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女鬼

早年間,有個財主傢的少爺,在學堂裡的書念完瞭,可沒考取功名。他回傢後還是沒晌沒夜的學習。傢裡人多,吵得他不安生,財主就給他在山上蓋瞭個書房,這少年書生就在山上住下來學習。他暗下決心,不考取功名不出山。從此,每天由傢人給他送飯,他不分晝夜苦讀深鉆。

一天黑夜他出去解手,忽見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有一位漂亮姑娘,像鳥一樣從這個樹權跳到那個樹權,來回跳個不停。他心想這麼晚瞭一個姑娘傢在這裡做甚?看她那樣,不是神就是鬼。想到這裡,不由頭發直豎,匆忙回屋關上瞭門。

邪瞭,他連續三夜看見那姑娘跳樹權。到第四天黑夜,他有些看慣瞭,也不怎麼害怕瞭,心想隻要不傷害我,管她是人還是鬼,不理她也就是瞭,即轉身回屋讀他的書。

可這回和以往不同,他讀一句,那姑娘在院子裡也讀一句。

這下可把書生嚇毛瞭。他壯著膽子問:“外面是什麼人?”

姑娘說:“你念的有很多差錯,奴傢給你糾正糾正。”

少年一聽她能糾正文詞,高興極瞭,什麼神呀鬼呀,都丟在腦後,他急忙開門:“請姑娘進屋指教。”

“不敢當,不敢當。”說著,飄然進得屋來。

書生定睛一看,那模樣要多俊有多俊。他心想:凡人哪有這般俊?她不是仙定是神。想到此,不由倒退幾步:“你,你是?”

姑娘施禮道:“啊,你莫害怕,聽奴傢慢慢與你說來。實不相瞞,我不是人,是二百年前含恨自殺的一個年輕姑娘的冤魂。陰遊到此,見你每晚苦讀,很是敬佩。奴傢生前,也甚喜詩文,故以文會友,特來相訪。”

書生想,她雖不是人,可句句說的是人話,也就不再有什麼戒心瞭,便讓姑娘坐下。姑娘給他糾正瞭他剛才讀錯的文詞,說得書生心服口服。接著,二人一起學習,學著學著書生困瞭,姑娘就給他唱瞭一段歌,嗓子似銀鈴,悅耳動聽。書生不困瞭,二人又接著學習。

天明前,姑娘告辭,臨走時對書生說:“我來這兒不能和別人說,你要是和別人說瞭,我就不來瞭。”書生,點頭答應。

從此,每天晚上,姑娘來教書生讀書,書生困瞭,姑娘就給他唱一段歌,接著再學習,書生長進很快。

光陰似箭,一晃半年過去,倆人有瞭感情,書生要與姑娘成親,姑娘長嘆一聲,說:“我雖是鬼,鬼也有情。可我不能和你成親,我陰氣太大,要害瞭你。再說,對你的學業也不利。”書生聽瞭,無可奈何。

書生有個同窗表兄,關系甚好。這天,表兄來山上找書生,兩人見面好親熱,說起話來沒個完。不知不覺,已近天黑,書生對表兄說:“表兄,時候不早,我這張小床實難容下咱二人,你先回傢歇息,咱們改日再談。”

表兄聽瞭納悶兒,心說我們好久不見,今兒我爬坡上嶺的來瞭,談的好好的,表弟為何攆我走?其中必有緣故。想到此他起身告辭走瞭,但沒真走,隱在屋外,偷偷觀察,晚上姑娘來會,被他看瞭個真切。

第二天表兄又來瞭,一進門就打著哈哈說:“表弟,怪不得昨晚攆我走,原來有那麼一回事兒。”

“表兄你看見什麼瞭?”書生紅著臉問。

“都看見瞭。介紹認識認識不好嗎?”

“表兄,不是我不叫你認識,是那姑娘不願見生人。”

“不願見生人?難道她永遠與你單獨相會?”

