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嘆息聲

其實我這個人不迷信的,但有些事情,往往會超出我們的想像之外,就由不得你不信,比如,下面這個故事,他真真切切的發生在我的身邊,不用懷疑,因為我說瞭,這隻是個故事,信不信,由你。

還記得剛上小學哪會,傢裡的條件開始有所好轉,以前爺爺傳下的老屋也幾經修茸,這次,終於母親忍受不瞭每次掃地時的塵土飛揚,所以決定,把傢裡全部加上水泥地坪。對於這個決定,父親也很贊同,所以,沒幾天,便正式開始實施。

九十年代初的水泥地平不像現在的地板地磚,那時隻是簡單的用水泥黃沙混合後將地面鋪平而以,所以實施起來,也很快,沒兩天的時間,傢裡的一半以上面積就已經整的差不多瞭,就差最後的收光工作。因為整改的時候還是夏天,所以父親決定就將傢裡的東西臨時搬到門口場地上,用雨佈蓋著,等施工一半後,將東西先放這一半,另一半再行施工。盛夏雨多,為瞭防止不必要的麻煩,母親跟父親就利用晚上的時間進行收光工作。

那天晚上,我與姐姐們在屋外露天場地上搭起的床上睡著瞭,父母他們還在繼續工作,因為一開始施工時有點不小心,在邊角處沒有整理好,留瞭個坑洞在那,父親為瞭整體的美觀,於是拿起鐵鍬在旁邊的炒土混合物中鏟瞭一鍬,取些泥土將那個坑洞補平,可沒想到因為這一鍬父親用力過大,竟入地三分,而在鍬離土的剎那,分明現出一節森森白骨,那節白骨,在昏黃的燈光下,散發著鬼魅的氣息。當時父親因為忙於工作,所以沒有在意,以為是動物的骨頭,也怕母親知道瞭亂想,所以,隨手又鏟瞭一鍬土,將剛剛挖出的坑洞填上。而後填上石子,蓋上水泥,將那埋骨的地方置於地下。

收光工作很順利,第二天傢裡放在場地上的東西全都搬瞭回去,放在已經整理好的那半屋裡,隻為隻整理出瞭一個房間,所以父母將我的姐姐們安排在房裡睡,而我,則跟他們睡在堂屋。那天晚上,父母又在忙於給地面鋪石子,我就早早的睡瞭。睡到半夜的時候,我突然被一陣冷風吹醒。在盛夏的堂屋內,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陰風,我當時驚起,努力的喊著媽媽,可任憑我怎麼努力,卻怎麼也叫不出口。同時卻聽到聽一個聲音在召喚著,我不自覺的赤著腳,下床走到堂屋中間,耳朵貼著地,像是在聽什麼,同時,我也分明聽到從地下傳來一個聲音“好悶啊,給我們留點空隙吧。”這個聲音一直重復著,由大及小,在寂靜的夜晚,像一根尖銳的利針,直剌我的耳膜,我努力的捂著自己的耳朵不去聽那個聲音,可那個聲音仿佛不經由我的耳朵,而是從胸前傳入,直剌我的心懷。我拼命的掙紮著,試著去擺脫那個聲音,可一切都是徒勞,終於,急切中,我撞到瞭墻壁,一股暖流從頭頂向兩邊散開,沒過臉頰,流到嘴角,隻感覺一股甜甜的腥味直沖腦門,而後我便昏倒在地。

