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唐堯初降生 丹丘來進貢

且說那唐堯怎樣降生的呢?原來慶都自從歸寧之後,到瞭伊耆國,伊耆侯夫婦格外優待,自不消說。隔瞭多日,伊耆侯夫婦和慶都說道:“這幾日天氣很好,我們陪你出去遊玩遊玩吧。”慶都聽瞭非常歡喜,就問道:“到哪裡去呢?”伊耆侯道:“我們這裡可遊玩的地方很多,你還是喜歡水呢陸呢?”

慶都道:“女兒想還是水路好。一則坐船比較的安逸,二則風景亦似乎比山嶺來得清秀。”伊耆侯道:“那麼我們到大陸澤去吧,那邊風景很不壞。”當下議定瞭。

次日,伊耆侯夫婦便同瞭慶都,徑向大陸澤而來。一路山勢逶迤,林木蔥鬱,正走之間,忽然空中落下一塊細石,正打在慶都額上。慶都出其不意,雖則不甚痛,不免吃瞭一驚,往上一看,並無別物,但見一群小鳥向前方飛去,頗覺詫異。伊耆侯道:“這種鳥兒名叫‘精衛’,又叫‘鳥市’,又叫‘冤禽’,又叫‘志鳥’,原來是炎帝神農氏女兒的魂魄所化的。

當初神農氏有兩個女兒都是慕道求仙,要想長生不老,哪知後來一個女兒,跟瞭赤松子雲遊四方,居然成瞭神仙。還有一個名叫女娃,偏沒有成仙的緣分。赤松子不去收她,她憤極瞭,要想跑到海外去訪求神仙。誰知到瞭東海,上船不過半天,舵翻檣折,竟溺死瞭,因此它的精魂不散,就變成這種鳥兒。它的窩都在我們國的西面發鳩山上。他們常常銜些小木小石飛到東海去,丟在海中,要想填平東海,以泄它溺死之恨。它們一生一世,除瞭飲食倦臥之外,就是做這件事情,歷代以來,子子孫孫,無有休息間斷,真真是個怪鳥。我們在這一帶走路,往往給它所銜的小石打著,這是不足為異的。”慶都聽瞭,方才恍然。

過瞭一會兒,走到一座林中,隻聽得一片叫“精衛”之聲,原來就是這些小鳥在那裡自己叫自己。仔細一看,形狀很像個烏鴉,不過頭是花的,嘴是白的,腳是赤的罷瞭。

過瞭幾日,大傢到瞭大陸澤,船隻早已備好,就一齊登船。

正要啟碇,忽然一陣大風,隻見東南角上卷起一朵紅雲,那紅雲之中仿佛有一個動物,蜿蜒天矯,跟著紅雲,直向船頂而來。

須臾之間,愈逼愈近,鱗爪全見,原來是一條赤龍,長約十餘丈,張牙舞爪,驤首搖尾,形狀怕人,大傢都看得呆瞭。後來那條赤龍漸漸到船的左近,頓然風也止瞭,雲也散瞭,它卻盤旋於船的左右,忽而飛騰,忽而上下,總不離開這隻船,把眾人都嚇得驚疑不定,猜不出是禍是福。獨有那慶都不作一語,亦絕無恐怖,盡避憑著船窗,呆呆的對著那條赤龍看。看到後來,臉上露出笑容,仿佛那條赤龍是十分可愛的樣子,大傢亦莫名其妙。過瞭一會,天色向晚,暮雲四起,那條赤龍亦漸漸不見瞭。當夜眾人就宿在船中,談那條龍的奇異,伊耆候夫人道:“我們今朝假使不是為瞭這條龍,早已走瞭不少路瞭。雖則看見瞭一種沒有見過的東西,卻是耽擱瞭我們半日的行程。”伊耆候道:“有什麼要緊呢,我們原是遊山玩水,並沒有什麼一定的去處,就是多遲幾日,亦不妨。”三人說說談談,不覺向夜,各自歸寢。

