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胎

我出生的四分鐘前,心急如焚的父親在趕往回傢的路上不幸跌下山崖粉身碎骨,我出生的四分鐘後,母親因為出血過多難產而死,而在母親永遠閉上眼的那一刻,接生婆從母親的肚子裡艱難的救出瞭妹妹。

妹妹出生的時候嘴巴緊閉,接生婆便將她頭朝天腳朝地的倒立起來,然後狠狠的拍打著她的屁股,妹妹漲著那張紅彤彤的臉,揮動著稚嫩的雙手在天空吃力的掙紮著,突然,她張大瞭嘴巴,將憋足瞭的所有的氣變成瞭笑聲,一發不可收拾的大笑瞭起來。妹妹笑聲很怪異,仿佛是在吟唱著一道道符語,以至於嚇得經驗老道的接生婆一臉的鐵青,在她“啊”的驚叫一聲後,便像著瞭魔一樣想也不想的把妹妹扔出瞭出去。

妹妹被接生婆隨手扔在瞭我旁邊,我們一同躺在那張臟而凌亂的大床上,旁邊是漸漸低下去體溫的母親。妹妹的雙手仿佛被一樣東西牽引著,在空中樂此不彼的揮舞,嘴裡仍舊一發不可收拾的發出怪笑聲,她緊閉著雙眼,咧著嘴,樣子很滑稽,於是,我也跟著她大笑起來。

在我張開嘴大笑的那一剎那,接生婆的臉由青到白,在愣瞭幾秒後,突然瘋也似的撞開瞭門沖瞭出去,我聽到她抓狂的疾呼著:魔胎、快來人啊……劉菜生下的是對魔胎。

她的疾呼聲歇斯底裡,飄在院子裡久久不能散去!

我和妹妹在第二天便被年邁的奶奶送進瞭“閣閻山”。

我們出生的那一夜天狂降暴雨,扭曲的山路在暴雨的洗禮後顯得又濘又滑,奶奶背上背著妹妹,左手抱著我右手矗著拐杖,她那孱弱的身體在泥濘的山路上每走一步都顯得那麼的吃力。我們的身後跟著一大群村裡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隻是沒有一個人有任何一絲絲上來幫忙的跡象。他們小心翼翼的挪動著腳下的每一步,緊緊地跟在奶奶身後卻又不敢靠得太近,一臉的嚴肅。我想,或許他們不是不願幫忙,而是不敢,因為昨夜接生婆在跑出院子後便發瞭瘋。村裡的人說我們是魔胎,碰一下就會厄運不斷!

“閣閻山”並不是一座山,而是一間廟宇,是一個叫黃姑的巫婆施展道法之地,離村子隻有十幾裡遠,然而我們見到巫婆的時候已經是戌時,天已漸黑,月亮在天邊隱約可現。

我們見到巫婆的時候,她正背對著我們端坐在廟宇的正中間,幽藍的群褂像一汪清澈的池水,在滿是冥紙的地上散漫開來,幹枯的頭發四處披散,埋過瞭頭延過瞭肩,隱藏瞭她的模樣。

村民們進瞭廟宇便虔誠的齊齊跪瞭下來,奶奶先是將我小心翼翼的放在瞭地上,然後雙手借著拐杖的力量,緩慢的彎曲下瞭膝蓋,最後佝僂著她那已微駝的背,腦袋重重的叩在瞭地上。

在奶奶的腦袋與地面發出清脆的“砰”的一聲後,那個叫黃姑的巫婆終於緩緩的轉過瞭身子,低啞著聲音到:終於來啦!這四個字猶如一道陰風襲卷進瞭每個人的耳朵,令人不寒而栗。

巫婆之後說瞭很多的話,但我都沒能聽清楚,因為我的思維被妹妹所牽引,她躺在奶奶背上,雙手仍不安分的在空中揮舞,我這次透過幽紅的燭火,仿佛看見妹妹手中正抓著一根紅細繩,繩子的另一頭,還吊著個黑色的袋子,很小很小的、呈三角形的黑色袋子!

巫婆最後拖著她緩慢的腳步走到瞭奶奶面前,村裡的人們立馬再一次雙手俯地,將頭緊叩在瞭冰涼的地板後,都齊齊地將身體向後挪動瞭兩步遠的距離!

