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傢後,他累得一頭倒在沙發上。歇瞭一會兒,他下意識地拿起信,才發現信封上寫著一句話:明晚十二點到黃河胡同八號,否則會有血光之災。
黑子嚇出一頭冷汗,騰地一下坐直瞭身子。妻子見狀,問:“大半夜的,你發什麼瘋呢?”黑子就把信的事情告訴瞭她,妻子說:“不就是封信嘛,看把你嚇的,路上被鬼附身瞭呀?黃河胡同?我從沒聽說過有什麼黃河胡同。”說完拍瞭拍黑子,讓他早點睡。
開車的人多少都有些迷信,尤其是經常開夜車的人。黑子心想,這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這一宿,黑子基本上沒怎麼合眼,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妻子勸黑子別出車瞭,在傢好好歇一歇,黑子說沒事的,讓妻子放心上班去吧。到瞭晚上,黑子出門開上車後,就真的好像被什麼附體瞭一樣,腦子裡有一張清晰的路線圖指引著他。車子東拐西拐,一直拐進瞭一個胡同。開到前面沒路瞭,黑子停瞭車,抬頭一看,一戶院門邊上掛著個牌子:黃河胡同八號。
黑子有點害怕,出於好奇,還是大著膽子走過去,見門是虛掩的,便推門進去瞭。這是一座小四合院,院子裡冷冷清清,一看就是有段時間沒人住瞭。黑子直接進瞭一間屋子,看到墻壁上掛著一張發黃的遺像。仔細看看照片上的人,好像在哪兒見過!這時候,不知從哪裡傳來抽泣聲,黑子嚇瞭一跳,回頭一看,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孩在哭。女孩湊到黑子身邊,拉著他的衣袖央求說:“叔叔,求求你,帶我回傢吧。”黑子揉瞭揉眼睛,再看時,女孩不見瞭,隻剩下一臺輪椅。黑子轉身想走,可褲角不知什麼時候被輪椅的輪子壓住瞭。他挪開輪椅轉身想走,可總覺得這輪椅跟著他,這樣一走瞭之心裡總不踏實。黑子心說,今天真是遇到鬼瞭,不帶走這臺輪椅,恐怕自己連這間屋子都出不去瞭。沒辦法,黑子隻好把輪椅搬上瞭車。
折騰瞭半宿,竟折騰回來一個輪椅。妻子罵他說:“你個混蛋,咒我們呀,弄這個不吉利的東西來。快給我扔出去!要不我和你沒完。”黑子跟妻子說瞭這一晚的經歷,妻子說什麼也不信,還說黑子裝神弄鬼。
第三天晚上,妻子說什麼也不讓黑子出車瞭,可黑子卻不聽勸,非要出去。妻子氣得咬牙跺腳,對著黑子離去的背影一頓罵。
黑子開著車瞎遛,很長時間也沒招呼到一個客人,真是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黑子正想開車回傢,一個蒙著半個臉的客人在路邊向他招手,看樣子很著急,說要去市郊辦點事。黑子說:“收車瞭。”客人把一疊票子拍到黑子面前問:“夠嗎?”黑子看瞭一下,起碼得有一千塊,不幹白不幹,誰和錢也沒仇。
路上車也不多,黑子風馳電掣地開著,邊開邊吹口哨,客人也不說話,隻是盯著窗外的莊稼地。突然,黑子看到前方馬路上出現瞭一個輪椅,輪椅上坐著一個年輕女孩子,他猛踩剎車,但還是把輪椅撞出去好遠。黑子嚇壞瞭,不敢相信自己會撞到人。客人也被嚇壞瞭,大聲喊:“撞人瞭!快下去看看。”黑子拉上手剎,走下車,可是哪兒有什麼輪椅啊,地上隻有一個褐色的皮包靜靜躺在那裡。黑子將皮包撿起來,翻瞭翻,裡面有個錢包,錢包裡有幾張銀行卡,一萬塊人民幣,還有一張名片。借著車燈的光,黑子看瞭看名片,隻見上面寫著:張心,鑫鑫貿易公司董事長。黑子心裡一陣狂喜,心說這次可要發大財瞭!客人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身邊,陰森森地說:“撿到東西怎麼不找失主呀?”黑子沒好氣地說:“把你送到地方再說。”就這樣兩個人回到車上,又開瞭半個小時,客人說到瞭。黑子停瞭車,抬頭一看,竟然是黃河胡同!黑子沒敢再看,客人下車之後趕忙調頭,把油門一踩到底,隻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
回到傢,黑子拿出今天掙到的車錢,裡面竟然夾瞭一沓子冥幣!妻子嚇得不敢看,她說黑子的眼圈發黑,嘴唇發白,一定是鬼附身瞭。黑子連忙把撿來的皮包打開,一看裡邊的錢是真的,不是冥幣。黑子高興壞瞭,跟妻子說:“這叫因禍得福,該輪到咱們發財瞭。”還說明天拿著卡去銀行多取點現金。妻子說:“我看還是還給失主吧!”黑子生氣地說:“女人傢懂個啥,頭發長見識短。”
這天半夜,黑子正做著發財夢,恍惚中聽到陽臺上叮當亂響,並且聲音越來越大。他想起前幾天帶回來的輪椅放在陽臺上,於是披上衣服下瞭床,妻子說:“你神經瞭,半夜三更幹什麼去呀?”