到瞭次日,天色甫明,隻聽得一陣吶喊之聲,伊耆侯大驚,急忙披衣起身,問有何事。眾人報道:“昨日的那條赤龍又來瞭。”伊耆侯聽瞭,詫異之至,來到船頭一看,果然就是昨日的那條赤龍,但是身體像是短小瞭好些。隔瞭一會,伊耆侯夫人和慶都也來瞭。隻見那赤龍總是在半空中翱翔,和老鷹一般,但是總不離開這隻船,大傢都猜不出它是什麼意思。有幾個水手就問伊耆侯道:“照這個樣子,今天還是開船呢,還是不要開呢?”伊耆侯道:“開船便怎樣?”水手道:“萬一開到半中間,同昨日那樣的大風刮起來,那是禁不住的。龍的可怕,就是它那一條尾巴,假使它將尾巴向水裡一掉,那水就會得直立起來,豈不是可怕的嗎!”伊耆侯聽瞭,躊躇半晌,便說道:“既然如此,我看就再等一會吧,那條龍想來總要去的,等它去瞭,再開船不遲。”哪知這赤龍在空中總是不去,直到傍晚,方才漸漸不見。到瞭次日,卻又來瞭,接連三日,都是如此。

但是每隔一天,它的身軀必短小不少,大傢詫異之極,心中疑惑,悶悶不已。伊耆侯和他夫人說道:“我看隻好回去罷,這條龍實在有點古怪,恐怕有禍事發生呢。”伊耆侯夫人道:“我們勞師動眾,到得此地,好不容易,大陸澤的風景還沒有領略得一半,就此回去,未免可惜。”慶都道:“據女兒的意見,我們不要直渡瞭,隻要沿著岸慢慢開過去,倘使遇著變動,趕快收篷攏港,想還不至於來不及。好在我們這次出來不過遊賞風景,並沒有目的地的。就使不能走遠,亦是無妨,不知父親母親以為何如?”伊耆侯道:“這也卻好。”於是就吩咐水手沿著岸開去。哪知那條赤龍非常作怪,總是隨後跟祝過瞭幾日,它的身軀已縮得隻有一丈左右長瞭,離船也愈近瞭。眾人看瞭,都莫名其妙,卻因為連日以來漸漸習慣,亦不以為意。

一日船到一處,伊耆侯猛然想起一事,就笑向慶都說道:“女兒呀,這裡是近著三河地方瞭,你可知道嗎?和你甚有關系呢!”慶都道:“從前仿佛記得父親曾經說過,女兒生於三河之野的一塊大石中,由一個姓陳鋒的母親看見瞭,撫養大的,是不是?當時年紀小,不十分註意,原來就在此地嗎?既然在這裡,今朝倒要去看看,究竟那塊大石在哪裡?”伊耆侯道:“我們連日坐船,正有點氣悶,上岸走走,舒舒筋骨,亦是一法。”等瞭一會,船到三河,伊耆侯便吩咐停泊。

大傢登岸,行不多路,隻見那條赤龍依舊緊緊跟隨,大傢亦不去理會它。走瞭許久,慶都要想尋那塊記生的石頭,卻是無從尋起。一則此處地方荒僻,人煙不多,無可詢問;二則伊耆侯當時亦是聽人傳說,並非目擊,並未曾遇到陳鋒氏,所以亦不能確實指出這個地方。大傢隻得在前後左右走瞭一會,碰到幾塊有裂縫的大石,便猜度揣測一番,如此而已。究竟是與不是,沒有人能夠證實它。慶都此時心中非常難過,暗想:“可惜最初撫養我的那個陳鋒母親死得太早,假使她在這裡,定然能夠使我知道生身之所在,豈不是一件快事嗎!我這種出身法,本來是前古所未聞,天下所沒有的,倘能夠指出一個證據,在這裡立一個紀念物,傳到後世,或者還有人相信。現在這般迷離惝恍,不要說後世的人聽瞭未必相信,就是我自己現在亦不能相信呢。究竟我這個人是哪裡來的呢?”想到這裡,不禁煩悶起來,正在出神之際,忽聽得後面一片喊聲,叫道:“快走開!快走開!龍來瞭。”慶都回頭一看,但見那條赤龍離地不過二尺,張牙舞爪,直向前來,慌得眾人連跌帶滾,紛紛逃避。便是伊耆侯夫婦亦顧不得慶都,急向左右分竄。慶都剛要逃時,那龍已到面前,慶都急向左轉,那龍沖過右邊,再回轉左面來,將慶都阻祝慶都急向右轉,那龍從左邊再回右邊,又將慶都阻住,如此兩三次。陡然風聲颯颯,陰雲四合,伸手不見五指,那條龍直向慶都身上撲來,此時慶都已如醉如癡,失其知覺,仰身倒地,聽其所為。過瞭些時,雲開日出,龍已不知所往瞭。慶都心地亦頓然明白,慌忙從地下爬起,整束衣帶,但是滿身涎沫,腥穢難當。這時伊耆侯夫婦及傢人等都逐漸奔集,看見這個情形,便問慶都道:“怎樣瞭?怎樣會得如此?沒有給那龍撞壞嚇壞嗎?”慶都滿面羞慚,不好問答。伊耆侯夫婦也覺得這個情形有點尷尬,亦不再追問。恰好看見地下丟著一卷物件,腥涎滿膩,想來是那條赤龍遺下在這裡的。