巫婆一把抱起瞭我,將我摟入懷中,這次,我終於看清楚瞭他的模樣:那是怎樣一張臉?滿臉的皺紋猶如一塊腐朽的木材隱沒瞭眼睛,讓人乍一看上去,仿佛她的臉上就隻剩下那張塌陷的鼻子和往外極力翻飛著的嘴唇,她眼球極力向上翻滾,散發著絲絲幽光,非常的恐怖,我被這一張醜惡的臉嚇得大哭瞭起來,掙紮著想離開她那骯臟的身軀。我揮著手本能的扭過頭望向奶奶,但是奶奶虔誠的跪拜在地上,沒有敢抬頭看上我一眼。隻有妹妹,停止瞭手中的舞蹈,吃驚的望著巫婆和那個正在巫婆懷中極力掙紮著的我,突然,她像意識到瞭什麼似的,微微張瞭張嘴,跟著也大哭瞭起來,這是妹妹第一次放聲大哭,我和她的哭聲猶如一道犀利的響雷打破瞭夜空的寧靜,天空又立馬狂降起暴雨。

巫婆低低的嘆瞭一氣:前世的孽債,今世的冤緣!“天”本孤獨,“煞”本絕望,天勿近煞,煞不近天,奈何又同根同生,前世的孽債註定今世的血嘗。

眾人在此時都緩緩抬起瞭頭,他們臉上伴隨著各種奇怪的表情,一動不動的仰視著巫婆,他們屏住呼吸,靜靜等等著巫婆的下一句話。

奶奶也抬起瞭頭,她目光呆滯。巫婆佝著身子,把我放回在瞭奶奶的身前,我立馬感受到瞭絲絲涼意,地板上透出來的絲絲涼意!

巫婆轉過身子,緩緩的挪動瞭步子,她那幽藍的群擺將地上劃出瞭一道長長的裂痕。一個低沉的聲音飄來:這兩個孩子活著對周圍的人就是一種災難,讓這兩個孩子分開,使其永不相見,方可破咒。

巫婆的話夾雜在我和妹妹的哭聲中,像一首幽深的祭歌,回旋在每個人的耳畔,然後飄出門外,消失在夜空!

我看見奶奶胸口劇烈的起伏著,一行行淚水爬滿在她那張滿是皺紋的臉上,順著下巴滑下,落在我的唇上,咸咸的,一滴又一滴!

回傢後,奶奶把自己反鎖在屋內,她隻顧呆呆的望著床上的我和妹妹,整整一個白天,一動也不動!

傢門前很安靜,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以前人來人往的陽臺小道,如今顯得格外冷清,因為沒有一個人願意從這裡經過。

夜來得很快,窗外的雨在此時更加肆虐的侵襲著黑暗,一道長長的閃電拉破夜空,將大地絢照得格外明亮,緊接著又一記響雷,像魔鬼的怒吼一般的震懾瞭天空,使我分明感覺到瞭地面微微的顫抖瞭一下。

奶奶就在這一記響雷後,終於立起瞭身子,然後彎下腰,躬在地上,在床下摸尋著些什麼。屋裡沒有一絲亮光,我不能看清她的表情,但我敢肯定她很吃力,因為我聽到瞭那微微急促的呼吸聲。

不知過瞭多久,奶奶在床下找到瞭兩個竹籃,然後將我和妹妹各自放瞭進去,用一根紅木繩緊緊的將我們綁牢,最後她又從枕邊摸索出兩個吊墜掛在瞭我和妹妹脖子上,我胸前的那個“月亮”我見過,前天還帶上母親身上。妹妹懷中的“太陽”,一定是父親的,我想!

做好這一切後,奶奶又回到床邊,安靜的坐瞭下來,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午夜十二點整,是的,墻上的鐘擺那一記沉悶的“砰”的一聲這樣告訴我的,奶奶就在這一記鐘聲過後,抱起瞭竹籃中的我和妹妹,推開門,向夜色中走去。

夜很冷,雨很大,很快,我全身便被肆虐的暴雨所侵濕,突如其來的寒冷凍得我和妹妹嚎啕大哭起來,我們的哭聲很大,壓倒瞭雨的狂妄。我們的哭聲也引暴瞭村莊,我隱約聽見瞭身後村莊的怒吼,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他們咆哮著:攔著老婆子,攔住老婆子。別讓那兩個魔胎活下來。

奶奶加大瞭步子,大地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不知道奶奶是如何在這片漆黑中疾走的,當我聽見河水的急喘聲後,也看到瞭身後無數的火把,那些離我們越來越近火把。

奶奶在岸邊突然止瞭步,雙膝重重跪在瞭地上,仰天長嘯,聲音很悲壯很孤寂,仿佛是對人世的憤譴,又仿佛是對老天的怒斥。

她放聲歇斯底裡的悲嚎著將我和妹妹的竹籃推向瞭飛騰的河面,她的手和她的聲音一樣,顫抖得厲害,那是不舍的情結。在我回眸的那一剎那,我看見奶奶那瘦小孤憐的身軀在桀驁的寒風中搖晃著,她說:孩子,你們一定要好好活著。她的聲音很低很沉,但我還是聽清楚瞭,這是她這輩子對我說過的唯一一句話。

最後,奶奶縱身一躍跳進瞭洶湧的波濤,隻留得無數的火把怔在那裡久久不能散去,點燃瞭夜色,通紅瞭河面。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溫暖的床上。床邊有兩張陌生的臉孔,一男一女,大約三十多歲,他們見我睜開瞭眼睛,顯得分外的興奮,臉上立馬笑成瞭一朵花。

這一男一女便是我後來的養父養母,他們給我取瞭個名字:木桑!

