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唐演義》第七回 敬思奉旨宣晉王

卻說敬思領瞭金寶敕書等件,隨帶官軍五百名,一簇人馬望北進發,途中有詞為證,但見:風颯颯,草萋萋,雲慘淡,雨淋漓。沙鳥飛低岸,孤雁落平堤,霜跡板橋千古道,月明茅店一聲雞。

敬思在路,饑餐渴飲,夜住曉行,縱馬直至大潼城下,勒馬有感,遂吟一律雲:

持鞭勒馬立芳洲,客路那堪滿目秋。

萬疊蒼山雲慘慘,半泓野水綠悠悠。

西風征雁添鄉思,寒樹歸鴉起暮愁,

一點忠心思報國,何時恢復舊神州。

敬思吟罷,遂出瞭大潼城,望前進發,行瞭數日,直至野狐嶺下,但見閃出一彪人馬,為首一將,頭裹黃巾,身穿戰袍,持槍躍馬,攔住去路,厲聲喝曰:“何人在此經過,留下金寶!”敬思向前告曰:“吾乃大唐通使程敬思是也,領著朝廷敕書,往直北去取李克用的,隻以敕書進用,安有金寶?縱有亦難獻納。”其人聽言大怒,把旗一展,眾兵無數,漫山塞野而來,將五百人馬及金寶物件盡皆劫奪,往密松林內去瞭,止剩下程敬思一人一馬,在曠野放聲大哭,遂跳下馬來,解脫韁繩,欲向林中自縊。

正在猶豫,忽聽得松林一聲鼓響,閃出一支圍獵兵來,打起皂雕旗,旗下擁著一個年少番官,看他怎生打扮,但見:身長九尺,年近二旬,面如熏棗,體似狼形,頭戴一頂銀鼠帽,身披一領錦貂裘,腰系一條獅蠻帶,袋插一壺狼牙箭,坐下青靛追風馬,手持明晃晃方天戟。

那番官人馬擁至林前,大喝曰:“汝是何人,在此尋死?”敬思向前跪曰:“吾是大唐宣差官程敬思也,吾有事要見李克用。”番官曰:“莫非吏部尚書程敬思乎?”敬恩曰:“然!”番官遂滾鞍下馬,扶起敬思,汗流浹背。敬思便問:“將軍何人?”番官曰:“俺是沙陀李晉王大太保李嗣源是也,吾父嘗言叔父盛德,不能相會,叔父何不在朝,輔君澤民,到此沙漠之地,有何緣故?”敬思曰:“今有曹州一人姓黃名巢,聚賊兵百萬,劫掠州郡,不半載,奪瞭東西二京,殺戮唐之臣庶,不可勝記。今聖上在西祁州,避其鋒鏑,眾臣商議,特遣我齎旨意一道,金寶十車,金銀牌五百面,空頭宣五百道,八員健將,五百名官軍,取汝父子入中原,洗滅巢賊,不料來到此處,遇一支兵將。金寶人馬,盡搶人密松林去瞭。某思進退無路,不如尋個自盡,正在猶豫,幸遇賢侄到,是吾三生有幸矣!”

嗣源曰:“叔父勿驚,待小侄一並奪取回來,交還叔父。”有詩為證:怒發沖冠虎將威,松林小賊敢相欺,陣前聲喝如雷吼,金寶黃麻盡送歸。

嗣源綽槍上馬,徑往密松林索戰,忽見林內一黑漢引二百餘僂儸,出林外拜伏於地。嗣源問曰:“汝何人也?”答曰:“某姓薛名鐵山,劫掠為生,恰聚三百餘人,卻才同伴謝應達,林外巡哨,誤將金寶劫掠上山,吾問從者雲,是大唐送獻太保的物件,吾送出林外來,謝應達被某殺之,今獻頭與太保請罪,並願以部下眾人歸降。”嗣源遂收留,合兵一處,敬思與嗣源並轡而行,徑投金蓮川來。

嗣源先遣人告報父李克用,克用知敬思已至界口,遂引軍一萬,離直北百裡來接,但見那克用真個英雄好漢,有詩為證:頂上金盔雙鳳翅,身披凱甲累金裝,袋內弓彎生挺硬,壺中箭插點唇鋼,刀懸偃月除奸黨,劍掛青虹草賊亡,自幼曾觀三略法,老年出陣氣昂昂。

李克用接見敬思,敬思拜伏於地,克用慌答之曰:“久慕故人,無由一會,今幸得相見,足慰乎生渴仰之思。”敬思答曰:“大唐天下,今為黃巢所奪,京城俱陷,駕往西祁州避兵,想大王人馬雄健,必盡忠皇室,臣不辭跋涉,遠齎敕旨金寶,奉獻大王麾下,萬望垂救,實國傢生靈之大幸也!”克用曰:“既有聖旨,即排香案迎接。”入帳開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乾坤閣辟,蓋張廣大之兵;日月升沉,實起照臨之德。自我高祖,以至於朕,相傳一十七代。

朕無上祖之能,盡賴文武輔佐。今有曹州冤句縣黃巢逆賊,乃王仙芝餘黨,聚百萬之眾,侵朕天下。關外一百五十餘處,各州郡縣,盡屬黃巢。今朕不得已,而遠遷於西蜀,行宮尚存於成都。巢賊心猶不足,旦夕招軍,意在得隴望蜀。朕今欲恢復大唐,保安傢國,爭奈內無賢臣,外無勇將。茲特封皇兄為忻代石嵐破巢兵馬大元帥、雁門都招討。更賜龍衣一套,玉帶一條,金寶十車,金銀牌五百面,空頭宣五百道。天下官軍悉聽節制,勿負朕心,早宜興兵。故茲詔示,想宜知悉。中和二年十月上旬詔。

讀瞭詔書,望闕謝恩。程敬思獻上玉帶物件,克用頭戴沖天冠,身穿兗龍袍,更掛淡黃衣,腰系淡黃衣,不移時,令十二太保、五百傢將皆來謝恩。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逸狂詩雲:丹詔來宣帝室親,龍衣玉帶拜珠珍,斡旋天地加高爵,恢復山河召總兵,急拯生民離水火,早誅強暴滅煙塵,鄭畋不解童謠數,鴉谷黃巢未易平。

《殘唐演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