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安道全出瞭相府,想前日奉差時,諸大老多有餞贈,如今正務已完,好到各傢探候。回寓帶些高麗紙筆之類,街上雇一個小閑的兒跟瞭。到城外拜張尚書,款住接風,宿瞭一晚。次早進城就去拜宿太尉,入朝未回,就打發跟的小廝,坐在客座等候。宿太尉午候才回,安道全上前參拜,宿太尉連忙攜手,竟進書房內坐定。太尉道:“你可知蔡大師嗔你藥死他愛妾,密揭奏你輸情外邦,結連反寇,許多說話,已發大理寺勘問瞭。”安道全如劈頭冷水一澆,滿身發抖,半晌答道:“並無此事。”太尉道:“有個對頭,是醫官盧師越。”安道全方省得被阮小七斥辱之事,懇求道:“醫士從高麗回來,海中翻瞭船。幸得舊友李俊救起,送行李盤纏得回。果是與樂和寄書到登雲山孫立,盧師越被阮小七呵斥瞭幾句,這是有的。若說藥死他小夫人,醫土有起死回生之術,這般病癥,那樣藥方,怎麼會死?這個緣故,一些不知。求恩相憐憫垂救!”宿太尉道:“別的事還好主張,這是奉著嚴旨,又是蔡太師先進瞭密揭,怕一時分解不來。要留在府中,恐一時漏泄,蔡太師見怪。你不可回寓,出京遠避,再看機會與你分理。”安道全隻得垂淚作別。太尉道:“且慢,待我送些行李盤纏,方可遠行。”分付院子:“取幾件衣被,包裹好瞭五十兩銀子來!”不多時,院子取到。安道全感恩拜謝要走,太尉道:“且慢!大理寺仰開封府提人,拿你不著,定然城門上要盤詰。你可換上衣帽,做承差打扮,叫院子送你出城,原到南方去。”安道全千恩萬謝而別,同院子到封丘門,果然守城門的官校奉開封府明文,緝拿欽犯安道全,凡出入的俱細細盤問。見安道全、院子出城,認得是宿太尉府中,不敢細查。
直送至郊外,謝瞭院子,背上包裹,惶惶似喪傢之狗。正值隆冬天氣,朔風凜凜,白日無光,衰草連天,黃沙卷地,好不淒慘!他原是文弱的人,不慣走長路,思量雇個頭口,前路又無定向,寫到哪裡,隻得一步挨一步慢慢的走。到晚投下客店,打一角酒,一頭吃,一頭想道:“早知有這場是非,淹死海中倒也幹凈。金鰲島是個好去處,李俊留我,不來也罷。那李俊將來必然發跡,隻是遠隔海洋,怎好過去?沒來由與樂和寄信,連杜興恰是兩番瞭。登雲山雖可容身,我已跳出火坑,怎地又走進去?”胡思亂想瞭一回,吃完酒,炕上宿瞭。
早起五更又行,離東京不上六七十裡。隻見兩個人趕上來,叫道:“安先生,你到哪裡去?”安道全吃瞭一嚇,回頭看時,卻不認得,支吾道:“我自姓李,要到南邊去。”一個笑道:“不要瞞,我是宿太尉府中幹辦,昨日大尉叫院子送你出城的。”安道全道:“我一時慌迫失膽,得罪瞭二位!可知我出城之後,開封府有人到府中尋訪麼?”幹辦道:“開封府有這樣大膽,敢到府中尋訪!隻是貴友蕭讓、金大堅拿去解到大理寺瞭。”安道全跌足道:“怎好累他二人!如今二位到哪裡去?”答道:“太尉差到杞縣下書,明日就回的,隻在前邊分路。”安道全道:“自己脫逃,帶累別人,心上過不去。我要寫一封書謝太尉,並懇周旋二人,求二位帶轉去。”幹辦道:“你的事重,不可分解。他二人不過著他根尋,太尉自然肯用情的。”把手指道:“到那酒肆中打瞭中火,你就寫起書來。”三人走進店中,喚酒保拿過酒肴吃瞭,安道全借筆硯寫瞭書柬,取一兩銀子送與兩個,把書呈送太尉,又自還酒錢。出門不上三裡路,兩個自分路去瞭。
