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會死的,對不對……”面對著蕭微喃喃自語般的問話,嚴曉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原本該是一行人開開心心去郊區山頂露營的,可偏偏在下山的時候遇到暴雨,車子直接砸下瞭山崖。作為司機的陳康在發覺不對時讓大傢跳下瞭車,自己卻受瞭重傷,經過整整一個月的搶救,還是沒能脫離生命危險。
嚴曉鳴無法安慰蕭薇,因為他剛剛路過主治醫生的辦公室門口時,聽見醫生準備給陳康下病危通知書。
“他會好起來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許嘉凌已經站在她們身後。作為陳康正牌女友的許嘉凌完全沒有蕭微的懦弱。她每天都準時從學校來醫院陪陳康,但臉上總掛著絲絲莫名的微笑,“別整天都哭著臉,活人都給你哭死瞭。”可能是情敵的關系,她每次看到蕭微說話都不懷好意。
蕭微默默地整理好頭發和面容便走瞭出去。她知道陳康喜歡的人是許嘉凌而不是她,所以從來不和許嘉凌正面交鋒,“我也先走瞭。”
嚴曉鳴靜靜地看瞭許嘉凌一眼,轉身去追已經跑遠的蕭微。
接到陳康蘇醒的消息時,嚴曉鳴正在學校小吃街吃餛飩。他和蕭微立即趕到瞭醫院,看到醫生正在給陳康拆除身上的石膏,氧氣也已經拿掉,輸液管裡也隻剩下水理鹽水。嚴曉鳴和蕭微對視瞭一眼,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許嘉凌目不轉晴地看著醫生一點點地拆著石膏似乎在想其他什麼事。而陳康頭還不能轉動,隻能睜著眼睛對著他們露出劫後餘生的笑。
回到宿舍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嚴曉鳴進門便看到室友大幫正在對著鏡子擺弄自己的新發型。
“理發瞭?”他隨口問瞭句,虛脫地躺在瞭床上。
“學校開瞭傢理發店,剛開張,生意火到暴。”大幫把鏡子換瞭個角度,“剪得太帥瞭。”
一星期後。陳康辦理瞭出院手續,又在傢裡休養瞭一周後,回到學校。可就在陳康住回寢室的當晚,嚴曉鳴就做瞭個夢。
夢裡他看到陳康在醫院被蓋上白佈推到瞭太平間,然後一個透明的陳康從屍體上坐瞭起來,跑回瞭病房原來的那張病床上躺瞭下去。緊接著查房的護士來瞭,看到床上的“陳康”後尖叫著跑瞭出去。主治醫生很快就趕來瞭,經過一系列復雜的檢查後,在場的所有人都瞪大瞭眼晴。“撤回病危通知,通知傢屬,病人康復。”主治醫生綠著臉,說完這句話就逃命似的溜瞭。
病房裡一下子靜瞭下來,許久之後才回蕩著陳康一句嘆息式的話語,“唉,終於活過來瞭。”
夢很完整,沒有被驚醒的情況。醒來的嚴曉鳴覺得夢都是具有暗示性的,他開始在暗地裡註意陳康。
那天下瞭晚自習,陳康看瞭看表,急急忙忙地對嚴曉鳴說書忘在教室瞭,要回去取,不等他回過神,陳康已經跑出瞭老遠。走瞭幾步嚴曉鳴才回過神來,陳康跑的方向並不是教學樓,而是小吃街。他想也沒想立即就跟瞭上去,看到陳康進瞭理發店。他覺得很奇怪,回來跟武號一說,武號也覺得不可思議,因為陳康的頭發在車禍時就在醫院剃得精光,現在還沒長起來。
還有,陳康手上戴的東西變瞭,原來他右手上戴的是許嘉凌送給她的那條白色手帶,喜歡到除瞭睡覺洗澡是不會取下來的。但是現在他手上的白色手帶變成瞭一條黑色好像是毛線編織的手帶。回來一個星期瞭,嚴曉鳴沒見他取下來過。
陳康變瞭。現在的他不管什麼時候都呆著個臉,回來這麼久瞭嚴曉鳴就沒有見過他臉上還有其他表情。以前兩人的關系最好,無話不談,可現在……
嚴曉鳴突然想起夢裡陳康那句話,“唉,終於活過來瞭。”心裡一陣後怕。
“大幫呢?”看到武號疑惑地看著他,嚴曉鳴故意扯開瞭話題。
“他最近都睡得很早。”武號指瞭指他的上鋪,嚴曉鳴順著望去,大幫蓋著被子,隻露出他那修剪得別樣帥氣的頭。他驚訝地發現,大幫戴瞭一條和陳康一模一樣的手帶。隻是陳康的是黑色的,而大幫的是青色的。
2、
許嘉凌的死讓整個學校無比沸騰,因為她的死法太特別,原本迎面沖過來的公交已經剎住瞭車,卻不想車窗玻璃由於慣性飛瞭出來,直接切掉瞭許嘉凌整個腦袋。
原本嚴曉鳴以為陳康得到這樣的消息會痛不欲生,不想卻得到一句淡淡的回答,“其實,她早就已經死瞭。事情在兩周前就已經發生瞭,隻是學校進行瞭消息封鎖。”
兩星期前?那不正好是陳康突然康復的日子嗎?
