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厲的鬼新娘

我大學畢業後被分到瞭一個大型的鋼鐵企業工作,做的是我的本行——化學分析。

這個企業建在一個山谷裡,三面環山,有一條鐵路負責運送生產所必須的原料和燃料。它的東邊是高爐,西邊是生活區,就以那一條鐵軌為分界限,漸漸地,這裡就發展成瞭一個小城市。我住在生活區外圍的單身宿舍裡,不遠處就是鐵路,很多人都不習慣半夜被火車的轟鳴聲吵醒,可是我從小就在一個小站裡長大,爸爸媽媽都是養路工人,聽到火車的轟鳴聲就表示爸爸媽媽快回來瞭,所以覺得這種聲音很親切,也不覺得吵瞭。

與我同一間宿舍的女孩子叫方傢蕊,是上海人,長得很漂亮,但總是很驕傲的樣子,不太愛理會人,單身宿舍裡那麼多人,她也隻是與我說說話罷瞭。

一天下班,我照例到宿舍盡頭的洗澡間去洗手,隻看見一大群人圍在一起議論著什麼,我走近一聽,以來是關於方傢蕊的。她們看到我,急忙圍瞭上來,向我打聽方傢蕊的情況,我連忙搖頭,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於是,她們又七嘴八舌地告訴我,好不容易聽清楚瞭,原來是方傢蕊與我們集團的董事長的兒子在談戀愛,不知道怎麼又分手瞭,今天方傢蕊到工程部去大鬧天宮,弄得董事長的獨生子很沒有面子。大傢紛紛猜測這次方傢蕊肯定要偷雞不著蝕把米咯。不能否定,大傢都帶著幸災樂禍的心情,誰叫方傢蕊平時那麼高傲,那麼目中無人?

我回到宿舍,看到方傢蕊臉朝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我輕輕走上前,推瞭推方傢蕊,問:“方傢蕊,你要不要我去幫你打一份飯?”

“不瞭,”方傢蕊忽然翻身坐瞭起來,臉上盡是淚水,她恨恨地對我說:“他想就這樣拋棄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傢蕊,你先喝一杯水,”我倒瞭一杯水給她,說:“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好好保重你自己呀!”

“小琪,你真好,”她感激的說:“我一定是要把這件事和他說清楚的,今晚我就去找他,他不認我,還不敢不認這個孩子嗎?”

“可是,他已經是結婚瞭的呀!”我抓住方傢蕊的手。

“我也是單親傢庭長大的孩子,我也不想破壞他的傢庭,可是,我已經有瞭他的孩子,你要我怎麼辦?”她低下瞭頭。

“打掉它!”我咬住瞭下嘴唇,說:“我姨媽在市裡的醫院,我可以幫你!”

“不要,”她忽然推開我,說:“我不要打掉它。他說過,要我在九月,做最美麗的新娘,沒有孩子,我就什麼都沒有瞭……”

“傢蕊,你別傻瞭,他不會在乎你和孩子的。他貪戀的隻是你的美色和你的青春,你知道嗎?任何一個男人對你都會動心的。我也知道,沒有哪個女孩子能抵擋他的權勢和魄力,就憑他的背景,他想幹什麼不行。聽我的,把孩子處理掉,然後換一個地方好好生活……”

“你滾開,我不要你管!我知道瞭,你也是他派來的,是想讓我把孩子打掉吧?”方傢蕊突然變得歇斯底裡:“我告訴你,我不會這樣做的,我要把他生下來,我要讓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誰的孩子……”

方傢蕊說完,就跑瞭出去。

我無奈地走回來,猛然發現地上有一個亮晶晶的東西,拾起來一看,是一快玉,好象是方傢蕊一向都佩帶在身上的,怎麼會掉瞭呢?我撿起來,放到瞭方傢蕊的床上。

就這樣,到瞭十一點我還沒見到方傢蕊回來,但因為第二天要上班,我就睡瞭。

我如同往常一樣,急匆匆地趕到瞭辦公室,發現保衛科的林科長已經坐在我們主任的屋子裡瞭,難道現在保衛科連遲到也要管瞭嗎?我正準備換衣服,看見林科長與我們主任偷偷交換瞭一下眼神,我們主任清清嗓子,說:“小吳,進來一下。”

我扭頭看看同事,他們也以很怪異的眼光盯著我,讓我覺得頭皮發麻。

我一進到主任的辦公室,他就把門給關瞭起來,我正思忖著最近沒有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情呀,林科長說話瞭。

“小吳呀,”他說:“我們主要是想請你談談方傢蕊。”

這時,好象有一陣涼颼颼的風吹過。我心裡一緊,問:“方傢蕊出瞭什麼事情?”

