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怪談之合作遊戲

上學期結束時,正是大雪紛飛的日子。眼見著就要過年瞭,我們這幫人中,還有很多沒有買到返鄉車票的。校園裡的人越來越少,思鄉的情緒如同春日的野草一樣瘋長。一郎就在這天傍晚來找我,他在我那被哥們稱為“狗窩”的出租屋裡拍瞭拍滿身的雪花,笑吟吟地說道:“陳村,今晚咱們玩一把‘找對象’如何?”

我不滿地撇撇嘴道:“都什麼時候瞭,還玩?再說,哪裡找得到女生啊?”

一郎鄙夷地對我看瞭看,道:“瞧你說的,女生有什麼不好找的?這個由我來負責,你把曉冬和田麥那兩個小子給我叫來就行。”

“找對象”是一種撲克牌遊戲,以前在高校非常流行。隻是現在有瞭虛擬的網絡遊戲,更多的人都吸引到那裡去瞭。因此,這種真人面對面的遊戲現在很少見。主要是因為,這裡面還有其他的因素。

遊戲的規則是這樣的。說起來有些荒唐,你聽瞭前半段之後,一定沒有半點興趣,隻是,隨著遊戲的不斷發展,就越來越有趣瞭。

兩副撲克疊起來。從A到K,一百零八張,就像是麻將一樣的數目。兩副牌放在一起,可以玩拖拉機,鬥地主,全國各地都有很多人玩過,這不稀奇。我們玩的,也就是拖拉機。但我們這種拖拉機與別人的玩法不同,我們是五個人在一起玩的。這就叫“找對象”。當然,這還是有人玩過的。我們按照事先的約定翻開一張牌,誰抓到瞭,誰就是莊傢。這時,由莊傢呼叫另一張牌,比如桃花A,這張桃花A在誰傢,誰就和莊傢配對。負責對付另外三傢。隻是,不允許說出來。在整個得分遊戲中,莊傢和這個躲在暗處的一傢密切配合,互相幫助,直到遊戲結束。如果這兩人獲勝,他們就是這一局的贏傢,可以叫另三人做一件事,比如,去買一盒煙,去買一支玫瑰。因為五人中,必須有一名是異性,四名男生加一名女生;或者相反,四名女生加一名男生。如果是另三人贏瞭,就可以叫遊戲中分為一傢人的兩人去做一件事,也無外乎是吃的玩的,花費不多的小玩意兒。當然,還有更特殊的一種,隻是,玩傢要熟悉一些才能進行。

女生多半不願意參加這樣的遊戲,因為,誰也不知道男生心裡的花花腸子,他們如果贏瞭,如果要提出什麼樣的過分要求呢。去年,大三女生苗苗,也是我們的同窗好友,因為玩這種遊戲,被男生摸瞭幾次臉。這事被傳瞭出去之後,學習成績優異,並已被確定為留校對象的苗苗跳瞭樓。

等我好不容易找到曉冬和田麥這兩個人時,一郎已領著一位靚麗的女生來到我那個狗窩瞭。狗窩是一郎習慣性對我那出租屋的稱呼。他十分不滿我那屋裡一副老爺們的邋遢相,還有被子下面無數隻無法配對的臭襪子。

這名靚麗的女生我們都認識,她可是我們這幫死黨一直以來的夢中情人啊。我和曉冬、田麥三人各自對視瞭一眼,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感覺。一郎這小子,怎麼把剛入校不久就有校花美譽的唐麗娟給請動瞭?