周末,嚴曉鳴回到宿舍的時候,寢室隻有一直睡覺的大幫,武號和陳康都不在。
“大幫,你是不是病瞭?”
“沒,還好,隻是覺得很想睡覺又不能完全睡著。”大幫睡眼惺忪地回瞭他一句。
宿舍裡靜得沒有一絲人氣。嚴曉鳴無聊,用武號的電腦打瞭會兒歡樂鬥地主。晚上剛熄燈的時候,大幫起床瞭。他面色慘白,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開門沖瞭出去。嚴曉鳴當時以為大幫隻是去上廁所,但直到查房時也還不見回來。他拉開門,空空的樓道,沒有一個人。但是,他在轉頭的時候嚇瞭一跳——大幫居然已經好好地睡在瞭上鋪,傳來的呼吸聲非常均勻,似乎他早就睡著瞭。
嚴曉嗚後背一涼,他明明看到大幫出去瞭的,他的床就在門口的位置,敢確定大幫出去後這門根本沒有開過。但要是現在躺在床上熟睡的真是大幫,那剛剛匆匆忙忙跑出去的是什麼?
嚴曉鳴原本想開燈看看的,可是早就熄燈瞭。他爬上武號的床,摒著呼吸看著床上的大幫。不知過瞭多久,他突然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音——門開瞭,一個身影急匆匆地沖瞭進來。嚴曉鳴聽到自己的心臟突然咯吱的響瞭一聲。因為那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剛剛跑出去的大幫。他看到大幫爬上床,躺瞭下去——就像電影裡出殼的元神回歸本體一樣和原來的大幫合二為一瞭。
看到此景的嚴曉鳴嘭的一聲,直接從上鋪砸瞭下去,“鬼,鬼……見鬼瞭……”此刻的他雙腿軟得根本站不起來。正在這時候,門突然間被打開瞭,宿舍的其他人帶著滿身酒氣有說有笑地跨進瞭門。
“曉鳴,你怎麼瞭啊?”走在前面的武號看到地上狼狽的嚴曉鳴急忙跑瞭過來。
嚴曉鳴終於緩過瞭一口氣,“你們……你們跑哪兒去啦?”
“我們都去慶祝大幫生日瞭。你的電話打不通就沒通知到你。”
嚴曉鳴一聽更糊塗瞭,“大幫?生日?大幫他不是……”
“我怎麼瞭?”他順著聲音望去,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此刻還站在門外樓道上的大幫,“我今天一直和大傢在一起玩呢,怎麼瞭?”
