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的一天,單位的司機陳師傅帶我出車去廣德市柏墊鎮月克沖查勘當地的移動通信基站。這是一個山區,鮮有人跡。基站機房在山上一間廢棄房屋的二樓,是一個覆蓋站,為瞭實現通信網的全覆蓋而在多年前建成,對平時的通信意義並不大。
還是像往常一樣,陳師傅把我送到山下,我自己個人帶著設備和圖紙上山。
山上生長著高聳茂密的竹林,抬頭幾乎看不見天。陳師傅說山上有一條以前建沒機房時鋪成的水泥路,我找瞭好久,終於在一團沒過我腰的雜草堆中發現瞭這條久違的道路。
前幾天剛下過雨,林子裡濕氣很重,氣壓很低,我走幾步就已經喘不過氣來。我手拿一根竹手杖,除瞭要不停地打草驚蛇外,還要用它撥開眼前的樹枝、亂草和蜘蛛網。雖然這種山是查勘工作經常要爬的,但是這次我卻感覺渾身上下有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因為我雖然汗流浹背,可是身上卻不時能感覺到一陣陣的冰涼和發麻。
機房所在的老屋在靠近山頂的地方,是棟二層小樓,四周幾乎都被茂密的竹林覆蓋,老屋後面,一座60多米的通信鐵塔矗立在山頂,但是由於竹林枝葉茂盛,我站在地上隻能看見鐵塔的一角而已。在屋外我忽然看到瞭一隻全身漆黑的野貓,它坐在地上冷冷地盯著我,見我走近也沒有逃開。那種眼神,既不是好奇,也不是示威,而是一種令人恐懼的冰冷,看得我脊背一陣陣發涼。這裡怎麼會有貓呢?
我拿出鑰匙,打開瞭這座老屋的大門,屋裡光線不好,由於被周圍的竹林擋著,大門和窗戶射進來的光微乎其微。一樓大概有50平方米,門邊靠墻在地板上開瞭個方方正正的洞,洞口兩人多寬,有臺階可以走下去,大概是地下室,房屋裡沒有任何擺設,空蕩蕩的。我心裡有些害怕,趕緊用手裡的竹竿支著大門,免得門突然關上再嚇我一跳。
我走上樓梯,進瞭機房。屋裡一片漆黑,我在門邊摸到瞭幾個開關,上下扳瞭好幾遍,並沒有燈亮起。我隻好拿出手機,往機房裡照瞭一圈,機房裡的設備已經不工作瞭,電源燈都是滅著的,手機一點信號都沒有。我順手翻瞭翻擺在電池組上的巡檢記錄,看到上面的日期隻寫到2005年,心想這鬼地方,都多少年沒人來瞭,機房的電池早就沒電瞭!
我一邊在心裡咒罵著,一邊開始幹活。屋裡很安靜,我不敢胡思亂想,隻打算快點幹完活趕緊逃離這個讓人不寒而栗的地方。
等我把機房的設備型號位置都記錄下來,已經過瞭好一會兒,最後我拿出指北針想測方向,可是指北針的針尖卻一直在亂轉,根本停不下來。我心神不安,隨便畫瞭個方向就退瞭出來,迅速向樓下走去。
樓下一點光都沒有,一樓的門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關上瞭。我頭皮有點發麻,安慰自己道:風吹的,一定是!不過我很怕黑,僅靠手機那點光還真不敢再往樓下走。就在這時,我感覺背後吹來一陣冰涼的風,心中詫異,回頭一看,突然發現窗外有雙眼睛,黃色的瞳孔發著光,正在緊緊瞪著我!
我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一個趔趄,手機也掉到瞭地上,可是我已經顧不上去撿瞭,連滾帶爬地下瞭樓梯,慌忙向大門撲去,卻不料剛跑幾步,突然腳下一空,整個人就向前摔去,我心想糟瞭,肯定是那個地下室!還沒想完,我的膝蓋就跪在瞭臺階上,然後頭朝下滑瞭進去,最後我感覺頭撞在墻上,失去瞭意識。
不知過瞭多久,我慢慢蘇醒瞭,隻覺得渾身都在疼,頭暈得厲害。四周都是黑暗,一片寂靜,我隻能聽見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聲。直覺告訴我,必須馬上走!可是我的腿好像摔得很嚴重,根本站不起來。黑暗越來越濃,我靠在墻邊不敢發出任何聲音,不敢動,甚至也不敢呼吸。黑暗仿佛像一隻巨大的手,扼住瞭我的喉嚨,讓我窒息。
過瞭一段時間,也不知是不是幻覺,黑暗中傳來瞭一陣陣細微的聲音,一會兒像有人在笑,一會兒像有人在低聲抽泣,一會兒,又像有人在痛苦地呻吟,聽不出從哪兒傳來,好像就在我耳邊,又好像離我很遠。我身上一陣陣發麻,頭發奓瞭起來,思維已經完全停止瞭,我全身都在發抖,想動,卻根本動不瞭。就在我即將崩潰的時候,我忽然感覺一隻手抓住瞭我的腳!我腳上的肌肉忽然像受到巨大壓力一樣緊繃起來,接著這種觸感擴散到我全身,一陣徹骨的寒冷開始往身上蔓延,我的五臟六腑好像都要被凍住瞭一樣,伴隨著寒冷,巨大的壓力也遍佈全身,仿佛黑暗有瞭生命,要拼命鉆進我的身體。我使勁閉著眼,心被恐懼緊緊地揪住,我的肌肉在抽搐,渾身上下都在劇烈地顫抖。我想要掙紮,想要呼喊,可是怎麼掙紮身體都沒有反應,怎麼呼喊喉嚨都發不出聲音,好像這身體已經不再屬於我瞭!
就在我絕望的時候,忽然周圍響起瞭一聲淒厲駭人的尖叫:“喵──哇!!!”叫聲過後,我身上的壓力迅速減輕瞭,寒冷逐漸退去,那隻手也松開瞭我的腳,身體仿佛又回來瞭,但是由於剛才精神的崩潰導致我已經極度虛弱,馬上又暈瞭過去,隻是在失去意識之前恍惚看見瞭黑暗中有兩盞燈,閃著黃色的光……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躺在瞭醫院,病床邊圍瞭一圈人,有陳師傅、楊總,還有移動公司的幾名領導。陳師傅說他看我上山好久還不下來,打手機也沒有信號,於是就上山找我,後來看見一隻黑貓從屋裡地下室躥出來,就把手電往裡面照,這才發現瞭昏迷中的我。他們說我摔得很嚴重,身上多處受傷,昏迷瞭很長時間。尤其是右腳踝處的幾道淤青,像是被一隻手狠狠地抓住過。我低頭看瞭看自己的腳踝,果真如此。我回想起當時的感受,更加確定瞭這些不是幻覺,那麼,是誰在黑暗中抓住瞭我的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