“她被人殺瞭,死前還被多次性侵犯……”

我的腦子一下子就變得一片空白,方傢蕊死瞭?昨天她還好好的,就這麼死瞭?

“小吳同志,你別太傷心,我們一定會調查清楚的。請你對我們談談方傢蕊最後與你說瞭什麼,好讓我們找到一點線索……”

我擦掉眼淚,把昨天方傢蕊與我的談話原原本本地說出來瞭。

談話結束後,我沒有回辦公室,而是到瞭大樓的天臺,我不想又被那群生活無聊的同事問來問去。站在天臺上,我可以看到方傢蕊出事的地方,那是鐵道邊的一個廢棄的平臺,已經長滿瞭雜草,但我仍可以看到那一片觸目驚心的紅色,那麼紅,那麼寬。聽說方傢蕊是被人割斷瞭手動脈,失血過多而死的。我一直不知道,人以來可以有那麼多的血……

七月的陽光很大,我被曬得暈暈乎乎的,我仿佛看見瞭方傢蕊那張美麗的臉,白得就像一塊透明的白絹……

對瞭,方傢蕊說過,那塊玉是他買給她的,我把手一伸進口袋,就觸到瞭它,我把它掏出來,決定把這件事情也告訴林科長。

我回到主任的辦公室,推開門,屋子裡沒有人,隻有林科長的筆記本攤在桌子上,我忽然很想看看林科長是怎麼樣來記錄我剛才所說的話的,走進一看,天呀!全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扶住瞭桌子。我鎮定瞭一下,迅速離開瞭主任的辦公室。

我早該知道,方傢蕊這件事情涉及到的是董事長呀,他怎麼可能讓自己的獨子出事呢?根本就不會,就是說,方傢蕊的死是白死,是活該,是不知檢點。

果然,半個月後,調查結果公佈瞭,說傢蕊是酒醉自己割破瞭手腕死的,如此蕓蕓。他們連想一個更合理的理由都懶得去想,就這樣草草結束瞭,我乃一介草民,更無說話的權利,也就次作罷瞭。但我偷偷到發現傢蕊屍體的地方去瞭兩次,一次是陪她媽媽去,好象她們母女的感情並不很好,對於這件事情,她媽媽並沒有過多地追究,也沒有掉眼淚,默默地走瞭一圈;第二次是她的生日,八月八日,正逢星期六,我在傍晚去瞭一次,買瞭一大盒牛奶和一束百合,都是她喜歡的東西,因為不知道她的骨灰是不是她媽媽帶走瞭,隻好到這裡祭奠她瞭。

夕陽真的如小說裡寫的,像血一樣紅,固執地凝固在淡藍色的天空,像天也因為傷心哭得眼睛都出瞭血。我將牛奶全部倒在地上,很快就被幹涸的地面吸得精光。我站起來,隻覺得身後有一陣淡淡的香氣襲來,就像方傢蕊平常用的那瓶雅詩蘭黛。我回頭,除瞭那如血的夕陽,什麼都沒有。我身上帶這那塊玉,在這微亮的光中,玉仿佛也是紅色的。我嘆瞭口氣,將玉埋到瞭地裡。

就在這時,我發現地裡長出瞭一種猩紅的草,用手一捻,散發出極腥的味道,我皺皺眉頭,離開瞭這個地方。

回到瞭宿舍,迎面走來瞭兩個財務科的女孩子,她們對我說:“小琪,你的打扮和方傢蕊越來越相似瞭……”

“啊,對不起”那個女孩子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瞭,連忙改口:“你脖子上的這塊玉很好看,你在哪兒買的呀?”