床上有一個大幫,而後又跑回來一個大幫,現在又有一個大幫站在門口——到底有幾個大幫?嚴曉鳴雙腿一軟,兩眼一翻,暈倒瞭。
第二天嚴曉鳴醒來時感覺頭還有些暈。寢室很反常,大傢都不說話。大傢各自做著各自的事情,氣氛冷得可怕。
“醒瞭?”陳康下床,和他打瞭聲招呼走進瞭廁所,“昨晚你發燒瞭,40度。”
“發燒瞭?”嚴曉鳴回過神,昨晚的經歷讓他驚魂未定,一定是燒得出現瞭幻覺——他這樣想。他眼睛四下觀望,發現大幫沒有在宿舍裡。
“別看瞭,昨晚就抬走瞭。”武號冷冷地說,“睡死掉瞭。”
大幫死瞭,法醫屍解的結果是心臟功能衰竭,胃中還殘留瞭當晚慶祝生日時他們所吃的食物。嚴曉鳴有些納悶,就算他看到的真是發燒後的幻覺,可強健的大幫也不可能心臟衰竭而死啊。就在法醫給大幫屍體蓋上白佈時,他突然瞟到大幫手上的手帶不見瞭。
3、
夜晚,三人靜靜地躺在各自的床上。嚴曉鳴實在忍不住,逃出瞭壓抑的宿舍。
“等等我。”剛出宿舍樓門,武號就追瞭出來,“曉鳴,有些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嚴曉鳴腳步停瞭下來。從下午就開始下著的秋雨綿綿不斷,道路兩邊的樹葉在路燈的照射下反射著詭異的光。
“昨天早上的事。我覺得,陳康他……他太奇怪瞭。”聽到武號這麼一說,嚴曉鳴身體不由地打瞭個冷顫,昨天早晨的事實在過於詭異。
大幫的屍體要運回老傢,早上三人去醫院送最後一程。到食堂口的時候陳康突然說手機沒帶,要回宿舍取,讓嚴曉鳴和武號先到校門口等他。
可還沒等他倆走到校門口,陳康就回來瞭。從食堂到宿舍樓少說也有幾百米,陳康速度再快也不能在他們才走瞭幾步路的時間裡跑個來回吧。
這時候武號突然抓瞭抓嚴曉鳴的手臂,示意他看陳康的手:陳康的手腕上那條黑色手帶不見瞭。
剛到校門口,恰好趕上公交車。車剛一開動武號的電話就響瞭,是班長打來的,裡面傳出陳康的聲音,“武號啊,我跑到寢室門口才發現鑰匙也忘帶啦。你們現在跑哪兒去瞭?我找不到你們瞭。”
武號一臉的疑惑,“你……你在哪兒?”
“我現在還在班長他們宿舍呢!”陳康不耐煩地說道。
嚴曉鳴看到武號的臉瞬間就白瞭,“那剛剛你不是還和我們……”他側過身子往裡面靠,剛剛上車的陳康已經不見瞭蹤影。
車才靠第一個站,兩人就立馬下車折回瞭學校。陳康站在宿舍門口一臉埋怨地看著兩人,嚴曉鳴和武號對視瞭一眼,因為他們同時看到陳康手上戴著兩條手帶,黑色的還在,現在又多瞭一條紅色的。
“也許,當時我們隻是眼花瞭。”嚴曉鳴安慰著武號。這時候雨開始大瞭起來,打在樹葉子上發出嘩嘩的聲音。
“也許吧。”武號隨口答道。
“嚴曉鳴!”突然,一個女孩站在一傢店門口叫他。是蕭微。
奇怪,自從陳康出院以後他就很少再看到她瞭。
“我……”蕭微頓瞭一下,“我聽說瞭大幫的事,你們別太傷心瞭。”
“沒事兒,都是男人,沒那麼脆弱。”嚴曉鳴故意笑瞭笑。
“這樣就好。”蕭微回給瞭他倆一個甜甜的微笑,“陳康,他還好吧。”
提到陳康,嚴曉鳴和武號對視瞭一眼,不知道怎麼回答。
“呵呵……”蕭微的笑再次緩解瞭氣氛,“我是來剪頭發的,現在先回去瞭。”
嚴嘵鳴呆呆地目送著蕭微遠去的背影,心裡突然泛起一陣酸楚。
“新生?”武號看著面前理發店的招牌,不自覺地走瞭進去。
店面不大,卻很明亮,理發師是個年輕的女孩,正在給嚴曉鳴隔壁宿舍的一個同學理發。
“理發嗎,得坐會兒。”
嚴曉鳴覺得眼前這年輕女子有些熟悉。隻是她的劉海留得太長遮到眼睛,嚴曉鳴無法進一步確認她是誰。