撲克遊戲開始前,一郎請我們美美地吃瞭一頓牛肉面。這讓我忍不住偷偷地在他肩上敲瞭幾下老拳,“老實交待,這一頓是不是沾瞭唐麗娟的光瞭?你小子,一直可都是不舍得拔毛的鐵公雞啊。”一郎一個勁兒地傻笑。看樣子,他早已是預謀已久瞭。

一郎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他在電腦遊戲中用的名字。

遊戲開始瞭,我們五人先是說各自的要求。第一個是我說的,我是傢裡的獨子,早就想回傢瞭,畢竟寒假已經正式開始瞭。隻是,這個話我說不出口,總不能叫輸傢幫我去幾十公裡以外的火車站,冒雪去排隊買車票吧。於是,我就說:“到時候再看吧。”這算是耍瞭回滑頭。

田麥和曉冬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他們還像以前那樣,要輸傢幫他們買煙。輪到一郎時,一郎沒說,他先是做瞭個手勢,說什麼女士優先,讓唐麗娟說。這小子,一招就把我們三個搞定瞭,他這樣說,分明就是說我們缺少紳士風度啊。我恨得牙癢癢的,這小子,真是重色輕友啊。

田麥和曉冬顯然也不高興,這兩人一直號稱是中文系的才子,一郎的話無形之中就是在奚落他們瞭。

唐麗娟卻大大咧咧地說瞭:“那我就說瞭。我可不想和你們玩到半夜或天亮。如果我贏瞭,輸傢就幫我去買車票。”請註意,她說是她贏瞭,沒有說是她們贏瞭。難道她想一對四?

輪到一郎時,他靜靜地說道:“我贏瞭,就去買玫瑰,送給輸傢,輸傢必須得接受;我輸瞭,就去買車票。”又是一個我,沒有我們。曉冬先是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田麥,屋裡的氣氛頓時有些異樣。一郎和唐麗娟似乎在賭氣一般。

牌局開始後,第一次抓到翻開的牌的人是田麥,他隨意地叫瞭紅桃A,他這樣一說,我們立即知道,他自己極有可能有張紅桃A。於是,我們拼命地出紅桃,想盡快地把暗藏在我們四人中間的那個敵人挖出來。結果與他配對的曉冬很快露出瞭馬腳,這一次,以田麥和曉冬告負。我、一郎和唐麗娟積得瞭三分。

第二局唐麗娟坐莊。她抓到牌後許久沒有說話,這時,我看到一郎似乎對她使瞭個眼色。接著,唐麗娟就叫瞭:“誰有方塊三,誰就和我配對。”她這句話讓我們四個人都吃瞭一驚。因為,莊傢找搭檔時,都是叫大牌,一般都找A。找小牌的,幾乎沒有。雖然這樣做也有好處,那就是暗藏在另外四個人中的敵人不容易被揪出來。

方塊三不在我傢,於是我拼瞭命地想找出那人。畢竟,在這寒冬臘月,去火車站排隊確實是件苦差。方塊三一直沒有露面,我隻有從一郎、田麥和曉冬他們三人臉上探求。心裡有鬼的人,往往神情有異。

結果讓我很是奇怪,他們三個人似乎都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牌局過半的時候,一郎的手機嘀的響瞭一聲,看樣子是來瞭條信息。他接起來看瞭看,出牌就慢瞭許多。我們四個人本來就在相互提防,一郎神色有異,我們馬上就開始懷疑他,對他窮追猛打。結果,正中瞭唐麗娟的圈套。那一局,她沒有任何搭檔,她一人對我們四人,並以她大獲全勝宣告結束。

唐麗娟微微地笑瞭,曉冬突然怪怪地說道:“這樣做就沒意思瞭。我們雖沒有說不許作弊,但這是最基本的原則,不是嗎?”

唐麗娟臉上的笑容凝固瞭,馬上就有瞭幾分不悅,她緊盯著曉冬問道:“你什麼意思?說誰呢!”曉冬毫不示弱,抬起頭來說道:“我說誰,誰心裡有數。”

屋裡的氣氛變得壓抑起來。一郎忙打圓場:“幹什麼呢?玩玩罷瞭,你們是不是以為我收到瞭唐麗娟的短信啊?沒有的事,不信,你們看。”說著,他拿手機在我臉上照瞭照。

我看瞭。上面是一堆亂碼似的東西,彎彎曲曲的,我還拿起瞭唐麗娟的手機試撥瞭一下,不是她的號碼。

遊戲繼續進行著,唐麗娟又和曉冬配對贏瞭一局,她的積分已有九分,距離十分隻差一步。這一局,無論是她坐莊,或者與另兩人配對,隻要贏瞭,她就可以指揮別人去為她買車票瞭。