我很喜歡我的父母,因為他們給瞭我無微不至的愛,父親為瞭陪我過生日,可以放下手頭的一切工作,母親為瞭我一次小感冒,可以整夜不合眼。我很聽話,從來不會吵鬧頑皮令父母費心,因為我過分的早熟;我很掙氣,從上學的第一天起便一直是班上第一名,因為我有超強的記憶力。

我記憶力超強,超強得驚世駭俗,超強得令自己害怕。我可以清楚的記起我脫離母胎起的每一件事,包括妹妹那誇張的笑臉、巫婆那醜惡的模樣,還有,奶奶在河邊那瘦小孤憐身影。所以,我也很清楚的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有一個真正和我有血緣關系的親人,那便是我的妹妹,那個生下來就會大笑的妹妹。

我的朋友很少,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朋友。我的思想和同齡人格格不入,我從小到大一直把自己偽裝著,嚴嚴實實的偽裝著。這也使我逐漸相信瞭巫婆那句話,那句“天本孤獨”!巫婆說我是“天”,那麼,我終將孤獨。所以,我一直很害怕,不是害怕沒有朋友,而是害怕這對疼我愛我的父母會在某天也悄然離我而去。盡管我心裡知道我並不是他們親生的,但我很愛他們,這份愛,從來沒有變過。我想,為瞭我的親人,我可以做任何事,包括死亡。

我對死亡這個詞很敏感,因為我覺得我每天都在與這個詞接觸,這都源於長久以來一直困擾著我的一個夢:深遂的夜幕下,一個渾身酒氣的年青女子醉熏熏地搭上瞭一輛的士,年青女子一上車便倒頭大睡瞭,的士開到一個荒山野路傍停瞭下來,年青的司機轉過頭來瞇著眼睛輕喚瞭兩聲後座的女孩,見沒有反應,司機竟開始大膽地對年青女子動手動腳起來,而年青女子被折騰醒瞭過來,發現瞭司機的罪惡企圖,立馬大聲驚叫抵抗,女子從包中摸出一把防身用的尖刀向司機紮去,刺中瞭司機的手臂,而這也徹底激怒瞭司機,他搶過瞭那把尖刀,發瘋一樣地向女子身上紮去,鮮血流瞭出來,溢滿瞭整個車子,女子睜大著充滿怨恨的瞳孔,氣若遊絲地對司機說道,我就是做鬼,也饒不瞭你。

女子死去瞭,司機的理智才漸漸恢復過來,他慌著把女子的屍體塞到瞭後車廂,然後發動車子往回開去,一路上司機精神恍惚不已,額上不停地冒出冷汗,在經過一個大的彎道時,一輛疾馳的貨車迎面撲來,司機嚇得大叫一聲,猛的一打方向盤,車子沖瞭彎道,滑向瞭無底的深淵,車毀人亡。

也許你會說這是一個噩夢,但我不這樣認為,我已經不覺得它有半點恐怖瞭,因為不管什麼事情,陪伴瞭你整整十八個春秋,你都會感到麻木的。但困惑卻一直存在,那就是我超強的記憶裡面並沒有發生過這一幕,那麼這個夢是源何而來的呢?

轉眼十八年過去瞭,在我十八周歲這天,我來到瞭學校附近的一傢小酒吧,準備給自己舉行一個孤獨的成人禮。我父母都把抱我回傢的那天當作是我的生日,我也並不反對,或者說是我根本就不在乎這些。

酒吧的光線很暗,音樂很吵,我像一隻貓一樣蜷縮在一個角落裡,我自認為在這裡不會有人發現我,至少不會有人來打擾我,但是我錯瞭,一杯啤酒還沒下肚,一個留著齊耳短發的女孩面帶微笑地坐到瞭我的對面。

“嗨,我們喝一杯怎麼樣?”女孩說道。她揚瞭揚手裡那滿滿的一杯啤酒。

“為什麼,我並不認識你?”我回答道。

“喝完這杯不就認識嘍!”女孩偏瞭偏頭,模樣還挺可愛。

我沒有理她,我想,就算認識瞭我們也不可能成為朋友的,因為我註定孤獨。

女孩倒沒放棄,她繼續說道:“喏,不理我,那我們做個遊戲吧!”

我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呵,不說話就當你默認嘍。”女孩倒會自做主張,她伸手摸出一枚硬幣來放在桌面上認真地說道:“遊戲很簡單,猜正面還是反面,你來丟硬幣我來猜,玩五局,我全猜中就算我贏!”

