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崢嶸洲
桓玄得知劉裕等人起兵的消息大驚失色,憂懼無計,官員們勸慰他說:“劉裕等人兵力甚弱,怎麼可能成功呢?陛下何必太過憂慮!”桓玄又急又憂:“你們知道什麼呀,劉裕足為一世之雄,劉毅傢無鬥糧之儲,樗蒲一擲百萬,何無忌酷似其舅劉牢之。他們三人共舉大事,何謂無成!”桓謙請命與劉裕決戰,桓玄說:“不行,既然他們敢造反,形勢所迫,都成瞭亡命之徒,氣勢正盛。荊州水軍不是他們的對手,一旦失利,我們大事去矣。你率大軍屯駐覆舟山以逸待勞,他們空行二百裡,銳氣喪失的時候乍見大軍,必定驚懼駭愕,我按兵不動,不與交鋒,他們自然散走,這才是上計。”桓謙堅決不同意,堂堂楚國大軍會被一支烏合之眾嚇倒嗎?出擊!桓玄隻得加封桓謙為征討大都督,命吳甫之、皇甫敷兩員大將率兩萬人馬向京口殺去。
劉裕的一千多義士與吳甫之的大軍在江乘(今江蘇句容北)遭遇,吳甫之是桓玄驍將,手下兵馬都是楚軍精銳。兩軍陣前,劉裕手執長刀,大呼而沖,所向披靡,力斬吳甫之,楚軍大敗。劉裕率軍追趕到羅落橋(今南京東北),再遇皇甫敷,劉裕和檀憑之各率一部死戰,檀憑之戰死,其眾潰退。劉裕不顧,進戰彌厲,奮勇無比,再斬皇甫敷。 一千破敵兩萬,殺得楚軍四面逃散。
二將相繼戰死,桓謙隻得采取守勢,親自屯兵覆舟山東北的東陵,卞范之駐軍覆舟山以西,合計兵力兩萬人,據險堅守。劉裕令部隊飽食之後,效仿楚霸王項羽破釜沉舟,西楚霸王帶三天糧食,劉裕做得更絕,把剩餘的糧食全部丟掉,輕裝進至覆舟山以東,派老弱軍士登山,遍插旗幟做為疑兵。義軍分成數隊,劉裕和劉毅等將領各自率隊集中兵力突擊桓謙所部。桓玄急調武衛將軍庾賾之率精兵出援各軍。劉裕身先士卒,將士無不死戰,以一當百,呼聲驚天動地。桓謙的士兵多為京口人,平素畏伏劉裕,莫有鬥志。時值東北風急,劉裕借風縱火,“煙焰張天,鼓噪之音震動京邑”,桓謙大敗。
偵騎報往皇宮,說劉裕的軍隊遍佈山野,不知多少。桓玄無意再戰,棄建康出逃,這就是桓玄不如劉裕的地方,勝負未分,輕易敗退,太尉參軍胡藩在南掖門拉住桓玄勒馬的韁繩,大叫道:“今羽林射手猶有八百,皆是荊州義士,足可一戰,一旦舍此而去,再想回來,回得來嗎?”桓玄不語,以馬鞭指天,意思說天意如此!率子侄們乘船沿江西下逃跑。
劉裕率軍進入建康,誅殺桓氏宗族,接管朝廷政權。桓玄當權時,接下來的是晉朝留下來的爛攤子,當時“晉綱寬弛,威禁不行,百司縱弛,桓玄雖欲厘整,而眾莫從之”。這副爛攤子是誰造成的?高門士族,自王導以來,東晉王朝一直寬縱豪右,加上東晉末年接連不斷的戰亂,已經到瞭令老百姓難以忍受的程度,桓玄認識到這一點,雖然定立瞭繁密的法令,卻仍然沒有見效,因為楚國政權是高門豪強的政權,桓玄依靠他們,改革怎麼可能推行下去。劉裕不同,他所依賴的主要力量是庶族地主和平民,他把朝廷內外一系列大事全委交給劉穆之,劉穆之斟酌時宜,根據實際情況,矯正桓玄執政時的弊病,建立各項制度。劉裕以身作則,帶頭遵守,京城的風氣有瞭很大的改觀,史稱“威禁內外,百官皆肅然奉職,二三日間,風俗頓改”。