這一局,是一郎坐莊,他叫瞭黑桃A。黑桃A是我。我的牌很不錯,於是積極地配合著一郎,此時,我已積瞭六分。贏瞭這一局,我也有九分瞭。而唐麗娟,將會變成六分。牌局進行大半的時候,曉冬、唐麗娟和田麥他們三人始終處於劣勢。這一局,我和一郎應該贏定瞭。然而,他那破手機又響瞭一次。一郎放下瞭牌,看瞭看,再次變得魂不守舍。他甚至還叫瞭句“陳村,你要主動些”,這不就是告訴他們我就是那個該死的搭檔嗎?我的臉頓時紅到脖子根。這算什麼,讓我以一敵四?

揪出內奸,唐麗娟他們立即調整瞭戰術,於最後幾張牌扭轉瞭劣勢。然而,曉冬又犯瞭次錯,出錯瞭一張不同色的牌,被罰瞭。局面又對我和一郎有利。唐麗娟氣得臉紅脖子粗地瞪著曉冬,曉冬正要辯解,田麥又出錯瞭一張牌。我和一郎勝瞭。

唐麗娟立即扔下瞭牌,氣沖沖地從我那狗窩裡走瞭出去。外面,漆黑一片,一郎傻傻地看瞭我們一眼,立即追瞭過去,一邊跑一邊喊:“唐麗娟,你別走,遊戲還沒有結束呢。”

唐麗娟顯然沒有走遠,她略帶啜泣地答道:“不玩瞭,沒想到你們這些男生這樣小心眼。我自己去買火車票。”一郎似乎輕聲向她說瞭幾句什麼,接下來,倆人都沒有聲音。

屋裡曉冬和田麥相視大笑,我沒有出聲。不一會兒,曉冬和田麥忍受不瞭我的沉默,也匆匆地走瞭。

一郎第二天中午來找我,他的手裡捏著一張火車票,笑瞇瞇地告訴我,昨晚他去排隊瞭,終於為我們買來瞭火車票。我接過車票,興奮地不知怎麼說才好。一郎又拿出一張車票來,低聲說:“這張是給唐麗娟買的,你能不能幫我送給她?”

我愣瞭愣,接過車票後,詫異地問:“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呢?”一郎的臉紅紅的,不知是不是一夜沒睡的原因,他局促不安地答道:“我想,昨晚的事讓她生氣瞭,她怎麼也不理我。你幫我轉告她,我很想讓她贏的。真的。”

我幫一郎去瞭學校的女生宿舍,將車票交給瞭唐麗娟。唐麗娟很是感動,她從枕後拿起一隻小香囊遞給瞭我,讓我轉交一郎。“我的車票是下午的,來不及見他瞭。告訴他,我會打電話給他的。”

一郎也於當天的夜裡乘火車走瞭。我的車票卻是第二天的,於是乘著還有一天的時間,我去學校外的網吧玩瞭一個通宵。玩的內容,仍是“找對象”,隻是網絡不同於現實,可以胡說。比如,女生輸瞭,可以叫她脫衣服,可以叫她給自己一個香吻。這種遊戲,是我常玩的,我玩的時候,一郎常在一旁看,罵我無聊。沒想到他剛走,我就一個人玩上瞭。

寒假中有一個春節,整個人過得渾渾噩噩的,在這期間,我曾想過給一郎打電話,可把手機拿在手裡,我又忍住瞭。

距離返校還有兩天,我就聽到瞭一郎的死訊,據說他出瞭車禍,連春節都沒過上。電話是曉冬打給我的,曉冬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在電話裡說,春節後他曾打過一郎的手機,結果,當地警方立即來人找到瞭他,問他最後一次見到一郎是什麼時間,還有,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過節,還有,一郎與誰的關系最為密切。

我沒來由地覺得恐慌,曉冬的害怕像是瘟疫,也傳染給瞭我。“你不是說他是出車禍死的嗎?”