第二天,當我醒來時,已是響午,一睜眼便看見父母正焦急的坐在床頭,他們見我醒來,急切的詢問著我發生瞭什麼事。我將我腦海中的記憶如實的向他們說瞭,父親聽完我的訴說,先是漠然的站著,然後突然點著瞭一支煙,用力的抽著,再後來,父親似猛然間想到瞭什麼,拿起鐵杵,在昨天發現白骨的地放用力的敲打著,很快,原本平整的地面被父親弄出瞭一個圓形如碗口大小的坑洞。然後父親還是不放心,小心在的那洞口嘀咕著什麼,我們問父親說什麼,父親一直沒有告訴我們,直到後來傢搬瞭好幾年後父親才告訴我說,他當時想跟地下的那具屍骨說,“你要透氣,我們給你留瞭,房子是爺爺傳下來的,我們並不是有意要跟你爭空間,既然相安無事瞭這麼多年,也希望你以後別出來嚇我的孩子們。”其實當時父親不告訴我們,是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已的話那睡在地下的屍骨是否聽到,如果不起作用的話,那搬傢是肯定的瞭,所以不希望我們有太多的擔心。

再後來兩天,父親把我們幾個孩子送到外婆傢住瞭一個月,他與母親還繼續工作。一月後的那天早晨,父親確定沒事瞭才去外婆傢接我與姐姐們回傢。回傢的第一天,我看到那天晚上我暈倒的地方父親敲出的洞還在那裡,隻是上面多瞭個桌子,不仔細看,也不太能引起人註意。回傢的第一天,父親把我們姐弟三人叫來,鄭重其事的說告訴我們,不可以將那個洞堵起來。因為那天晚上我的事,所以我們都點頭默許瞭。後來,由於父親的特別限制,直到我們離開那個房子,都沒有什麼事發生,隻是偶爾在半夜,聽到手指與石子磨擦聲,但很快也就沒有瞭。

故事本來應該結束的,可當我們再大一點的時候,因為開始要上中學瞭,而村子裡當時隻有一個破敗的小學,那時候因為座落在江心的一個小島上,世世代代以打魚為生,所以對知識的要求,整個村子,也僅限於識字算帳而以。而父親卻不這麼認為,所以為瞭我們能讀中學,我們舉傢搬遷瞭。原本父親的本意是打算將房子就那麼空著瞭,可村裡的一戶坡腳的人傢卻找到瞭父親要買我們的房子。雖然同在一個村子,但我們傢唯獨與坡腳這戶人傢從來沒有聯系過,在記憶中,坡腳傢裡很窮,而且經常偷村子裡別人傢的東西,還經常嚇唬小孩,所以對於坡腳,我總是厭惡與害怕的。我記得他們是那天晚上來找我父親的,他們跟我父親談瞭很久,談話中,我看到父親一次一次的回絕瞭他們。但第二天他們又來瞭,而且請來瞭村裡最老的長者。父親無奈,帶著他們跟那個長者來到桌下那個洞口邊,雖然經歷瞭幾年時間,但那個碗大的洞口依然如父親當時弄的那樣,一點都沒有被封住。我看到父親指著洞口對那要買房的人鄭重的交待瞭幾句,然後以低得出奇的價格把房子賣給瞭他們。

房子的交接手續很快就辦完瞭,臨走時,父親似有不放心,回頭又交待瞭幾句,然後才拉著母親和我們幾個孩子,離開瞭那久居的老屋。因為傢搬得比較遠,所以,隨後的幾年,關於老屋的事情,我們也無從得知瞭。

那年我中學畢業後,勉強考上瞭一個三流大學,但對於世代以漁農為生的祖上來說,父親認為是值得慶喜的事。所以帶著我趕瞭幾千裡的路程,回老屋到祖上墳前告知他們。讓他們在九泉下也高興高興。

回去的第一天父親帶我從祖輩的墳前回來後當晚便來到瞭老屋前,但老屋的大門卻緊閉著。從門縫中傳來一股森森的陰風,父親似有不祥的預感,拉著我,急切的離開瞭老屋,投宿於一個遠房親戚傢。第二天,父親從遠房親戚那裡瞭解到,原來我們走後的第三年,那坡腳又對房子又從新整改瞭一次,而整改後沒幾天,那戶人傢似突然有事遠出,大門緊鎖,直到今天都沒有回來。聽完遠房親戚的述說,第二天父親不安的找來幾個村裡的長者,帶著一此工具一起去瞭老房。

