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文登霍生,與嚴生少相狎,長相謔也。口給交禦,惟恐不工。霍有鄰嫗,曾與嚴妻導產。偶與霍婦語,言其私處有兩贅疣。婦以告霍。霍與同黨者謀,窺嚴將至,故竊語雲:“某妻與我最昵。”眾故不信。霍因捏造端末,且雲:“如不信,其陰側有雙疣。”嚴止窗外,聽之既悉,不入徑去。
至傢,苦掠其妻;妻不服,搒益殘。妻不堪虐,自經死。霍始大悔,然亦不敢向嚴而白其誣矣。嚴妻既死,其鬼夜哭,舉傢不得寧焉。無何,嚴暴卒,鬼乃不哭。霍婦夢女子披發大叫曰:“我死得良苦,汝夫妻何得歡樂耶!”既醒而病,數日尋卒。霍亦夢女子指數詬罵,以掌批其吻。驚而寤,覺唇際隱痛,捫之高起,三日而成雙疣,遂為痼疾。不敢大言笑;啟吻太驟,則痛不可忍。
異史氏曰:“死能為厲,其氣冤也。私病加於唇吻,神而近於戲矣。”
邑王氏與同窗某狎。其妻歸寧,王知其驢善驚,先伏叢莽中,伺婦至,暴出;驢驚婦墮,惟一僮從,不能扶婦乘。王乃殷勤抱控甚至,婦亦不識誰何。王揚揚以此得意,謂僮逐驢去,因得私其婦於莽中,述衵袴履甚悉。某聞,大慚而去。少間,自窗隙中,見某一手握刃,一手捉妻來,意甚怒惡。大懼,踰垣而逃。某從之。追二三裡地,不及,始返。王盡力極奔,肺葉開張,以是得吼疾,數年不愈焉。
聊齋之霍生白話翻譯
文登有個姓霍的書生,與一個姓嚴的書生小時很要好,長大瞭經常開開玩笑,頂起嘴來,誰也不讓誰。
霍生鄰居有個老婆子,曾給嚴生妻子接過生。有一次,婆子偶然與霍生妻子說起嚴生妻子陰部有兩個肉瘤。霍妻又告訴瞭霍生。霍生與同學們謀劃好瞭,聽到嚴生將要來時,故意小聲說:“某某人妻子曾與我私通。”眾人敢意不信,霍生便捏造瞭始末情節,並且說:“你們不信,我知道她的陰部有兩個肉瘤。”嚴生正走到窗外,聽得明明白白,返身便走,回傢拷打他的妻子。妻子說沒有這回事,嚴生打得更厲害。妻子不堪其苦,就上吊自殺瞭。
霍生這才懊悔莫及,但又不敢向嚴生說明情況。後來,嚴妻冤魂夜夜哭鬧,全傢人不得安寧。沒有多長時間,嚴生也突然死瞭,鬼也就不哭瞭。
此後,霍生妻子夜夜夢見一個女子披頭散發朝她大喊:“我死得好苦啊!哪能叫你們夫妻歡樂?”霍妻醒來就得瞭病,幾天也死瞭。霍生也夢見一個女子來指點著罵他,並用手打他的嘴。醒瞭以後,感覺嘴唇隱隱作痛,用手一摸,高高腫起,三日後成瞭兩個小肉瘤,成為頑固的癥狀,不敢大聲說笑,一開口就疼痛難忍。
又:本縣有一個姓王的書生,與同學某生要好。某生的妻子要走娘傢,王生知道某妻騎的驢怕驚,他就預先藏在路邊草叢裡。等某妻騎著驢走過來時,他猛地出來嚇驢一跳,某妻就摔倒在地上瞭。趕驢的是個小憧,無力扶她上驢,王就殷勤周到地把某妻抱扶上驢。某妻也不認識王生是誰。
王生洋洋得意,對人說:小僮追驢去瞭,自己曾與某妻在路邊草叢裡私通,某妻穿的是什麼襖,什麼褲。說得清清楚楚。某生聽後,非常羞愧地離開瞭。
過瞭一會,王生從窗縫中看見某生一手持刀,一手扯著他妻子朝自己走來,滿面憤怒兇惡之色。王生嚇得跳墻就跑,某生在後緊緊追趕不放。約追瞭二三裡路,某生看看追不上王生,才回去。王生卻因極力快跑,肺葉擴張,得瞭哮喘病,幾年都治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