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傢寬撰寫的《京都鬼話》在《北京社會生活報》上陸續發表之後,引起極大轟動。雖不能說洛陽紙貴,但京城不少讀者都把它做為茶餘飯後的一個話題。在京城讀者中,孔傢寬的名字幾乎要和當年的聊齋志異的蒲松齡齊名。因此,常有讀者來電話要找孔傢寬,想把自己耳聞目睹過的北京鬼故事講給他聽。
這天,電話裡傳來一個美妙的女音:“是孔記者嗎?我是南方XX報的記者,也是你的一位忠實粉絲,我有些事情想見一見你。如果你有時間,咱們在雍和宮旁邊的紅五月咖啡店見面。”
身為一名恐怖小說作傢,孔傢寬當然知道雍和宮附近那傢叫紅五月的咖啡店實際上是一個恐怖小說愛好者的聚會地。他暗想這個林格非真是一個細心的女子,采訪我也要精心選一個地方。走進紅五月咖啡店,在12號位置果然有一位妙齡女子等在那裡。經過自我介紹,兩人算是認識瞭。
林格非說:“我也是一位記者,我供職的媒體不在北京而在南方。我們也算是同行瞭。我看過你所有京都鬼話欄目裡的故事,對你本人產生瞭濃厚的興趣,希望對你做個采訪。”
孔傢寬想不到總采訪別人的人如今也成瞭被采訪的對象,又見眼前的女子俏麗俊美,便笑道:“能上南方XX報的人物都是名人,或者當紅經濟學傢,或者當紅名演員、億萬富少。我隻是一名普通寫手,勞你大駕真是受寵若驚啊。”
林格非:“孔記者真幽默,相比做新聞的規律你也知道,我們隻采訪那些有新聞價值的人。當然有些人能上我們的報紙,並不是他有多大的新聞價值,而是因為他掏瞭銀子。”
孔傢寬聳聳間:“我沒錢,晚上在哪裡吃飯還正發愁呢。”
林格非笑瞭:“孔記者對我們來講是屬於那種有新聞價值的人。我知道你不是北京人,而是一個的道的北漂。首先,想問一下你為什麼會選擇北京呢?”
孔傢寬認真地想瞭想說:“小時候,我生活在中原一座偏僻的小村莊。那時候看著村裡的樹木、人、狗,看著地裡的莊稼,我會想這個地方不屬於我,我不應該一輩子都生活在這裡;後來我到瞭一座國有企業工作生活,望著車間裡轟鳴的機器,望著高高低低的辦公樓廠房,我仍然想這個地方不屬於我,我不應該一輩子生活在這裡;再後來我就來到瞭北京,我忽然就覺得自己應該屬於這裡。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想,一句兩句我還真說不清楚。人的有些情緒是無法用語言語表達的。也許有時間我會寫一篇文章——《為什麼我愛北京》,把我混亂的思緒整理出來,把我對北京的種種細枝末節的感受寫下來。”
林格非:“你為什麼對恐怖小說或者鬼故事如此感興趣呢?”
孔傢寬說:“不是我對恐怖小說或鬼故事感興趣,而是在讀者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對鬼故事感興趣,做為報紙編輯記者,我就是為讀者提供服務的,他們喜歡,我們為什麼不做呢?!”
林格非:“你相信有鬼嗎?”
孔傢寬:“信則有,不信則無。”
林格非:“你寫恐怖小說或鬼故事,不怕相關單位說你宣揚封建迷信,查封你!”
孔傢寬:“我說過恐怖也是一門藝術。鬼這種形象是幾千年來發展演藝出來的一個內容豐富的藝術形象,隻要我們寫作得當,就不能和一味宣講的鬼迷信混為一談。”
林格非:“我說我是一個女鬼,你相信嗎?!”