東晉朝廷快速地振興顯示瞭劉裕卓越的政治才幹,對於門閥士族,劉裕采取一手打,一手拉的策略,通過王謐攏絡住瑯琊王氏。王謐字稚遠,王導的孫子,歷任高官,桓玄篡位時,他親手奉晉朝的璽冊給桓玄,被任命為楚國的中書令、司徒。他和劉裕是老朋友瞭,當初劉裕佈衣貧賤的時候,與刁逵樗蒲,結果輸瞭三萬錢,劉裕還不起賭債,被刁逵綁縛在馬樁上,受盡羞辱。正巧王謐到刁逵傢拜訪,見到劉裕後,非常驚奇,代還賭債,讓刁逵放人,對劉裕說:“卿當為一代英雄”。義軍進入建康,劉毅責問王謐這個晉朝的大叛徒:“璽綬何在!”王謐驚慌失措,劉裕不僅沒有殺他,反而處處維護,不斷加官,讓他做到侍中,領揚州刺史、錄尚書事,總攬朝廷大權。劉裕僅僅是為瞭報恩嗎?乍一看,好象是,其實遠不是那麼一回事,王謐是他的舉起的一塊牌位,替他掌管朝廷,劉裕名微位薄,剛入京師,勢力沒有鞏固,一步登天,容易引起高門士族的反感,權力交給別人不放心,現成一個聽話的人怎麼能不用,等到羽翼豐滿就用不著他瞭。
對瞧不起劉裕本人或不與義軍合作的高門士族,劉裕無情地鎮壓,太原王氏的王綏、民憤甚大的京口之蠹刁逵均被滅門。刁逵被斬首於石頭城,子侄無論年齡大小一並處死,刁氏素殷富,有田萬頃,奴婢數千人,奴客縱橫,固吝山澤,傢中財富堆集如山。劉裕散其資蓄,幹瞭一場殺富濟貧的買賣,讓老百姓盡情拿,憑自己的力氣能拿多少拿多少,彌日不盡,好幾天沒搬完。當時天下饑弊,刁傢儲備的糧食竟然能讓所有的國傢編戶農民賴以生存下去。
以王謐為首的東晉朝廷封賞義軍將士,拜劉裕為使持節、都督揚、徐、兗、豫、青、冀、幽、並八州諸軍事、徐州刺史,劉毅為青州刺史,何無忌為瑯邪內史,孟昶為丹陽尹,劉道規為義昌太守。逃到南燕的司馬休之和劉敬宣聽說劉裕復興晉國,特來相投。劉裕一面安頓民心,整理京都事務,一邊讓劉毅諸將繼續追擊桓玄。
桓玄倉惶出逃,一天也沒吃東西,左右侍衛給他找點粗米飯,桓玄咽不下去,小兒子桓昇在他懷裡撫摸著胸脯安慰他,桓玄悲不自勝。好容易逃到尋陽,江州刺史郭昶之撥給他軍隊,這才恢復些元氣。劉毅率領何元忌、劉道規諸軍窮追不舍,桓玄逼迫晉安帝一起西上荊州,留下龍驤將軍何澹之、前將軍郭銓與郭昶之守湓口(今江西九江西北)。不久,又派武衛將軍庾稚祖、江夏太守桓道恭率數千人增援湓口防線。
何無忌、劉道規兵至桑落洲(今江西九江東北),楚軍主將何澹之隨即率水師迎戰,將主力分配在左右翼。雙方戰艦排開,何無忌遙望何澹之平常所乘的座艦,但見其上遍插旗幟,羽儀甚盛,便對眾將說:“賊帥必不在中軍,他想詐我,我們將計就計,就攻他的中軍。”眾將不解道:“既然何澹之不在主艦,我們打他中軍有什麼用?”何無忌解釋道:“我們與敵人眾寡不敵,戰無全勝,何澹之既然不在主艦上,中軍戰士必弱,我用精兵攻打,肯定能打下來,得到他的主艦,則敵軍氣餒,我軍氣盛,定破賊兵!”劉道規隨聲附和,“說得對!”於是,晉軍戰船猛攻楚軍中軍,拿下主艦,四下高喊:“何澹之被俘瞭!”楚軍並不明白主帥意圖,驚擾不安,晉軍聞聽士氣大盛,一鼓作氣,大敗何澹之,一舉攻克湓口,進占尋陽。
桓玄得知尋陽失守的消息,集合荊州兵馬二萬餘人,以苻宏(苻堅太子,前秦亡國後投奔桓玄)為前鋒,大發樓船,挾帝東下,意圖奪回江州。劉毅、何無忌、劉道規、孟懷玉率軍自尋陽西上,與桓玄相遇於崢嶸洲(在今湖北黃岡西北長江中的沙洲)。
