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回 袁世凱變計入京 康有為乘機逃滬

話說大刀王五,聽瞭李聞泰之言,大為驚訝。忙著又去告訴譚嗣同,譚嗣同聞董福祥帶兵進京,榮祿又星夜入宮,秘密奏事,知道西太後處,已得瞭消息,怕後黨有瞭準備,大事就要糟瞭。於是急忙將康有為、楊銳、林旭、劉光第、楊深秀、宋伯魯及康有為之弟廣仁,一齊請到傢中,秘密商議。譚嗣同當著眾人,把李聞泰報告的消息,說瞭一遍,眾人面面相覷。劉光第說道:“他們未必就知道我們的舉動,榮祿那小子,是常常昏夜入園,算不瞭一回事。隻有董福祥來得奇突,恐怕有些舉動。為今之計,隻有派人到小站。去請袁世凱趕緊動手,殺瞭榮祿那小子,然後率兵進京衛皇室為是。”

康有為道:“此計甚妙,我想袁慰亭忠心耿耿,一定不會變心的,今日已晚,明日便派人到小站去,見瞭慰亭,告訴他京中有變,使他照預定計盡而行。”

大傢聽瞭劉康二人之言,都說很好。康有為又叫譚嗣同寫封信給袁世凱。譚嗣同就忙寫瞭一封密信。信已寫好,楊深秀便問派誰去的好,楊銳說,“我願前往”。大刀王五聽瞭忙攔住道:“你們都去不得,這一件事,非常秘密,你們是朝中官吏,秘密出京,無論是乘火車,或是乘轎車,一出瞭城門,那看城的兵勇,都認得你們,若被他們知道,他們便是太後黨中的小卒,豈能不去報告,以邀賞賜,到瞭那時,事體敗露,反為不美瞭,隻有我王子賓,是久走江湖的,一不做官,二不為吏,他們都不註意我,我想代你們走一趟,處處小心慎重,決不會鬧出亂來,事成之後,我也不居功,不知你們的意思如何。”

譚嗣同道王大哥真是忠心俠膽之人,既肯為國傢效力,我們正求之不得。來……來……來……。我譚嗣同先替國傢謝過王大哥瞭。”

說罷就忙著跪下。眾人見譚嗣同跪倒,大傢也一條聲的說道:“王大哥我等也有一拜。”

說著大傢又齊跪下去,大刀王五哈哈笑道:“你們讀書人的禮真多,快些起來,不鬧笑話啦。”

便將眾人扶起。這時天已將明,眾人散去。那大刀王五,次日秘密赴津,出瞭永定門,步行到瞭豐臺離車站不遠,見站上旌旗招展,軍樂齊鳴,一隊人馬都向前而進。王五在野外,遠遠偷瞧見大旗兩面,一面是袁字,一面是曹字。王五心中暗想,那袁字的旗幟,一定是袁世凱瞭,袁世凱入馬,來得好快呀,但是他尚未接到報告,怎麼就輕舉忘動,未免太可疑瞭。且慢,我不可莽撞上前,等等再說,便站在一旁,隻見一輛一輛的兵車,開瞭過去,隨後一輛專車,又開過來瞭。王五一瞧,隻見車上一面大旗,旗上大書一個榮字。榮字旗旁,又有一面較小一點旗子,大書一個袁字王五便知道不妙,暗想那袁世凱莫不是與榮祿勾結瞭嗎,我且到站上探聽再說。想罷便走上站臺,這時站上接差的大小辟兒才散。王五向車站上的熟人一打聽,才知道直隸總督榮祿,與新軍督練袁世凱,同車進京。王五暗中大吃一驚,出瞭車站。一想事體不妙。忙跑到空野地方,掏出譚嗣同寫的那一封密信,撕得粉碎,想拋在地下,又一想不好,怕被人拾去,連忙往口中一塞,慢慢吞下肚去。便又趕著早車回京,一路上隻見兵車絡繹,戒備森嚴。大刀王五,走到永定門,見城門緊閉,不能進去,王五心中不覺傷悲,暗想著譚嗣同這一班人,定然完瞭。可惜回來晚瞭,不能與他們送信,這也是天乎命也,無可奈何王五便在永定門外,一傢熟人開的小鋪子裡歇下。這且不表。再說那榮祿回到天津之後,與袁世凱議定,即日入京,袁世凱奉命,便將太後頒賞的銀子,領瞭六萬兩,與他自己部下的兵士。調曹鉅的軍隊,隨同入京。段祺瑞的軍隊,開到落垡。王士珍的軍隊,開到廊房,佈置已定。榮祿也安排妥瞭,便與袁世凱同乘專車帶領大隊人馬,直奔京都而來。到瞭京城,榮祿下令,命袁世凱的的軍隊,分駐各城門內外,將各城門緊閉,不許閑人出入。榮祿急忙趕到頤和園,先送太後進城,駐在三海瀛秀園中。太後進瞭瀛秀園,便傳旨召見心腹王公大臣。不到一時,那慶親王奕匡便領瞭禮王、端王、瀾公、裕祿、許應騁、廖壽恒、鹿傅霖、徐桐、徐懷塔佈、昆秀、啟秀、趙舒翹、英年等一班後黨,齊集瀛秀園外,聽候宣召。繕牌遞進去之後,內回事的太監,傳言皇太後懿旨。命王大臣等一齊進殿,慶王等應聲而進。眾位王公大臣走到儀禮殿,齊向太後跪請聖安。太後臉現憂愁之色,對眾位王公大臣們說道,現在鬧得太不成話瞭,內憂外患,都相逼而來,皇帝不知整理國事,反聽瞭康有為等的邪說,被他們那一班輕浮少年,弄得內外猜忌,物議物騰,幾有不可收拾之勢,叫我將來,何以對列祖列宗。所以召你們來,商議正本清源之策。你們都是國傢重臣,又受過顯皇帝的恩德。有什麼轉危為安之法,無論何人,都可以奏上來,我自然擇善而從,參酌辦理。徐桐奏道:“皇上任用青年,危險甚大況且祖宗成法,都被那些青年們廢除瞭,臣恐國傢大業,就敗在那些青年的手內。皇太後虛得極是。臣有一愚見,隻是不敢冒昧奏上。”

