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1940年8月,法國巴黎郊區某教堂。
在反皇派極端主義者的連續進攻下,聞名全國的帝都早已硝煙各起,死亡、屍體,還有熊熊燃燒的火焰,就像上帝降下的怒火一樣,瞬間便吞噬瞭這座百年老城。
周圍都是戰亂後留下的斷壁殘垣,求饒聲和喊殺聲彌漫在空氣中。
在教堂的外面,一隊荷槍實彈的士兵包圍瞭過來,在領頭者的一聲令下,他們舉起瞭步槍,向著搖搖欲墜的教堂走去。
“兄弟們,萊爾斯上尉的兒子就在裡面,隻要捉住他的話,你們下半輩子的吃住都不用再憂心瞭!”
聽著隊長的話,士兵們的眼睛裡冒出瞭金光。
高級官員親屬的首級,隻要誰帶回去的話,得到的賞金的確能保證以後的生活,一想到這點,他們的心情都顯得澎湃不已,有幾個膽大的傢夥,甚至已經走到瞭教堂大門前。美好的生活已經在向他們招手瞭。
“去吧,把他活捉過來!”
“好!”
在隊長的命令下,幾人呈列隊狀包圍瞭所有的出入口,他們的前途,或者說下半輩子的夢想,幾乎都凝固在這一瞬間瞭。
“管……管傢,現在該怎麼辦?”
教堂裡,一個金發碧眼的小男孩抓著他的手,心急如焚地問道。在他的旁邊,還有幾個年齡相仿的小孩子,他們同樣也是膽戰心驚的樣子。
“少爺,沒辦法瞭。”管傢看著窗外晃動的人影,拍瞭拍他的肩膀,“那些敵人就在外面,讓我出去交涉吧。”
“可……可是,那些傢夥都是些兇殘的虎狼之徒……”
“現在已經沒有辦法瞭,我答應過老爺,不會讓你出事的。”管傢凝重地看著他們,“等一下無論聽到什麼聲音,千萬不要出來,明白嗎?”
幾人重重地點著頭,晶瑩的淚珠在眼眶裡打轉,管傢凌厲的眼神仿佛成瞭訣別的闕詞。他深吸瞭一口氣,然後轉身往大門口走去。
“等一下……”
小男孩還想說些什麼,但卻被同伴死死拉住瞭。伴隨著重重的關門聲,高大魁梧的身影徹底消失瞭,即便他再小,但依舊品出瞭其中的意味。
“傑西,我們不能辜負管傢的一片苦心。”其中一個稍大的男孩低聲安慰瞭一句,然後拿出瞭一副油畫。
那是一副美麗的風景畫,碧海藍天,黃金沙灘,上面還繪有幾個玩耍的小孩子,從筆功和成色來看,無疑是一副名貴的畫作。
“這就是我常跟你們說的畫,記住,這不是普通的油畫,我曾經進去過裡面,甚至和畫裡的人一起玩,隻要我們團結一心的話,他們一定會過來救我們的!”
“可是,這真的可以嗎?”一個大眼睛的女孩囁嚅道。
“一定沒問題的,相信我吧。”男孩說著伸出瞭雙手,幾人會意地點瞭點頭,手牽著手圍在瞭名畫的身旁。
正在這時,外面響起瞭一連串的槍聲,濃鬱的血腥味順著門縫飄進來,傑西仿佛看見瞭外面可怕的場景,他使勁掙脫著夥伴的手,想要沖出去。
“傑西,冷靜點,如果你現在出去的話,不就浪費瞭管傢的苦心嗎?”
“可是他……我怎麼能看著他……”傑西不斷擦著眼睛,但悲傷的淚水仍舊撲撲落下。
“記住,你是我們傢族唯一的希望瞭,你不能死!”男孩重重地拍在他的肩上,旁邊的幾個夥伴也是同樣的著急,傑西緊緊咬著牙,片刻之後,他決然地回到瞭名畫的前面……
“滾開吧,鬼佬!”士兵們一腳踢開瞭管傢的屍體,他們拭去臉上的鮮血,然後馬不停蹄地推開瞭教堂大門。
“快搜,他們一定還在裡面!”隊長大手一揮,他們馬上分開瞭兩隊,手持步槍占據瞭教堂的兩邊。
然而,任憑他們怎麼翻找,裡面卻依舊沒有孩子們的痕跡,在祭壇的上方,一副名貴的油畫正搖搖晃晃地掛著,裡面的海灘還是一樣美麗,隻不過在畫面的中間,竟然多出瞭幾個熟悉的孩子……
2.入職
2014年6月,T市環城公路。
早上,熾熱的陽光照射在柏油馬路上,這是城鎮的主要交通樞紐,即使是一大早,車輛仍然是川流不息的樣子。
在一輛紅色的出租車上,年輕的女孩正和父親坐在後排,前者不斷搓著手,有時候看著窗外,下一刻有低下瞭頭,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安。
“婷,怎麼樣瞭?還是很緊張嗎?”父親註意到她的神態變化,關切地問道。
後者抿著嘴唇,將身上的皮衣摟緊瞭一點,試圖抵抗著心理上的寒冷。
“我也知道的,這是你第一天的工作,但這是每個人都必須經歷的事情,隻要邁過去就可以瞭,記住,你是第一次到別人傢裡,一定要保持認真和謙遜……”
婷聽著父親的嘮叨,心情不禁變得復雜起來。她的視線跟隨著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感覺思緒也在飄飛著。
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工作,雖然已經二十多歲瞭,但實際上自己的社會經驗還是為零。
因為她有病。
在兩年前,她曾經因為精神上的問題住過院,這嚴重影響瞭她的前途和工作,但幸運的是,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她的病情已經痊愈瞭,現在隻需要定期回去復檢。
汽車從昏暗的隧道出來,陽光投射到她的臉龐上,婷看著柔和的太陽,心情慢慢變得輕松。她希望這次真的是個嶄新的開始吧。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瞭郊外的一處豪宅。
這裡位於市郊的山腳下,地處偏僻,但是環境幽靜清新,冬暖夏涼,也不失為一處生活住人的好地方。
婷應聘的工作是看護,雖然和她大學的專業不搭配,但作為人生的第一份的工作,她別無選擇。
當出租車在庭院裡停好之後,管傢風風火火地走瞭出來,他是個中年男子,兩鬢有些斑白,看起來是個十分不好相處的人,至少婷是這麼覺得的。
“不是說好十點的嗎,你們怎麼遲到瞭十多分鐘?”管傢看著他們,嚴厲地責備道,“我們老爺是個很講究的人,一丁點的小錯都會影響他的印象,知道嗎?”
“對不起,我們剛才在路上堵車瞭,這都是意外……”婷將行李搬瞭出來,試圖解釋道。
“沒錯,其實我們已經提早瞭半小時出門瞭,不過在上山的路上遇到瞭車禍,大傢都不想的……”父親也在一旁幫忙解釋道。
“我不想聽借口。”管傢擺瞭擺手,板起瞭面孔道,“反正以後不要再遲到瞭,明白瞭嗎?”