古時大江寬闊,沙洲眾多,可惜現在不多見,大江中心的崢嶸洲如今與江岸結合成為邊灘瞭。兩支船隊遭遇時,晉軍不滿一萬人,各路楚軍有數萬之眾,樓船高大,舟艦眾多,諸將唯恐不勝,主張退回尋陽堅守。劉道規堅決反對,對諸將怒吼道:“不可!敵眾我寡,強弱分明,今若畏懦不進,必被敵人抓住機會,就算回到尋陽,能守得住嗎!桓玄外名雄豪,內實怯懦;加之賊軍累敗,軍心不穩。決機兩陣,將雄者勝,豈在人數多少!”說完自己率本部船隊迎上去,劉毅等諸將各自率隊沖鋒。桓玄不改老習慣,弄條輕舸漾舟大船之側,以備逃走,楚軍見主將如此膽怯,莫有鬥心。劉毅乘風縱火,士兵們爭先殺敵,楚軍大潰。
桓玄焚燒輜重,挾持晉安帝乘小船連夜遁走,回到江陵,仍然感覺不安全,準備逃往漢中。城中人心沮喪,士兵嘩變,桓玄與親信心腹一百多人乘馬出城西逃,剛到城門,部下士卒自相殘殺,桓玄差點被砍死,僥幸逃得性命,到瞭江邊,上瞭船,身邊隻有卞范之等幾名隨從。
屯騎校尉毛修之誘騙桓玄入蜀,桓玄上當,不去漢中,向蜀地進發。毛修之的伯父益州刺史毛璩假借給弟弟毛璠送喪江陵為由,派毛裕之、費恬、馮遷諸將率蜀兵數百人偷襲桓玄,與桓玄的船隻相遇於枚回洲(在今江陵西),蜀艦箭如雨下,親信侍衛丁仙期、萬蓋等人用身體擋蔽桓玄,全被射成刺蝟。馮遷跳上船,抽刀上前,欲殺桓玄,桓玄急忙拔下頭上的玉導給他看,喝道:“你是何人,敢殺天子!”馮遷沒被他嚇住,厲聲道:“我殺天子之賊!”說話間,手起刀落,桓玄人頭落地,劉毅將桓玄首級送往建康,梟於大桁。 桓玄於公元402年十二月稱帝,公元404年五月被殺,僅僅做瞭一年零六個月皇帝,身死國滅,宗族死亡貽盡,足以警誡天下有野心而無才能的人。
劉毅諸將繼續在荊州作戰,陸續削平桓氏傢庭的殘餘勢力,桓謙北逃後秦,桓振兵敗被殺,晉安帝返回建康復位。劉裕以平定桓玄的功績,被晉安帝加封為侍中、車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使持節、領徐、青、兗三州刺史,鎮守京口。京口建義的諸將都得到朝廷的封賞,成為方面大員,何無忌鎮江州、劉毅領豫州、諸葛長民督淮北、孟昶居中任吏部尚書,後來進封尚書仆射。東晉名義雖然上仍是司馬氏的天下,朝廷最高長官仍然是瑯琊王氏的王謐,但是,王與馬共天下的格局已經不存瞭,演變為劉裕與北府將領們的天下。
權力之爭是官場永恒的主題,隻要進入名利場,便會身不由已,父子兄弟、師生朋友,甚至昔日最親密的戰友也難免不會成為爭權奪利的對手。
公元407年(北魏天賜四年)十二月,揚州刺史、錄尚書事王謐病死,第二年正月,尚書左丞皮沈來到京口拜見劉裕。皮沈首先拜會瞭劉裕重要的謀士,車騎將軍府主薄、記室參軍劉穆之,向他表達朝廷議定的兩項人事安排意見,征詢他的意見。原來王謐死後,留下兩項空缺,一個是揚州刺史,一個是錄尚書事,揚州轄京都建康,錄尚書事主管朝政,都是至關重要的兩個位置。朝議的結果形成兩條意見,要麼讓中領軍謝混為揚州刺史,要麼建議劉裕在京口遙領揚州刺史一職,朝廷政務交給孟昶處理。廷議方案看似合情合理,謝混出自陳郡謝氏,是謝安的孫子,謝琰的兒子,由他接任王謐的職務是很自然的事。如果劉裕想做揚州刺史的話也可以,兼任就行,劉裕是武將,那麼朝廷政務交給孟昶。無論前一種或是後一種方案,有一點是相同的,就是劉裕不必入京輔政。劉穆之聽完,沒說話,借口上廁所走開,中途派人給劉裕送去張便條,上面寫著一句話:“皮沈來瞭,他的話不能聽。”
