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半年前開始的,本來睡在床上,醒來卻發現自己居然睡在客廳。”
我坐在辦公椅上,聽一個小腹微凸的中年男子說話。
“那時候夢遊的狀況就很嚴重瞭嗎?”我問。
“嗯,有一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居然站在廚房,手裡拿著菜刀切菜。那一瞬間我差點想拿刀刺自己一下看是不是在作夢。後來發現自己真的醒著的時候,真是捏瞭一把冷汗。”他籲瞭口氣,餘悸猶存。
我歪著頭想瞭想。其實我的精神科診所開業沒多久,這是第一個遇到的夢遊癥病例,多少讓我起瞭想探索的一點好奇心。
“這樣好瞭,”我拿起名片遞給他,“我剛好想對這方面的病癥作進一步的研究。如果你方便的話,我可以到你傢過幾夜,看看對你的夢遊癥是否有幫助。”
“怎麼好意思,這麼麻煩醫生,”中年男子收下名片不好意思地抓抓頭,“我傢不寬敞,如果醫生不介意和我擠一擠,時間上倒是沒什麼問題。”
“那好,我明晚下班後過去,也要麻煩你瞭。”我點頭微笑。
隔天,我在晚上九點左右到瞭他傢。他很客氣地請我喝瞭點小酒,聊瞭一些病狀和生活瑣事之後就睡瞭。
我隨著他到瞭臥房,畢竟是獨居男子,臥房沒有整理得很幹凈,奇怪的書籍散落一地,桌上有幾碗沒吃完的泡面和零食,散發著一股酸臭腐臭,臥房還帶著奇怪的腐爛味。他見我皺瞭皺眉也不好意思地抓著頭幹笑。
“醫生,如果我半夜有什麼奇怪的舉動你可要幫幫我,我實在很擔心哪天醒來站在馬路中間,那會把我嚇死的。”他躺在床上誠心地說。
“放心好瞭,如果你真的走出屋外,我會把你叫醒的。我是醫生,當然會盡全力幫你。”在旁邊打地鋪的我信心滿滿地說,“今晚我會熬夜看著你的。”
“那就拜托醫生瞭。”他終於放心地準備入睡。
一點,我躺著註意床上的他有沒有什麼動靜。
兩點,他翻瞭個身,我提起精神準備應變,沒想到他接著又開始打起呼來,我隻好默默苦笑。
三點,我意識開始有點蒙矓,不過還是堅持睜著眼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四點,意識漸漸不清,我撐著半睜的雙眼,緩緩地闔上。
五點,我驚醒瞭,因為有把冰冷的尖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你是誰?”暴怒、冷冷的不帶一點感情的聲音。
我睜開雙眼,中年男子臉上浮現冷酷的表情,手裡的尖刀閃著冷光。
“你忘瞭嗎?我是你的精神科醫師啊。”我背後滲出冷汗。
“我不認識你。”他更用力地把尖刀抵著我的脖子,“真不走運,你是第三個這麼說的人瞭。”
“第三個?”我迷惑。
他砰然一聲把床頭櫃掀開,我差點嘔吐出來。裡面居然塞瞭兩具腐爛多時的屍體,蛆蟲亂鉆,體液噴濺得到處都是。
“第一個傢夥半夜偷偷摸摸來我傢當小偷,自稱是精神科醫生。第二個人在我睡醒的時候居然在用我的浴缸,也是自稱精神科醫生。現在你這半夜睡在我旁邊的人也自稱精神科醫生。現在的小偷都是這麼自稱的嗎?”他冷冷地笑著。
我恍然大悟。
原來他之前一直在夢遊,夢遊做著自己有夢遊癥的夢,然後到處找精神科診治,現在才是真正醒著的他。
在尖刀刺下之前,我發誓再也不到病人傢出診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