曉冬猶豫瞭一會兒,答道:“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警察的確是告訴我,一郎出瞭車禍。這裡面,似乎還有別的。到學校再說吧。”

等我趕到學校後,一郎那裡的警方已經來學校調查過瞭。那裡距我們這所學校很遠,有數千裡之遙,聽說學生都還沒有返校,那些警察又都回去瞭,說如果有發現,再來。

唐麗娟那天晚上找到我,走進我的出租屋時,她有些驚訝,“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這裡亂得不成樣子。沒想到……”她沒有再說下去,因為,被一郎稱為狗窩的地方,怎麼會變得如此幹凈與整潔呢。

“一郎上火車前,給我打過電話。說你作為他最好的朋友沒有送他,而曉冬卻去瞭車站為他送行瞭。”唐麗娟的眼神有些迷離,她的話意中若有所指,又似乎什麼也沒有。“我覺得,上次我們那局沒有打完的牌還在繼續。”唐麗娟見我不出聲,又說瞭句:“你也要小心點。”

我沒來由地一陣感動。隻是,唐麗娟的話讓我覺得羞愧,是啊,當時我為什麼不去送送一郎呢?也許我們都是男生,也許沒想到這會是生離死別。

可曉冬,他為什麼去瞭呢?

學校學生會改選。我再次當選為組織部長,而田麥,則成瞭宣傳部長。田麥當選後,我準備向他祝賀,可他卻早已佳人有約,到學校外的歐式餐廳吃西餐去瞭。消息還是曉冬告訴我的,他的話裡不無嫉妒。田麥的詩作除瞭校刊,就隻有廁所會幫他發表瞭,曉冬氣憤憤地說道。我啞然失笑。這年月,寫詩的確很難發表,也少有讀者。可誰讓你曉冬是一位寫推理的作傢呢。就算你人氣再高,也很難進入學校的法眼啊。

“你知道與田麥在一起的那個女生是誰?”曉冬在餐廳裡喝得暈暈糊糊,舌頭都開始打結瞭。

“是唐麗娟。”我答道。

曉冬清醒瞭一些,他驚訝地看著我,好半天沒有出聲,“你怎麼知道的?”曉冬再開口說話時,臉上就蒼白瞭許多。

“我感覺,苗苗的事件,遠遠沒有結束。可能還要出事。”曉冬埋單後,那晚向我說瞭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他提到苗苗的時候,我心裡跳瞭一下,喃喃地答道:“曉冬,你喝多瞭。”苗苗已經走瞭,她的死,不可能與撲克遊戲有關系。

現在重要的是,唐麗娟對苗苗曾經惹禍上身的遊戲絕對不會一無所知。她的出現,是想以一敵四,還是我們四個人中本來就有她的合作夥伴,我真的想知道。“一郎,他不應該死,該死的不是他。”曉冬忽然淚流滿面。

曉冬踉踉蹌蹌地回宿舍去瞭。我沒有送他。他的話讓我警覺,因為,這句遊戲還沒有結束的話,我返校後,已是第二次聽人說起瞭。第一次,是唐麗娟說的。不同的是,曉冬說的是苗苗那次;而唐麗娟指的,似乎是現在。

苗苗的確和我們在一起玩過一次找對象的遊戲,我們都是學生會幹部,除瞭曉冬不是。當時苗苗輸瞭,有人提議熄燈提要求,氣氛有些曖昧。就在燈被拉滅之後一剎那,苗苗就哭瞭起來,緊接著,她奔出瞭我那間小屋。時隔半年,唐麗娟又莫名其妙地來參加這個遊戲,是偶然,還是另有原因?

曉冬和田麥漸漸地疏遠瞭。而田麥看上去也不以為意,畢竟,唐麗娟現在是距離他最近的人。“有機會我們再玩一次‘找對象’吧?”田麥在一次學生會的例會結束後,向我發出瞭邀請。我哈哈大笑,“不要瞭吧?你小子,不是已經有女朋友瞭嗎?”

