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幽靈殺人
6月1日16:42,位於市中心的萬悅大廈燃起大火。所幸的是市消防中隊及時趕到,火勢得以控制,無人傷亡。
消防中隊隊員陳偉國摘下瞭頭盔,抹瞭抹額頭上的汗,回頭看瞭看從火場裡走出來的弟兄們,腦海裡卻突然浮出瞭一絲不安的預感,他下意識地開始清點隊伍人數。
點完後陳偉國突然起瞭一身冷汗,此次組織前來滅火的,包括自己一共有十一名指戰員,可現在隻剩下瞭十個!隊員們紛紛摘下頭盔確認著彼此的身份,突然一名隊員驚呼出聲。
“咦?隊長志……志峰哥沒有來報到!”
王志峰?難道他還在火場裡?陳偉國咬瞭咬牙,對講機裡一直得不到王志峰的回復,陳偉國隻好回過頭,對身後的隊員們說:“兄弟們,我們再回去一趟,一定要把隊長找出來!”
女刑警呂弦接到通知趕往萬悅大廈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瞭下來。
二十分鐘前,刑警隊接到市消防中隊的報警電話,隨後警方迅速地趕到瞭萬悅大廈,在萬悅大廈四樓一間被反鎖的偏僻的儲物室之中,發現瞭消防隊隊長王志峰的屍體。經過警方初步斷定,王志峰很有可能是在救火的過程中,不小心將自己鎖在瞭儲物室,從而窒息身亡。
呂弦在案發現場外看見瞭正在抽煙的陳偉國,陳偉國抬頭看瞭呂弦一眼,說:“老王絕對不是意外身亡的!”
“可是從案發現場來看,這應該是一場意外事故。”呂弦對陳偉國說。
陳偉國搖瞭搖頭:“老王幹這行也快二十年瞭,怎麼可能將自己反鎖在火場裡!還有……”陳偉國拍瞭拍放在腰間的對講機,“在救火過程中,實時通訊是否順暢事關生死,所以我們把對講機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重要,可是剛剛我們發現老王的時候,他的對講機已經不見瞭。”
呂弦回過頭看瞭看躺在儲物室的王志峰的屍體。的確,他腰間沒有掛著對講機。
“小呂!”法醫朝呂弦招瞭招手,“我覺得死者有些古怪。”
此時,法醫已經幫死去的王志峰卸下瞭厚厚的消防服和消防頭盔,王志峰面容安詳地躺在地上,看上去就像是睡著瞭。
“我不明白哪裡有問題。”呂弦仔細地觀察著王志峰。
“你看。”法醫指瞭指狹小的儲物室,大火將儲物室的門燒得已經快要變瞭形,濃煙也將周圍的墻壁熏成瞭駭人的焦黑色。但除此之外,儲物室沒有任何被人破壞的痕跡。
呂弦陡然站瞭起來,她突然明白瞭問題所在。
就算是一個普通人被困在房間裡,也會拼命撞擊房門逃生,而王志峰身為一個訓練有素的消防員,被困在儲物室裡竟然沒有任何反抗的跡象。儲物室裡的大門上沒有任何被人撞擊的痕跡,王志峰身上,更是連一點傷痕都看不見。
出現這樣的情況,隻有一種解釋。
王志峰在進入儲物室的時候已經失去瞭意識。
呂弦立刻沖到瞭一樓中控室。向中控室的值班人員調取瞭火災發生時四樓的監控錄像。
如果王志峰的死真的如陳偉國所說不是意外的話,那麼隻要察看監控錄像,就能知道是誰將王志峰反鎖在儲物室內。
畫面裡,是一大片灰色的濃煙。
“怎麼回事?”
站在一旁的中控室值班人員撓瞭撓頭:“我們大廈的火警系統不知道被誰換成手動的,火災發生的時候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過瞭一會兒,才按下火災應急鍵。”
呂弦緊緊地盯著屏幕,果然過瞭一會兒,噴淋系統才開始運作,監控畫面也稍微變得清晰。透過模糊的畫面,呂弦看見一個女子的身影。
那個身影如同鬼魅!她絲毫不受高溫和濃煙的影響,徑直地從儲物室裡走瞭出來。而恰巧從樓上往下逃離的一對年輕男女,竟然像沒看見她一樣從她身邊經過。
“天啊!是幽靈!”值班人員失聲尖叫,“我早就聽說這棟大廈不吉利,果然沒錯,是幽靈!是幽靈殺瞭他!”