理完頭發吃完飯已經是10點瞭,這場雨終於停瞭下來。嚴曉鳴和武號一前一後靜靜地行屍般走著。
走到宿舍樓拐角的時候,他們看到蕭微和陳康坐在亭子裡開心地談笑著。嚴曉鳴心裡頓時泛起一陣不快,不僅僅是因為陳康在大幫死後還可以笑得如此歡快,而是他居然又瞄上瞭蕭微。
“曉鳴,”武號用顫抖的聲音對他說,“看到瞭嗎?在陳康和蕭微背後,還有一個人,在慢慢走著。”
嚴曉鳴仔細地看瞭看,全身突然襲來一陣涼意,“大……”他舌頭突然打結說不出話來,那個人影,他太熟悉瞭。
“大幫,就是大幫。”武號接過他的話,一把拉上他的手,“大幫已經死瞭,那……那是什麼東西?也許,昨天那個奇怪的陳康也是這種東西。”武號說著拉著他奔瞭過去。
嚴曉鳴一路緊緊地跟著武號,心裡一直發著慌。兩人一直和大幫保持著一段距離,先是操場,然後是公園,再是人工湖,最後大幫停在瞭小吃街的入口,在水溝裡不停地摸索著。嚴曉鳴和武號躲在食堂背後的花叢裡靜靜地看著——已經午夜11點瞭,初秋的雨夜沒有一個人,他們就這樣遠遠地看著一個已經死掉的人在昏黃的路燈下不停地摸索著什麼。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大步朝大幫走瞭過去。
“怎麼找不到瞭呢?怎麼會找不到瞭呢?”隨著他們慢慢地靠近,嚴曉鳴聽到瞭大幫一邊摸索一邊喃喃自語。
“你在找什麼?”嚴曉鳴壯起膽子問瞭句。
“我的手帶。”大幫頭也沒抬,手依然在摸索。
“你找手帶幹嘛?”武號問。
“沒有手帶我就回不去瞭。”
“回哪裡去,”武號接著問道。
“回到我的身體裡。”大幫語氣裡突然充滿瞭哭腔。他微微揚瞭下頭,似乎是瞟瞭武號一眼,摸索動作就停瞭下來,“呀,我說怎麼找不到瞭呢,原來在你手上。”
嚴曉鳴看到瞭此生最驚悚的一幕大幫的臉上沒有任何五官,平平展展的混沌一片,所以根本看不到他臉上此刻是一幅什麼表情。
“鬼啊——”他拽著武號沒命地跑回瞭宿舍。
自從那晚的事情後,武號就頹廢瞭,整日都躺在床上。穿得很厚,遮遮掩掩的。
4、
嚴曉鳴覺得自從那次車禍陳康住院後,他就感覺這寢室缺瞭些東西。在大幫死後,他知道缺少什麼瞭,是人氣。
手機響瞭。“曉鳴嗎?叫上武號一起出來吃飯吧。我和陳康在校門口等你們。”蕭微的電話打破瞭死寂一般的氣場。陳康現在整日不在宿舍裡,偶爾在學校裡遇到,也是和蕭微一起,兩人似乎一直都形影不離。
“吃飯?我不去瞭。”武號把臉轉瞭過去,似乎是在逃避嚴曉鳴的目光。
“你究竟怎麼瞭?”嚴曉鳴終於忍不住。
武號一愣,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曉鳴,我就要死瞭。我就要死瞭,知道嗎……”武號突然間無助地哭瞭出來,伸出手腕,上面套著那個音色的手帶,“這個就是那天晚上大幫要找的手帶。大幫死前就一直戴著這個,現在它在我手上瞭,我過不瞭多久也會死的……”
“它怎麼會在你手上?”嚴曉鳴不由得冒起一身冷汗。
“我不知道。”武號呆呆地看著手腕,“那晚回來我就發現它在手上瞭。而且,它根本就取不下來!”
嚴曉鳴抓起武號的手腕,手帶已經和皮膚長在瞭一起,手帶怎麼會和皮膚長一起瞭呢?
“曉鳴,”武號見狀,急切地抓住他的手,“我還有救對不對?”
“今天是幾號?”
“10月25。”
他們是國慶節去宿營的,算下來今天剛好21天。嚴曉鳴想瞭一會兒,似乎經歷瞭一番思想鬥爭後對武號說瞭一句,“敢不敢去一個地方?”
所有奇怪的事情都是從宿營的車禍開始的。真正的陳康到底是死是活呢?