“好吧,我知道瞭。”婷隻能無奈地點頭應允。
“那先把行李搬進來吧,待會我會告訴你工作的內容。”管傢丟下瞭這句話後,匆匆地走進瞭房子。婷和父親做瞭短暫的告別後,也跟隨著仆人進入大廳。
不出意料的是,裡面裝潢得十分大氣,腳下是亮紅色的地毯,一塵不染,頭頂還裝飾著豪華的水晶吊燈,初入其中,竟令人有些頭暈目眩。
婷剛走進廳堂,便聽見一陣優美的小提琴聲。
順著聲源處望過去,隻見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在專註地拉著小提琴,而在他身旁,幾個中年男子正在認真傾聽,其中一人很是眼熟。
婷看瞭一會,終於想起來瞭,那正是房子的主人,在幾天前他們還見過面。
她記得那是個嚴肅而且古板的傢夥,當時雖然在面試著自己,但仍舊通過電話規劃兒子的日程。
現在想起來的話,那個拉小提琴的男孩應該就是他兒子瞭。婷認真地看瞭一會,雖然小男孩拉得很不錯,但不知怎的,她總能從他的眉眼間看出淡淡的憂傷,也許他根本就不喜歡音樂?
婷無奈地聳瞭聳肩,正要離開的時候,琴聲忽然出現瞭一點偏差,小男孩就像被針刺到瞭一般,驚恐地看著父親。
而後者隻是給瞭他一個嚴厲的眼神,小男孩隻好繼續拉下去。
婷蹙起瞭眉頭,她現在不想離開瞭,剛才兩人之間的小動作令她產生瞭興趣,事到如今,她能肯定他們存在著微妙的關系,小男孩好像很害怕父親,甚至一舉一動都要經過他的允許。
這令她感到無法理解。
“老爺,小皓的音樂造詣真的越來越厲害瞭。”
“就是就是,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一曲終瞭,一旁的幾個中年男子皆是心頭靈犀地拍著掌,拱手相慶。婷猜想他們應該是老爺的好友。
“哎,沒什麼而已。”老爺擺瞭擺手,“千萬不要稱贊他,小孩子容易得意忘形呀。”
“阿傑,還不快點帶他去讀書?”老爺揮瞭揮手,名叫阿傑的青年男子走上前,帶走瞭小皓。兩人徑直走向瞭書房,毫無疑問,他應該是小皓的私人老師。
“對瞭,之前訂的鵝肝已經到瞭,我們去嘗一嘗吧。”等到兩人離開之後,老爺對幾位客人說道,很快,他們也笑著離開瞭大廳。
婷聳瞭聳肩,她覺得小皓是在有些可憐,在這種年齡應該是最快樂的時候,而他卻隻能練習自己不喜歡的東西,這對於一個小孩來說,無疑是殘酷的,但實際上又有多少父母懂得這些道理呢?
她嘆瞭口氣,隻好拉著沉重的行李走上二樓。
3.疑惑
剛轉過樓梯時,管傢已經在走廊處等待著,他仍舊是一副陰沉的面孔。
“你的任務就是照顧夫人的生活起居,但要記住,千萬不能讓她下樓。其他的事情不用理會。”管傢用簡短的語言向她介紹瞭工作內容,還有一些註意事項。
說完之後,他便指瞭指走廊的深處。
“你的房間在右手邊的第五間,先把想你搬進去吧,今天暫時不用工作,好好熟悉一下環境,明天我們會準時在大廳集合。”
“好的。”婷點瞭點頭,然後獨自走向瞭房間。
雖然這裡的管理看起來很嚴,也許自己一開始會有些不適應,但畢竟是第一份工作,這也是她的新開始,無論如何也不能垮掉。
“加油!”她默默地給自己打氣之後,加快瞭前進的步伐。
在路過樓梯的時候,她聽見很大的吵鬧聲,然後是一陣餐具的破碎聲音,看起來上面好像有人在吵架。
婷回想起剛才管傢的提醒,他好像說過三樓是夫人的房間,因為精神有點問題,她一直在上面修養,平時很少會下來的。
難道上面出瞭什麼事嗎?
婷蹙起瞭眉頭,她忽然想起以前在精神病院的生活,自己同樣是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即便是病愈之後,很多地方也因為這樣而拒絕聘請自己,她很清楚,也許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更加懂得這種心情瞭。
於是,她放下瞭行李,獨自走上瞭樓梯。
三層的結構和二層完全不同,這裡除瞭一個碩大的客廳之外,隻有寥寥幾個房間,在中間的臥室外面,她看見一個女仆跌倒在地,地上全是散落的藥丸。而夫人則蹲在旁邊,披頭散發地說著什麼。
“你走,你不要再上來瞭,我沒有病。”夫人捂著腦袋,不斷地搖著頭,她的臉色很蒼白,看上去精神狀況十分不好。
“夫人,你先把藥吃瞭吧,身體重要啊。”女仆又撿起瞭地上散落的藥丸,苦口婆心地蜷縮著。而後者反而更加激動瞭,她一把推開瞭女仆,哆哆嗦嗦地擺著手。
“我……我不吃藥,我沒有病……”
“夫人……”
女仆還想說些什麼,但卻已經被婷拉住瞭。後者扶起瞭女仆,然後拍著她的肩膀道:“我是今天來的新看護,你先下去吧,我會搞定的。”
“你可以嗎?”女仆懷疑地看著她。
“放心吧。”
婷的目光帶著溫柔而堅定的意味,女仆凝視瞭一會,最終還是妥協瞭。她將手裡的藥丸遞給瞭她。
“這是今天的藥,一定要給夫人服下。”
婷點瞭點頭,順手接過瞭五顏六色的藥,她將藥丸塞到瞭口袋裡。
等到女仆離開之後,婷小心翼翼地靠近夫人。透過明媚的陽光,她終於看清楚後者的相貌,雖然臉上帶著蒼白和倦容,但她的五官搭配得很標致,隻要略施粉黛的話,夫人無疑是一名美麗的女子。
但如今她卻隻能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裡,瘋瘋癲癲地呢喃著。
到底她發生瞭什麼事呢?婷不禁升起瞭一絲憐憫之心,她伸出手緊緊地擁抱著夫人,試圖令她的心情穩定下來。
婷很清楚,她在微微顫抖著,這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表現,而自己需要做的很簡單,隻是提供一個寬厚的肩膀,那便足夠瞭。
過瞭一會,她感覺到懷裡的人在動,於是婷松開瞭手,試圖和夫人打招呼。
“你好,我是新來的看護婷。”
夫人抬起頭,以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著她,她的眼睛很大,但糅合在這樣一張蒼白的臉上,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你是新的看護?”
“沒錯。”婷點瞭點頭,盡量流露出溫柔的神情。她知道這對怕生的人來說,是架起關系橋梁的重要一步。
然而,夫人卻好像沒有領會到。她忽然打瞭個寒顫,然後提一把推開瞭她。
“我沒病,我不需要看護,你……你快點離開!”
“請等一下,我不是來逼你吃藥的,我是你的朋友,或許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聊一聊。”婷微笑著說道,然後向夫人伸出手。
後者還是疑惑地打量著她,在考慮是否要過去。
“實話說,我覺得夫人你很美麗,一點也不像病人。”
“你真的相信我沒病?”