“ 胡說!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幽靈!”呂弦大聲地喝止瞭值班人員的胡言亂語。但她看向屏幕的監控錄像的時候內心深處也有瞭一絲恐懼,那名女子經過攝像頭的時候,竟然抬起瞭頭。
盡管攝像頭拍不清她的面容,但呂弦能感覺得到,她在對著鏡頭笑。
她是在挑戰警方的權威。呂弦握緊瞭拳頭,使勁地砸瞭一下桌子,不管對方是人是鬼,她一定要查清楚這件案子的真相。
二 嫁禍
六月一日,兒童節。
這是為數不多的讓這些孤兒們真正能感覺到歡樂的節日之一。
每年六一兒童節的晚上,孤兒院都會舉辦兒童節晚會。此時夏琪和夏婷婷正在一旁吹氣球,她們是一對姐妹,今年十六歲,在孤兒院裡算是“超齡兒童”,若不是她們執意不分開,她們早已各自被領養走瞭。
“你們累嗎?要不休息一會兒吧。”站在梯子上的男孩叫梁之,他來的那天,夏婷婷以為自己遇見瞭故事中的白馬王子。他是被繼父偷偷送來的,他的傢在千裡之外。
夏婷婷扶著梯子讓梁之安全下來,梁之低聲道謝,從地上拿起兩瓶水,其中一瓶遞給瞭夏琪。夏琪笑著搖瞭搖頭,兩隻纖細的手指拴住瞭最後一個氣球的口。
“渴死瞭,渴死瞭!”從門外風風火火地跑進來一個剃著寸頭的少年,少年流瞭一身的汗,搶過梁之手裡的水,“咚咚咚”喝瞭起來,梁之愣瞭一下,與夏琪相視一笑。
“鮑伊你幹嗎去瞭?說好瞭你也來掛氣球的,怎麼才來?”夏婷婷掐瞭一下鮑伊的胳膊說道。
鮑伊表情驚訝地掙脫開,說道:“剛攆走一個說是要領養我的夫妻……”“你都這麼大瞭,還有人領養?”夏琪開瞭一個不合時宜的玩笑。
鮑伊皺瞭皺眉,但他並不介意,他低聲地對三人說:“你們知道嗎,原本我們今年就要被送到城西的社會福利院瞭,但我剛剛聽到看門的老伯說,政府好像打算撥款擴建我們這間孤兒院,把它變成新的福利中心呢。我們就可以一直留在這裡瞭。”
“在這裡有什麼意思。”夏婷婷撇瞭撇嘴,“小琪你說是不是啊?”
“我覺得在這裡挺好的。”夏琪有意無意地看瞭一眼梁之,然後撇過頭去對夏婷婷說,“你就是性子太野瞭,讓你去外面肯定要學壞瞭。”
夏婷婷聽完,和夏琪笑嘻嘻地扭打在一塊,鮑伊則站在旁邊看熱鬧。
“你們先聊,我去一趟院長的辦公室。”梁之拍瞭拍自己身上的土,說完就走瞭。
這是來這裡的第幾個日子瞭,梁之自己也記不清。
他的繼父不喜歡他,想方設法地用錢打通關系把他送到孤兒院。梁之最後答應瞭繼父,但唯一的要求就是,他每個星期都想和母親通一次電話。
可是他來瞭這一年多,來自傢裡的電話一個都沒有。
院長的辦公室就在拐角,門虛掩著,他剛想上前敲門,卻聽到裡面傳來低沉的聊天聲。
“趙醫生,你確定這事不會被發現嗎?”是院長的聲音。
被稱作趙醫生的男子,輕笑瞭一聲,說道:“你知我知那孩子知,還能有誰知道呢?你不說我不說,那孩子我相信院長你也有辦法讓他不會說出去的,對吧?”“這……”院長咳嗽瞭一聲,沒再繼續說下去。
“我知道院長的顧慮,這可是一個天賜的機會。鮮活的器官,可是一筆不菲的交易。你說的那名叫梁之的孩子,這一年多裡他的父母對他不聞不問,一次性繳清瞭到他成年的費用,肯定不會再找來瞭。
”我們隻需要用一點小手段,就能將他的腎臟賣出一個大價錢,何樂而不為呢。“趙醫生沙啞地笑著,點著瞭一根煙。
梁之小心翼翼地後退瞭幾步,小跑著回瞭自己的屋子。他喘著粗氣,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一切,自己應該怎麼辦?