答案也許隻有在那兒能找到。鬼大爺鬼故事
兩人匆匆忙忙出來時恰好在學門口遇到蕭微。
“你們倆要跑去哪兒呢?”蕭微笑瞭笑,“陳康說去叫你們,怎麼沒和你們一起出來?”
嚴曉鳴急忙對她揮揮手,“我們有急事,就不去吃飯瞭。”說完拉起武號的手正要跑——
“等等……”蕭微跟上瞭來,“你們是不是要去上次宿營的地方?”
嚴曉鳴和武號兩人對視瞭一眼。蕭微笑瞭一下,走到瞭兩人前面。
從學校到宿營的山頂驅車要3小時,到目的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他們在出事地點的汽車殘骸裡翻瞭個底朝天也沒有發現什麼,這樣的結果讓嚴曉鳴即歡喜又擔心。歡喜的是陳康的問題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壞,擔心的是武號還有救嗎?
很快,三人開始返回。蕭微走在兩人前面,武號突然停瞭下來,面色十分難看,“曉鳴,我覺得她不是蕭微。”他聲音顫抖著,“你看她的腳還有手。”
嚴曉嗚的心臟莫名地抖瞭一下,經過武號這麼一提醒,他才發現蕭微走路的姿勢過於僵硬,過於機械,就像——僵屍。他不由得深深吸瞭口氣,難道蕭微也像大幫和陳康那樣,多瞭一個出來?
這時候已經沒有車回去瞭,三人拿出準備好的睡袋和食物,搭起瞭帳篷。午夜的時候蕭微和武號都在熟睡,嚴曉鳴感到內急,他偷偷地爬瞭起來,走到灌木叢邊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在說話——
“隻要過瞭12點,儀式就算完成瞭。”
“這樣能行嗎?我真的能活過來嗎?”
“你不相信我?”
嚴曉鳴一驚,是蕭微和武號的聲音。他回頭看瞭看,蕭微和武號明明還好好地睡在帳篷裡。當他回頭想再偷聽的時候,發現聲音沒有瞭,可剛剛的聲音是那樣的真真切切,他不可能聽錯的。當他走到帳篷邊的時候,眼前的景象差點沒把他的膽嚇破——在他的睡袋裡躺著一個人——不就是他自己嗎?
嚴曉鳴突然意識到什麼,轉身想跑,卻發現雙手被什麼東西拴住瞭。他低頭,看到雙手的手腕上不知什麼時候多瞭一條手帶,他用力扯瞭扯,已經和皮膚連在一起瞭。
“時間到瞭。”隨著一個聲音響起,躺在地上的武號站瞭起來。他臉上浮起一絲詭異的笑,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瞭一把刀子,面目猙獰地朝嚴曉鳴走瞭過來。
“武號,你……你要幹嘛?”嚴嘵鳴動彈不得。
“我要和你換命。今天隻要你死瞭,我就能活過來瞭。”
嚴曉鳴驚慌失措地掙紮著,“換命?你瘋瞭嗎?”
武號慢慢地逼近,指著手上的帶子說,“這是借魂結。帶上他的人三魂七魄都會慢慢地被借走,最後……”不等他說完,嚴曉鳴看到自己手上的手帶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白光沿著絲線迅速蔓延開。武號見狀,驚慌地用刀子割著絲線,卻無濟於事。隻見手帶發出的光由白轉為紅,一閃,隨著武號的一聲慘叫,他的整個身體在急速地收縮變小,在一瞬間就沒瞭。等嚴曉鳴緩過神來時,隻看到武號站的地上有東西閃閃在發光——是那條手帶。
“醒醒……”嚴曉鳴感覺雙手上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拉著他,一慌——睜開瞭眼睛。天已經大亮瞭,蕭微蹲在面前搖他,原來是夢。
“半夜起來上廁所,發現武號不見瞭。叫你不醒,我一直搖,搖到現在你終於醒瞭。”蕭微無力地說。嚴曉鳴沒有回應她,因為她看到蕭微的手腕上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系著一條紅色的手帶,和陳康手上多出來的那條一模一樣。手帶,又是手帶……