婷點瞭點頭,主動地將夫人扶起來:“其實從某個角度上來說,我們還是一樣的人呢。”
她用溫柔地目光訴說著自己的過往,而夫人似乎也感受到瞭什麼,她認真地傾聽著,剛才那種暴戾的神情很快消失無蹤。
兩人就像遇到瞭知己一樣,相互訴說著自己的事情。
通過長時間的交談,婷終於知道瞭夫人的過往,再結合之前管傢的說的情況,她大概猜出瞭事情的經過。
在幾年前的時候,夫人原本還有一個大兒子小輝,但後來不知為何失蹤瞭,這一度令得她精神崩潰。
而在瘋瞭之後,夫人不僅生活難以自理,而且還經常說大兒子是被客廳裡的油畫帶走的,她變得越來越極端,所以老爺在不得已之下,隻能請人專門負責照顧她。
婷知道瞭事情原委,不禁為夫人感到悲傷,但人已經找不到瞭,再說又用什麼用呢?她隻能用自己的辦法盡量安慰她。
“你會相信我的,你會帶我下去找小輝的,對嗎?”夫人渴望地看著她。
“嗯。”婷點瞭點頭,然後適時地拿出瞭藥,“你先吃瞭這些東西,好好地睡一覺,待會我帶你下去看那副畫,好嗎?”
夫人乖乖地服下瞭藥丸,然後躺到瞭床上,她終究是累瞭。
其實婷真的不明白,即便夫人精神有些問題,但又有什麼權利不讓她下樓呢?她隻是想看一下兒子,難道這也是奢侈的要求嗎?
看著她漸漸地入睡,婷為她蓋上瞭被子,然後悄悄地關上房門。
正在這時,樓下忽然傳來很大的吵鬧聲,好像是老爺對兒子的責罵,即使隔著一層也能清晰地聽到。
“是魔鬼!魔鬼又來瞭,它想連小皓也一起捉走!”夫人忽然掀開瞭被子,從床上跳瞭起來,“不行,我要下去就他,我不能連唯一一個兒子也失去瞭。”
“夫人,你先冷靜點。”婷死死地抱著她,試圖讓她穩定下來。
“不!你不會懂得,我再不下去的話,小皓也會被捉走的,你剛才不是說相信我的嗎?”她的眼神是如此的悲傷,以至於婷無法拒絕,她斟酌瞭片刻,最終還是點頭同意。
此時,大廳裡正被嚴厲的呵斥聲占據著。
老爺手拿著竹條,慍怒地發泄著心頭的怒火。兒子小皓和輔導老師隻能低頭挨罵,一聲也不敢吭。
“你這個沒用的傢夥,學瞭四年小提琴,你看看學成瞭什麼鬼樣?連一首簡單的曲子都能出錯?”
“你看看人傢王叔叔的兒子,七歲考上瞭鋼琴十級,現在已經可以上舞臺表演瞭。作為我的兒子,你認真想想,你努力過嗎?”
面對老爺咄咄逼人的辱罵,小皓一聲不敢吭,隻能低下頭微微啜泣著,淚水撲簌簌地流下來。
“哭,整天就知道哭!你除瞭擦眼淚還會什麼?”
“你幹脆別學瞭,滾去智障學校吧!”
老爺揮舞著手裡的竹條,一下子將小皓懷裡的手提琴掃落,咬牙切齒地道。
嗚嗚!看著心愛的樂器摔成瞭粉碎,小皓發出瞭悲傷的嗚咽,蹲在地上痛苦不已。而老爺卻更加生氣,抄起竹條就要朝他身上抽。
“老爺,請不要生氣。”輔導老師阿傑見勢不對,連忙拉住瞭他,“其實小皓已經很努力瞭,那首曲子他也練瞭很久,剛才……隻不過是一點點失誤,要不我再增加他練習的時間?”
“你覺得還有用嗎?”老爺轉過身,冷眼看著他,“我沒有送他去學校,主要是為瞭能給予他更好的教育,而你卻培養成瞭這樣?太令我失望瞭……”
“老爺,對不起……”阿傑也低下瞭頭,就像萎掉的葉子一樣。
“算瞭,先把他帶到黑屋子裡面,待會我再過去。”老爺一揮袖子,示意他們離開。
“不!千萬不要去黑屋子!”剛才一幕剛好被下樓的夫人看見,她使勁搖頭,嘶啞著聲音喊道。
婷不知道黑屋子是什麼意思,但聯系到剛才的情況,料想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你怎麼下來瞭?”老爺註意到樓梯處的兩人,頓時板起瞭面孔,他顯然沒有料想到妻子會忽然出現。
“不要,千萬不要帶小皓去黑屋子,我求你瞭……”夫人捂著腦袋,哭哭啼啼地哀求道。而婷不知所措,隻能在一旁幹著急。
“簡直胡鬧!”老爺咬瞭咬牙,向走廊那邊使瞭個眼色。很快,管傢匆匆地從裡面走瞭出來,他慍怒地看著婷。
“你是怎麼搞的,我不是已經說過瞭嗎?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能帶夫人下來!”
“可是……夫人隻是想看看自己的兒子,難道這也不行嗎?”她還在據理力爭。
“夫人有病的啊,萬一出瞭什麼事誰來擔當?”管傢瞪圓瞭眼睛,目光重重地砸在她的身上。
“可是……”
“別說瞭,馬上帶她上去!”
管傢的命令無從反抗,婷無奈地嘆瞭口氣,隻能扶起悲傷欲絕的夫人,緩緩地走向瞭樓上。就在離開的時候,她瞥瞭大廳一眼,老爺同樣也在看著他們,那兇狠的目光仿佛要吞噬掉所有的一切……
來到三樓的時候,夫人忽然一個委身跪瞭下來。
“求求你瞭,幫我救出小皓吧,再這樣下去的話……他也會被捉走的!”
“夫人你別這樣,先起來好嗎?”婷嚇瞭一跳,連忙也跟著跪下來。
“我不起來,如果你不答應的話,我就一直跪下去!”
“好吧,我答應你瞭,快點起來吧,我可受不瞭這樣……”聽到婷的連聲應允後,夫人露出瞭久違的笑容,她感激地站瞭起來。
婷終於松瞭口氣,其實剛才著實嚇瞭她一跳,沒想到夫人竟然會害怕成這樣,到底老爺是個怎麼樣的人,他為瞭兒子成才,到底做瞭什麼事情呢?難道夫人也是因為這樣才瘋掉的嗎?
