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還是艷陽高照,傍晚下班時雨卻瓢潑而至。同事們撐著傘三三兩兩地走瞭。偌大的辦公室隻剩下吳光勝一人。他騎摩托車,沒有雨衣他走不瞭。
吳光勝批改完一批學生作業,屋外的秋雨仍勢頭不減,這個時候,吳光勝想到瞭劉玲。
劉玲和他年齡相仿,都是前年來到這所學校上班的。校長夏定遠說給吳光勝委以重任,連續兩年讓他執教高三,還帶瞭一個班,做班主任。
劉玲的嗓子和她人一樣美,普通話說得又標準,被分到瞭學校團委主持廣播室,工作很清閑,一天隻有三個播音時段,早操、午間和放晚學之後,偶爾還插播學校的幾則通知。閑著的劉玲如同一隻花蝴蝶,成天在學校裡飛來飛去,忙碌的吳光勝難得和她說上話。
吳光勝對劉玲早已暗生情愫,可他面子薄,一直沒敢主動表露。
吳光勝從一樓的辦公室向五樓邁去。一至四樓,是高一和高二年級的教室,五樓其實隻有兩間房,一間是劉玲的團委辦公室,另一間就是廣播站。兩邊的工作人員,都隻有她一個。
廣播站的門是虛掩的,吳光勝隨手一推,門就開瞭,門一開,撲面而來的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有部功放機,吳光勝在隱隱約約的光線中,突然看到屋裡還站著一個人,不由得一哆嗦。
“咦,你、你還沒走?”吳光勝顫聲問道。對方一動不動地沉默著。吳光勝情緒平靜下來。如果劉玲沒走,她應該開燈才對,怎麼會不出聲地站在那裡呢。
吳光勝摸索著找到電燈開關,啪的一聲摁亮瞭。
燈一亮,吳光勝不禁啞然失笑。這哪是什麼人,卻是一件厚厚的藍雨衣。用衣架掛在窗戶上方,模模糊糊看上去,倒是像極瞭一個人站在那裡。
吳光勝伸手取下瞭雨衣,心裡一動,他把雨衣往身上一套,大小正合適:就像是專門為他準備的一樣。
穿上雨衣的吳光勝噌噌下瞭樓,直奔學校停車場而去。吳光勝騎上車,徑直往傢奔去。
一路上,他不時地能聞到雨衣上的絲絲縷縷的香味,這讓他有些悸動,雨衣肯定是劉玲的,她也一定穿過,上面還有她的體味呢。
吃過晚飯之後,吳光勝準備給劉玲打個電話,把拿走雨衣的事兒和她說一聲,以此為機會,和她聊一聊。誰知劉玲手機卻關機瞭。
第二天一早,吳光勝把雨衣放進瞭摩托車的後備廂裡,準備還給劉玲。而在學校忙碌之後,他已經把雨衣的事給忘瞭。
等到晚上放學、吳光勝猛地想起那件雨衣,於是他立刻上樓,卻聽到自己所在的辦公室裡有人說話,原來是兩個同事在聊天。
吳光勝不想被人知道自己上樓找劉玲,於是又坐到瞭自己的椅子上批改起作業來。
一直改到瞭5時30分,有個同事的手機響瞭,他對著手機嗯瞭幾句,然後向另一個同事說訂在金寶酒店,走吧。兩人邀吳光勝一道去吃飯,原來有個學生傢長請客。吳光勝連連擺手,說不瞭不瞭。他們一走,吳光勝就把雨衣一夾,直奔五樓而去。
團委的門還是關著,廣播室的門還是虛掩在那裡。吳光勝伸手推門,大吃一驚,這次屋裡真的站瞭一個人,一動不動的人。
“劉、劉玲?”吳光勝叫道。
那人不吭聲。
吳光勝大著膽子開瞭燈,讓他目瞪口呆,窗邊居然又是件雨衣。大小,顏色,和他手中的一模一樣,隻不過是新的罷瞭。
吳光勝根本想不出這裡面的玄機。他把手中的雨衣往窗戶的欄桿上一掛,匆匆地走瞭。
吳光勝覺得這一次借雨衣的事沒做好。拿走瞭劉玲的雨衣,就該及時地告訴她。現在人傢買瞭件新的,再解釋已經不合適瞭。
這天下班後,吳光勝又一次沒有回傢。他決定再去廣播室看看。
廣播室這一次被鎖上瞭。
吳光勝忽然大起瞭膽子,他是教物理的,精通鎖的奧秘,三下兩下,就捅開瞭廣播室那把暗鎖。窗戶邊依然掛著那件舊雨衣。
吳光勝走到瞭窗戶邊,外面不遠處是一幢住宅小區,高聳逼人,從這邊的五樓看那邊樓頂,還需要仰視才成。吳光勝默默地看著,心裡忽然有種揪心的疼痛。他知道那個小區裡有一個人,很有可能和雨衣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他打開燈又推開窗戶,長長地嘆瞭口氣。
就在吳光勝準備離開時,外面又下起瞭雨,他想也沒想,就把那件雨衣穿好,帽子也戴到瞭頭上,然後向樓下走去。
吳光勝剛剛走到停車棚那裡,一個女人從僻靜處竄瞭出來,揚起瞭手中寒光閃閃的匕首:“你這個不要臉的臭婊子,你勾引人傢丈夫,要不是那天我看到你那個廣播室有兩個人的身影,我還不知道我傢那個死鬼死哪兒去瞭。”她叫罵著,匕首捅進瞭吳光勝的腰部。
吳光勝到死都不知道在他們那所學校裡,關於劉玲和校長夏定遠關系不正常的議論早已沸沸揚揚,他們之間甚至不敢通電話不敢發手機短信,約會的方式恰恰就是吳光勝拿走的那件雨衣。因為夏定遠傢住學校對面小區的九樓,可以清楚地看到這邊五樓廣播室窗戶。
其實這兩天,就在吳光勝借雨衣還雨衣的時候,夏定遠和劉玲就在團委辦公室裡。
等吳光勝把雨衣掛到廣播室之後,廣播室的窗戶上已經有瞭兩件雨衣。
夏定遠觀看這邊窗戶,時間久瞭,他妻子也窺出瞭名堂,那晚她看向這邊時,還以為夏定遠和劉玲正肩並肩地向窗戶外眺望呢。
夏定遠的妻子就在那一剎那間動瞭殺機,她要等屋裡隻有劉玲一個人時再來動手。吳光勝在這邊一開燈,夏定遠的妻子就誤以為今晚是劉玲在裡面。
吳光勝被匕首刺中瞭腎不治而亡,夏定遠的妻子自然也被逮捕。
劉玲仍和夏定遠在一起廝混,她要堵住人們的嘴,還是準備用老辦法,在窗邊掛雨衣,來約夏定遠。
這天入夜,劉玲從團委辦公室這邊的抽屜裡,取出瞭一件雨衣,來到瞭廣播室。門打開瞭,劉玲信步往裡面走,突然,她看到窗戶邊有個人,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
“你是誰?”劉玲顫聲問道。
“我,我是來還你雨衣的。”那個人幽幽地答逋。劉玲嚇得魂飛魄散,軟軟地癱在地上。
夏定遠哈哈大笑起來,“你真膽小,竟然嚇成這樣。”他開瞭燈,正要走過來扶劉玲,突然,他看到剛剛站著的窗戶邊,不知什麼時候多瞭一件雨衣。
劉玲手裡的雨衣,是新的;而那件,卻是舊的,正散發著隱隱約約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