他站起來,想到夢裡武號的話——“知道這是什麼嗎?借魂結!”他再想到最近陳康和蕭微親密的關系,他似乎瞬間想到瞭什麼,丟下蕭微一個人跑瞭。
嚴曉鳴回到宿舍的時候,恰好遇到警察從他們寢室把武號的屍體抬瞭出來。法醫當場做的屍體解剖,武號和大幫的死因一模一樣。聽到這樣一個結果,嚴曉鳴並沒有驚訝,因為他知道武號是睡死在夢裡的,就死在和他一起做的那個夢裡。
從警察局回來,嚴曉鳴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網,他找到大幫死前看到的關於睡死案例的新聞報道。在網頁下面他找到瞭一個民間怪談的論壇,進入後他在站內搜索欄輸入:借魂結。
點擊搜索後彈出一個鏈接,他猶豫瞭一下還是點瞭進去——借魂結:取生者的頭發,加入將死者眉毛,夾著綿絲編織成黑線,黑線編成織成物品(手套,圍巾,衣物等……),物品織好後下咒。隻要把物品予人佩戴,咒就成瞭,佩戴者壽命會慢慢轉移到將死者身上。而佩戴者會因為魂魄被借慢慢消沉,最後因為魂魄被借完而死去。類似的還有同生結、同命結和同心結等……若要用借魂結讓死者起死回生,條件是用死者身邊親近的人,三男一女供命。供命的四人有個非常苛刻的條件,生辰必須間隔七天……
這麼說來,所有手上出現手帶的人都應該是被用來借魂的人瞭。關瞭電腦,嚴曉鳴閉著眼睛靜靜地梳理思緒。許嘉凌、陳康、大幫,還有武號,剛好三男一女。並且假如當時陳康真的在車禍裡死瞭,那這麼算下來,從許嘉凌到武號,死亡時間剛好是間隔七天。不對,不對!假如陳康是被詛咒的人,那麼他現在怎麼還活得好好的?誰又是給他們下咒的人呢?
陳康在將熄燈的時候才回宿舍的,邊走還邊和蕭微通電話,語氣很暖昧,臉上卻還是沒有任何表情。
嚴曉鳴呆呆地看著陳康爬床時機械的動作,似乎他的關節完全是僵硬的,與其說是爬不如說是沿著床梯一節一節跳上去的,就像……就像——僵屍!嚴曉鳴腦子裡突然間冒出這個想法。他低頭看到自己手腕時嚇瞭一跳,如夢初醒般的他在瞬間全明白瞭。
5、
嚴曉鳴很早就來到瞭河岸邊,看到蕭微遠遠地朝他這邊走來,他看著手腕上的借魂結,心裡一陣酸楚。
“找我有什麼事嗎?”蕭微問道,聲音還是那麼好聽。
嚴曉鳴深吸瞭一口氣,“為瞭陳康,你就要借這麼多人的命。”他故意把手腕抬到蕭微眼前,“還包括我?”
蕭微一臉疑惑地看著他,“你說什麼呢?”
嚴曉鳴用失望的眼神看著她,“陳康其實早在車禍裡就死瞭,然後是你給我們下瞭借魂結,借我們的陽壽讓他活下來的對不對?”他上前擁住蕭微的肩膀,帶著哭腔大聲質問,“難道我對你這樣默默的付出,你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嗎?為什麼最後你還是要舍棄我而選擇陳……”
嚴曉鳴的動作突然間停止瞭,因為他感覺到蕭微的身體沒有任何的溫度,他慌忙地放開的同時,手抓到瞭蕭微後腦勺一根近乎無形的絲線。同時,蕭微靜止瞭,臉上還掛著疑惑的表情。
“蕭……蕭微,你怎麼瞭,”嚴曉鳴嚇壞瞭。
“別費勁瞭,她隻是個人偶。”嚴曉鳴回頭,看到一個女孩站在他背後——是那個理發師。
“好久不見……”女孩的嘴角彎起一個詭異的幅度,用手撤掉假劉海,一個熟悉的面孔出現在嚴曉鳴面前——是許嘉凌。
“你不是死瞭嗎!”嚴曉鳴一驚,突然大聲叫瞭出來,“是你,原來是你怪不得陳康突然康復時,恰好理發店就開張瞭,那時候大幫就已經被你下瞭咒。”
許嘉凌一臉的得意,“繼續,你知道多少說說看。”
嚴曉鳴喘息未定,“你最開始就假死,然後以理發店師傅的身份收集我們的頭發。結成借魂結,然後下咒,借我們的陽壽來給陳康續命對不對?”