書生聽瞭又是一陣臉紅:“表兄,我倆沒別的,她來隻不過教我讀書,你千萬別和別人講。”

“你放心,我絕不外傳。”兩個人又說瞭會兒話,表兄就告辭走瞭。

事有湊巧,這天黑夜姑娘沒來,書生心說麻煩瞭,她一定知道瞭。一晚上無心讀書,滿腦子裝著那姑娘。一連幾天,姑娘也沒有來。書生更急瞭,心裡說:我對不起她,她若真的再不來,沒瞭她我活著還有個啥意思?死瞭吧,到陰間找她去!想到這裡,拿根繩子就要懸梁上吊。

其實,這幾天姑娘是有意試探他的:每天都來,但不叫書生看見。她看見書生上吊,急瞭就把繩子給弄斷瞭,書生心想,閻君故意不讓我死,我死定瞭,橫死不成,我餓死!他不吃不喝躺在炕上等死。姑娘看在眼裡,被書生的真情感動瞭,當天黑夜又來瞭,書生好高興,也不死瞭,倆人照舊一起讀書。

這一天,姑娘來瞭,面帶愁容,書生忙問:“你怎麼瞭,是不是又生我的氣瞭?”

姑娘眼淚汪汪的,說:“不是。有這麼一件事:二百年前,我在陽間,年正一十八歲,被一個歹人看中,他要強行霸占我,我誓死不從。他招來些狐朋狗友威逼我,我被逼無奈就跳河自殺瞭。我死後,父親為我報仇殺瞭那歹人。歹人的靈魂閻君壓瞭二百年,他出來後就尋機報復我們父女倆。他和他的狐朋狗友把我爹的魂兒給掐死瞭。現在正回頭尋我,還想霸占我。我今兒來,是和你告別的。”說著泣不成聲。

書生一聽,忙安慰她說:“別急,別急,容我想想辦法。”他尋思一會兒,沒尋思出個門道,不由唉聲嘆氣。

姑娘說:“我倒有一個辦法,怕是行不通。”

“你快說給我聽聽。”

“明天夜間子時那惡鬼來,子時前你喝醉瞭酒,我把你的魂兒勾去,咱倆一起對付他。隻是,那惡鬼會武功,你是個文弱書生,我是個弱小女子,怕不是他的對手。我死無怨,連累你,我於心不忍。”

書生聽瞭倒高興瞭,連說:“這辦法好!這辦法好!明兒你一定要勾我的魂去,咱倆合夥打那惡鬼。就是死瞭,我也無怨!”

姑娘說:“好吧。”

第二天,書生叫傢人買來好酒好菜。正吃著,表兄又來瞭。表兄見他自斟自飲喝悶酒,覺得蹊蹺,心想,表弟平日不喝酒的,今兒是怎麼瞭?再看看表弟,滿臉愁相,便問:“表弟,出瞭什麼事兒?是不是姑娘和你瓣瞭?快和我說說,免得憋在肚子裡難受。”

書生長嘆一聲,就和表兄怎麼來怎麼去地說瞭。

表兄說:“惡鬼是個武的,你倆是個文的,怕難勝過他。人多力量大,這樣吧,你把我也灌醉,咱們一起對付惡鬼!”

“那太好瞭!我代她謝你瞭!”

“謝什麼!姑娘和你好,她的事就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說著倆人都喝醉瞭,躺倒呼呼大睡。

黑夜姑娘來勾書生的魂兒,她看見表兄也在,猶豫瞭會子,沒好意思叫表兄,隻和書生招招手,倆人就走瞭。表兄不聲不響跟在後面。

他們來到一處山窪,隻見這裡古樹遮天蔽日,中有一處宅院,雕梁畫棟,漂亮極瞭。他倆人進到屋中,說說笑笑。

表兄一人在外觀花,耳邊傳來兩個人的說笑聲,心說:“這倆人,幹什麼來瞭,沒事兒似的。不行,我得進去提醒他們準備準備。”