晚飯的時候,天下起瞭大雨。
梁之看著這瓢潑大雨,突然想到瞭一個辦法,他趁著無人發現跑瞭出去,在雨天裡站瞭兩三個小時,直到發起瞭高燒。
然後,他藏瞭一封信在鮑伊的枕頭下,信裡寫著院長與醫生勾結,要挖他的腎臟販賣,讓他快逃。
果不其然,鮑伊看到梁之留給他的信後,當晚就試圖逃出孤兒院!
當他跑向孤兒院後面的後山時,被院長和另外一個陌生男人發現瞭,月黑風高夜,他看不清前方,被一顆巨大的石頭絆倒,摔下瞭山崖,身體重重地砸在一顆樹上。
昏迷前,鮑伊看見平日裡和藹的院長此刻滿頭是汗,皺緊瞭眉,罵道:”小兔崽子!還好抓到他瞭!“
他昏瞭過去,陷入瞭沉睡,而院長的小轎車在黑夜中緩緩前行。
三 命案再起
深夜,床頭櫃上突然傳來瞭突兀的電話鈴聲。
又發生命案瞭。
命案發生在鳳凰酒吧,呂弦匆忙趕過去,看到酒吧中央的舞臺上有一個碩大的水缸,水缸裡赫然躺著一個中年男子!
幾名警察正在協助著法醫將男子的屍體從水缸裡撈出來,但中年男子體型本就龐大,加上長時間的浸泡,身體愈加腫脹。眾人忙活瞭半個鐘頭,才將男子從水缸中打撈出來。
”死者是誰?“呂弦問著站在身邊的宋新。
”死者叫姚遼川,54 歲,是一名建築公司的老板。他的公司地址位於……萬悅大廈的12 樓。“
萬悅大廈!那不正是王志峰出事的地方嗎?難道姚遼川的死,和王志峰案有關。
呂弦不由得想起瞭監控錄像裡神秘女子,她會不會和這件事情有關聯?
”小呂。“法醫走瞭過來,”我已經初步檢查瞭死者,死亡時間大概是今晚十一點左右,死因是窒息,死者身上沒有外傷。“
根據酒吧服務員的口供,當時酒吧正在舉行魔術表演,一名魔術師準備在水缸裡表演逃脫魔術,結果當時姚遼川突然沖上臺來,一頭紮進瞭兩米高的水缸裡。
當時的觀眾都以為是醉漢上臺鬧事,沒怎麼在意,但過瞭一會兒,大傢發現不對勁時,姚遼川已經死瞭。
”我那時真的以為那位先生喝醉瞭。“酒吧服務員回想起案發當時的情形,心有餘悸,言語中帶著哭腔,”他突然沖上臺來,說自己是條魚然後就跳進瞭水缸裡,當時大傢都在哈哈大笑。“
如果不是姚遼川和王志峰有著聯系,呂弦幾乎斷定姚遼川的死是一場意外。
”當時酒吧裡一共有23 人,有12名顧客,剩餘的是工作人員和酒吧請的表演嘉賓。案發後我們封鎖瞭現場,這23 個人都沒有離開。“
呂弦點瞭點頭,如果姚遼川死於他殺,那麼兇手一定在這23 人之中。說不定就是那位監控錄像裡的神秘女子!
呂弦的目光掃過站在酒吧舞臺旁的23 個人,突然身體一震,她看到角落裡站著一名衣著暴露、化著濃妝的年輕女子。
那個女子,從身材上看,跟監控錄像裡的神秘女子一模一樣。直覺告訴呂弦,她們很有可能是同一人。
”她是誰?“
同事翻瞭翻手中的筆記本:”她叫葉琪,是酒吧的舞者,也是一名陪酒女郎。“
呂弦走到葉琪面前,盡管葉琪化著艷麗的妝容,但仍舊遮掩不住她臉上憔悴的神色,寬松的亮片舞裙下是一副瘦骨嶙峋的身材,葉琪感覺到瞭呂弦走到自己的面前,有氣無力地抬起瞭頭直視著她。
怎麼回事?呂弦吃驚地看著葉琪,她這樣的身體狀態,又怎麼會是監控錄像裡步履矯健、身影詭異的女子?