“夫人,你老實地告訴我,小輝是不是被老爺逼走的?”她思忖瞭片刻,最終還是問出瞭心中的疑惑。
“不,小輝不是離傢出走的,他是被那副畫吸進去的,我親眼看見他進去瞭!”夫人忽然聳起瞭肩膀,顫顫巍巍地說道。
“他是受不瞭老爺的教育,所以才被畫裡那些小孩帶走的,你一定要保護好小皓,我很害怕……我害怕他也會被捉走……”說到最後,夫人又低下頭啜泣著,一副喜怒無常的樣子。
日落的餘光從窗戶投進來,夜幕正在降臨。婷隻能象征性地點頭同意,但此時此刻,她的心裡卻充滿瞭各種疑竇。
4.怪事
晚上的時候,婷回到瞭自己的房間。
雖然第一天的工作很輕松,但經過一連串的事情後,她仍舊感到十分疲憊。或許這就是工作的壓力吧,相對於以前的生活,的確是艱難多瞭。
但婷卻沒有那麼早睡,她從行李裡抽出瞭一本日記,然後打開瞭臺燈。
那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每天睡前都會記錄下今天發生的事情。
在昏暗的臺燈下,婷回憶起早上以來的事情。不知怎的,自從踏進這座房子之後,她就趕到瞭一種淡淡的不安。
嚴厲的管傢,苛刻到極致的老爺,瘋瘋癲癲的夫人,還有深受學業壓力的小皓,所有的事情開始在她腦海中回放著,婷一絲不茍地記錄瞭下來。
實話說,她很不同意老爺的教育方法,每個人的童年都很珍貴的,那應該是他們最快樂的玩耍時光,而並非成為學習的機器,他這樣做實際上剝奪瞭孩子們的天真,每天隻能悲傷地活著,即便成就再高,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寫到這裡,婷無奈地嘆瞭口氣,她又想起夫人悲慟的模樣。
是的,也許她的想法也跟自己一樣,也許她根本就不想讓小皓成才,可惜,老爺才是這裡的主人,她再怎麼反對也隻是徒勞。
婷真的很懷疑,夫人是否真的隻是精神有問題?或許她根本就是被逼的。每天生活在不見天日的地方,估計想要正常也很難吧?
圓珠筆的墨水忽然沒瞭,婷隻好換瞭一支,在這段時間裡,她又想起瞭夫人最後的囑咐。
“小輝不是離傢出走,他是被大廳裡的油畫吸進去的。”
雖然她的話聽上去很瘋癲,但卻是給瞭她新的線索,婷深吸瞭一口氣,她決定要幫助夫人救出小輝和小皓,即便不能說服老爺,但起碼要盡力去表達自己的想法。
桌子上的鬧鐘敲過瞭12下,婷收起瞭圓珠筆。
今天已經過去瞭,她確實應該睡瞭,不過在這之前,她已經做好瞭下一步的安排——等到明天早上,先去看看那幅油畫,也許其中真的藏著什麼線索。
在心裡確定好目的後,婷關上瞭臺燈。
正在這時,一陣陰風從外面刮瞭進來,陽臺門被吹得動搖西擺。婷下意識地望瞭出去,在花園的那邊好像有個人影在晃動,仔細一看,竟然是小皓。
這很不尋常。
老爺的傢教這麼嚴,現在早應該讓小皓睡瞭。那他怎麼還會出現在花園呢?
婷蹙起瞭眉頭,心跳不禁加快瞭起來。她攥緊瞭口袋,那裡裝著一包白色的藥丸,那是精神病院的醫生開給她的,以前她曾經出現過嚴重的幻覺和幻聽。
“沒事的,我已經痊愈瞭。”婷不斷地安慰著自己,片刻之後,她將藥丸塞進瞭抽屜,然後堅定地走瞭出去。
外面夜色正濃,漆黑的夜空沒有一絲光亮,周圍靜得可怕,隻剩下花草之間的摩擦聲。婷看見小皓的身影閃過瞭一下,又很快消失在眼前。
“奇怪瞭,他到底去哪裡瞭?”婷仔細地四處查看著,不知不覺間,她走到瞭大廳的前面。
碩大輝煌的廳門敞開著,裡面有五六個小孩子正在玩耍,既有中國人,也有金發碧眼的外國小孩,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都玩得很開心。
婷不知不覺地走瞭進去,隻見大廳中間的油畫發出瞭明亮的光芒,接下來,更神奇的事情出現瞭,越來越多的小孩從畫裡走出來,而裡面的沙灘仿佛變大瞭。
婷揉瞭揉眼睛,就在這短短的一刻間,她發現周圍已經變成瞭金黃的沙灘,眼前是一望無際的大海,不時還有海浪迎面撲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瞭?”婷看著眼前的景象,一時間難以接受,她隻能不斷搖著頭,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但這根本沒有用。
“姐姐,過來陪我們一起玩吧!”不知何時,那些小孩也圍瞭過來,他們使勁拉扯著婷的衣服,樂呵呵地纏上瞭她。
“不……這都是假的……”
“姐姐,快來玩吧!”
“姐姐……”
盡管她捂住瞭耳朵,竭力抵抗這可怕的聲浪,但小孩子的聲音還是準確無誤地傳進瞭腦海,婷嚇壞瞭,她隻能捂著腦袋掙紮著。
“不……不要再說瞭,啊……”
“喂,清醒點,你到底怎麼瞭?”不知過瞭多久,耳邊傳來一陣急切的詢問聲,婷感覺肩膀被拍瞭一下。
她戰栗著轉過身,隻見今早看見的女仆站在自己身後,正疑惑地打量著她。
“都這麼晚瞭,你還在這裡幹什麼?”
婷沒有回答,她慌張地四處張望,剛才那些糾纏她的小孩已經不見瞭,而大海和沙灘的情景也消失無蹤,周圍還是漆黑的大廳,一切正常。
“對瞭……你知道小皓住在哪個房間嗎?我剛才好像看見他瞭。”婷咽瞭口唾沫,心有餘悸地問道。
“這怎麼可能?老爺的管教可嚴瞭,每天9點準時會讓他上床睡覺,你是不是看錯瞭?”女仆詫異地說道。
“可是……”婷閉上眼睛想瞭一會,還是肯定地說道,“我真的看見他瞭,而且還在跟別的小孩子在玩。”
聽到這裡,女仆露出瞭驚恐的神色,她瞪大瞭眼睛:“老爺一共隻有兩個孩子,小輝幾年前就失蹤瞭,這裡……根本不會出現別人……”
“你不會是看見什麼臟東西瞭吧。……?”
婷打瞭個寒顫,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大廳中央,那副名貴的油畫仍舊懸掛著,皎潔的月光投射在上面,看上去竟然有些詭異。
難道又是幻覺嗎?自從三年前開始,自己一直受困於嚴重的精神疾病。
不對,我已經好瞭,醫生已經批準我出院瞭,我不會再復發的,這一切都隻是假的。婷不斷地安慰著自己,良久之後,她再次睜開瞭眼睛。
“其實……這幅畫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嗎?”婷忽然發問道。
“你什麼意思,不會真的看見什麼東西瞭吧?”女仆再次縮瞭縮身子,眼神越發惶恐。
“難道這幅畫真的有什麼秘密?”婷聽出瞭其中的意味,馬上追問道。
女仆點瞭點頭,望瞭一眼陰森的花園,解釋道:“其實這幅畫叫做快樂的童年,據說是由一位法國的著名畫傢畫的,一開始隻有三四個小孩,但後來越來越多,你知道為什麼嗎?”
婷屏住瞭呼吸,專心致志地傾聽著。
“因為那幅畫會把人吸進去!”
婷打瞭個哆嗦,她想起早上的時候夫人曾經說過,小輝就是被畫裡的小孩帶走的,難道這是真的嗎?
“當然是騙你的啦!”看著她害怕的樣子,女仆忽然噗嗤地笑瞭出來,“這都隻是下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罷瞭,你認真想一下,像這些出名的畫,那副沒有一兩個傳說的?”