我狐疑地望瞭望她,因為我用我聰明的頭腦簡單算瞭下概率,覺得要五次全中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如果你輸瞭怎麼辦?”我說道。

“輸瞭以後你來酒吧喝酒我都陪著你,給你做伴。”女孩說完自己都樂開瞭。

“不過我贏瞭你也得給我幫個小忙”女孩調整好表情說道。

“什麼忙?”我問道。

“待會兒會有人進來找我麻煩,一共三個,不過你放心,他們都沒你壯,你隻要兇兇他們就把他們嚇跑瞭。”女孩說道。

我皺瞭皺眉,想瞭下待會兒我要扮演的角色,覺得這倒是挺刺激的。

“好吧,現在我們開始吧!”女孩說道。

遊戲開始瞭,我用瞭很多自認為聰明的辦法想要讓女孩受騙,可是她今天運氣實在是太好瞭,一點機會都沒有給我,我連輸瞭五局。

女孩美美地笑著,對我說道:“快做做熱身運動吧,他們來瞭。”

我轉過頭向門口看去,果然看見三個染著金毛的小青年走瞭進來,他們在四處張望著,很快發現瞭坐在角落中的我們。

三個人怒氣沖沖地來到瞭我們面前,領頭的一個大耳朵青年猛地拍瞭一下我們的桌子吼道:“胡夢嬈,現在看你往哪跑。”

原來對面的這個女孩叫胡夢嬈,我心裡想道。

胡夢嬈斜瞭大耳朵一眼,表情輕蔑地說道:“聲音這麼吵幹嘛?沒看見我正跟豹哥喝酒嗎?”

豹哥,三個人頓時顯得迷惘起來,嘴裡嘀咕著,眼睛還警覺地往我身上掃瞄著。

“豹哥都不認識,七裡屯這一帶都歸他管,你們這些小混混可別惹著他瞭。”

說完胡夢嬈還暗中還給我遞瞭個眼神。

我立馬咳嗽瞭兩聲,放粗嗓子說道:“怎麼,都不想活瞭是不是,夢嬈的事我已經給你們老大打過招呼瞭,你們還敢來搗亂,”

見三個混混已經面露膽怯之意瞭我索性天大聲沖他們一吼道:“還不快滾!”

三個混混終於被嚇怕瞭一邊賠著笑臉一邊道歉著往外退,等到瞭門口時都改成跑瞭。

看見那三個小癟三的狼狽樣胡夢嬈不由大笑出聲來,一拍我肩膀說道:“嗨,沒看出來,你演技還真不錯。”

然後胡夢嬈站起身來猛地拉起我的手說道:“不過現在我們沒時間喝酒瞭,我們得趕快離開這裡。”

我不解地望著她,她於是耐著性子給我說道:“你笨啊,那幾個小混混馬上就打電話給他們老大瞭,很快就會知道我們騙瞭他,不跑,還在這裡等著挨打啊!”

一聽這話,我心裡一驚,於是和她迅速沖出瞭酒吧,可剛一出門就聽見左邊傳來瞭那個大耳朵青年的聲音“快,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瞭。”

我扭頭一看,見那個大耳朵青年正帶著一大幫人向我們追瞭過來。

“不好,被你說中瞭,快跑!”我大喊一聲,拉著胡夢嬈大步跑瞭起來。

我們撒開步子一路狂奔,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當我們經過一條胡同時,胡夢嬈拉著我一頭鉆瞭進去,她熟練地帶著我在裡面穿梭著,漸漸地我們身後的呼喊聲越來越小瞭,終致消失。

靠在一面墻壁上,我和她大口喘起氣來,然後轉過頭來相視一眼竟都不自覺地笑出聲來。

“沒想到你跑得挺快的嘛!”我說道。

“呵呵,都是練出來的。”她有些自嘲地回答道。

“現在我們安全瞭。”我說道。然後我看瞭下表,心裡一驚又對她說道:“不行,時間晚瞭,我得回傢去瞭,不然我爸媽會擔心的。”

胡夢嬈定定地看著我,沒有說話,隻是臉上的笑容漸漸消逝下去。然後她自言自語似地說道:“有父母疼真好。”

我疑惑地向她望瞭一眼,看見她拿手捋瞭捋有些凌亂的頭發把臉扭到瞭一旁。

“你沒父母?”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她隻是嘆瞭口氣,然後說道:“有,隻是她們並不疼我。”

我沉默瞭。而胡夢嬈卻又開始說道:“她們整天整夜的打牌,都忘瞭做飯給我吃,很小的時候,我隻有俄肚子的份,長大一點瞭就自己泡方便面吃,再大一點瞭就出來鬼混瞭,起碼不會餓肚子。”

“記得我小的時候,他們給弟弟買瞭好多零食,我卻一個指頭也碰不上,我偷吃瞭弟弟的一塊署片弟弟就哭瞭起來,父親一巴掌把我打到鼻孔流血。”

我睜大瞭眼睛,問道:“她們為什麼要這麼對你?”

女孩搖瞭搖頭沒有回答。我想也許這個問題我本來就不該問,於是我又換瞭一問題。

“剛才那些人追你是怎麼一回事?”

“還不就欠他們錢唄!”胡夢嬈重重地嘆瞭口氣。

我又沉默瞭。

“你知道嗎?打我看你第一眼起就覺得特別親切。”女孩抬起頭來看著我說道。

“這種感覺無法描述,你知道嗎?”