安道全聞瞭此信,又增憂悶,一發走不動。捱瞭十多日,方到山東地面。若有牲口,一日走兩站,客店是有定所的。他是步行,隨路宿歇。看見日墜西山,路上人少,巴不到宿頭,肚中饑瞭,腳又酸疼,問到歇處,還有十裡。長籲短嘆,又過一二裡,望見一座村坊。官道旁有一所莊房,門前兩三株古木,屋背後枕著山岡;左邊一條小石橋,滿澗的水澌;有一老梅橫過澗來,尚未有花,一群寒雀啄著蕊兒,見人來一哄飛去。裡邊走出兩三個小童,袖著書包回去。隨後有個人出來關門,高巾道服,骨格清奇。安道全向前拱手道:“在下是過路的,不合踐體贏弱,一時巴不到宿頭。鬥膽欲借貴莊權宿一宵,房金明日拜納。”此時夜色朦朧,月光未上,識不出人。那人對面一看,見他氣象儒雅,且說得恬凈,答道:“是斯文人,不妨。隻是荒僻有慢,請進裡邊來。”安道全隨入草堂,作揖坐下。裡面小廝點出燈來,放在桌上。兩個面龐相對,看得仔細,那人道:“尊駕可是安先生?曾在東京會過。”安道全有事在身上的人,不敢即便應承,便問:“足下上姓?廝熟得緊。”那人道:“小可便是聞煥章。”安道全方才放膽,道:“久違芳范,一時稱呼不出,足下便是。”
聞煥章大喜,重復施禮,進去一晌,方始獻茶。說道:“安先生,你供奉朝廷,王公大人不時晉謁,車馬盈門,怎生獨自一人來到這裡?”安道全道:“奉旨到高麗療痊瞭國王的病,回到海中翻瞭船,險些傷瞭性命。幸得有人救起,名利之心已冰冷瞭,思量回到敝鄉,圖個安閑。不想得遇臺兄,連日客途,心緒不寧,今晚可以穩睡瞭。”又道:“臺兄與高太尉文厚,何故卻在此間?”聞煥章笑道:“哪裡什麼交厚,勢利而已!生無媚骨,曳據侯門,非我所願。來此避喧求靜,教幾個蒙重度過日子,倒也魂夢俱安。”談論之間,小廝捧出酒肴,相對而飲。聞煥章道:“先生此來,自非偶然,昨夜先有吉兆。小生無子,單生一女,年已長成,性頗端莊。拙荊亡過,主持中饋,全虧是他。不意得一奇疾,白晝昏沉,終夜不寐,肌膚憔悴,飲食減進;又且獨言獨笑,精神恍惚,遠近無有名手,再醫不好。幾遍要來迎聘先生,恐貴冗不能遠來,又傢寒難措輿從之費,所以未果。今日從天而降,小女可以得生瞭!”安道全道:“診脈必須平旦,自當效力。”兩個俱是高人,情投意浹。飲至更馀,用過晚飯,引至書房安歇。土垣茅屋,紙窗木榻,瀟灑無塵。又啜一杯茶,聞煥章叫聲安置,自進去瞭。
安道全連日勞頓,客店裡未免有些戒心,此間高枕無憂,一覺睡去,直至紅日三竿方才起身。梳洗畢,用過早膳,聞煥章迎進臥室。聞小姐在帳幔中伸出玉腕來,安道全調和氣息,細心體認,審過左右手三部九候,說道:“脈理已明白瞭。隻是古方書上說得好:‘病有四要:望、聞、問、切。’不揣要看小姐面龐一看是何顏色,方可定那藥案。”聞煥章教養娘揭開帳幔,安道全略看一眼,面如滿月,眉細目清,好個福相,隻見色帶浮紅。