我一摸脖子,果真掛著一個東西,我一把拉下來一看,不就是我埋到地裡的那塊玉嗎?我渾身都涼瞭,我繞過那兩個女孩子,跑回瞭宿舍。站到鏡子前,果然,我穿起瞭白色的長裙,把長發披散下來,晃眼看過來,是和方傢蕊有幾分相似。

“對呀,我就是覺得你也很漂亮,我才和你做朋友的……”鏡子裡似乎出現瞭平日那個嬌柔的方傢蕊,她為我整理好頭發說:“這塊玉和你也好配喲,我送給你呀,好不好?你要記得幫我報仇喲……呵呵呵呵……”

我一驚,扭頭去看,那裡有人,但我脖子上分明留著她淡淡的香水味……

第二天是公司的實驗鋼的鋼水出爐的日子,七點鐘的時候,我沒有聽見大喇叭裡有激動的聲音,向全公司職工報告這個好消息,四處都是一片寂靜。

我們辦公室的七姑六婆們在議論紛紛,好象是昨天晚上死瞭一個人,聽說是掉到鋼水爐裡活活燒死的。她們還跑來問我,知道不知道這件事情。我也聽說瞭,好象是質安部的韋冰吧,他素來仗著他父親與董事長的關系好,在公司裡橫行霸道,我很看不起這種人的,所以他的死亡也沒有給我帶來什麼影響。我冷漠地走到一邊,拿起一張新的報紙,沒有新產品出,我也就沒什麼事情可幹的。加上我的手臂今天酸得要命,我就更加不想說話瞭,隻想快一點下班,到醫院去看看我的手,是不是拉傷瞭?

“喂,小吳,你的裙子上有銅-3的痕跡喲,不會是你把韋冰推到爐裡去的吧?”一個愛把自己打扮得像總統夫人的同事笑瞭起來,大傢都跟著笑瞭。

“不會吧!”禿頂的老江說:“就小吳那麼苗條的身材,搬得動韋冰那方傢蕊60斤的大塊頭?你呀,省省吧!”

“就是呀,人傢小吳裙子上的痕跡,一定是那天到7號高爐去取樣本檢驗時蹭的。”又有人幫我說話瞭。

“我不過開個玩笑,大傢怎麼當真瞭?”“總統夫人”有點不滿瞭。

這輪到我吃驚瞭,我很清楚地記得,我那天是穿瞭一條牛仔褲去取樣品的,而且,所有的高爐,隻有出事的這個7號高爐是用銅-3做保護塗層的,難道……

午飯我沒有在食堂吃,我直接回瞭宿舍,開瞭門,我又反身把門鎖上,我擦掉汗,拿出今早匆匆換下的睡裙,果然,上面有烤藍色的痕跡,不用說,一定是我今天早上換衣服時,從睡裙上沾到的。我頹然坐在床邊,到底出瞭什麼事情……

忽然覺得脖子上的玉好象跳瞭一下,我慢慢地將頭轉向瞭桌子上的鏡子。鏡子裡的女人臉色蒼白,我隻是覺得著張臉我越來越陌生瞭,好象已經不是我自己的瞭。方傢蕊的臉又出現在鏡子裡,她仍是一口吳儂軟語:“小琪你真好,那麼快就幫我殺瞭韋冰。開始我以為你還挺麻煩的,誰知道,你很合作呀,你的潛意識裡是不是也很恨他呢?……呵呵呵呵……不過不要緊,這隻是我們的第一步呀……”

我在幹什麼?我猛然站起來,我要到保衛科去投案自首。我剛走兩步,我說什麼呢?說是我殺瞭韋冰?別人一定不會相信的,我怎麼能殺瞭韋冰呢?他是受過特種兵訓練的,赤手空拳的我,怎麼能輕而易舉地把他推下去。想到活生生的一個人在高溫的鋼水裡熔化掉,就讓我覺得惡心。

躺在床上,我怎麼也睡不著,我覺定把這塊玉扔掉,這樣,我就什麼事情都沒有瞭……

扔掉瞭玉,我昏昏沉沉地睡著瞭。

下午,是政治學習,我呆在人群中,有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這樣,方傢蕊就不可以控制我瞭。開完會後,團委書記號召大傢去除草,說是有一片雜草,很臭,嚴重影響瞭大傢的生活和工作,雖然我覺得他是在虛張聲勢,但我也願意與大傢呆在一起。

到瞭那個所謂雜草叢生的地方,我才發現是方傢蕊出事的地方。我站在那裡,隻覺得陰風陣陣。那種猩紅色的小草已經長得很高瞭,已經可以鋪過腳面。有一個老大爺在挖這種草。我走過去,蹲下來問:“大爺,這草腥得很,你挖它做什麼?”

