的徒弟是何許人也。你隻要做到瞭這一手,為師我就沒白下功夫。”“這?師父,我要跑那兒招夫去,我覺得有失身份。”“啊,怎麼?為師的話你也不聽瞭?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到那兒就得招夫,人為一口氣,佛為一炷香,她不是不樂意嗎?這回非叫她樂意不可。隻有這樣,為師我這一口氣才能順得過來。”王希正一看,師命難違呀:“好吧,師父您別生氣,徒兒照辦就是瞭。”“唉,這才是我的好徒弟呢,早點動身吧,我聽你的喜信兒。”就這樣銀面韋馱背著刀,帶著百寶囊,拿著足夠的路費,就來到華陰縣。他沒登沈仲元的門,找瞭個店房住下瞭。他就圍著擂臺轉悠,有時候就圍著沈院兒轉,暗中保護。今天招夫擂正式開始,他也擠在人群之中,本來他不想登臺。這場來者不善,於大鵬成心找便宜……唉呀,這位小姐也夠狠的,把他臉蛋子鉤瞭兩個大口子,看那於大鵬的意思是回去找人瞭。這招夫擂要弄不好,非出人命不可。幹脆我登臺吧,到臺上把這場圓下來,早早結束,省得惹出麻煩事,故此他才登臺。為什麼沈仲元臉紅瞭,是覺得對不起這孩子呢?還是因為剛才所說的這些事?沈仲元用手相攙:“孩子,免禮,起來起來,什麼時候來的?”“我剛到。”“唉呀,怎麼沒到傢呢?”“剛到遲來一步,正趕上擂臺開擂。”“那麼孩子,你打算也比比嗎?”“我倒沒那個意思,不過我跟我師父說瞭,我打算跟我這妹妹也伸手過過招兒,跟我妹妹學兩下。”“好!我歡迎。”沈仲元又想:“太好瞭,這孩子哪有缺陷,小夥長得溜光水滑,我看他的武藝確實幹凈利索。我這個丫頭怎麼就不樂意呢?今兒個讓你當面相相。”老頭子點頭答應瞭,王希正這才邁步來到沈春蓮的面前,沖著她一抱拳:“妹妹,小兄有禮瞭。”沈春蓮上一眼下一眼仔細一看,這小夥長得跟銀娃娃似的,劍眉虎目,鼻直口方,大耳朝懷,個頭、身材、五官雖然夠不上美男子,但也是個標準的人才,鬧瞭半天,他就是王希正啊。過去我爹提過我跟他的婚事,我都沒看,看來這人還行……姑娘的心裡有瞭三分的樂意,臉一紅說:“您就是王師兄?”“正是愚兄。”“師兄,你也想比武嗎?”“正要請教,望你指教一二。”“您太客氣瞭,請!”“請!”兩個人就要比試較量。

王希正沖著姑娘沈春蓮一抱拳:“師妹,恕小兄無禮,我要領教瞭。”他把身往後一撤,“刷,刷,刷”晃動雙臂就亮出瞭門戶,他亮的是大鵬雙展翅。沈春蓮也倒退,往下一哈腰,“刷,刷,刷”也亮出瞭門戶,亮瞭個童子拜佛。就這一下不要緊,臺下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好,好,好哇!”白眉毛徐良也不住地點頭。心裡說:不錯!這還有點看頭,我看啊,我妹子要找這樣一個女婿,也算是可以的瞭!這徐良在下邊倒樂意瞭。