不待我回答,她又搖瞭搖頭說道:“算瞭,你是不會懂的。”

“其實今天是我的生日。”胡夢嬈聳瞭聳肩膀然後說道:“你能送我一件禮物嗎?”

我睜大瞭眼睛看著她,真有這麼巧的事,但我並沒有說出我心中的驚訝,我隻是看著她無奈地說道:“喔,那我祝你生日快樂,可惜我並沒有什麼禮物送給你,以後補上吧!厄……你喜歡什麼呢?”

“你能抱我一下嗎?”她很突然地打斷瞭我的說話說道。我有些失措地望著她,我看見她眸子裡閃動著期待的光芒。

抱一下她,可她是個女生啊,我們不過剛剛認識而已,我有些猶豫起來。

“呵,算瞭,不強人所難瞭,我知道你不會抱我的。”她竟然哭瞭出來,我分明看見她用那纖細的手拭去瞭眼角閃閃的淚光。

這讓我更加手足無措起來,這時連我都恨自己為什麼這麼膽怯,自己不也明明想抱她一下的嗎?看著她那瘦小的身軀,一開始我就有一種捅她入懷好好疼她的沖動啊。

“你快回去吧,你爸媽買瞭一個大蛋糕還在傢裡等著你呢,我也要走瞭。”胡夢嬈的微笑突然在剛被淚水浸花的臉上綻放瞭出來,她深吸瞭一口氣對我說道。

胡夢嬈說完就將身體從墻上挪瞭開來,從我面前走瞭過去,她將手背在後面,腳步一蹦一跳的。走出不多遠,又回過頭來沖我笑著喊道:“對瞭,祝你生日快樂。”

我一直傻站在那裡,看著她纖瘦的身軀慢慢走遠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我在心裡問自己道:“她怎麼會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呢?”

我回到傢門口時已經很晚瞭,卻發現客廳裡的燈還亮著,我小心地開瞭門,探頭一看,眼前的畫面立馬讓我心中湧起一股溫暖與感動,辛勞一天的父母已經趴在桌上睡著瞭,而在他們兩人面前還擺放著一個大大的生日蛋糕。

可很快,一種怪怪的感覺又爬上瞭我的心頭,我突然想起瞭胡夢嬈給我說過的那句話--你快回去吧,你爸媽買瞭一個大蛋糕還在傢裡等著你呢!

我和胡夢嬈成瞭好朋友,每次我有空的時候,她都會準時地出現在我的面前帶我去一些好玩的地方閑轉。她是一個與常人不一樣的女孩子,她會把冰激凌溶化到可樂杯子裡面搗成漿糊吃,把她白色的發夾突然插到我的頭上然後在一旁看著我哈哈大笑,她總是跑到一些CD店看新上架的碟片,卻隻看不買,她有個好習慣,吃東西一定要吃光,不能剩,於是和她在一起吃點菜的時候我總是小心翼翼地點小份,她還會帶著我做很多遊戲,這些遊戲花樣百出,和她在一起我感覺到瞭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樂。

此時,我們正坐在一條馬路旁邊的長凳上,喝著可樂。

“夢嬈,你欠的錢我已經幫你還上瞭,以後不能再亂混瞭。”我正經地對旁邊的胡夢嬈說道。

她吐出含在嘴裡面的吸管然後很正式地沖我點瞭點頭,她今天新穿瞭一件白色的花邊裙,很好看。

“你新買的裙子嗎?蠻好看的喲!”我說道。

胡夢嬈睜大瞭眼睛望著我,然後大聲說道:“真的嗎?”

我用力地點瞭點頭,可這時她卻又把頭扭到一邊去瞭,表情不滿地說道:“那你現在才說,我們都一起玩瞭一上午瞭呢,還以為你沒發現,真是笨死瞭。”

我有些無奈地笑瞭笑,抬起頭來看著面前川流的人群。

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婦女從我們面前經過,毫無征兆的,胡夢嬈突然就失聲尖叫瞭起來,她指著那個婦女對我喊道:“快看,她,她沒有頭的,渾身都是血!”

我一驚,定睛看瞭看那名婦女,發現她很正常啊,可是這時胡夢嬈已經將頭埋向瞭我的肩膀,身上還在瑟瑟發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你看錯瞭,人傢好好的啊,是幻覺吧!”我拍瞭拍夢嬈的肩安慰道,可是她卻抖得更厲害瞭。

我嘆瞭口氣剛想再努力安慰一下,這時一聲尖銳的汽鳴聲打斷瞭我的話,接著便是一聲慘叫和人群騷動的聲音。

我猛地抬頭尋著響聲望去,不由被眼前的一幕驚呆瞭,就在不遠的馬路中央,一名穿著黑色上衣的婦女倒在瞭血泊中,她的頭已經被車輪壓得血肉模糊瞭,黑色的衣料因鮮血的渲染而變得沉重,而這名婦女正是剛才從我們面前經過的那位。

天!我在心裡不由驚喊一聲。望著還靠在我肩上顫抖不止的夢嬈,耳畔響起瞭她剛才說的那句話

--快看,她,她沒有頭的,渾身都是血!