那個大爺意味深長地看瞭我一眼,說:“這種草叫鬼新娘,說是很久以前,有一戶的女兒,被一個壞人騙瞭,失身於他,懷上孩子後又被這男人拋棄,結果這女人就在野地裡抹瞭脖子,據說,這血流到哪裡,哪裡就長瞭這種草,女人說,就算做鬼,也要做他的新娘,所以人們就管這草叫鬼新娘。你別看它腥,它可是治療產後大出血的良藥呀,這種草平時很難找到的,怎麼這裡長瞭這麼多?……”

就算做鬼,也是他的新娘!

我惘然地看著這不起眼的小草,真的是方傢蕊地下有知,通過這個方式來告訴我們。她死得冤。對瞭,我可以到市裡的公安局去報案的。

我打定主意,我站起來,朝開往市區的汽車站走去。

“小琪,你去哪裡?”團委書記——叫做周佩文的男人說。

我轉過頭,望著他。我向來不喜歡他,聽說他的心臟不太好,總是蒼白著臉,戴著一付眼鏡,表面好象一本正經,但背地裡不知道玩過多少姑娘。

“今天晚上賞臉和我吃一頓飯好嗎?”他很熱切地望著我,眼裡的欲望一覽無遺。

“好!在哪裡?”

“七點整,在我的宿舍。”他勢在必得的樣子實在很令人討厭。

“我會準點到達的!”我說完,走瞭。好象,是方傢蕊替我回答瞭所有的問題。

從市區的公安局回來,我得到的仍是同樣的答案:“你先回去吧,這件事情我們會調查的!”

我匆匆洗澡,換瞭一條白色的長裙,把長發披散下來,噴上香水。站在鏡子前,仿佛方傢蕊就站在我的身後,她軟軟地說:“這樣才對嘛!你打扮起來多有女人味呀……我都要忍不住嫉妒你瞭……迷死他……嘻嘻嘻嘻……”

因為周佩文也算得上是一個中層領導瞭,雖然沒有結婚,但仍然得到瞭一個一室一廳的房子。為瞭凈化空氣,生活區裡種瞭很多的夾竹桃,現在過瞭開花的季節,但綠油油的,仍是很討人喜歡的。

我最後的記憶是,我攀到周佩文的陽臺上去摘夾竹桃,看到似血的夕陽,看到瞭方傢蕊……

什麼?方傢蕊?我好象一下子驚醒瞭,我隻覺得有人在大力地搖晃我的肩膀,我用力睜開眼睛,隻問到一股濃濃的煤氣味,我掙紮起來去關煤氣,然後推開瞭窗,呼吸瞭幾口新鮮空氣後,我在餐桌旁的地下找到瞭周佩文,他好象已經死瞭,雖然身體還是溫熱的,但我已經確定他已經死瞭。我驚恐萬分,連忙打瞭電話報警。

後來,結果出來瞭,我們那天吃的那碗野菜湯是有毒的,情況類似於煤氣中毒,加上周佩文又有心臟病史,所以,沒救瞭。

聽到結果後,我害怕得渾身發抖,是我害死他的!

我知道,夾竹桃是有毒的,它的中毒癥狀與突發性心臟病非常相似,沒有一定經驗的法醫是無論如何也診斷不出來瞭,更何況,周佩文是有心臟病史,所以大傢都以為是野菜中毒。

已經是第二個瞭,我知道,還有第三個、第四個、……我不知道還要殺多少個人。我已經很害怕瞭,我決定要離開這裡一段時間,我要回我父母的城市去。

但是。就是這時,開始瞭職稱的評定考核,在國營企業,也就指望這難得一次的機會加工資瞭,我不打算放棄,隻希望在這一段時間不要出事。

這天下班,有一個精瘦的傢夥攔住瞭我,口裡不幹不凈地說:“小吳,你可是越來越標致瞭,怎麼哥們以前都沒有發現你這朵花骨朵呢?什麼時候,到哥們的宿舍裡玩玩,我保證讓你夜夜銷魂……呵呵……”

他叫李帆。他的父親是省裡的什麼人,在我們的公司裡掛一個閑職,整天不務正業,東遊西蕩。因為他有糖尿病,要靠打胰島素過日子,所以,他滿胳膊都是針眼。

這天,我醒來,發現我自己沒有換睡裙,穿的是一條我出來都沒有穿過的白色長裙,裙幅上染著血跡。我急忙脫下來,把睡裙浸到盆子裡,換瞭衣服,急忙到公司裡去,看看是不是又出什麼事情瞭。