別說是殺害王志峰、姚遼川這樣的彪形大漢,葉琪看上去,像是走幾步路都會被風吹倒似的。
呂弦試探性地問瞭葉琪幾句話,沒想到葉琪答非所問,她的嘴唇顫抖得厲害。呂弦正準備進一步地問下去的時候,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瞭,是法醫來的電話。
法醫已將姚遼川的屍體帶回警局做進一步的檢驗,他告訴呂弦有瞭重大的發現。呂弦看瞭葉琪一眼,走到酒吧角落的衛生間旁接聽瞭電話。
”是新型的致幻劑。“法醫說,”我當時在案發現場水缸旁找到瞭姚遼川的外套,當時已經在上面發現瞭些端倪。我剛剛在檢查姚遼川屍體的時候,發現他的左臂上有針孔的痕跡。“
”會不會是死者自己註射的?“
”不會,這種新型的致幻劑隻有醫院能開出極小的劑量,價錢是毒品的數十倍。“法醫頓瞭頓,接著說,”使用瞭這種致幻劑會產生像喝醉酒一樣的反應。“
”好的,我知道瞭。“呂弦掛斷瞭電話。此時的女衛生間裡,剛好走出瞭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陪酒小姐。
”我是警察,我想問一下你, 關於葉琪的事情。“
”警察小姐,你不會懷疑葉琪殺瞭那個老男人吧?“陪酒小姐好像是聽到瞭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突然發出瞭一聲刺耳的笑聲,隨即朝呂弦擺瞭擺手。
”絕不可能是她,我就跟你說實話吧,你看她那身板,都是因為吸毒才搞成這樣的。“陪酒小姐邊說邊朝葉琪看瞭一眼,”而且,她還把腦子吸壞瞭,成天瘋瘋癲癲的,若不是她還有張漂亮的臉蛋,經理早把她趕走瞭。
“警察小姐,我說,你們應該懷疑那個男人。”陪酒小姐說完指瞭指坐在吧臺旁的一位年輕男子,“他好像叫梁什麼的,這幾天一出現在酒吧,不喝酒也不和人聊天,我看他肯定有問題。”
呂弦順著陪酒小姐的目光朝那名年輕男子看去,隻見那名年輕男子正在怔怔地盯著舞臺中央的水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四 被困地下室
鮑伊失蹤瞭,而夏琪已經和夏婷婷心中的白馬王子梁之在一起瞭。
夏婷婷找過院長問起鮑伊的行蹤,院長卻告訴她,鮑伊被一戶遠在他鄉的夫妻收養瞭,可鮑伊不是那種一聲不吭就走掉的人。
一定是發生瞭什麼事情!
夏婷婷悄悄進瞭鮑伊的房間,他的衣物還擺放在遠處,連他最心愛的母親的照片仍舊放在床頭櫃前。夏婷婷四處搜索著,試圖找到哪怕一絲一毫的線索。
終於,她在垃圾桶裡發現瞭一張被撕碎的紙。
夏婷婷將紙條塞進自己的兜裡,然後小心翼翼地出去瞭。她從長廊的窗戶怨恨地看去,曾經與鮑伊以好哥們兒相稱的梁之,此刻擔心的不是鮑伊的去向,滿眼註視著的都是夏琪。
要是我能變成夏琪就好瞭。
夏婷婷在心裡想,她擦幹自己臉上的淚,小跑回自己的房間,拼湊著那些零碎的信紙,信上是梁之的字跡,她一眼就認瞭出來。
“小心院長!趕快逃!”