同到書房內,論道:“小姐這癥是七情所傷,以致神魄失守,陰陽互格的癥候,須得一月之功,方可痊愈。”聞煥章道:“先生真神人也!果是荊妻亡過,小女至性過人,終日悲泣,以致如此。昨晚不曾說完,小女病劇,小可望空祈禱,夢一天女對我說道:‘明日天醫星至,病自得痊,後為一國之母,不可輕許瞭人。’今得道兄驀然枉臨,豈不是天醫星!國母之言,隻是未可深信。小可寒素之傢,那有貴戚來聘!若是眼前這班權要富貴,又不在我眼上的。”安道全道:“令愛脈理清而純,相貌莊而厚,自配大貴之夫。天緣必然湊合,不必掛懷。隻是藥餌不備,怎處?”聞煥章道:“不難,此間離東昌府隻有二十裡,應用的藥先生開出來,遣人贖來便是。但要屈留一月,唯恐歸思難阻,又且簡褻有慢。”安道全道:“既蒙見委,自當始終其事。”聞煥章大喜,開下藥帳,教人到東昌贖瞭回來。制炮得法,眼下去便覺寬舒,晚間熟睡。
安道全恐露圭角,隻在書房靜坐,再不出門。將及一月,小姐病已痊愈,精神倍復。安道全要作別起程,聞煥章留住道:“小女得先生神功治療,已得再生,無恩可報,正當殘冬臘月,道路寒凍,行走不便。盤桓幾時,略等天氣和暖,小盡芹意,方可送行。”安道全稱謝住下,與聞煥章朝夕談起,知是正人君子,說也無礙,將身上的事盡行吐露。聞煥章道:“既然如此,一發不可就行。先生被小人讒譖,都是有影無形的事,且再消停,待我央人到東京探聽,若得寬解,回到仙鄉方為安穩。”安道全因此放心耐住。
一日臘盡春回,大雪初霽,聞煥章道:“橋邊那樹梅花漸開,我同道兄到門外一看何如?”安道全欣然而出。兩個站在小橋上,疏影暗香,自甘清冷,屋後山岡積雪如銀,背著手玩賞。安道全驀然回過頭來,見兩個人帶著行枷,背後兩個人,提水火棍,劈面撞見,吃瞭一驚,卻是金大堅、蕭讓。金大堅在前叫道:“安——”蕭讓連忙搖頭,接口道:“張員外,恰在此相遇,正要附個信兒,借一步說話。”走遠瞭二三十步,附耳道:“前日開封府使臣勾拿兄長,不見瞭,便要我兩個回話。府尹不準訴理,申解大理寺,拶逼得緊。幸得宿太尉申救,從輕發落,刺配沙門島。又分付解子不許難為,隻是兄長囊中藥資,衙門內都用盡瞭。”安道全道:“小弟那日去拜宿太尉,方曉得被盧師越讒譖,又換過我定的藥案,毒害蔡京愛妾,故此深恨,密揭奏聞,置我死地。宿太尉叫不要回寓,贈衣服盤纏,送我出封丘門。路上逢著他府裡的人,聞得連累兩位,寄書囑托。行到這裡,會見聞參謀,留住治他今愛的病,故此耽住。我起初隻道牽連兩位,幾日自然無事,不想深累至此。我自身做事自身去當,就一同到東京挺身認罪,釋放兩兄。”蕭讓道:“不可。我兩個不過是幹累人,罪名還輕。兄長若去,性命必然不保。況累已過,罪滿回來,再圖出身。所以金兌叫出尊姓,小弟搖頭接叫張員外。”安道全道:“聞參謀是正人君子,通曉得的。同解子到裡面一坐,好談心曲。”蕭讓走回,對解子道:“適遇鄉親張員外,要寫封書信,有屈暫停片時。”