果然,李帆死瞭。

他是在傢裡被發現的,是一個送奶工發現他傢的大門沒有鎖,推門一看,他躺在客廳中央,身體已經僵硬瞭。報警後,警察沒有在他的傢裡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也沒有發現有其他人到過的痕跡。解剖的結果,是胰島素註射過量。因為李帆已經自己註射胰島素很多年瞭,應該不會自己用量不準而造成死亡的。所以,警察不排除他殺的可能性。這一次公安局可是動真格的瞭,出動瞭不少人馬,幾乎每一個與李帆有關系或沒關系的人都受到瞭警察的詢問。

這天在食堂吃飯,有兩個警察在我旁邊的那一桌吃飯,一個說:怎麼都沒有疑兇的一點痕跡留下的呢?另一個說:除非真的見鬼瞭。

那些警察在我們這裡也呆得很煩瞭,應付完李帆的老爸,也就匆匆撤退瞭。

但我知道,這一切,都與我有關系的。

馬上就要搬宿舍瞭,我暫時被分到瞭一棟舊的傢屬樓住,我對面住的是工程部的一個工程師,叫羅墨,長得很好,很受女孩子的歡迎。但他遇到我,總是有意躲避我的眼神。我也很喜歡他,但我知道,像我這樣平凡的女孩子,他是看不上的。可是,有一天,我們幾個女孩子到他傢吃飯的時候,我完全改變瞭我的看法。

我們帶去瞭幾隻鵪鶉,準備煮湯喝。一個女孩子自告奮勇地要求殺鵪鶉,羅墨一把攔住,說,別,這些鵪鶉要摔死才好,如果用刀割,會“讓其精氣外露”,就不夠補瞭。說完,他接過鵪鶉,握住它們的身體,用力把鵪鶉的頭摔在水泥的面板上,看這一個個腦漿迸裂的小東西,有些還在痛苦地抽搐,而羅墨的眼裡閃現的卻是興奮而狂野的光芒,真是讓人難以相信他是這麼一個殘酷的人。

當他扭頭看我時,我的背後泛起瞭一陣涼意。

然後,他又當場活剝瞭十幾隻青蛙的皮。

我完全相信,他可以下手殺瞭一個人,如果有必要的話。

羅墨的房間裡電線老化得很厲害,有一根甚至已經掉瞭下來,有一個學電氣的女孩子指出來瞭,他還蠻不在乎的樣子。

結束瞭這一頓不是很愉快的晚餐後,我回到瞭自己的屋子,半夜,被一陣壓抑的哭聲吵醒瞭,我從防盜門的小窗子望出去,看到羅墨和一個身材苗條的女孩子在糾纏不清,那個女孩子好象是在食堂的小妙,是一個農村姑娘,長得很不錯的。小妙哭著說:“我已經懷孕瞭,你不能不管我。”

“這有500塊錢,你拿去吧!”羅墨說:“把孩子打掉,以後別來麻煩我瞭!”

“你怎麼能這樣呢?”小妙抽泣著說:“你不是說要和我結婚的嗎?”

“煩死瞭!”羅墨的眼裡又出現瞭狂野的光芒:“怎麼那麼煩呀,我是不可能和你結婚的……”

我沒有心思看她他們糾纏下去,我關上瞭窗,回到瞭臥室。

我的床上坐瞭一個人影,我不用看都知道是誰瞭。

“方傢蕊,你終於肯見我瞭。”我也坐下來瞭,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仇已經報瞭,現在來殺我滅口的。

“你別害怕!”方傢蕊說:“其實我已經把我死的時候的情況都讓你看瞭,隻是你覺得那樣太慘瞭,潛意識裡把它忘瞭,但你的正義感還是殘留瞭一些,所以在我控制你的意識的時候,你還算合作。你努力想一想吧!”

我閉上瞭眼睛,眼前出現瞭一副畫面:方傢蕊站在空地上,圍在她身邊的是韋冰、周佩文、李帆、羅墨和張軍——她的“愛人”

“你叫那麼多人來幹什麼?”她驚恐地對張軍說。

張軍沒有說話,其餘四個人撲上去,捉住瞭方傢蕊,動作迅速地將一塊手巾塞進瞭她的嘴巴,然後剝開瞭她的衣服,對她進行瞭慘無人道地輪奸。在這整個過程,張軍就在一旁冷冷地看這一切的發生。方傢蕊的眼睛始終沒有流一滴眼淚,原來,一個男人,可以為瞭很多東西犧牲他的女人,愛情?對於男人來說,也許根本就不算什麼東西,或許,他出來沒有愛過她。他貪戀的隻是她美麗而青春的肉體,僅此而已。沒有什麼比心碎更痛的傷口瞭,也許,那時候方傢蕊的新已經碎成瞭幾萬幾億片,已經不知道痛,已經沒有感覺瞭。