這是什麼意思?夏婷婷拿著好不容易拼湊起來的紙條,直接去找梁之。
梁之看到夏婷婷手中的紙條,臉色一片慘白,他猶豫瞭一下,模棱兩可地回答道:“具體我也不清楚,你要是想弄明白,親自去院長辦公室看監控錄像就知道瞭。”
梁之說完,就低著頭快速跑開瞭,夏婷婷瞪瞭一眼一臉無辜的夏琪,冷哼著從她身邊經過。
下午六點半,天漸漸黑瞭下來。夏婷婷趁著老師和孤兒們都在食堂吃晚飯的工夫,跑到瞭院長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沒人!
她顫抖著雙腿,走到瞭辦公桌上那臺老式電腦前,電腦屏幕上,正是孤兒院內所有的監控畫面。她不熟練地滑動鼠標,終於找到瞭鮑伊失蹤那天的視頻。
半夜十二點,鮑伊爬出瞭孤兒院的鐵門,隨後,院長和一名陌生男子也跑瞭出去。
正在此時,夏婷婷聽到長廊裡響起瞭沉重的腳步聲,她立刻關閉瞭視頻,敏捷地出門,躲在瞭長廊裡的柱子後面。
當她聽見辦公室的門“嘭”一聲關閉的時候,她才松瞭一口氣。鮑伊絕不是像院長所說的那樣,他一定是知道瞭什麼,所以才不顧一切跑掉的。
夏婷婷滿懷心事坐在床上,夏琪在一旁靜靜地看書。
梁之突然推門而入,對夏婷婷說道:“你剛剛幹嘛去瞭,院長正找你呢。”
肯定是剛剛的事情被發現瞭!夏婷婷一陣心慌,她隨口敷衍瞭梁之兩句,梁之便離開瞭。
“姐,你怎麼瞭?”夏琪看著正在出神的夏婷婷。
“哦,沒事兒。”夏婷婷背著夏琪倒瞭一杯開水,又隨手從櫃子上,拿出一瓶沒有標記的藥,那是她從醫務室偷來的安眠藥。她將藥倒在自己的手心,使勁碾碎扔進瞭水杯中。
夏婷婷將水遞給妹妹:“你看瞭這麼久的書,喝點水吧。”
夏琪喝完夏婷婷遞過來的水,揉瞭揉眼睛說:“姐,我有點困瞭,先睡一下。”
夏婷婷見夏琪睡著瞭,立刻從衣櫃裡掏出自己的衣服給她換上,又將她的發型換成自己素日愛梳的。剛弄好一切,夏婷婷便聽見瞭院長的呼喚,她躲到瞭夏琪的床下。
夏婷婷和夏琪雖不是雙胞胎,但卻長得異常地像,更何況,現在夏琪穿著夏婷婷的衣服,梳著夏婷婷素日的發型。
院長見“夏琪”沒有回應,將她抱起走瞭出去。
夏婷婷一直躲在床下,直到第二天早上被梁之的敲門聲驚醒,她爬出來看瞭一眼鏡子裡的自己,恐懼立即湧上心頭,但當她想起終於可以做夏琪,跟梁之在一起的時候,又有一股抑制不住的甜蜜感。
被當做夏婷婷的夏琪,是在半夜被冰冷的地板冷醒的,她睜開眼發現自己的四周佈滿瞭鏡子。
她大聲哭喊,可是無人回答她,她用盡全力敲打著鏡子,鏡子裡大大小小的她,都跟她做著一模一樣的動作。
她被關在瞭這裡,除瞭每天從高處一面鏡子裡伸出一隻手,扔下幾片面包,她見不到一個人,更沒有人救她。
五 人魚之死
6: 30,榮耀大劇場。
舞臺劇《一顆冰涼的心》正在緊鑼密鼓地準備最後一次彩排。
這部舞臺劇明天就要正式公演瞭,為瞭確保演出的質量,劇組決定請20名觀眾提前進場欣賞並給出意見。
聚光燈亮起,此時的舞臺上,一名身形修長的男子正坐在輪椅上獨舞,盡管隻有上半身能活動,但他的每一個表情和手勢,都勾動著觀眾的心,隨著背景音樂最後一個音符的落下,觀眾席裡傳出瞭極其熱烈的掌聲。
“他演得真好,他是誰啊?”一名穿著樸素的女子問身邊的一位觀眾。
“他是一名新銳話劇表演傢,在圈子裡非常有名。”觀眾的眼裡冒出瞭崇拜的目光。
呂弦目不轉睛地盯著準備走向後臺休息室的梁之,在她眼裡,他可不是什麼話劇傢,而是犯罪嫌疑人。
正當她準備進入後臺時,卻突然聽到一聲巨響,有人道“:出事瞭!”舞臺上的射燈突然砸瞭下來,被砸的人當場斃命,血肉模糊!而當時,這盞射燈距離坐在輪椅上的梁之僅僅幾厘米!