“原來是這樣。”婷撇瞭撇嘴,嗔怒地捶瞭她一下。
女仆哈哈一笑,然後拉著她走向外面:“還是快點回去睡覺吧,待會被管傢發現就麻煩瞭。”
“嗯……”婷微微頷首,但在離開的時候,她還不忘回頭望瞭一眼墻上的油畫。
這一切難道真的隻是傳說?
翌日早上,婷開始瞭繁忙的工作。雖然她的職務是夫人的看護,但也需要負責三層的清潔和衛生。
現在時間還很早,夫人應該是還沒有起床。婷快速地打掃好三樓的走廊,然後將清潔用具放回到下面,她必須要趕在夫人起床前搞好衛生,不然就會耽誤她吃藥的時間。
婷麻利地洗好瞭拖把,正準備回到上面時,一個熟悉的聲影在眼前閃過。
是小皓!隻見他鬼鬼祟祟地溜進瞭大廳,四下張望之後,一個閃身躲進瞭廚房裡。
“現在不是應該早讀嗎?小皓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婷蹙起瞭眉頭,好奇地跟隨他走進廚房。
在灶臺的旁邊,隻見他蹲下身子,專註地在擺弄著什麼。
“小皓,你在這裡幹什麼?”
聽見婷的詢問聲後,前者嚇瞭一跳,手裡的東西摔倒瞭地上。婷終於看清楚瞭,原來小皓正在砌模型,那是高達的MG系列,應該是算是挺珍貴的瞭。
可這對於一個孩子來說不是很正常嗎,他為什麼那麼鬼祟呢?
正當婷想要問下去的時候,小皓已經急忙地拆開瞭模型,他手忙腳亂地將一些零件塞進盒子裡,看起來十分驚恐。
“姐姐,請不要告訴父親,好嗎?”
小皓一邊收拾,一邊還楚楚可憐地看著她。婷註意到他一提到父親的時候,眼中明顯閃過恐懼的神色。
“小皓,你老實告訴我,父親一直都不讓你玩耍嗎?”婷示意他停下來,然後凝重地問道。
“我……不是的,父親他都是為瞭我好……”小皓沒有停下收拾的動作,他瞥瞭一眼大門處,反而顯得越發恐慌。
“你別怕,姐姐不會告訴別人的。”婷溫柔地凝視著他。
兩人對視瞭一會,也許是感受到其中的善意,小皓終於是放下心來,他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但頭上已經沁滿瞭汗珠。
“你不用擔心,姐姐不是那種古板的人,我們可以坦誠地聊一會。”
在她多次的引導下,小皓點瞭點頭,終於緩緩開口瞭:“是的,父親他從來都不讓我玩這些東西,他說要成為有用的人,必須要每時每刻地努力,隻有學習才是我們的職責……”
“可是,你根本不喜歡啊,你知道嗎,這完全可以向他提出來的!”婷扳住瞭他的雙肩。
“沒用的,父親他……他根本不會聽我的話……”小皓悲傷地低下瞭頭。
在回答的時候,婷註意到他的眼睛變得灰暗,她無法想象,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是怎麼會變成這樣,現在應該是他們最活躍的時候,可實際上卻……
她回想起昨天看見的一幕,心頭不禁釋然。
“既然這樣話,那姐姐陪你玩好不好?”婷忽然換瞭個語氣,“我小時候也很喜歡玩模型,現在房間裡還收藏著一些呢,你要不要看一下?”
“真的嗎?”小皓眼睛裡泛起興奮的神色。
“嗯,我們現在就過去。”說完,婷牽著他的手離開瞭廚房,就在大廳的外面,輔導老師阿傑恰好氣沖沖地走過來。
“小皓,說好的五分鐘廁所呢?你到底想幹什麼!?”他不等前者回答,直接扯過他的手就要離開。
“等一下!”婷蹙起瞭眉頭,一個箭步攔在瞭他們跟前,“小皓已經努力瞭很久,他現在需要的是休息。”
“是嗎?”阿傑瞥瞭她一眼,然後惡狠狠地盯著小皓,後者不敢造次,隻能低下頭一聲不語。
阿傑冷哼瞭一聲,然後拉著他離開瞭。婷看著小皓落寞的身影,心頭不禁升起一絲無奈。
沒錯,也許這樣高強度的學習可以極快地提高他的知識,但對於一個小孩來說真的值得嗎?連說話的權力也被剝奪,這樣真的是正確的教育方法嗎?
她咬瞭咬牙,也隻能無奈地離開。
就在這時,樓梯的角落裡傳來瞭急促的嗤嗤聲,婷看見夫人躲在那裡,正著急地向自己招手。
“完瞭,我剛才又看見那些小孩瞭……”就在婷走過去的時候,夫人捂著腦袋,十分痛苦地埋怨道。
“求求你,救一下小皓好嗎?這樣下去,他們一定會帶走他的,一定會的……”低頭呢喃瞭一會,夫人忽然又抬起頭,急切地哀求著她。
婷不知道說些什麼,隻感覺一陣心酸。毫無疑問,剛才發生的事情都被她看在眼裡瞭,可惜,怎麼抗爭卻隻能被當成瘋話。
她將夫人扶瞭起來,重重地點瞭點頭。後者終於露出瞭久違的笑容……
5.抗爭
“一個,兩個,三個……”
大廳裡,夫人靠在墻邊,專心致志地數著油畫裡的小孩。
雖然管傢已經多次明令禁止,但婷還是難以茍同。每次看見夫人悲傷的樣子,她也同樣的難受。在精神病院的時候,同樣也是沒有人理解自己,幾乎所有的朋友都避之如浼,但他們又何曾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瘋子。
所有的不理解,都是由於地位和身份的錯開,就像夫人一樣,你不站在她的角度,又怎麼能看到一個母親的悲傷和哀慟呢?
“少瞭一個,怎麼隻有6個瞭?”數瞭一會,夫人回過身著急地看著她,“小輝不見瞭,之前明明有7個人的,他到底去瞭哪裡?”
看著夫人緊張的樣子,婷回想起昨晚的情況,她說得沒錯,自己的確是看見7個小孩圍在自己身旁,難道那裡面真的有小輝嗎?
“夫人,你認真想想,小輝是什麼時候失蹤的?他那時候穿著什麼衣服?”婷扶起他,追問道。
“失蹤……衣服……”夫人不斷揉著腦袋,似乎在承受著無盡的思緒,片刻後,她哇地一聲哭瞭出來,就像風中枯萎的葉子。
“夫人?夫人你怎麼瞭?”婷嚇瞭一跳,剛才隻是想要問清楚她,但沒想到她卻忽然大聲大哭。
難道她想起什麼瞭嗎?正當婷想要繼續詢問的時候,門口處傳來一陣交談聲。
“師傅,那幅畫就在大廳,現在可以馬上搬走。”
在廳堂的門口處,老爺帶著幾個搬運工走瞭進來。婷已經沒有時間帶著夫人離開,她隻能怔怔地看著他們的靠近。
同一時刻,老爺也看見瞭她們,臉上頓時揚起瞭困惑的神色,但很快他便回復到之前的冷峻。
“沒錯,畫就在那邊,你們先把它搬到倉庫去。”
在他的一聲令下,幾名強壯的搬運工開始拆卸畫板,但夫人卻忽然跳瞭起來,瘋瞭一樣推開瞭他們。
“不能搬,你們不能搬走這幅畫!”