太後道:“有話隻管講。”

徐桐奏道:“皇太後謂國傢幾有不可收拾之勢,此言極是,臣恐若照現在的情形,再被那些青年子弟,鬧將下,隻怕將來更無法挽救瞭,如今要想補救,尚不為晚。而被救之法,隻有請皇太後親行訓政。臣是妄奏,不知皇太後以為如何?”

徐桐這一番話,正說到太後的心裡,但是面子上,仍然十分沉靜。沉吟瞭一刻,太後說道:“我已然歸政於皇上,豈可再行訓政呢?”

慶親王奕匡奏道:“皇上聖學不深,經驗尚淺,若皇太後肯再行訓政,一來國傢可以轉危為安,二來皇帝又可多加閱歷。真是兩全其美之策。請皇太後俞允吧!”

禮親王也奏道:“奕匡所奏,實為兩全,請太後不必猶豫瞭。”

西太後這才向眾人問道:“你們還有什麼意見嗎?”

許應聘奏道:“現在康有為譚嗣同等已將朝政鬧得紊亂不堪,太後若不從速整理,深恐有負祖宗付托之重。”

太後道:“皇帝也並不是不能辦事,不過年歲未到老練之時。遇事諸多操切,國傢大事關系重要;豈可操切之不加顧慮呢?”

徐甫又奏道:“皇太後若肯再行訓政,皇上就可以多增幾年經驗,然後再行還政,自然就好瞭。”

太後道:“那麼,你們大傢還有什麼意見沒有?”

眾王大臣奏道“臣等協力同心,懇請皇太後真行訓政,以救危局。”

太後道:“汝等雖然一致奏請,但議還要咨詢皇帝的意思,究竟如何?以昭慎重。”

懷塔佈奏道:“皇上現被康有為等所惑,恐怕未必肯讓,還求太後獨斷獨行的好。”

太後聽瞭,把臉一沉,說道:“懷塔佈出言不檢,爾敢離間我母子情嗎?”

西太後這一句話,把懷塔佈嚇得魂不附體,忙叩頭奏道:“奴才罪該萬死,請太後恕奴才冒昧之罪。”

太後道:“這樣的重事,不是你們三言兩語,就可以決定的,我總得問問皇上再說。你們退下吧。”

慶王等忙退至門以外,打聽消息。這時早有李聞泰在旁,偷聽瞭消息,忙飛跑出西苑門,直奔乾清宮。徑至皇帝的寢室內,煩小太監奏知皇上,皇上素知李聞泰是個忠宦,忙命人將李聞泰喚進寢室。李聞泰便將榮祿袁世凱如何帶兵進城,太後如何大怒,如何召集王公會議,一切的話,忙忙說瞭一遍。就告辭回瀛秀園去瞭。皇帝聞變大驚,想起康有為這一班人,若被捉住,定然性命不保,眼睜睜地瞧著他們,一個個授首,心中未免太不忍瞭。便忙叫心腹太監寇連材來,命他去報告康有為等,叫他們趕緊逃走以全性命。一時來不及草詔,隻叫寇連材伸過手來,皇帝就在他掌上,寫瞭《事急速逃》四字,命寇連材速去。寇連材領旨,如飛一般,跑到康有為的寓所。康有為這時正住在順治門外,米市胡同,南海會館內,寇連材跑到南海會館走進去一問,康先生在傢嗎?隻見院中庭階寂寞,寥落無人。寇連材忙向康有為房中去望,又見室門緊閉,寇連材無法,隻得在陸軍中候著。候瞭多時,不見有人出來。寇連材心中,既惦記著皇帝,又想著康有為不知去向,不知出瞭什麼事故,不如回宮,再作計較。他主意想定,便急急忙忙地跑出瞭南海會館。正走出門,忽然迎面來瞭一個人,與他迎頭大撞。那人問道:“您找誰呀?”

寇連材忙說道:“你是館中的什麼人?”

那人道:“我是館裡的長班。”

寇連材道:“這就好極瞭!我且問你,那康有為先生,他到哪裡去瞭?”

長班說道:“你問康先生嗎?他昨天到上海去瞭。咱們屋子裡的小秦還是與他同去的呢!”

寇連材道:“你知他到上海去幹什麼事,”

長班說道:“我可不十分明白,聽他們屋子裡的小秦說康先生被皇帝派到上海去,辦什麼官報局?所以他同小秦,同到上海去瞭。”

寇連材知康有為確已先一日離京,心中大喜。趕著就回到宮中,來到乾清宮隻見宮內闃然無人,寇連材不覺大驚,忙叫小太監來問,那小太監說道:“皇上徑自入宮去瞭。”

寇連材知道皇帝此去,定是兇多吉少。正是:有心賣友真兇險無計扶危亦太癡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皇清秘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