劇組撥打瞭報警電話,過瞭一會兒,警方趕到瞭現場。
“馬上將他逮捕。”呂弦指著梁之,“這個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但是……”宋新有些猶豫,“我們剛剛在舞臺旁邊的控制臺發現瞭有人惡意破壞瞭舞臺設備,而在控制臺上發現的腳印和梁之不符。所以,梁之很有可能不是這次案件的兇手。”
梁之看著呂弦笑瞭笑,隨即坐瞭下來慢慢地挽起瞭他的褲腿,他的一隻腳,竟然是義肢。
“我這隻腳的義肢壞瞭,連走路都很困難,而我突然聯系不上給我訂做義肢的師傅,所以我們今天才臨時修改瞭戲份,決定讓我坐在輪椅上表演。”
呂弦看瞭看梁之的義肢,的確,他連走路都困難,更別說去破壞舞臺設備,讓射燈砸下來瞭。
“就算這樣,你也依然擺脫不瞭嫌疑。”呂弦冷冷地說,“我已經查過瞭萬悅大廈火災時的監控錄像瞭,你在現場,而姚遼川出事的時候,你也在酒吧,你可不要告訴我,這些都是巧合。”
“警官如果不相信我,那就自己去查好瞭。”梁之沒有看呂弦,獨自走向後臺休息室。
被射燈砸中的死者叫程暘,是一名助理,而原本負責給梁之更換義肢的木雕藝術傢賈三平突然聯系不上瞭,於是程暘便負責替梁之調整和擦拭義肢。
也就是說……今天原本應該被砸死的人,是賈三平而不是程暘!
“阿呂,我們查到瞭些東西。”宋新急匆匆地走上前來,“是關於賈三平的。”
警方聯系不上賈三平,便前往瞭賈三平的住所。
“你看這個。”宋新將手機遞給瞭呂弦,手機裡是一張註射器的照片,“這是我們在賈三平的臥室找到的,這個註射器裡有著新型致幻劑的殘留物。”
“致幻劑?難道這是……”呂弦吃驚地說。
“是的,經過調查,我們發現姚遼川出事當晚,賈三平也曾去過酒吧,隻是在我們到達之前已經離開瞭。賈三平很有可能是殺害姚遼川的兇手,而且我們還調查到,賈三平是葉琪的養父,但在兩年前和葉琪解除瞭收養關系。”
葉琪?呂弦的腦海瞭浮現出瞭那個身體羸弱不堪的陪酒女郎。
“告訴大傢,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找到賈三平!”
六 復仇
夏婷婷以為自己終於和梁之在一起瞭,即便是頂著夏琪的名字她也願意,可是沒想到,自己不但沒和梁之變得親密,反而是更生疏瞭。
她曾找過梁之問他原由,梁之奇怪地說:“夏琪,以前我們不也這樣嗎?
怎麼現在要膩膩歪歪的?那樣很煩你知道嗎?”
她不明白這一切都是為什麼,直到她在夏琪的床下,無意間找到瞭一本日記。日記中有一篇是這樣寫到的:
我一直活在夏婷婷的陰影下,從小到大,她都得到瞭我想得到的一切。我知道她喜歡梁之,但梁之好像關註我多一點。
梁之是個隻愛自己的怪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做給夏婷婷看的。我就是想讓她明白,這次她想得到的,卻被我得到瞭。看著夏婷婷一副想得卻得不到的樣子,那種感覺真的很好。
“你聽說瞭嗎?院長收到上級通知,要對孤兒院進行裝修整改呢。”午餐時間,兩個老師坐在一桌,邊吃邊聊。
從一旁經過的梁之愣在瞭原地,孤兒院的錢都被院長挪用瞭,他用什麼來整改?難道又是故技重施?那自己豈不是很危險?