在一個安靜的公園裡,我和夢嬈就肩並肩地靠著躺在一塊幹凈的草坪上,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她說要給我講她的故事,於是帶我來瞭這裡,我不知道她究竟要講些什麼,但我知道她要講的這個故事肯定不尋常。

“你一直覺得我有點怪對嗎?”她很直接地問道。

我沒有否認,因為我的確是這麼想的。

“他們都這麼認為的,其實也包括我自己。”

她把頭偏瞭過來瞪著那雙清澈的大眼睛望著我。突然說道:“告訴你個秘密,我能看見一些將要發生的事情。”

我一愣,定定地看著她。她把頭扭瞭回去,然後說道:

“所以我和你猜硬幣我總能猜中,所以那晚在酒吧裡我知道會有三個人來找我麻煩,所以我知道那天你父母買瞭生日蛋糕等你回傢,還包括今天的這起車禍。”

我點瞭點頭,連我自己都驚訝於自己此刻的平靜。

“她們都說我是怪胎,我父母也這麼說。”夢嬈突然又苦笑瞭一聲,說道:“但我都習慣瞭。”

這時胡夢嬈的嘴裡反復吟著“父母”這個詞。

然後她猛地從草坪上坐瞭起來,說道:“算瞭,我又何必欺騙自己呢,跟你說瞭吧,其實,我都不知道我的親生父母是誰?”

夢嬈是背對著我坐著的,所以我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但我想那一定很悲痛。

“我那天隻跟你說瞭我父母對我不好,但我沒說全,其實他們隻是我的養父母,後來他們生瞭一個兒子出來,加上他們嫌我是個怪胎,對我態度就急轉直下瞭。”

“我不是故意騙你的,我一直認為有個對自己並不好的父母總比連父母都沒有要好很多的。”

夢嬈的聲音變得哽咽起來,細弱的肩也開始不住地抖動。

看著眼前的夢嬈我的心突然變得無比疼痛起來,而與此同時,我心裡卻又什起瞭一股強烈的異樣之情,原來她的親生父母已經不在瞭,跟我一樣。她看到我就有一種親切感,難道……

我心裡泛起瞭一種莫名的激動之情,難道她便是與我失散多年的親妹妹?

但很快這種感覺很快又被一種恐懼替代瞭,耳邊仿佛又響起瞭巫婆的那句符語

----前世的孽債,今世的冤緣!“天”本孤獨,“煞”本絕望,天勿近煞,煞不近天,奈何又同根同生,前世的孽債註定今世的血嘗。

那麼我就是天,她就是煞瞭嗎?如果真是這樣,我周圍的人豈不是會面臨災難。

就在想得出神的時候,我口袋裡的電話響瞭起來,接起電話,那邊傳來瞭母親那慌亂而又焦急的聲音:孩子,快回來,你爸出車禍瞭!

猶如一聲驚雷在我頭頂炸開,我愣瞭幾秒鐘,然後瘋一樣地向傢裡面跑去。

父親在開車回傢的路上與另一輛小車相撞,流瞭很多血當即昏迷過去,但萬幸被人及時送進瞭醫院進行搶救。

我跑到醫院的時候,父親正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輸氧搶救。而母親則神情憔悴地守在病房外面焦急地等著醫生的診斷結果。看見狂奔進醫院的我後,母親一把將我緊緊摟住,靠在母親的肩頭我聽到瞭母親那急促的呼吸聲,但是卻沒有見她哭出來。

“媽,別擔心,爸會好起來的。”我使勁咽瞭口氣,說道。安慰著母親也寬慰著自己。

“孩子,要沒瞭你爸可叫咱娘倆怎麼活啊!”母親終於沒能忍住低聲哭瞭出來。

我一時沒瞭語言,想著父親平時對我的好,淚水溢瞭出來。

過瞭好一陣子,主治醫生出來瞭,我和母親趕上前去急切地詢問道:“大夫,大夫,裡面傷者的情況怎麼樣啊?”

老醫生緩緩地取下瞭鼻梁上的寬邊眼鏡,輕聲回答道:“傷者大腦受到重度撞擊,裡面有淤血,我們已經盡力清除瞭,但能不能醒過來,就得看造化瞭。”

老醫生說完嘆瞭口氣,從我們面前走開瞭,這時我隻看見母親雙腿一軟便要向地上倒去,我趕忙搶前一步把她扶住瞭,喊瞭兩聲沒有答應,我心裡頓時一陣慌亂,回頭大聲喊道:“醫生,醫生,快來幫幫忙啊,我媽暈倒啦!”

聞訊趕過來的醫生迅速將母親扶進瞭另一間病房休息。

我本以為過一會兒母親就會醒過來的,可奇怪的是直到第二天母親都沒有睜開眼睛,但是呼吸卻很均勻的。醫生在仔細地檢查過後告訴我說,母親是因為傷心過度,重度昏迷過去瞭。可是我從醫生那閃爍的眼神裡看出來,這根本就不是這麼回事。

難道真的有種魔力在纏繞著父母,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我認識瞭夢嬈?