田麥的眼神一黯,“你說唐麗娟?不,我覺得她接近我,好像另有目的。你想想,那晚一郎的手機響瞭兩次。怪不怪?唐麗娟每次和我見面時,都要問這個問題,她想知道這是誰給他發的信息。還有,苗苗死前,究竟是誰摸瞭她的臉?又是誰說瞭出去?”原來唐麗娟在調查一郎的死因。這也就是說田麥和唐麗娟並不是搭檔。我猜想。一郎的死已成為過去時,再說,他是在自己的傢鄉出車禍死的,唐麗娟弄清這些,有什麼意義呢?隻是,田麥說的後半段,是唐麗娟想問的,還是他想問的呢?

我無所謂地笑笑,“那晚熄瞭燈,伸手不見五指。誰知道是誰呢?各人心裡有數就行。再說,可恨的是那個傳播謠言的人。”田麥嘆息瞭一聲,搖瞭搖頭,沒再說什麼。

曉冬又寫瞭一部長篇的推理小說,他在上傳至網絡前,找到瞭我。“陳村,你願意成為我的第一個讀者嗎?”這是一種難得的待遇,我當然答應瞭。

看完小說回去,已快夜裡11點瞭。曉冬送我出瞭校門,又轉過彎,那裡有一條小徑,通向我那個出租屋。在拐彎處,曉冬正要向我道別,忽然,他停住瞭,將手電筒向一旁照去,隻見那裡有兩個人正在擁吻。

見到有人來,那兩人立即松開瞭,匆匆地走瞭。

“你小子,真多事。”我笑著罵道。曉冬也笑瞭,傻傻地說瞭句再見,就匆匆地回去瞭。

第二天一大早,學校的操場上就發現瞭田麥的屍體,是一名晨練的體育系女生發現的,她一聲慘呼,驚動瞭附近所有的學生。田麥是被扼死的,他的兩顆眼珠也被掏空瞭。

警察在半個小時後趕到,他們火速地處理瞭現場之後,就展開瞭調查。昨晚最後一個見到田麥的,是唐麗娟。唐麗娟被叫去問話,直到下午,她才從臨時充當審訊室的學生科走瞭出來。她打給瞭我一個電話,“陳村,我們能不能談談,在你那個出租屋裡?”我立即拒絕瞭,“不行,我正在上課。”我的拒絕一聽就是一個謊言,因為我們下午都沒有課。

唐麗娟輕聲地哭瞭起來,“我是不是做錯瞭什麼,為什麼每當我和一個男生接近,他就得死?幫幫我,好嗎?”

我深深地吸瞭口氣,說道:“好吧,那你來吧。”我走出外語系的教室,剛上大道,唐麗娟就追瞭上來。她與我肩並肩地走出瞭學校,這個舉動立即引來眾多的目光。因為,田麥的死,早已成瞭學校重大新聞,而唐麗娟則是死者的女友。這正是我所擔心的。

我有意地與她走開瞭幾步,可唐麗娟再次追瞭上來。出瞭學校大門,拐瞭個彎,就是那條小徑。“昨晚,我和田麥來到瞭這裡,我們接吻瞭!”唐麗娟說這話的時候,死死地盯著我的臉。

我立即明白瞭她的意思,這條路,是我到出租屋的必經之路。昨晚她與田麥擁吻的時候,曉冬用手電筒照瞭照他們。她一準是以為我或者曉冬是殺害田麥的兇手。

我淡淡地笑瞭,“這麼說,當時你們是有意做給我看的瞭?”唐麗娟萬沒想到我會如此鎮定,她澀聲地答道:“陳村,你別這樣從容,你敢發誓,田麥的死真的與你無關,還有一郎?”我緩緩地搖瞭搖頭,心裡,卻是錐刺般的疼痛。

“我馬上把這些告訴警察,實話說,我對一郎的死到現在都耿耿於懷。”唐麗娟扭頭就走,丟下我一個人傻傻地站在那裡。

曉冬被逮捕瞭,他有作案時間,而且,從他的襪子裡搜出瞭田麥的眼珠。

唐麗娟正式向我道瞭歉,“對不起,你才是一郎最好的朋友。”