他看瞭一眼旁邊的夏婷婷,兩人對視瞭一下,便心知肚明,如果院長知道他們知道孤兒院的秘密,那麼他們就處於危險之中。
“你打算怎麼辦?”夏婷婷壓低聲音問道。
“讓孤兒院裡的其他人警覺,讓他不敢輕舉妄動。”梁之回道。
午睡過後,孤兒院的公告欄旁圍瞭一圈的人,他們正竊竊私語著。
公告欄上貼著一張大字報,上面是用報紙拼湊出來的一封信。信上將“夏婷婷”和鮑伊的失蹤寫得非常離奇,還將院長私自挪用公款的事情暴露瞭出來。
這件事讓院內的所有人都人心惶惶,院長怒氣沖沖地從辦公室裡出來,大力地撕掉瞭那張紙,驅散瞭周圍好奇圍觀的人。
當天晚上,院長開瞭一個大會,說明瞭一切,甚至還推出瞭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的鮑伊。
“鮑伊身受重傷,一直昏迷著,他需要一個良好的休息環境,所以我才一直沒有告訴你們。”院長揮揮手,幾個大漢又將病床推走瞭。
床上的鮑伊臉色白得嚇人,隻能依靠呼吸機維持正常呼吸。那個原本生龍活虎,總是默默替夏婷婷出頭的少年,如今卻成瞭這副鬼樣子。
夏婷婷紅瞭眼,雙手緩緩攥緊。
姚遼川在辦公室裡煩躁地踱著步,上面批下來的錢早就被他挪用瞭,想瞭想,他撥通一個號碼:
“喂,老賈,我是姚遼川,明天你跟你的夥計們來一趟,孤兒院要進行整改,我需要你幫幫我。
”木材油漆等一切,都用最便宜的就行,就做給上級看的而已,不用那麼認真。好,那我明天就等你來瞭。“第二天。
”這樣真的靠譜嗎?這些油漆木材可是違禁品,你確定你要用在孤兒院嗎?“賈三平是個老實人,曾經受過姚遼川的恩惠,所以隻要姚遼川開口,他能幫的都會幫。
”我讓你給油漆木材換瞭包裝,你可做瞭?“姚遼川掏出鑰匙打開地下室的門,問道。
賈三平點瞭點頭,將材料運進瞭地下室裡。姚遼川擺弄著手機繼續說”:你放心吧,不會出事的。“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從陰影中突然伸出一隻臟兮兮的手,死死地抓住瞭賈三平,賈三平被嚇瞭一跳,立刻掙脫後退瞭幾步。
他喘著粗氣,疑惑地問道:”這……這是……“
姚遼川漫不經心地說道:”哦,這是我們院的一個孤兒,精神不太正常,我怕她出去鬧,就安排在這裡瞭。走吧老賈,咱喝酒去。“
賈三平看瞭一眼躺在地上的女孩,女孩憔悴地一動不動,隻有一絲絲微弱的喘息聲能證明她還活著。
夏琪閉上眼睛,聽著鐵門重重鎖住的聲音。她沒有力氣再哭喊瞭,她身上穿著的姐姐的衣服,院長也一直叫的都是夏婷婷的名字,無論她怎麼申辯院長都不相信。
她今天所遭受的一切,本應是夏婷婷要承受的!她被自己的親姐姐陷害瞭!她恨,恨不得撕碎夏婷婷!