他進屋剛欲開口,忽聽門外一陣陰風刮來,眨眼間,屋裡進來一個青面紅發、巨齒撩牙的惡鬼,也不答話,舉刀就向書生劈去。書生手急眼快,抄起一把凳子擋住。隻聽咔喳一聲,四條凳腿落地,隻剩下書生手中的凳子面。好險!惡鬼來勢兇猛,步步緊逼,眼看第二刀就要砍到書生頭上,這一刀下去非要瞭書生的命不可,說時遲那時快,表兄在惡鬼身後抄起一把大鎬,照準惡鬼的後腦勺猛砸下去,那惡鬼立刻雙手一聾拉,手中的大刀吮郎落地,栽倒地下死瞭。

表弟長長出瞭口氣:“我的媽呀!”

表兄埋怨說:“幹嘛來瞭?不先準備傢夥,看,多險!”

姑娘說:“多虧壯士來瞭,不然我倆全完瞭。”說著就給表兄跪下瞭:“多謝壯士搭救之恩!小女子永世不忘!”

“別、別這樣,快起來。”

姑娘起來,高興得不得瞭,就給二人唱瞭起來。二人越聽越愛聽,姑娘越唱越起勁兒,不知不覺,已是下半夜,她看看窗外,頓時一驚,忙對二人說:“天色已晚,二位請速回,趕明兒我再給你們唱。”

倆人不走,還請姑娘唱,姑娘著瞭急,將兩人用力一推,兩人身不由己出瞭屋門。忽覺前面黑咕隆冬,搖搖頭,眨眨眼,見天上有月亮,借著月光回頭看,雕梁畫棟沒瞭,身後隻有一座墳。倆人走回書房打瞭一個哈欠,醒瞭,天已放亮,聞得遠處有兇雞叫,昨晚剩下的酒菜還在身邊擱著呢。噢,原來是個夢,兩人互述夢中情形,分毫不差。

當晚,姑娘穿得漂漂亮亮,滿面春風的來瞭,進門就對書生說:“這回好瞭,那惡鬼一死,我再也沒什麼顧慮瞭,咱倆可以成親瞭。”

“你不是說不行嗎?”

“這回行瞭。成親後,我借你的陽氣還可以還陽,但你的身子骨也就弱瞭。”

書生拉住姑娘的手說:“太好瞭!”隨即二人就行瞭夫妻之禮。

自打這以後,書生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弱,鬼媳婦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她精心伺候書生。

一百天頭上,鬼媳婦說:“得瞭,我借你的陽氣已夠。我給你開兩個方子,叫人拿藥去。頭一個方子的藥你吃,吃瞭你的身子就壯瞭。第二個方子的藥等以後我吃,再買兩方紅佈。”說著對書生耳語瞭幾句,“再這麼這麼,天機不可泄露,記住瞭!”

第二天,書生按照鬼媳婦所說,派人買瞭兩副藥和兩方紅佈,自己把頭一副藥熬好,喝瞭,頓覺精神百倍。借著,雇瞭兩個小夥子,時至巳時,叫兩人挖開姑娘的墳。等四面露出,書生叫兩人走瞭。

他將一方紅佈蓋在棺材蓋上,然後小心打開棺材蓋,一看,姑娘果然靜靜地躺在裡面,似在甜睡之中。摸摸她身子底下,有一把七星寶劍,順屍而藏。此乃“七星護屍寶劍。”有它在身下,可永保屍首如生。這是當初姑娘的爹為保愛女屍首而放的。

書生將姑娘的屍體連寶劍用另一方紅佈包嚴實,抱回書房,放在熱炕上。然後趕緊熬第二服藥。煎好,給姑娘灌下去,不大會兒姑娘就睜開瞭眼睛,甜甜的沖書生笑瞭。緊接著熬二煎,第二煎灌下去,姑娘就坐起來瞭。等灌下第三煎,姑娘張口說話瞭:“夫君!”說著撲進丈夫懷裡。

從此,兩人一起生活,一起學習。後來,京城開考,書生考中瞭頭名狀元。

《女鬼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