拾起來一看,原來是一副圖畫,展將開來,隻見上面有字有畫,當中畫的是一個赤色人,眉如八彩,鬢發甚長,面貌上小下人,上面的文字是“赤帝受天祜,眉八彩,鬢發長七尺二寸,面銳上豐下,足履翼宿”二十四個大宇,大約就是說所畫的這個人瞭。下面還有七個字,叫作“赤帝起成天下寶”大傢看瞭,都不能解。不但這幅字畫的意義不能解,就是那赤龍何以能夠有這幅字書,又何以遺落在此地,這種理由都小可解。但是這時慶都身體狼狽骯臟,軟弱疲憊,萬萬不能再留,隻好大傢攙扶著急急回到船中。換過衣服,慶都回想剛才之事,胸中不快,懈怠異常,一到天晚,即便安歇。哪知自此之後。已有身孕瞭。

這種事跡,在古史上說起來亦算是感生的一種。後來直到秦始皇的時候,那漢高祖的母親劉媼在大澤之坡困覺,夢見和一個神人相遇,他的父親太公去找她,遠遠看見一條龍在她身上,和她交接,後來就有孕而生漢高祖,大約還是抄的這篇老文章吧。閑話不提。

且說慶都自從這日之後,總覺懨懨少力,遊興全無,便向伊耆候夫婦說要回去瞭。伊耆侯即叫水手轉舵,過瞭多日,回到耆國。休息瞭幾個月,時交夏令,伊耆侯夫人向慶都道:“現在已是夏天,此地很熱,你是有孕的人,恐受不慣這種炎暑。

離此地西南有一座山,叫作伊耆之山,原來那山上常有虎豹猛獸為患,傷人不少。你父親到瞭此地之後,派兵去將那些虎豹猛獸統統驅殺凈盡,那山邊的人民感激異常,因此就將此山改瞭這個名字,並且在那山邊一個丹陵上,造瞭些房屋,以作紀念。那些房屋甚為幽雅,四面多是森林,夏令頗覺涼爽,大可以避暑。你父親曾經在那裡住餅幾時,現在我和你到那邊去住吧。”慶都聽瞭,極為願意,於是大傢就搬到丹陵去祝轉瞬暑退涼生,慶都因貪戀著此地的風景好,不願搬回去,又住瞭幾個月。一日分娩,產生瞭一個男孩。卻也奇怪,那男孩的狀貌竟和那幅字畫上所說的差不多。兩隻腳心上各有二十二顆朱痣,仿佛同天上的翼星一般,這個叫作赤帝之精生於翼,就是大名鼎鼎的唐堯降生之歷史瞭。

那時伊耆侯夫婦和慶都都非常之高興,並料定這男孩生有自來,將來一定是個非常之人,於是一面用心撫養,一面趕快修書去報告帝嚳。這時候離慶都從亳都動身之日恰恰已有十四個月,就說她是孕十四個月而生的,後世就傳為佳話。到得漢武帝時候,他的妃子釣弋夫人誕生昭帝,亦是十四個月,漢武帝就把她居住地方的門取一個名字叫“堯母門”,就是用這個典故瞭。哪知帝堯降生的歷史雖然甚奇異,但是生出來之後,卻事不湊巧,剛剛他祖母握裒死瞭,帝嚳不要他回去,因此長住在外祖伊長孺傢,一住多年,連他的姓都變為伊耆瞭。這是後話不提。

且說帝嚳居喪三年,不親政治,後來服滿,才出來處理政務。那個時候,至德所被,物阜民康,真可以算得一個郅治之世。就有大小臣工創議,請求帝嚳舉行封禪之禮。帝嚳正在謙讓未遑,忽有南方的官員奏道:“丹丘國前來進貢,使臣已到郊外瞭。”帝嚳大喜,便和眾臣商量招待他的禮節,命木正、火正前去辦理。

過瞭多日,丹丘國使者到瞭,帝嚳就令在殿庭延見,由火正領導,兼做翻譯。丹丘國使者共有二人,一正一副,其餘隨從的總共六十多個。內中有八個人,用一個彩亭抬著一項物件,跟瞭正副使者同上殿來,其餘的都留在外面。當時二使者上殿之後,見瞭帝嚳,行過瞭禮,就說道:“小柄僻在南方,向來極仰慕中華的文化,隻因路途太遠,不能前來觀光,甚為缺憾。