我沒有再想下去,也不敢再想下去。

於是從這一刻起,我不得不開始一個人照顧父母親,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和恐懼感籠罩住瞭我,難道我真的隻能孤獨一身?

黃昏的時候,我一個人在空蕩蕩的傢裡熬著雞湯,想趕著給躺在病床上的父母送去。

門突然就開瞭,吱嘎的一聲。

風吹瞭進來,灶上的藍色火苗立馬感受到瞭風的存在,歡快地跳動起來。

一個黑影從後面籠罩住瞭我,我回過頭去一看,心裡不由一驚,居然是她,那個叫黃姑的巫婆。

沒錯,我認得她,她那張醜陋的臉已經清析無比地印在瞭我的腦海中。

“是你,你來做什麼?”我回過頭去,像審視仇人一樣盯著她說道。

她好像並不驚訝我認得她,她扶瞭扶她那骯臟的裙擺說道:“我隻是來做我該做的事情。”

“你,你能救好的我父母嗎?”我問道,我想也許她可以做到。

“不,能救你父母的其實是你自己。”巫婆冷冷地回答道。

“為什麼?”我不解地望向她。

“這一切災難都是因為你和夢嬈的相遇。”巫婆又向前移瞭一步。繼續說道:“你和她都是魔胎,她可以看到一些將要發生的事情,而你能看到過去的事情,所以你記憶很好,還記不記得一直以來困擾你的那個夢?”

我疑惑地點瞭點頭。

“那個便是你們的前生,你在你的夢境裡面看見瞭,你們前世結下瞭一段孽債,可偏偏你們今生又成瞭兄妹,真是天意弄人。”說到這裡,巫婆自己都不由苦笑瞭一聲。

“所以在你們相見後,你們身上的怨氣便會重新蘇醒過來,你的父母便是受瞭這股怨氣的糾纏。你的親生父母已經因此而喪命,而你的養父母也將因此而罹難。”“不,你是在胡說!”我突然大聲吼瞭起來,“你說過我可以救活她們的。”巫婆安靜地看著我,沒有任何反應。“告訴我,怎樣才能救活她們,付出多少代價我都願意。”“隻有這股怨氣永遠消失瞭,你的父母才能得救。”“那你快告訴我,我要怎樣做才能讓怨氣永遠消失?”我幾乎是用瞭乞求的語氣說道。“你,和你的妹妹之間必須有一個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巫婆一字一頓地吐出瞭這句話。巫婆像一陣陰風,飄出瞭門去,隻留下這句話在我耳邊久久回蕩著。“你和你妹妹之間必須有一個永遠的離開這個世界。”原來,夢嬈真的是我妹妹。我一下子癱在瞭地上,久久無言。雞湯熬好瞭,我裝好瞭提到瞭醫院,像前幾天一樣,我給父母親依次喂瞭湯喝,坐在他們旁邊給他們講瞭會兒故事,然後我起身在父母的額上吻瞭一下,走出醫院。 再一次回到那個空蕩蕩的房子裡面我燒好熱水幹幹凈凈地洗瞭個澡,關好門窗,擰開瞭煤氣罐的開關,然後安靜地在客廳的沙發上躺瞭下來,我聽人說呼吸著煤氣死去時人會做著美妙的夢,於是我的臉上浮現出瞭一絲笑意,終於不用再做那個讓人乏味的夢瞭,我希望在夢中能看見父母醒過來,開心地生活。我的頭越來越沉,意識也漸漸模糊起來。我要死瞭,我對自己說道。十一我沒有死,是大腦的疼痛感告訴我的,我再一次睜開瞭眼睛,白墻壁,白床單,穿白大褂的醫生,我分明躺在醫院裡,而我的養父母則湊在我的床頭,他們也活過來瞭。“娃醒瞭,娃醒瞭。”我聽見瞭母親欣喜的叫喚聲。“我怎麼在這裡,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頭還在隱隱做痛。“嗨,娃啊,你一個人在傢裡忘瞭關煤氣,差點丟瞭性命啊,還好有人及時把你救瞭出來。”母親一下子就哭瞭出來,看得出她為我擔瞭不少心。“是誰,誰救的我出來?”我一下子緊張起來,急忙問道。“一個女孩子,短頭發,穿白色連衣裙,我也是聽醫生說的,當時我和你爸都還沒醒過來呢!”母親抹著眼淚說道。“是她,夢嬈!”我心裡一驚,“她把我救瞭出來。”這時一股不詳的預感突然湧上胸頭,我一把拉住母親的手大聲問道:“那她人呢,她現在在哪裡?”父母突然都沉默瞭。說道:“孩子,我們後來去找過她,人是找著瞭,可是她卻……”

母親把頭低瞭下去,而父親則嘆著氣把頭扭到瞭一邊。

“她怎麼瞭,她怎麼瞭?”我混身血脈急速膨脹起來,著急地大聲問道。

“她死瞭,是割腕自殺,死後兩天她的父母才在她的臥室裡發現的。”母親抹著淚說道。

我渾身一陣顫抖,我拼瞭命地掙紮著想下床,可是身上卻沒有一點力氣。

“我要去看她,我要去見她。”我不停是搖著喊道。

父母被我的表現驚呆瞭,立忙抱住我的雙肩哭喊道:

“孩子,別,冷靜一點,你知道你昏迷瞭多久嗎,整整一周瞭,她都已經埋瞭啊!”