我笑瞭,“時間會證明一切的。對於這一點,我一直深信不疑。”唐麗娟也釋然地笑瞭,嶄新的生活又將開始。

曉冬在警察局供認瞭他殺害瞭田麥的整個過程。他與田麥一直是好朋友,可他不能原諒田麥當上宣傳部長後,對自己的推理作品不屑一顧。更重要的是,他早就對田麥心存芥蒂。地方報上一個長篇的偵破報導,詳細地描述瞭曉冬的供訴。文章最後,以結論式的文字這樣寫道:“多關註在校學生的心理,及時有效地解決他們的心理疾病,是各所高校的當務之急。”

曉冬被判瞭死緩。他判刑後,已是學期又快結束的時候,從監獄裡傳來話說,他想見我。我不能不去,畢竟,我、一郎、田麥和他一直都是同局牌的玩傢。

曉冬對我的到來十分感激。“我沒想到你會來,真的。當初一郎走時,我去送他,你沒去,我認為你是一個心理陰暗的人。可現在,你來瞭。我很佩服你。”

我靜靜地看著他,“曉冬,你說什麼呢?好好服刑,爭取減刑,早點出來。人生的路還長著呢。”

曉冬再次淚流滿面,“我真的很佩服你,真的。我們四個人,其實一直在玩那局沒完的遊戲。起初是苗苗,中途換上的唐麗娟,都是我們暗戀的對象,是不是?而我,一郎,田麥,加上你,都一直在找誰是苗苗或者唐麗娟的暗中真正搭檔。先說苗苗,那晚一郎坐在苗苗的對面,想摸苗苗的臉,他必須要站起身。這就排除瞭一郎。我們四個人中,就數一郎最真誠最沒有心機。所以,唐麗娟一現身,馬上就引起瞭我的警覺。誰知,一郎很快就死瞭。他的死,讓我想到瞭你,可你一直不動聲色,我卻怕瞭。我是寫推理的,遠遠沒有你想的那麼透啊。”

我不想再聽下去,扭頭欲走。曉冬忽然叫瞭句:“陳村,我不騙你,也不害你。就憑一點,我就知道遊戲的結局,唐麗娟現在一定是你的女朋友。如果我想害你,什麼也不用多說,這次不叫你,把唐麗娟叫來就行。你是高人,我敗在你的手下,無話可說。”我頓時呆若木雞。

“一郎上火車前,曾對我說過,你這次肯定恨透瞭他。我送他的時候,是想瞭解他與唐麗娟的關系進展。聽瞭這話,起初是以為他找瞭你夢中的情人做瞭女友。事實上我弄錯瞭,你擔心的,隻是怕他會把你摸苗苗臉的情節告訴給唐麗娟。是不是?等到田麥與唐麗娟約會,我覺得這事不簡單瞭,唐麗娟似乎在找什麼。而你,想的卻更多,不但想把過去的一切隱蓋住,而且還要讓自己得到唐麗娟。你做這一切,那麼從容,那麼鎮定,一切都遊刃有餘,我真服瞭你。如果我寫下一部小說,一定讓你做主角。”

從監獄回來,我大病瞭一場。曉冬的推理沒錯,是我,換瞭唐麗娟送給一郎的香囊。也不算是換,我隻在裡面加瞭一點點致幻藥。一郎回去後,肯定會嗅嗅那個香囊,因為,這是他的女友送給他的。隻要他走在街上,就很難逃脫現在擁擠的車流。計劃果然按照我想的那樣發展瞭。

我不能容忍唐麗娟知道我摸苗苗臉的真相,因為那將改變學校對我的態度,還有同學們的輿論,光是口水就會把我淹死。我坐在苗苗的下方,當時也隻是為瞭好玩,滿足一下自己的無恥幻想罷瞭。誰知道她會尋死,死就死瞭,誰知道唐麗娟還會來調查?