單說這一對青年男女,亮完門戶之後,又道瞭個請字,往跟前一湊,這才動手。他們使的是什麼能耐?王希正使的是柳青教給他的真功夫,叫八掛連環掌;姑娘呢?她使出的是拿手活,師傅九雲老尼傳授給她的“五祖點穴拳”。他倆一打啊,是上山虎遇上下山虎,雲中龍遇上霧中龍,打瞭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他倆好像走馬燈一樣,圍著小小的擂臺,“滴溜溜”地來回直轉。這時候沒人鼓掌瞭,臺上臺下肅靜無聲。可臺上這兩個,一邊打著一邊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王希正心裡說話:我這妹子真有兩下子,我是心服口服,可是出我的本意,我是不願意打,這是讓我師父逼來的。想當初,我老師領著我登門求親,弄瞭個燒雞大窩脖。人有臉,樹有皮,人傢不樂意何必強求呢,但是師父覺得有點憋氣,非讓我來不可,叫人認為好像我這人沒羞沒臊,非要高攀人傢不可,真要落出這個名聲去,真叫人臉上無光。不過對師妹這副模樣,這身能耐,我從心裡還是十分愛慕。因此這小夥子手下就留瞭情瞭。比如說,眼看這一掌要打在身上,他又撤回來瞭;一腳要登到身上,他又把腿縮回來瞭。姑娘呢?心裡頭也在想:是我當初做得不對,你看看,我爹給我提這門親事,我連看都沒看,就把人傢打發回去瞭。我要知道這小夥是這個樣子,人品這麼端正,武藝這麼高強,我幹嗎不樂意呢。但是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瞭。可又一想:不如趁著招夫擂,見好就收,幹脆我就答應得瞭。姑娘這心就活瞭,能做夫妻還能下死手嗎?所以沈春蓮手腳下也留瞭情。剛要打上,忙把手收回,剛要踢上,卻又換瞭招瞭。徐良一樂,嗯,有門兒啊,大概這兩個人的心都想到一個地方去瞭,很好!老西兒暗笑,衷心希望他們結為伴侶。不但徐良看出來瞭,在旁邊觀戰的沈仲元小諸葛也看出來瞭。老頭子手捻須髯,臉上含著笑,心裡說:你都把我氣死瞭,去年人傢登門求親,我那麼給你解釋,你看都不看,現在後悔瞭吧?沒想到王希正這個小夥這麼有出息,看現在的功夫,比去年還有長進,真是佳婿也。老頭兒也樂意瞭,所以這事就好辦瞭。這一男一女,鬥到三十五個回合,就見姑娘沈春蓮“刷”虛晃一招,“滴溜”身形退在一旁,跳到她父親桌邊來瞭,紅著臉說道:“爹,我看這擂臺應該結束瞭。”“噢!丫頭,這話是什麼意思?”“爹,你還不明白,我,我樂意瞭!”說個樂意姑娘就“噗哧”一笑,紅著臉就蹦到後臺。小諸葛這才把心放下。心說:可盼到今天瞭,丫頭找到瞭好女婿,我當爹的也就放心瞭。因此沈仲元站起身來,沖著王希正一點頭:“孩兒啊,別打瞭,擂臺應該結束瞭,你妹子同意瞭,不知你意下如何?”王希正這小夥子的臉“刷”一下也紅瞭。趕緊躬身施禮:“多謝老人傢,小侄遵命就是!”

沈仲元還得宣佈,不然,離臺近的人知道是這麼回事,離遠的還不知道發生瞭什麼事。小諸葛滿面春風,來到臺口,沖著臺下眾人一抱拳:“臺下父老鄉親們,各位子弟老師們,招夫擂宣告結束,我女兒已經許給意中人啦,謝謝眾位捧場!招夫擂結束瞭,大傢散瞭吧!”臺下一陣喧嘩。有的人抱怨這次白來瞭,人群中一陣騷動,事情到現在滿可以結束瞭。

沈仲元說完瞭剛一轉身,就聽臺下“嗷”一嗓子,“等一等!先別結束!”這傢夥的聲音特別高,能傳出多遠去,眾人一愣,沈仲元也吃驚非小。心說:這是什麼人?隨聲音一看,在人群之中,走出一位來,這個人分開人群,走到梯下“噔噔噔”躥上擂臺。此人身高九尺開外,肩闊背厚,膀大腰圓,真好像火燎金剛相似。臉像紅火炭,猴頭翹下巴,獅子鼻,火盆嘴,大板牙,多少還有點連鬢絡腮胡子,頭戴醬紫色紮巾,鬢插素絨球,身穿醬紫色的箭袖,十字板帶紮腰。這人二目露出兇光,挺著胸脯,簡直是盛氣凌人,真好比兇神惡煞一般。沈仲元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趕緊滿面賠笑向他一抱拳:“壯士,您有事情嗎?”“哎!老頭,你叫沈仲元嗎?”“不錯,是老朽。”“這招夫擂是你立的嗎?”“是。”“誰允許的?”沈仲元一聽,斷定他上這兒幹預來瞭,就耐心地向他解釋:“壯士,這可不是私打鬥毆,開擂的時候,老夫就說過一遍,這是官準立案的事情,我已經申報給華陰縣堂,是縣太爺親批的,不信,我後臺有手續,來人哪,取來。”傢人答應一聲,奔後邊去瞭,時間不大就拿來護書。沈仲元一遞:“你看看,這兒有華陰縣大堂的用印,這兒有縣太爺親自批文。”這位拿過來上一眼下一眼看過:“呸!小小七品縣令,芝麻粒那麼大的小官兒,怎麼敢答應這種事,這種護書還不如手紙。”說罷把護書撕瞭個粉碎。沈仲元質問道:“壯士,您是哪位?你有什麼權利這樣做?把縣太爺的護書撕瞭你怎麼交代?”“不認識是誰啊,噢!那我告訴你,我是潼關的,我爹乃是潼關鎮守史王廣陵,人送綽號花刀將,我乃是他不肖之子花花太歲王大全。”沈仲元一聽,就知道壞瞭,為什麼呢?這個花花太歲王大全,關中平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是名副其實的花花太歲,乃是關中的一霸。他父親王廣陵,那是帶兵的武將,在朝裡頭很有根基。王大全就仗著他父親的勢力搶男霸女,胡作非為,沒想到今兒個他來瞭。沈仲元一想:光棍兒不鬥勢力,反正我女兒的親事也定瞭,我多說些好話,把這場風波壓下去得瞭。他一抱拳:“喔唷,恕老朽眼拙,原來少帥駕到,老朽這廂有禮瞭!”花花太歲把胸脯一挺,“哎!免瞭,認識就好,沈仲元,我來得晚瞭一步,怎麼我剛到臺下,就聽你宣佈擂臺結束瞭,怎麼,你女兒已選中瞭佳婿?”“少帥,您說得一點不假,這事情已經定瞭,方才您沒看見嗎?就是這個小夥子,此人姓王叫王希正,他就是我未來的女婿。招夫擂,招夫擂,既然把丈夫找著瞭,還等什麼呢?”“放屁!我說沈仲元,你這事做得就不對,你看見嗎?來瞭這麼多人,都想在這兒招夫,沒想你提前就下手選中瞭,這些人不都白來瞭嗎?”沈仲元一聽,你不是找碴兒嗎?來一萬個人,一萬個人都要比過,那要比到哪年?這簡直是無理取鬧。沈仲元一點沒作解釋。