近年風調雨順,海不揚波,小柄人民意想起來,一定中華又出瞭一位大聖人才,才能如此。小柄君主本想親自前來朝見的,隻因政務甚忙,一時找不出攝政之人,隻能略備一項不中用的東西,特飭陪臣等前來貢獻,聊表遠方小柄的敬意,伏乞聖人賞收,小柄人民不勝榮幸。”說罷,便回身叫那八個人將彩亭抬上殿來,安放在中央。二個使者掀開帷幕,從彩亭中捧出一件其赤如火的東西,仿佛是瓶甕之類,恭恭敬敬送到帝嚳面前。

早有帝嚳侍從之臣將它接住,放在旁邊幾上。眾人一看,果然是兩大甕,高約八尺,通體鮮紅,鮮艷奪目,可愛之至,卻不知是什麼東西制成的,更不知裡面盛著些什麼。

當下帝嚳先慰勞瞭使者一番,又對於他國君稱謝一番,又問那使者何日動身,走瞭多少路程,又問他國中政治風俗及一切情形。兩個使者一一對答瞭,帝嚳方才問那所貢的物件道:“這個叫什麼名字?用什麼制成的?”使者道:“是用瑪瑙制成的,所以名字就叫瑪瑙甕。”帝嚳道:“瑪瑙是礦物嗎?”

使者道:“小柄那裡瑪瑙有好幾種:一種是礦石之類,一種是馬的腦質變成的,一種是惡鬼的血變成的。礦石生成的那一種品質極小,不能做大的器物。惡鬼血變成的那一種不可多得。

現在這個甕是馬的腦質做成的,尤其是稀罕之物。小柄君主偶然得到瞭,不敢自私,因此特來貢獻於中華聖天子。”帝嚳聽瞭,詫異之至,便問道:“馬的腦質可以做器物嗎?”使者道:“可以,可以。小柄那裡有一種人,能夠聽見瞭馬的鳴聲,或者看見瞭馬的狀態,就可以辨別它腦質的顏色。大概日行萬裡的馬,及能夠騰空飛行的馬,它的腦子顏色一定如血一般的鮮艷,現在這個甕,就是這種馬的腦子所做的。能夠日行千裡的馬,它的腦子一定是黃色。假使嘶鳴起來,幾百裡之遠的地方都能夠聽到它的聲音,那麼它的腦子一定是青色。走到水裡去,毛鬣一點都不濡濕,跑起路來,每日可以走五百裡,那麼它的腦子一定是黑色。力氣甚大,並且善於發怒,這種馬,它的腦子一定是白色。所以這一類的瑪瑙,紅黃青黑白,色色都有,並不算十分稀奇。不過紅色的最難得,最貴重吧。”

帝嚳聽瞭這篇話,似乎不相信,然而他既然說得如此確鑿,也不好再去駁他,隻得又問道:“那麼惡鬼之血變成的瑪瑙又怎樣的呢?”使者道:“這一類亦有兩種:一種白色,一種赤色。赤色的生在小柄野外,是小柄本國惡鬼的血所變成的。至於白色的那一種,據故老傳說,是中國的惡鬼血所化成的。當初中國聞說有一個聖人,叫作黃帝,和一個惡鬼的首領蚩尤氏打仗。那蚩尤氏部下的兇人惡魔妖魅,各種都有,並且不可勝計。後來黃帝用天兵天將將那蚩尤氏殺敗瞭,連四方的兇人惡魔及各種妖魅一概殺戮凈盡,填川滿谷,積血成淵,聚骨成山。

幾年之中,血凝如石,骨白如灰,膏流成泉,都匯集到小柄那邊去,所以小柄那邊有肥泉之水,有白堊之山,遠望過去峨峨然和霜雪一般,這種山水的裡面白瑪瑙甚多。所以陪臣知道,白色的瑪瑙是中國的惡鬼血所化成的。”帝嚳道:“汝這種話可信嗎?”使者道:“小柄那邊故老相傳是如此說的,究竟可信不可信,陪臣亦不知道。不過肥泉之水,白堊之山,明明都在,山下水中又常常有白瑪瑙發現,證據鑿鑿,想來一定是可信瞭。”