劉裕接見皮沈,聽過那兩條建議之後,就讓皮沈到外面候著,把劉穆之叫來問,劉穆之給他分析,“晉朝失政日久,桓玄篡逆,天命已移。劉公興復皇祚,勛高位重,以今日之形勢,怎麼能一味謙讓,隻做一個邊將呢!劉毅、孟昶諸公,與您都起自佈衣,共立大義以取盎貴,定謀起事有先有後,所以推劉公為盟主,並非真心誠意的擁護您,如今大傢勢均力敵,將來一定會互相吞噬。揚州是國傢根本,不可交給別人,當年授刺史與王謐是一時權變,如今若再讓他人做刺史,必然會受制於人,權柄一失,再不可得。那樣一來,將來的危險實在無法想象。現在朝議已經如此,應該給他們回話,如果挑明瞭說‘我不同意,就該我做’,似乎顯得不太謙虛,盛氣凌人,讓人討厭。那就這麼說‘揚州是國傢根本所在,宰相地位重要,這是興亡所系之事,人選應該慎重仔細。既然是大事,也不好隔得這麼遠來商量,我會盡快入朝,與大傢共同商議。’隻要劉公到瞭京都,他們一定不敢越過您另外任命他人。”
劉穆之謀深慮遠,一眼看破玄機,他看到劉毅的野心,劉裕拉攏瑯琊王氏,劉毅便去拉攏陳郡謝氏,準備在朝廷中另立自己的派系,他的目的明確,即使謝混做不瞭揚州刺史,也決不讓劉裕入京主政。劉穆之的一席話確立瞭劉裕輔臣的地位,堅定劉裕排除異已,最終成就偉業的雄心。劉裕入京,果然被任命為揚州刺史、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從而真正控制東晉朝局。
正當劉裕春風得意之時,益州傳來壞消息,劉敬宣伐蜀失敗瞭。原來,就在劉毅諸將轉戰荊州地區的時候,益州刺史毛璩派蜀軍三萬順流東下協助劉毅征討桓氏殘餘勢力,蜀兵不樂遠征,脅迫蜀人參軍譙縱發動兵變,與益州營戶李騰裡應外合,殺死毛璩和他的弟弟毛璦,屠滅瞭他們全傢。譙縱自稱成都王,脫離東晉統治,向後秦稱臣,蜀地大亂。
在誅滅桓玄的功臣、全族被害志在復仇的白帝城守將毛修之極力慫恿下,劉裕馬上以荊州刺史劉道規為征蜀都督,派冠軍將軍、宣城內史、襄城太守劉敬宣率兵五千征蜀。由長江入川進攻成都有兩條水路,內水和外水,內水即涪江,外水即岷江,外水直通成都,內水通綿陽轉陸路到達成都。(我們要記住這兩條路線,朱齡石伐蜀的時候還要用到。)劉敬宣的作戰開始比較順利,他分派二千人虛張聲勢出外水佯攻,自率精銳出墊江,轉戰而前,所向有功,一直打到遂寧郡之黃虎(在今遂寧西北)。他的用兵意圖被蜀軍識破,譙縱大將譙道福堅守黃虎六十餘日,與晉軍大小十餘戰,隨後固守不出。譙縱向姚興求救,後秦軍的援兵即將到達。晉軍糧盡、又兼軍中疫病流行,士兵死傷太半,劉敬宣引兵退走。
伐蜀失利,因劉敬宣是劉裕極力推薦的將領,因此劉裕威望受損,劉毅則趁機對親劉裕的劉敬宣進行打擊。劉牢之時代,劉毅曾經做過劉敬宣的參軍,有人在劉敬宣跟前推薦劉毅,說他是當世的英雄豪傑,劉敬宣對劉毅的評價客觀公正,他說:“非常之才應該有寬闊的胸懷和氣量,何以見得劉毅是人中豪傑呢?此君的性格,外表寬厚,而心胸狹窄,自視很高,總想在別人之上,即使掌握大權,也一定會因為犯上而招到禍患。”劉毅因此對劉敬宣懷恨在心,劉敬宣從南燕回到江南之後,朝廷任命劉敬宣為江州刺史,劉敬宣以無功請辭,劉裕不準。劉毅這時派人去對劉裕說:“劉敬宣沒有參與京口建義,平亂的勇猛之將、勞頓之臣才能論功行賞,像劉敬宣那樣的官員,應該讓他們靠後一些。如果你不忘記過去的情誼,不妨給他一個員外常侍之類的官做,就可以瞭。做郡守已經太過於優厚,做方面大員簡直駭人聽聞。”劉敬宣越加感到心中不安,自己上表請求解去職務,朝廷隻得安排他做宣城內史。