孔傢寬一愣,過瞭片刻說:“你說是你就是,你說你不是,你就不是。其實現實生活中,你遇到的鬼人、鬼事還少嗎?鬼也有好鬼壞鬼之分,我希望你是一個善良純真美麗的好女鬼。”
林格非咯咯笑起來,抬手招服務員說:“給孔記者和我一人再來一杯苦咖啡。”
孔傢寬禮貌地說:“謝謝。”
林格非:“人傢說一個人寫恐怖小說寫鬼故事時間長瞭,他身上就會有鬼氣,會有靈異事件發生。你遇到過這類事嗎?”
孔傢寬搖搖頭:“我沒那麼榮幸。我倒想遇到一次女鬼,可是從來沒有。”
林格非:“今天你就會遇到一個女鬼,你信嗎?”
孔傢寬笑瞭笑,他覺得這位漂亮的女記者是在和他開玩笑。
這時候,服務員用托盤端著兩杯苦咖啡過來,林格非遞給孔傢寬一杯,另一杯放在自己面前。然後舉著手中的咖啡棒說:“孔記者,我會變魔術,用我的咖啡棒在我的杯子裡一攪,我的咖啡就會變成黑色;在你的杯子裡一攪,就會變成紅色。你信嗎?”
孔傢寬說:“你試瞭我才信。”這樣說的時候,孔傢寬留意到女記者濕潤艷紅的嘴唇,在這樣艷美的唇上一吻,該是多麼令人消魂。顯然他的這個想法不現實,即然不能實現,那麼能喝到這個紅唇砰過的咖啡棒攪過的咖啡也不錯。
林格非似乎猜到瞭孔傢寬的心事,媚眼轉動,吮瞭吮那根咖啡棒,然後微微抬起身把咖啡棒伸進孔傢寬那隻咖啡杯中,輕輕地轉瞭三圈,頃刻間滿滿一杯咖啡變成瞭艷紅色。
林格非得意地眨瞭眨眼睛說:“現在我改主意瞭。我不想喝黑咖啡,我也改喝紅咖啡瞭。”一邊說一邊用咖啡杯在自己杯中轉瞭三圈,果然她面前杯子裡的咖啡也變成瞭艷紅色。
孔傢寬一幅見多識廣的模樣:“不錯,不錯的魔術。”
林格非端起咖啡杯說:“讓我們像吸血鬼那樣,將這杯紅色的咖啡幹掉。”
孔傢寬呵呵笑著端起杯,兩隻白瓷咖啡杯發出清玲玲的脆響。
接下來的采訪進行得非常順利,兩個人相談甚歡,互為知音。結賬時孔傢寬要付錢,女記者林格非拉住他的手說:“是我請你來的,當然要我付錢。”
林格非付瞭錢,挽著孔傢寬的胳膊走出來。此時下起瞭小雨,天色已經暗下來,雍和宮西路的燈明明滅滅,路上走著的稀疏的人一個個看上去就像孤魂野鬼。
孔傢寬看瞭看林格非說:“你傢住在哪裡?我可以打車送你一程。”
林格非嫣然一笑,抬手指著雍和宮說:“我就住在那裡面。”
孔傢寬笑道:“別開玩笑瞭,那裡面住的是和和尚,你怎麼能住在那裡呢!”
這時候,後面突然傳來女服務員的叫喊:“那位先生、小姐請麻煩等一等。”
孔傢寬扭頭看,剛才那位服侍過他們的女服務員急匆匆地追出來,來到孔傢寬面前站定,很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位先生,實在對不起,你付給我們的這張錢,我們不能用。你能不能給我們換一張呢?”
孔傢寬皺起眉頭接過那張紙幣,忽然發現竟是一張面值100元的冥鈔。“你肯定是我們剛才結賬時給你的嗎?”孔傢寬問。
“是的,我收瞭錢到驗鈔機上驗,它無法和人民幣一樣通過驗鈔機。”女服務員鎮定地說。
“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瞭!”孔傢寬掏出錢包,取瞭一張100元人民幣遞給服務員。服務員謝過之後轉身飛跑進紅五月咖啡店。
孔傢寬扭回頭,看到俏麗的美女記者林格非在雍和宮緊閉的暗紅色大門口一晃,不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