擦幹臉上的淚,夏琪看瞭看那一車的油漆,每一桶油漆上都標明瞭塗刷的房間名稱。
夏婷婷房間的顏色是粉紅色,夏琪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拿出在地下室裡無意發現的甲醛, 一股腦地倒進那桶粉色的油漆桶裡。
大不瞭一起死,在地獄裡繼續鬥下去!夏琪淒慘地大笑著,聲音異常刺耳。
十一 最開始的地方
”讓我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我們本次訪談的嘉賓——著名舞蹈傢梁之先生……“夏婷婷聽到電視裡主持人的聲音,剝桔子的手頓瞭一下。
這些年來,她找工作到處碰壁,還好遇到瞭一個慈祥的琴行老板。老板見她可憐,收留她在琴行工作。起先隻是打掃衛生,後來老板見她有出色的聽力,便教她調琴,從此她便有瞭穩定的收入。
因為梁之的努力,他成為瞭出色的舞蹈傢,夏婷婷經常在電視裡聽到他參加各式各樣的節目。
”鮑伊,梁之現在過得很好,你開心嗎?“夏婷婷摸索著病床上鮑伊的手臂道,”我猶豫瞭好久,還是聯系上瞭他,你說,他會不會不理我?會不會怪我破壞瞭他現在的生活?“
”您收到一條短信息,來自梁先生,內容是……“手機提示夏婷婷來瞭短信,她立刻戴上耳機。
聽完後,她摸著盲人拐杖,走出瞭病房。
”夏女士您要出去啊,鮑伊先生的病情最近有所好轉,主治醫生趙醫師讓您去一趟他的辦公室。“看護鮑伊的護士小李,扶住夏婷婷的肩膀對她說道。
夏婷婷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點瞭點頭,任由護士領著她進瞭辦公室。
”你先出去吧。“趙醫師對護士說道,門”嘎吱“一聲關瞭起來,年過半百的男人立即撲瞭過來,一把將夏婷婷抱住,吻著她的臉。
”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那個小子的。“趙醫生邊說邊喘息,夏婷婷愣在原地,一動不動,像菜板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TheYouth咖啡廳,是梁之和夏婷婷約好見面的地方。她厭惡地擦著趙醫生剛剛吻過的地方,直到頸項又紅又痛才停下來。
她恨透瞭這樣的自己,也恨透瞭這樣的生活,但她沒有辦法,也無法真正躲避。
夏婷婷戴上墨鏡,走進瞭咖啡廳。這個時間段,咖啡廳裡並沒有什麼人,她坐進瞭最裡面的位置,點瞭兩杯咖啡。
沒過多久,一個人慢慢地靠近瞭她所在的位置。
”怎麼樣?我拜托你的事情,你查到瞭嗎?“夏婷婷聽見那人拉動椅子的聲音,小聲問道。
”嗯,我讓我的經紀人去查瞭,也約在瞭今天。估計,她一會兒就會到。“
說話的正是梁之,他現在依靠一雙木雕腿行走,但時間不能太久。
他們是在一個星期前才重新聯絡上的。
”還有呢?“夏婷婷攪拌著自己的咖啡杯,端起抿瞭一口。
梁之緊張地環顧四周,拉高自己的衣領,壓低聲音道:”你……真的要這麼做嗎?你難道不知道這麼做的後果是什麼嗎?“
夏婷婷挑瞭挑眉,露出一個嘲諷的表情,回答道:”我知道,怎麼?你害怕瞭?“
”不,沒,沒有。“梁之猶豫瞭一下,否定道。如今的他隻是不想再失去,過去怎樣他都不想記起,他隻想留住現有的一切。
夏婷婷沒再說話,兩個人就一直這麼默不作聲地坐著,直到一個女孩蹦躂著吹著口香糖,坐在瞭他們的位置上。
”沒想到,梁之本人比電視裡好看多瞭。“女孩俏皮地眨瞭眨眼睛,抱著虎頭腦袋的背包,笑瞇瞇地說道。
”你是……夏琪?“梁之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陌生的女孩。
女孩穿著露肩的上衣,下半身配瞭超短裙,染成紫紅色的頭發,胡亂地紮在腦後,臉上畫著濃濃的煙熏妝,五官似乎都變瞭樣子。
他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個性張揚的女孩,曾經是那麼靦腆的夏琪。
”對啊,不過我現在叫葉琪,這肯定是我那位瞎瞭眼睛的姐姐吧。“夏琪笑瞭笑,”我花錢抹掉瞭以前的一切,也改瞭名字,前些日子還去做瞭整容。“
夏婷婷的雙手在腿上不停地發抖,她記得這個熟悉的聲音,確確實實就是她的親妹妹。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隻能傻愣愣地像塊雕塑一般坐著。
這個城市最美好的午後陽光,照在他們的座椅上,暖洋洋地曬著這一張張被歲月雕刻得瞭無從前痕跡的臉。
多麼希望時光就停留在他們重新相遇的這一刻,可是這隻是復仇的開始罷瞭。
喪鐘,剛剛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