“接下來怎麼辦?”韋冰問。

“按計劃做!”張軍就像一個指揮戰爭的將軍,從褲袋掏出瞭一把刀,一把很銳利的手術刀,他的妻子在醫院工作,要得到一把手術刀自然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那四個人,分別按住瞭方傢蕊的手和腳,羅墨利落地在她的左手腕的動脈上割瞭一刀,血就汩汩地湧出來瞭。風幹的地面還沒有那麼快吸收血液,血就越流越遠……當血快凝固的時候,李帆就掏處一瓶水,不斷地往傷口上澆水,不讓血凝固起來……方傢蕊的臉越來越白,意識也漸漸地模糊瞭。他們還嫌不夠,還把方傢蕊抱起來,讓她全身的血都往創口流……

“即使我有錯,來懲罰我的也不應該是他們吧!”方傢蕊的話打斷瞭畫面。

“那也不應該由你來懲罰他們呀!”我趁自己還清醒,說瞭一句。

“已經遲瞭,這是他們自作自受……”

當我再一次清醒,我知道,方傢蕊已經成功地幹掉瞭羅墨……

羅墨是觸電身亡的。

把韋冰叫上高爐的頂部——看到一個自己親手殺死的女人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是能讓他驚恐萬分的,然後用鐵管將他擊昏,我知道哪裡的欄桿有一個洞,把他從那裡推瞭下去;把夾竹桃的葉子放進鍋裡,毒死瞭周佩文;為李帆多註射瞭一支胰島素,讓他在沉睡中死去;把電線纏在門的把手上,往地上倒瞭一大杯水,在羅墨推門的時候,電死瞭他,讓他活生生地死在他的女朋友面前,又是一個意外。

我已經可以大致推測出這四個人的死亡現場。

我決定先找張軍,不能讓方傢蕊再附在我身上瞭。

我找到瞭張軍,把事情全部告訴瞭他,把他嚇出瞭一身冷汗。但他不愧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他覺得要找一些可以辟邪的東西到方傢蕊死的地方去。我知道他還是不相信我的話,那片空地上的鬼新娘是越長越好瞭,那裡的邪氣也越來越重瞭。我勸他不要去那裡,他硬是不信,我隻好跟著去,希望說服方傢蕊不要殺他。

那天正好是初一,淡淡的弦月掛在天邊,有著淡淡的霧,紅色的鬼新娘在暗淡的光線下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詭異。

“軍,你是在找我嗎?”嬌柔的聲音驀然在我們的身後響起,回頭,身穿白袍的方傢蕊笑吟吟地看著我們。

“方傢蕊,你到底是人是鬼?不要玩這種無聊的遊戲瞭!你快跟我到公安局去自首!”張軍好象一點也不怕。

“我就是我呀!你不是說要娶我做新娘的嗎?現在已經九月瞭……”

尖下巴,鳳眼的方傢蕊在這裡無比的嬌媚。

“是呀,我要你做我的新娘的哦,……”張軍也被這女鬼的美麗所折服。

“那,你就拿手術刀自殺呀,不過,要割頸動脈的喲!”

“這……”

“你不愛我嗎?”

“愛……”

“你不要永遠和我在一起嗎?”

“要……”

“那就動手吧!”

一把手術刀掉到瞭地面上,張軍撿起來毫不猶豫地往自己的脖子上劃,我捂住瞭臉,忍不住叫瞭一聲……

一切都結束瞭,在這個六人死亡的遊戲結束後,我辭職瞭。

火車上,我的美麗成為瞭眾人註目的焦點。我知道,我的這份美麗是方傢蕊贈與的,也算我配合他的復仇計劃的報酬吧!我接受瞭,我決定把這個無聊的故事忘掉,找一個有一點錢又很愛我的男人結婚,生一個孩子什麼的……

“對不起,小姐,我可以坐在這裡嗎?”一個好聽又有磁性的聲音問。

我抬頭,映進眼眶的是一張無比出色的臉,雖然我心裡無比明白他肯定已經結婚瞭,但我還是決定要愛他……

《現代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