而唐麗娟,一返校就告訴我她想查誰是殺害一郎的真兇。她越是這樣說,我就越懷疑她的真正目的是為瞭苗苗。所以,我故意不與她接近。唐麗娟肯定要在曉冬和田麥中找一個人做深入的瞭解,曉冬知道真相,他肯定沒說。於是,田麥成瞭唐麗娟選擇的對象。

曉冬要說出苗苗那件事,他也逃脫不瞭幹系。他是在校園裡傳出苗苗被人摸臉的那個長舌傢夥。這也是後來田麥死在他手中的原因,他害怕田麥向唐麗娟說他的壞話。

校外的擁吻斷送瞭田麥的命。曉冬已越來越討厭田麥瞭,這一點我很清楚。因為,以前他每一部作品出來,田麥都會是第一個讀者。曉冬和田麥都很喜歡唐麗娟,這我很早就看出來瞭,否則,根本無法解釋那晚唐麗娟眼看就要獲勝時,曉冬和田麥的出錯牌。這一局遊戲,真的一直在繼續,可是被我笑到瞭最後。唐麗娟成瞭我的女朋友。

我生病的這幾天,唐麗娟一直沒來看我,這讓我生氣,也很傷心。等到我病愈後,她卻來瞭,仍舊那副淺笑吟吟的模樣。

“我終於想出全部過程瞭。一郎那晚打牌時,翻看瞭兩次手機,他的目的原來不是看什麼信息,而是,他借助這個方法,告訴我摸瞭苗苗臉的人,就是你。”唐麗娟的開場白讓我吃瞭一驚。一郎曾用手機對我照瞭一下。

“熄燈後,一郎下意識拿出自己的手機照亮,他剛翻開蓋,就看到瞭你的動作。他沒有告訴我,是因為你們是好朋友,他不能出賣你。我與一郎交往,就是想從他身上得到苗苗死前的一切,我們打牌時,他選擇這樣做,應該是因為他真的喜歡上瞭我,想通過這種方式告訴我,隻是,我與他沒有默契,沒有反應過來。”

哼,這一點我早知道瞭。隻有我看瞭一郎的手機,上面什麼都沒有,我就起疑心瞭。我沒有出聲,想讓唐麗娟把話說完。

“一郎死後,我在你們三個人中選中瞭田麥,他好吹噓,隻要和他關系近一點,他也會告訴我苗苗的死因。可惜,他竟也守口如瓶,這讓我很苦惱。於是,我隻有繼續一步步把這局牌玩下去。我故意在你和曉冬趕去你那狗窩之前,主動吻瞭田麥。曉冬和你,都喜歡我,是吧?可沒想到殺田麥的,不是你卻是曉冬。”

擁吻田麥,竟是她故意做給我們看的。我驚呆瞭,好半天才恨聲說:“你,你瘋瞭!”

唐麗娟哈哈大笑,“是的,我瘋瞭。可你敢說自己正常嗎?苗苗是我姐姐,你知道嗎?你的親人死瞭,什麼話都沒有留下來,你心裡會是什麼感覺?你們一個個心理變態,做瞭壞事,卻不敢承認。還相互揣摩各自的心理,相互提防,相互爭鬥,我再也沒有看到過比這個更刺激的遊戲瞭。唐麗娟的瘋狂笑聲像是一劑致狂藥,”對瞭,我還忘瞭告訴你,你們這幾個人,我一個都不喜歡。我姐姐被你們玩死瞭,現在,輪到我來玩死你們。“

我猛地從床上跳下來,死死地扼住瞭她的脖子,想讓她那喋喋不休的嘴巴徹底閉上,直到她翻白眼為止。

門,再次被人敲響瞭。”我們是公安局的,有幾個有關於你的好友夏一鳴的事,找你瞭解一下情況。“

夏一鳴,不就是一郎嗎?該死的,我該怎麼處理唐麗娟的屍體呢?

門,猛地從外面被撞開瞭。門內,我正推著唐麗娟的屍體往床下塞。

《真實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