四人同進草堂,聞參謀會意,忙備酒飯。寒風凍雪,路上辛苦,解子見瞭熱酒,流星趕月的吃。安道全又殷勤相勸,不覺沉醉。聞煥章道:“天色已晚,到宿頭還有十馀裡,不妨在此草榻。兩位是故友,可以擔待的。”解子醉瞭,正走不動,趁便說道:“兩位有宅眷在京,況且宿太尉囑付過的,我們公人也看好歹,隻恐打攪不便。”就先吃飯,到房內安歇。
四個添酒肴,吃瞭一會,安道全致謝道:“我命運乖蹇,遭此奇禍,就死也是該的。牽累兩位兄長,於心何安?”金大堅道:“朋友們義氣為重,替死何妨!隻有賤眷們在京中無人照管,未免耽心。”聞煥章道:“小可有個見識。小女幸得安先生醫好瞭病癥,無可報效。今日兩位既為安先生牽累,小可理當分憂。兩位長兄何不修起傢信來,小可親自進京,接瞭寶眷來與小女相依,日後遇赦回來,重復完聚,尊意若何?”蕭讓道:“兄是古德君子,可以托妻寄子。若是恁地,我們到沙門島也安心瞭。”吃過晚飯,二人各自修書。安道全取三十兩銀子,送做盤費,說道:“待聞先生接到寶眷,安頓好瞭,我去泰安州進過香,就來島中相會。”當夜宿歇。五更又吃酒飯,灑淚而別。
過瞭兩日,聞煥章收拾行李要到東京,安道全修一封書,去謝宿太尉。聞煥章到京,把蕭、金傢信與二位娘子,說知來意。次日參謁宿大尉,呈上安道全書札,太尉拆開看瞭,說道:“難得足下如此高誼!去對安醫官說,事雖冷瞭,尚未可出頭。近因朝廷與大金通好,謀伐遼國,蔡大師日進朝堂共議軍國大事,無暇料理細務;我又向大理寺講瞭,故此蕭讓、金大堅得從輕刺配,不然要問連坐的罪名哩。”聞煥章道:“安道全蒙太尉深恩,蕭、金二人又得垂救,銜結無既。”太尉道:“本欲留足下小夥,也要進朝堂議事,不敢有屈瞭。”叫院子取書儀相送,聞煥章拜謝出府。到蕭、金寓中,二位娘子束裝已完,雇兩乘車子坐瞭,自己上牲口,取路到東昌,往返一月有馀。且喜路上平安,到瞭莊門,下瞭車子,各收細軟包裹進去。
原來蕭讓也有一女,年方二八,容貌秀麗,姿性聰明,女紅針指無件不精,更兼父親教他,文墨皆通。二位娘子俱備賢惠,平日同居,如妯娌一般。安道全見過禮,聞小姐接進,口稱嬸嬸,甚是親熱。見蕭小姐才貌,互相敬愛,親姊妹一般,真是異性骨肉,和順得緊。聞煥章對安道全說道:“太尉說,京中事務,雖是冷瞭,還要隱秀。前日與大理寺講瞭,蕭、金二人故得放松。他又送書儀與我。朝廷新與大金通好,不日出兵,夾攻遼國。都是童貫、王黼主張,滿朝文武知非良策,那個敢開口諍諫!恐不日有一番大變故,蕭、金二位娘子出京倒好。倘日後有事,女流之輩,怎好支持!”安道全道:“多虧先生為著小弟費一番跋涉,真是古人所難。蕭、金兩嫂已到貴莊,萬分安妥瞭。天氣和暖,東嶽聖誕已近,小弟進過香,去沙門島回復他一聲,明早就行。”聞煥章知留不住,置酒送行。蕭、金二娘子道:“伯伯進過香,千萬到那邊一看。有個傢信煩伯伯捎去。我們有些積蓄,可以度日,不必掛念。”安道全又囑付一番,謝過聞煥章,五鼓起身,背瞭包裹,竟向泰安州進發。