我愣住瞭,重重地閉上瞭眼睛。

“你們出去一下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我對父母說道。

過瞭一會兒,我聽見瞭他們出門的腳步聲。

“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淚水不自覺地溢瞭出來。

我的精神突然一片恍惚。我仿佛看到瞭過去……

十一

夢嬈站在那個巫婆面前,一臉的驚慌地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我看見未來的一個夜晚裡木桑會自殺?”

“為瞭救他的父母!”巫婆冷冷地說道。

“救他的父母為什麼要自殺呢?”夢嬈不解地問道。

“因為你和她都是魔胎,你們前世結下瞭孽債,註定瞭今生的血嘗。你們之間必須有一個離開這個世界你們的親人才會健康地活下去。”巫婆的聲音一下子提高瞭很多。

夢嬈一下子沉默瞭,眸子裡的光漸漸淡瞭下去。

“你記得幫我把這個交給他。”夢嬈從衣袋裡摸出瞭一樣東西,送到瞭巫婆的面前,那是一個吊墜,上面有一個太陽的標志。

“這個從小就陪著我,我一直珍藏著,希望在以後的日子裡,這個吊墜能替我陪在他身邊。”夢嬈說完將這個吊墜交給瞭巫婆,然後便轉身走瞭,一臉平靜。

我自殺的那個夜晚,夢嬈砸破瞭我傢的窗戶拼命爬瞭進來,她用一塊打濕的手巾蒙在鼻子上,打開門奮力將我救瞭出來。

她瘦小的身軀背著我吃力地搭上瞭一輛的士車,將我送瞭醫院裡。

我被醫生送進病房搶救後,夢嬈便一直守在我病房的玻璃窗外,直到看見我脫離瞭危險夢嬈才默默離開瞭。

回到她自己的傢中,夢嬈把自己緊緊地關在瞭臥室裡面,然後安靜地躺在瞭床上,這時她把一隻纖細的手伸瞭出來另一隻手摸出一塊鋒利的刀片,輕輕地,刀鋒在她那細白的手腕上劃出一道鮮紅的口子。

血一滴一滴地滴落下來,濺到瞭地上,沒有聲音。

十二

“不!”我大喊一聲,眼睛猛地睜開瞭。

可就在我睜眼的一瞬間我突然發現一個身影正坐在我的床邊,是那個巫婆。

“你,你怎麼在這裡,是誰叫你進來的?”我沖她大聲吼道。

巫婆沒有一絲生氣的表情,事實上她什麼表情都沒有,她木然著臉對我說道:

“我來給你送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我問道。

巫婆沒有回答卻從她那骯臟的裙袍裡面摸出瞭一個吊墜,我認得這個吊墜,正是夢嬈交給她的那個。

我一下子愣住瞭,難道剛才那個夢裡的事是真實發生過的。

“你剛才在夢裡見到的,便是過去不久發生的事,你妹妹可以看到將要發生的一些事情,很不巧的是她看見瞭你自殺的那一幕,驚慌失措的她找到瞭我向我問原因,於是我告訴瞭她這一切,因為她有權利知道。這個吊墜便是她當時給我的那個。”

巫婆把吊墜遞瞭過來,我顫抖著手去接瞭過來。

“不,這不公平,為什麼會這樣,上輩子我便害瞭她一條命,今生應該是我還她一條命才對啊!”我接過吊墜失聲痛哭瞭出來,拼命地說道。

巫婆靜靜地看著,然後對我說道:“你錯瞭,命運永遠是公平的,因為你的前生其實是那個受害的女孩,而你妹妹的前生才是那名司機,所以,這輩子她隻是還瞭上輩子欠下的債。”

什麼,我頓時震驚住瞭。

巫婆沒有再理睬我,起身離開瞭,她對我說瞭最後一句話:“孩子,這是宿命,誰也改變不瞭,不過現在一切都結束瞭,夢嬈死瞭,是為瞭讓你更快樂的活下去,所以為她為瞭所有愛你的人,請你一定要快樂的活下去。”

她的聲音我第一次聽起來有瞭溫暖的感覺,我藏在棉被裡的身體不由一顫。

我從脖子上取下瞭我的那個吊墜,又將夢嬈的那個吊墜舉瞭起來,兩個吊墜便在空中搖晃起來,我看見吊墜上面的那個圖案,一個月亮,一個太陽,我突然苦笑一聲,心裡泛起無邊的痛楚。

---月亮,太陽,註定不能同生同滅。

《周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