“陽臺有動靜。”
妻子白瞭他一眼說:“真是中邪瞭。”
到瞭陽臺,隻見輪椅上坐著一個年輕女孩子正在哭,她對黑子說:“你撿的那個皮包是我爸爸的,他丟瞭皮包。銀行卡裡的錢是公司全體股東的集資款,是大傢的命根子,我爸爸急得就要跳樓瞭,求求你馬上打電話給他吧……”
眼看到手的錢就要飛瞭,黑子自然是一萬個舍不得。第二天,妻子勸他說:“錢是身外之物,再說不是自己的東西,更貪不得。你看看你這幾天碰到的怪事,還是破財免災吧。”
黑子想想也對,就照著名片上的電話撥瞭過去:“喂,是張董事長嗎?我撿到瞭你的錢包。對,一萬塊錢。什麼?現金你不要瞭,隻要銀行卡?好的,我一會兒就到!”
黑子按照電話裡約定的,開車來到張董事長說的那個別墅區。他走到一幢別墅的門前,見門是虛掩著的,就喊瞭一聲,沒人應答,又喊瞭一聲,還是沒人應答,於是推門走瞭進去,屋裡靜悄悄的。他小心翼翼地上瞭二樓,二樓有間屋子的門是開著的,他就走瞭過去,往裡一看,還是那個坐輪椅的年輕女孩子。他也沒多想,就走進瞭屋子。女孩子回頭見是他,就招招手讓他過去,他走過去一看,隻見女孩子面前的床上躺著一個男人,滿臉是血,身上也是血肉模糊,嚇得他扔下皮包,跑下瞭樓。
從這以後,黑子一病不起,眼前總是出現那個坐輪椅的女孩子和躺在床上的男人。他讓妻子把陽臺上的輪椅扔掉,嘴裡還不停地說:“禍害,索命鬼。”妻子不知道發生瞭什麼,到陽臺去一看,哪還有什麼輪椅,地上隻有一張照片,照片上有個坐輪椅的女孩子和一個中年男人。
眼看著黑子越來越瘦,不成人樣,妻子找來瞭神婆。神婆說黑子是鬼怪附身瞭,隻有知道他心靈深處的秘密,才能找到病根,治好黑子的病。
在妻子再三的追問下,黑子才說出瞭實情。原來,半年前的一個晚上,黑子出夜車,開到瞭黃河大道拐彎處時,由於天黑車快,他撞上瞭一個人。見周圍沒人,他就拿瞭這名男子的皮包,還把這個人扔到瞭深溝裡,埋上瞭土。後來,他看到瞭報紙上的照片和報道,才知道這個人是一傢公司的董事長,有一個殘疾的女兒,這個女孩子因無法接受父親死去的事實,自殺瞭。
黑子把這件事埋在心裡,誰也沒說,想讓它爛在肚子裡。妻子聽瞭黑子的話,流著淚對他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還是投案自首吧,求個心安。”聽瞭妻子的話,黑子無力地點瞭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