行瞭兩三日,晌午時分,走得饑渴,道旁見座小酒店,進去揀副座頭,放瞭包裹,叫打角酒來,有什麼素菜點心,一發要些。酒保取角酒,一碗麻辣熝豆腐,一盤素卷蒸。吃完瞭,正要起身會鈔,見兩個人也進店吃酒,叫道:“張員外,你到哪裡去?”安道全看時,卻是解蕭、金二人的解子,答道:“我到泰安州進香,二位到沙門島,恁地往回得快?”解子道:“不要說起!經過登雲山下,撞出一夥強人,劫瞭兩個秀才上山,要殺我們。原來那秀才和強盜是一般的人,看來是舊相與,虧他二人力救,饒得性命。那大王倒好,賞二十兩銀子與我們做盤纏,打發回來。員外去進香,路上香客正多哩!”安道全別瞭出門,尋思道:“他二人在登雲山權且安身,省得到那沙門島經這風浪。我進過香,就到登雲山看他。”又想道:“神行太保戴宗聞得在嶽廟裡出傢,尋著他便好作寓。”
又行兩日,到瞭泰安州,尋問戴宗,果然在嶽廟裡。廝會著戴宗,不勝之喜,問道:“安先生,你在東京供奉,怎得到此?”安道全道:“有許多曲折,一言難盡!”便把前邊事跡說瞭,今特來進香。戴宗道:“皇天再不容人安閑的!似先生這般高品,又惹出事端!我所以看破瞭,納還官誥,誓不入利名場中,出瞭傢,盡是散誕。今日是三月廿六日,且消停一日,後日早上進香。”擺設素齋相待,共談心曲。安道全道:“明日總閑在這裡,聞得海中日出甚是好看!”戴宗道:“隻要起早些。”說罷就寢。
到五更,戴宗引安道全到日觀峰上。其時尚早,星鬥斕斑,海中墨黑。停不多時,見一道紅光從海底透上來,霎時霞光萬道,一輪紅日湧上,照滿乾坤,無一點煙霧。兩人坐在大石上,漸漸看見升起數丈,方走下峰來,下面還是黑朧朧的。早飯後,各處遍覽勝跡。廿八日三更,聽得一派仙樂,與聖帝上壽。安道全沐浴更衣,捧瞭信香,同戴宗到嘉會殿的山門前,望見上山進香的,一帶火光,足有數十裡遠近,火龍金蛇一般。霎時間,人山人海,捱擠不開。龍香寶炬,瑞氣氤氳,果是萬年香火。禮拜已過,下得殿來,壘臺上原有教師,隻是沒人放對。安道全道:“當初燕青與任原相撲,何等氣概!今皆煙消灰滅瞭,可嘆,可嘆!”回到廟中,對戴宗道:“院長,你昨日說皇天不許人安閑,你看那輪紅日,東升西沒,萬古奔忙,天也不得安閑哩!人要見機,得安閑處且安閑。我在朝廷供奉,往來都是王侯貴戚,鑒貌辨色,鞠躬盡瘁,有何意趣?倒不如院長放下名心,逍遙自在!我一時口直,被人讒譖,若無宿太尉救拔,送我出城,已作刀頭之鬼!自己受罪是應該的,又連累別人拋傢失業,心上大不過意。如今把他傢眷安頓好瞭,到登雲山回復一聲,重到這裡和院長出瞭傢,做瞭道士,雖不能羽化登仙,眼前落得清閑。況久混紅塵,受盡波奔,還不得幹凈哩!”戴宗道:“安先生,你有妙術在身,四方相求的多,那容你自在出傢。隻怕到登雲山,弟兄們就不放你轉身哩!且再消停幾時,慢慢去會他不遲。”正敘論間,見香火道人來說道:“本州太爺來拜院長。”戴宗道:“為甚麼事來拜我?”安道全道:“恐怕為我身上事。”戴宗道:“未必。你且在後房,看他來有何事故。”有分教:兵戈動處搖山嶽,羽檄交馳見廢興。不知州尹畢竟來怎地,且聽下回分解。
此回寫得兩賢相遇,並無矯飾。蕭、金不出怨言,聞煥章慨然托妻寄予,世人盡若此,絕交論不必作矣。○岱頂觀日出一段,高懷遠想,稗乘傢無此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