“小輝他……他還在裡面,如果賣掉的話,他就再也回不來瞭,我不會讓你們搬的!”夫人紅著眼睛,拼命地護在油畫前面,一副誓死不讓的樣子。
“阿靜,你這樣又何必呢?”老爺無奈地嘆瞭口氣,隻好揮手讓搬運工停手,“小輝已經失蹤兩年瞭,你怎麼一直都不能釋懷呢?”
“不對,小輝沒有失蹤!我親眼看見的,我看見他被孩子們帶進畫裡瞭……”夫人忽然小聲,忽而又厲聲地解釋道。
“你不能賣掉它,不能的……”
看著瘋瘋癲癲的妻子,老爺重重地揉瞭揉太陽穴,半刻後,他隻能對不知所措的搬運工揚瞭揚手。
“你們先走吧,畫先不賣瞭。”
直到搬運工消失在客廳裡,夫人終於松下一口氣,她溫柔地撫摸著油畫,就像真的看見小輝一樣,無比珍愛。
“還不把她帶回去三樓?”老爺忽然轉過身,嚴厲地看著婷。
“老爺,可是……”她還想要說什麼,但前者已經擺瞭擺手,轉過身離開瞭。
婷自嘲地微嘆一聲,隻能把夫人哄回瞭房間。經過這幾件事之後,她在夫人心中的地位似乎上升瞭不少,這次不用怎麼勸說她便乖乖吃藥瞭。
安置好夫人之外,婷回到瞭走廊上。她想起剛才和小皓的約定,於是先回到房間。不多時,她找到瞭收藏已久的模型,然後急忙來到瞭書房外面。
透過書房的門縫,她悄悄觀察裡面的情景。
不出意料的是,小皓仍舊在努力地學習,老爺和阿傑則在旁邊監督,不時還出言詢問幾句。
但過瞭一會,也許是小皓寫錯瞭什麼,老爺勃然大怒,指著他的腦袋一頓怒罵,由於距離得比較遠,婷並沒有聽清他在罵什麼,但料想也是學習上的問題。
在連聲的辱罵之下,小皓的淚水奪眶而出,但他沒有辦法,隻能哭著將老師所教的知識寫下來。
看到這裡,婷受不瞭瞭,她悄悄地退瞭出來。
她無法理解老爺的行為,即便是多麼望子成龍,又有什麼必要這樣逼他?就連夫人也被逼瘋瞭,他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明白?
婷帶著心頭的苦澀來到瞭小皓的房間,她將手裡的模型放下,然後細細打量著裡面。
很幹凈明亮,碩大的落地窗敞開著,明媚的陽光投射進來,將裡面照得暖洋洋,但要什麼時候才能照亮老爺心頭的陰暗呢?
她閉上瞭眼睛,盡情地讓微風吹走心頭的煩悶。
片刻後,婷轉身準備離去。但在她的身後,一張嚴肅刻板的面孔不知何時出現瞭,阿傑靜靜地凝視著她,臉上掛滿瞭寒霜。
“我已經說過瞭,小皓不需要這些東西。”他將桌子上的模型扔進瞭垃圾桶,理直氣壯地看著她。
“為什麼,我真的不理解,為什麼你們總要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控制別人?”婷毫不示弱地反問道。
“小皓隻是一個孩子,他需要的更多是愛和笑聲,為什麼你們總要強迫他幹一些不想做的事?”
“我再重申一次,你隻是夫人的私傢看護,你的職務隻是照顧她,別的事情不需要多費心!”阿傑一字一句地說道。
“是的,在你們的眼中也許我隻是狗拿耗子,但即便是這樣,我卻法控制自己……”婷的目光移向瞭窗外,“就像你看見馬路上受傷的老人一樣,他在痛苦地呻吟,而你卻不能袖手旁觀。”
“同樣,我看見瞭小皓的痛苦,他就像被剝奪瞭快樂的感覺,你知道嗎,從我進來之後他從來都沒有笑過!”
“你同樣也有童年,你同樣也是從孩子長大的,難道就這麼忍心折磨他嗎?”
聽著婷的訴說,阿傑的嘴唇抽動瞭一下,他似乎有些觸動,但很快還是變回那張冷峻的臉。
“童年?玩耍?那隻是弱者麻醉自己的毒品而已。”阿傑冷笑著說道,“我見過很多從小努力的孩子,他們十歲就考上瞭大學,最後不乏科學政治上的傑出人才……”
“可是他們快樂嗎?即使傢財萬貫,即使位極人臣,但每天隻能像機器人一樣工作著,甚至每時每刻擔心著惡毒的人心,即便取得瞭傳世的偉業,又有什麼值得炫耀的呢?”
面對固執的女看護,阿傑竟然無言以對。
也許他的內心曾經也有著那麼一層天真的希冀,但隨著生活的磨礪,社會的洗滌,這些美好的東西早已經墜入深淵,他的心裡隻有永恒的利益和職責。
“今天的事就算瞭,下次再出現的話,我會毫不留情地告訴老爺。”丟下這句話之後,他便匆匆地離開瞭房間。
婷無可奈何地坐瞭下來,窗外揚起瞭微涼的秋風,在紛紛的落葉中,她似乎又想到瞭什麼,眼眶莫名其妙地紅瞭起來。
晚上的時候,婷打開瞭臺燈,泛黃的日記本再次被翻到瞭最新的一頁。
她想起瞭早上的事情,想起瞭同病相憐的兩母子,心中仍舊悶悶不樂。雖然在下午的時候,她曾經單獨找過老爺,但得到的同樣是無情反駁。
他的觀念早已嵌入瞭內心深處,根本難以改變。
筆尖在寂靜的夜晚裡劃出熟悉的旋律,但每一筆的落下都勾勒出婷的心緒,也許她沒有辦法去改變著一切,但是起碼書寫下來,能夠讓自己心裡好過一點。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寫下瞭洋洋灑灑的一大頁,昏暗的臺燈映出的不僅是秀麗的筆鋒,還有墨水之下的淚痕。
婷哭瞭,她在書寫的時候流下瞭淚水,那不僅僅是對兩人的同情,更多是她內心那道深刻的傷痕,雖然早已結疤,但每每回想起來,總會黯然落淚。
因為,她的童年也是一樣的悲傷。
她生活在貧困的傢庭裡,母親早逝,隻剩下父親一人拉扯她長大。在遙遠的時代,讀書是件很奢侈的事情,由於傢道中落,父親隻是讀瞭幾年小學便輟學瞭,進入殘酷的社會中,他越大體會到文化的重要性,一個沒有知識的人,再怎麼努力也隻能成為別人的墊腳石。
就這樣,他將學習的重要性灌入到婷的身上。
從小開始,她就被教導著努力讀書,就算是含著淚挑著燈,也不能放過每一分學習的機會,她的童年從來沒有開心過。
當別人開懷大笑的時候,她在努力學習,當別人撒嬌玩樂的時候,她依然在認真讀書。她的每一分鐘都在工作,但她從來沒有享受過童年的時光。
沒錯,她付出瞭比別人努力一萬倍的行動,最終考上瞭名牌的學校,但在那時候開始,精神上的重壓終於壓垮瞭她,婷每天都會出現嚴重的幻覺,內容無一例外,就是她的第一名被超越。
她很害怕自己的落後,結果釀成瞭嚴重的精神疾病,她越努力病情就越嚴重,最後隻能住進瞭醫院。
後來,醫生的提醒下她終於明白瞭,自己是被壓力擊垮的。
長年累月的重擔壓垮瞭神經,即便她考到瞭再好的大學,那又有什麼用?這終究隻是揠苗助長,而自己正是被壓彎的那束麥子。
在住院的時候,她終於有時間停下來認真思考,她看瞭很多相關的書,終於知道瞭童年是決定一個人前途的時候。我們不能過於緊張,但也不能太過放縱,隻有勞逸結合的生活,才能成就一個最美好的人生。
當這種悲劇再次出現在眼前時,試問她又怎麼能冷靜以待?