這次伐蜀失利,劉毅又跳出來,橫加指責,要處死他,劉裕再三保護,好在何無忌站在劉裕一邊,對劉毅說:“怎麼能用私人間的恩怨傷害天下的公道呢!”勝負兵傢常事,一失利就砍頭,誰敢帶兵啊,私是私,公是公,劉毅這才罷休。
譙縱,劉裕記住他的名字,不會輕易放過他。此時,劉裕正在考慮增加自己在國民心目中的威望,沒有威信,政令、軍令都不會暢通。古今一理,如果我們今天出一個英雄,收復臺灣,打下日本,把美國人趕回美洲,別說執政,就是做皇帝,怕也沒人反對,也反對不瞭。
劉裕的聲威是建立在內戰的基礎上,而今盧循龜縮廣州,向朝廷稱臣,一時找不到借口收拾他。劉裕把眼光描向境外,譙縱在他眼裡隻是一隻小耗子,不值得興師動眾,勝之不武。北方有三大強國,北魏、後秦和南燕,北魏並不與晉國接壤,先收拾後秦還是南燕呢?秦國皇帝姚興趁著東晉軍閥內戰的時候,把桓溫收復的河南之地收入囊中。劉裕試探性地向秦國提出議和,要求秦國歸還南鄉等幾個郡,姚興不顧滿朝文武的反對答應下來,並為他的以土地換和平的政策解釋說:“天下之善一也,(天底下的善行都是一樣的)。劉裕從社會底層最卑賤的地位上發展起來,奮發英姿,誅滅桓玄,興復晉室,內修政治,外修疆域,我怎麼能為瞭珍惜幾個郡,不成全他的好事呢?”於是割讓南鄉、順陽、新野、舞陰等十二個郡(在今湖北北部)歸還給東晉。姚興夠聰明,難怪後秦國在他溫和而又堅決的領導下,逐漸強大起來,不過,他的溫和也是養虎為患,他不曾料到劉裕的志向有多高,心氣有多大,劉裕想誅滅的難道僅僅是一個桓玄嗎?
劉裕掂量半天,找不到收復舊都的理由,正鬱悶呢,南燕換皇帝瞭,老皇帝慕容德去世,金刀太子慕容超繼位,不但向姚興稱臣,還把南燕國的太樂諸伎當作禮物送給後秦。樂隊給別人,自已沒有,慕容超準備重新組建一支樂隊,派軍隊劫掠東晉的邊民。慕容超和劉裕在對待音樂的態度上表現出二人的迥然不同,當官員們因為朝廷音樂設施不完備,請求重建時。劉裕說:“現在沒有時間做這件事,而且我也不懂它的道理。”官員們說:“如果你喜歡它,那就自然懂瞭。”劉裕道:“正因為懂瞭就會喜愛,所以我才不去學習它。”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慕容超的貪欲掩蓋瞭智慧,輝赫一時的慕容傢族因此幾近亡族。
公元409年(北魏天賜六年)二月,南燕騎兵大掠晉朝邊境,俘虜東晉青年男女二千五百人送到燕國太樂學習音樂歌舞。慕容超輕啟邊釁,給瞭劉裕一個大展拳腳的機會,他向天下宣告,一個屬於劉裕的時代即將來臨,他要用武力收復失地,一統河山,劉裕發動瞭第一次北伐,他為自己確立的目標就是幹掉南燕國。桓溫等東晉將領們屢次北伐常常無功而返,劉裕能夠取得超越桓溫的軍事成就嗎?請看下集《兵圍廣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