王大全接著說:“我告訴你,別人我不管,少帥千裡迢迢從潼關來到這兒,就是為瞭登臺比武,我不比一比可不行。這門親事現在先別定準,你女兒要相不中,再另做別論。”

老百姓一聽,這叫以勢壓人,都氣得不得瞭,沈仲元也不是好惹的,那老頭子是武林老手。年輕的時候,你說他膽子有多大?曾經把欽差大人顏查散給背走,引出徐良大鬧黑水湖,才把他收降。

沈仲元一看這王大全也實在不講理,把火往下壓瞭一壓:“少帥,你別開玩笑瞭,沒那個規矩,我女兒一人不能嫁二夫,既然夫婿已選好,豈有更改之理。少帥,不能讓你白來,能不能賞個臉,請到老朽傢裡,我把涼酒溫熱瞭,咱們喝上幾盅,就算我賠禮瞭,咱們交個朋友,你看怎麼樣?”“呀!呀!呸!沈仲元,你算什麼東西?少帥能跟你交朋友?你別以為我不清楚,你過去是賊,當時你在綠林道打傢劫舍,什麼壞事都幹,現在你裝老實瞭,我告訴你,我在我爹面前歪歪嘴,就能立即逮捕你,把你投入大牢,我爹筆尖一晃,就能把你定成死罪。你若叫你傢少帥高興瞭,方才我的話就算沒說,要使我高興,你就叫那個王希正給我滾,你就把你的女兒乖乖的送給我,我用一輛華貴的車把她送到潼關,我們倆一拜天地,你就是我的嶽父老泰山瞭。”沈仲元是忍無可忍,想既然這樣,也就隻得動武瞭。還沒等沈仲元打定主意,王希正過來瞭。因為銀面韋馱剛把衣服穿好,還沒下臺就出瞭這事。他一聽這小子不說人話,把師叔臉都氣得變瞭色,就覺得不能不言語瞭,趕緊過來把沈仲元讓到一邊。王希正一想:我別給惹事,我在中間調解調解吧。想到這兒,他滿面賠笑:“少帥,你不認識我,小人我叫王希正,剛才我師叔說得一點也不假,因為我師妹婚姻大事已定,這不是兒戲,哪能說接茬兒還比呢?你傢裡要錢有錢,要勢有勢,你要娶個媳婦還費勁嗎?何必跟我們小民過不去?”王大全上一眼下一眼看瞭王希正一陣,冷笑地說:“你他娘的是什麼東西,在我的面前比比劃劃,看在你的分上,你賣多少錢一斤?我知道你老大貴姓,你給我滾到一邊去!不然的話,我就要瞭你這條狗命。”王希正一聽,嗬!沖我來瞭,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你怎麼一句人話都不會說。小夥子實在壓不住火瞭:“王大全!你別仗著你爹的勢力欺人太甚,你要知道,我是普通的老百姓,忍耐也是有限度的!”“你不忍你想怎麼的?你想造反嗎?”“跟你這種人分庭抗禮,怎說是造反呢?看來你說話真不怕風大扇瞭舌頭!”“哇呀……”花花太歲一聽,你太能損人瞭,在這關中八百裡誰敢跟我這樣說話呀?他火往上撞,把外衣甩掉,緊瞭緊大帶,就按帽子,登靴子,一晃雙拳直奔王希正來瞭。王希正一看,不打也不行瞭,為瞭護身起見,他身形轉動,插招換勢,跟花花太歲就戰在一處。一伸上手,王希正大吃瞭一驚,原以為這個少帥,是紈絝子弟,他能有多大能耐,可想錯瞭,這花花太歲手底下的功夫還真硬,而且這小子沒安好心,恨不得一下子就把王希正廢到這兒,可以說是下瞭死手。此時大俠白眉,在臺底下看得清清楚楚,老西兒徐良火往上撞,心想,這關中一帶竟有這種無賴,我不來也就罷瞭,讓我趕上哪有不管之理,不如我登臺為本地除害!

《白眉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