婷放下瞭圓珠筆,潮水般的思緒在腦海中翻湧著。口袋裡還放著醫生開的藥丸,她不由自主地掏瞭出來,但半刻後,她還是靜靜地放在瞭桌面上。
“我已經好瞭,沒錯,我不需要再吃藥瞭……”盡管婷努力想要說服自己,但腦海中卻出現瞭吵雜的聲音,她聽見很多小孩子的說話聲,就像昨晚一樣,他們仿佛在邀請自己一起玩。
“不會的,這都是假的……”婷捂住瞭腦袋,拼命想要擺脫這種聲音。忽然,她感覺手腕像被什麼抓住瞭。
五指不受控制地抓起瞭筆,在紙上開始寫著什麼。
嗚嗚!窗外刮起瞭陰森的夜風,花園裡的樹葉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就像什麼人在竊竊私語。
“松樹林?”婷看著筆記本上歪歪扭扭的字,一頭霧水。
正在這時,自己的手啪地落到瞭桌子上,緊接著一串黑色的腳印浮現在房間裡,一直通向瞭陽臺,就像有個看不見的人在行走著。
婷難以置信地睜大瞭眼睛,她看見腳印一直蔓延到瞭花園裡,耳邊似乎還有人在叫喚自己過去。
於是,她不由自主地推開陽臺門,走向瞭花園。
在不遠處的遊泳池中間,隻見小皓浮在水面上,不斷地上下撲騰著,好像被淹到瞭一樣。
“小皓你支持住!”婷脫下瞭外套,二話不說地跳進瞭水裡,她朝著小皓的位置遊過去,就在抓住他的一瞬間,腳下好像被什麼纏住瞭。
婷低頭一看,頓時嚇得憋不住氣。
在自己的身旁圍著五六名小孩,他們全部潛到瞭水裡,一起拉住瞭自己的小腿。婷感覺身體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她的腦袋開始出現模糊,耳邊全是小孩子的聲音。
“救……救命……”在水壓的沖擊下,她的聲音細若遊絲,幾乎所有的生機都在此刻湮滅。
就在千鈞一發的時候,一雙強有力的手將她拉住瞭,下沉的趨勢頓時被扼住,婷感覺有人正竭力把她拉上來。
伴隨著嘩的一聲,她終於從水中掙脫出來,嘴裡全是苦澀的泳池水,婷咳嗽瞭很久,那陣窒息的感覺終於消失。
“明說吧,你到底想要幹什麼?”旁邊響起一陣熟悉的聲音,婷抬起頭一看,原來救出她的竟然是輔導老師阿傑。
他全身也濕透瞭,正詫異地打量著自己。
“我……”婷又咳嗽瞭好幾聲,她忽然想到瞭什麼,猛地抓住瞭他的手,“小皓呢?我剛才看見他掉進水裡瞭,他沒事吧?”
阿傑嗟嘆瞭一聲,然後一直拉著她來到瞭小皓的房間。毫無疑問,後者正在裡面酣睡,而且鞋子也沒有濕掉的痕跡。
“看到瞭吧?”阿傑重新將房門關起來,攤開瞭雙手,“我真的很想問你,搞這麼多東西要幹什麼?還是說,你腦子本來就有問題?”
盡管這些隻是他的氣話,但聽在婷的心裡,卻仿佛一根根鋼針刮過,她抿住瞭嘴唇,目光再次落在小皓的房間裡。
既然剛才他沒有出去,那自己看見的到底是誰?還有那幾個小孩,他們到底是從哪裡來的?難道這還是自己的幻覺,難道我真的還沒好嗎?
婷感到心亂如麻,她閉上瞭眼睛,腦子裡閃過無數亂七八糟的畫面。
“算瞭,我不跟你計較,下次再出現的話,我一定會報告老爺。”丟下這句話後,阿傑再次匆匆離去。
婷揉著腦袋,背靠在走廊墻壁上,濕透的衣服還在滴水,明亮的月光照在窗臺上。她任由冰涼的感覺覆蓋全身,就像裹著一層嚴冰似的,隻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稍微清醒點。
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無法回答,或許,隻能依靠著皎潔的月光來給予答案瞭。
6.決斷
幾天後的一個早上,天氣仍舊是很爽朗。陽光仿佛碎金一樣的灑落在花園,照得人暖洋洋的。
然後在大廳裡的氣氛卻冷如寒霜,婷和老爺面對面坐著,兩人的臉色都不好,似乎剛剛經歷瞭一場爭吵。
“你想好瞭嗎,真的要辭職?”老爺放下瞭手裡的信封,凝重地看著她。
“我已經想得很清楚瞭,請允許你批準。”婷點瞭點頭,雙手緊緊地絞在瞭一起。
“可以問一下原因嗎?是因為錢少,還是說工作太辛苦?”老爺點起瞭一根香煙。
“全都不是,主要是因為個人的身體原因。我覺得自己勝任不瞭這份工作。”婷咬瞭咬嘴唇,昨晚的幻覺仿佛又浮上瞭腦海,即便現在回想起來,依舊清晰如咋。
老爺吐出瞭一口煙霧,長嘆瞭一聲。片刻後,他再次抬起瞭頭:“算瞭,你們這些年輕人每個都一樣,缺乏毅力,做事情不能從一而終。”
“待會去管傢那裡結清工資再走吧。”
“謝謝。”婷拜別瞭老爺,然後落寞地走瞭出去。在離開客廳之前,她還不忘看瞭眼墻上那副油畫,還是一樣的美麗,沙灘上的小孩玩得不亦樂乎。
婷終於知道為什麼這幅畫叫做快樂的童年瞭,裡面記錄孩子們最美麗的時光,但可惜的是,他的主人卻不知道什麼叫做童年。
其實,失去瞭工作事小,最讓她不舍的是夫人和小皓瞭。也許在自己離開之後,他們還得過著痛苦的生活,但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自己隻是一個精神病人,即使留下來,又有什麼能力去幫助他們呢?