帝嚳聽瞭,也不再和他分辯,又問道:“那麼貴國礦石質的瑪瑙有幾種呢?”使者想瞭一想,才說道:“據陪臣所知道的共有六種:一種紅色,裡面含有枝葉和五色的纏絲,仿佛同柏枝一樣,這種叫作柏枝瑪瑙。一種黑色與白色相間,叫作金子瑪瑙。一種質理純黑,中間夾雜白色和綠色的,叫作合子瑪瑙。還有一種,正面看起來瑩白光彩,側面看起來仿佛和凝血一般,這種叫夾胎瑪瑙,最可寶貴。還有一種,叫作鬼面青,它的顏色是青中帶黑,有的中間雜以紅色,同蜘蛛絲一樣,尤可珍貴。我們小柄那邊竟不大有。聽說中國西北方這一種出產得最多,不知是不是?還有一種顏色正紅,一些瘢點都沒有,小柄那邊就叫它真正瑪瑙,因為它是南方之正色的原故,出產亦最多,不過品質大的竟沒有。以上六種,都是陪臣所知道的。

此外,有無遺漏,不得而知瞭。”

帝嚳聽瞭,覺得他於瑪瑙一類的礦石的確大有研究,與剛才那一番荒唐之話大不相同,又不勝詫異。當下又問道:“這個瑪瑙甕既然是馬的腦子做成的,那麼貴國的人都曾得制造瑪瑙器具瞭,如何制造法,汝可知道嗎?”使者道:“小柄的這種瑪瑙器物不是人工制造的,是鬼工制造的,所以如何制造法,陪臣實在不得而知。”

帝嚳聽瞭,尤其詫異,便問道:“鬼是個無形無質的,如何能夠制造?貴國人有何種法力,能夠驅使鬼物呢?”使者道:“小柄那裡有一種鬼,叫作夜叉駒跋之鬼,它的性質最喜歡制造瑪瑙器具,尤其喜歡用紅色的瑪瑙來制造成瓶甕盂碗之類。它輕易不肯露形,有時人遇到他,就倏然隱去,亦從不向人作祟作害。人要叫它制造瑪瑙器具,亦不是用法術驅遣它的,隻要將瑪瑙放在一間暗室之中,向空中祝告說:‘我要制造一種什麼器物,務請費心’等話,過瞭幾日去看,一定已經制造好瞭。還有一層,小柄那邊這種夜叉駒跋之鬼不但能夠制造瓶甕盂碗之類,而且能夠制造各種樂器,並且極其精妙美麗。中國的人凡有到小柄那邊去的,都願拿出重價來買幾個使用。一則物件真可愛,二則出門出路,遊山過水的人,有瞭這種夜叉駒跋所制造的東西在身邊,一切魑魅之類都會得望之而遠避。

還有這麼一項偉大的功用,所以這次小柄君主特地選瞭這件東西來貢獻,固然因為它難得,或者於聖主有相當的用處,亦未可知。”

帝嚳聽瞭,覺得又是一篇鬼話,亦不追究。再問道:“現在這甕裡面盛的是什麼?!’使者道:“是天上降下來的甘露,服之長生。小柄君主在國內造起一個高臺,臺上安放一個承露盤,積之多年,方才得到少許,現在盛在甕內,謹敬奉獻,恭祝聖主萬壽無疆!”帝嚳稱謝道:“承汝主如此嘉惠,實在可感之至!汝歸去之後,務須著實為朕道謝。”使者連稱不敢。

當下帝嚳就叫火正設宴款待,後來又叫他陪著往各處遊玩,以表顯上國的風景。過瞭月餘,使者告辭。帝嚳備瞭許多貴重物件報答丹丘國王,對於兩個使者及隨從的人都厚加賞賜,並飭人送他們出境。那些人都歡欣鼓舞而去。

這裡帝嚳就將那瑪瑙甕供藏在太廟裡,以示珍重。又取瞭好許多甘露,分賜與眾臣。眾臣嘗過瞭,其味如飴,無不稱謝稱賀,都再拜稽首說道:“現在帝德被於殊方,如此遠的丹丘國都來貢獻珍物,這是前古所無的。依臣等看起來,那封禪大典實在可以舉行瞭。”帝嚳聽瞭,兀自謙遜。後土句龍道:“臣聞古代聖帝功成之後,都先作樂,樂成之後,以祀上帝,以致嘉祥。如今帝既不肯封禪,何妨先作樂呢?”帝嚳道:“還以汝的說話為是。不過要作樂,必須先要有精於樂理的人,汝諸臣意中可有這個人嗎?’’木正道:“臣屬下有咸黑,頗精樂理,可以勝任。”水正熙道:“後土句龍之子有倕,善於制造樂器,臣可以保舉。”帝嚳大喜,即刻命二人以官職,叫他們前去辦理。帝嚳無事之時,常常到那裡去看看,和他們二人談談。

《上古神話演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