許嘉凌臉上的笑容更得意瞭,“還有呢?你不覺得這些天你身邊的人都很奇怪嗎?”
嚴曉鳴深吸一口氣,“他們都是人偶對不對?”他終於說出瞭這個他一直不肯接受的事實。
“借魂結隻能用來給將死的人續命。但其實陳康已經死瞭,而隻要把利用借魂結借來的魂魄植入人偶,在他死的七七四十九天的時候燒掉人偶就能讓他起死回生。”
嚴曉鳴的目光突然變得犀利起來,“而這期間,為瞭保持活性,陳康也必須以人偶的形式活著,所以我才會同時看到幾個大幫和陳康。對不對?”
“你果然很聰明。”許嘉凌咯咯地怪笑瞭兩聲,“但你知道瞭又怎樣,隻要你今天一死,儀式就完成瞭,我的陳康就能活過來瞭。”
嚴曉鳴心中一驚,儀式完成,“難道說蕭微已經死瞭?”他大呼一聲。(鬼故事)
“哈哈……”看到嚴曉鳴慌忙的表現,許嘉凌笑得更放肆瞭,“蕭微那個笨女人,在我告訴她用這種方法可以讓陳康活下來時,她毫不猶豫地就放棄瞭自己的生命。你別看她最近和陳康親親密密,那隻是我做的人偶,目的不過是掩人耳目罷瞭。”
“瘋子,瘋子。”嚴曉鳴跳瞭起來,“我殺瞭你。”他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多瞭一把刀,剛要揮向許嘉凌的時候,他發覺腦袋被誰砸瞭一下,他回頭,看到原本是人偶的蕭微手裡還拿著磚頭,“別砍壞瞭人偶,不然儀式就真的完不成瞭。”
嚴嘵鳴瞪著大大的眼睛,倒在地上的時候還驚訝地看著蕭微,卻說不出一句話。
“對不起,我太愛陳康瞭。我不能沒有他,所以我利用瞭許嘉凌給你們下瞭咒。”她邊說邊在許嘉凌的身上做著什麼,而此刻的許嘉凌失去瞭活性,眼睛都沒眨一下,原來她才是真人偶。
“就差你瞭,曉鳴,隻要你死瞭,陳康就能活過來。我和陳康會幸福的,你放心地去吧。”蕭微擺弄完許嘉凌,奪過嚴曉鳴手裡的刀子對準瞭他。
“等等……”嚴曉鳴終於緩過氣,喊出句話,“陳康他根本不喜歡你,就算你讓他活過來瞭,他也不會喜歡你的!”
“不不不……”蕭微毫不猶豫地打斷瞭陳康,拿出手腕上的紅色手帶,“知道這是什麼嗎?同心結。知道以前為什麼陳康會對許嘉凌那麼死心塌地嗎?因為許嘉凌給他下瞭同心咒。現在我也給陳康也下瞭同心咒,他活過來,後就是我一個人的。”說著蕭微就要把刀刺下去……
“等等……”嚴曉鳴再次喊道,“你到底愛過我嗎?”
“沒有。”
“真的?”
“真的!”
“那好吧。”嚴曉鳴突然一個翻身站瞭起來。反手一勾就把蕭微手裡的刀推到瞭她的心臟。
“你……你居然殺瞭我……”蕭微睜著大大的眼睛,還沒有氣絕,“你不是那麼愛我嗎?”
嚴曉鳴將蕭微手上的紅色手帶迅速地扯瞭下來,然後他從袋子裡拿出兩個早已準備好的綠色的同心結,一個戴到自己手上,一個戴在瞭蕭微手上。
嚴曉鳴臉上泛起瞭激動的笑容“我現在殺瞭你,你和陳康的同心感應就失效瞭。許嘉凌、大幫、武號,還有陳康,剛好是三男一女,我會用他們把你復活的。然後,我們的同心結也就成瞭,你也是我一個人的瞭。”
“你……”蕭微身體一軟,香銷玉殞。
嚴曉鳴摸瞭一把額頭的汗水,臉上掛著滿意的笑容,“要你愛上我還真麻煩。不僅要鼓動陳康去宿營,還要在車上做手腳,還要把我留瞭一年的頭發讓許嘉凌給剪瞭,還差點就被武號借魂的力量反撲瞭。不過還好,你現在終於是我一個人的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