無奈地搖瞭搖頭,婷終於還是離開瞭大廳。她直接回到瞭房間,自己還有很多東西需要收拾。
剛打開房門,隻見之前服侍夫人的女仆站在裡面,忙碌地打掃衛生。
“你回來瞭?”她聽見腳步聲,下意識地轉瞭過來。
“嗯。”婷點瞭點頭,將櫃子裡的背包取出來,忙碌著收拾桌子上的東西。
女仆停下瞭手裡的工作,無奈地說道:“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年紀相近的朋友,沒想你這麼快就要走瞭。”
婷拍瞭拍她的肩膀:“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即使是最親密的朋友,也終有離別的時候,不過能夠認識到你也不失為人生一大樂事,有機會的話,我們出來喝一杯?”
“一定有的!”女仆點瞭點頭,然後好奇地問道,“對瞭,你是什麼原因要走呢?這幾天不是都做得挺好的嗎?”
婷聳瞭聳肩,將衣櫃裡的衣服塞進行李箱:“其實也沒什麼,主要是身體有點不舒服,或許我接下來還要住院一段時間。”
“是這樣嗎?”女仆的眼神變得有些擔心,“那你可要好好修養,畢竟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說到這裡,她從口袋裡掏出瞭一個護身符:“我也沒什麼送給你的,這是之前在旅行時買的護符,可以防身保平安,就算是給你的離別禮吧。”
“謝謝。”婷接過瞭護符,如獲至寶地收進瞭錢包裡。
是的,生命的旅程總是充滿瞭挫折,總是飽含著心酸,也許你付出瞭很多,可最終還是到達不瞭終點,但沒關系,回頭看看,你總是經歷過無數的風景,而那些,恰恰才是最珍貴的回憶……
婷收回瞭飄遠的思緒,繼續收拾衣物。
“真是奇怪瞭,這到底是什麼腳印,怎麼擦不掉呢?”忽然,女仆發出瞭埋怨聲,婷眉頭一挑,頓時停下瞭手裡的工作。
“你說什麼腳印?”她回過頭問道。
“不就是這些嘍。”女仆指瞭指地面,雖然印痕早已模糊不清,但依稀還可以辨清楚,那是一串小孩子的腳印,斷斷續續地挪向瞭陽臺。
“這是真的腳印?也就是說,你也看見瞭?”婷一下子抓住瞭她的肩膀,著急地問道。
“有什麼問題嗎?”女仆一頭霧水地看著她。
“原來是真的……我昨晚看見的真的,小皓真的來過這裡!”婷驚訝地揮舞著雙手,心裡震撼不已,她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自己看見瞭事實,這一切都不是幻覺!
“喂,你們還愣在這裡幹什麼,快出來幫忙啊!”正在這時,管傢急沖沖地跑瞭進來,看上去一臉著急。
“發生什麼事瞭?”
“小皓失蹤瞭!”
此時,在三樓的臥室裡,同樣是被不安的情緒占據著。
“你們快讓開,我要去救小皓!”夫人使勁揮舞著雙手,想要沖出房間,但傭人卻拼命地攔住瞭她,表情很難堪。
“夫人,對不起,老爺吩咐我要看好你。”傭人一邊扶著她,一邊盡力地解釋道,“他已經發散人手去找小少爺瞭,你不用擔心,一定會找到的。”
“沒用的,小皓是被那些小孩捉走的,他們找不到的!”
“你讓開,我一定要出去!”
夫人掙紮的力度越來越大,女傭人差點攔不住瞭,她隻能用腳死死地抵著墻角。
正在兩人僵持不下時,房門忽然打開瞭,婷氣喘籲籲地走瞭進來。
“夫人,你沒事吧?”
“太好瞭,你終於來瞭。”夫人就像看到瞭救世主,一把撲到瞭她的懷裡,眼睛睜得極大。
“小皓不見瞭,我怕他……怕他也會永遠消失,你陪我救他好嗎?”
“嗯,我們快點走吧!”婷牽起瞭她的手,直接走向瞭門口。女傭見狀馬上攔住瞭他們。
“老爺說過瞭,不能讓夫人離開房間的!”
“現在是什麼時候?隻有夫人才能救出小皓。”
“不行,我不能違反老爺的吩咐!”
正在兩人爭吵的時候,夫人忽然捂住瞭胸口,痛苦地倒在瞭地上:“不行瞭……我的心臟好痛……”
“夫人你怎麼瞭?”女傭嚇得一頭冷汗,手慌腳亂地扶起她。
“還愣著幹什麼,幫夫人拿藥啊!”在婷的提醒下,她終於回過神來,連忙起身到抽屜裡面翻找。
“快走!”婷馬上將夫人扶起來,然後沖向瞭門口。
他們從外面鎖上瞭大門,然後心有靈犀地擊瞭一下掌。
“好瞭,現在馬上去找小皓吧!”夫人拉著她,著急地往下走。而婷卻愣在瞭原地。
“你知道他到什麼地方瞭嗎?”
“我……我也不清楚……”夫人搖瞭搖頭,然後認真地看著她,“不過我敢肯定,一定是那班小孩幹的,他們帶走瞭小輝,現在連小皓也想帶走!”
婷皺起瞭眉頭,她回想起昨晚的事情,自己以為又出現瞭幻覺,結果房間裡真的有腳印,而且在之前,好像自己的手不受控制瞭,那時候寫下瞭什麼。
對瞭,是松樹林!
“夫人,你知道松樹林在哪裡嗎?”婷著急地問道。
“我知道!就在房子的後面,那是一片茂盛的樹林,小皓小時候經常會去那邊玩。”
“那你馬上帶我過去,我懷疑他就在哪裡!”
“好!”
8.尾聲
一個月後,郊外墓園裡。
夫人和小皓正在忙碌著準備拜祭的東西,在他們的身旁,矗立著一個新建的墓碑,上面的處名是小輝。
經過瞭那件不幸的事情後,他們也應該讓他入土為安瞭。
夫人將準備好的錫箔點燃,接著扔進瞭火盤。做好瞭一切的準備後,大傢都輪流上去點香,送好他的最後一程。
“對瞭,你以後有什麼打算?”輔導老師阿傑忽然轉過身來,向婷詢問道。
“不知道,反正不會再做看護瞭,或許我會去做幼兒園老師吧,畢竟我不想再看見孩子們傷心瞭。”她回答道。
“這樣也挺好的呀,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勝任。”
“那你呢?”婷反問道。
“還不是一樣的輔導老師,隻不過換地點瞭,畢竟小皓之後回去上學,也不需要我瞭。”阿傑聳瞭聳肩,半刻後,他抬起瞭頭,“也許你之前說的話是對的。”
“什麼話?”
“孩子們的童年是珍貴的,我們沒有權利去剝奪他們的快樂。”阿傑頗有感慨地說道。
“呵,沒想到你也明白瞭。”婷發出瞭一聲苦笑,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難過。
阿傑聳瞭聳肩:“其實我早有所悟瞭,老爺的教育方法太殘酷瞭,隻不過……我還有整個傢庭要養,可不像你那麼自由。”
“是嗎?那你現在想清楚也不遲啊,至少你的孩子可以受益瞭,不是嗎?”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瞭出來,微涼的秋風拂過瞭樹枝,幾片黃葉緩緩地飄落。
在落葉紛飛的小道上,赫然擺著一副名貴的油畫,這時候,上面出現的不僅是那幾個快樂的小孩,當然,還有一貫嚴厲的老爺,而此時此刻,他卻再也沒有瞭往日的風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