那生瞭銹的門鎖,幾經敲打便脫落瞭下來。推開門,吱呀一聲,門頭上的灰塵灑落下來,嗆得大夥直咳嗽。屋裡子很陰暗,進門後,父親直奔那先前留有洞口的堂屋中央,隻見先前父親留著的洞口已被人封住,但卻留有一個似從底下被掏空的手臂大小的鼠洞,而整個屋子,以洞口為中心,邊上散落著幾具殘缺的發瞭黑的亂骨,而亂骨的姿勢無一例外,都是頭朝著洞口,似生前被強力扯著脖子拉至洞口的,而那些姿勢足以說明死者生前的恐懼與害怕有多麼強烈。亂骨中有一具屍體腳部明顯有些殘缺。看到這一幕,父親身上騰起瞭一股無名的怒火,父親從老屋裡找來一隻鐵鎬,猛的舉起,從那個洞口砸將下去,那本陰暗的洞口突然有鮮血飛濺開來,這莫名的鮮血,驚得幾個長者一身冷汗,父親自是心中發毛。隨後,父親用力撬起那水泥地坪在鎬的力量下破瞭一大塊,鎬頭卻多瞭一具碩大的鼠屍,隨父親來的眾人見父親發怒的鏟起地平,也都幫起忙來,不一會兒,諾大的地平都被撬開瞭,而在地平下面,以洞口為中心,空出瞭一大塊,裡面郝然是一個鼠窩,而在鼠窩底下,有著一堆森森白骨,白骨中夾雜著一些破敗的衣服碎片和幹癟瞭的人類的眼球。而一窩剛剛出生還沒睜眼的小鼠正努力的啃著那幾顆幹癟的眼球。父親憤怒的舉鎬砸下去,頓時又是血肉四濺。砸死瞭那窩幼鼠,大夥繼續深挖。不一會,便挖到瞭另一具完整的屍骨,隻見那具骨頭雙手護腹,隻是骨頭的中指已經脫離,而骨頭的腹腔處卻郝然現出一具未成形的孩童屍骨。看到這一切,父親黯然,點著一瞭支煙,良久,長長的嘆瞭口氣,小心的將那具屍骨收起。然後將房裡的亂骨全都置在剛剛挖出的坑裡,填埋瞭下去。

散走眾人,父親給我說起瞭一個故事。

早在幾十年前,村子裡有一對戀人,他們像很多戀人那樣打小青梅竹馬,可是當他們到瞭婚嫁的年齡的時候,卻因女孩傢族的種種原因阻撓著他們在一起,後來那對戀人終於禁不住傢人的壓力,一起外逃瞭。不久,他們有瞭自己的孩子,可他們害怕傢人對他們的壓力,直到他們又懷孕瞭的時候,終於他們不願意在外漂泊瞭。他們想給孩子一個穩定的傢。於是他們頂著壓力和對未來的恐懼回到傢中,希望傢人能原諒他們。為瞭得到女方傢族的原諒,男人在女方傢門前足足跪瞭八天,除此之外,他們再也沒有別的方法乞求原諒瞭,可他們的乞求並沒有得到女人傢裡的原諒,女人的族長給瞭男人一個非常耗時的難題,當男人想盡一切辦法完成後,得到的卻是女人已經被送走的消息。男人帶個第一個孩子痛苦的尋找著女人的下落,一直找瞭幾個月,後來就不找瞭,再後來,有人經常看見男人半夜對著一個土堆說話。人們說男人可能是瘋瞭。後來的幾年,男人拼命的幹活,而後在那個曾經對著說話的土堆上蓋瞭一個獨門獨戶的房子,房子傳給瞭他唯一的孩子,孩子又傳給瞭他的孩子,他傳給瞭孩子的時候告訴他,要守著她一生一世,可當他孩子再往下傳的時候,因為太愛自己的孩子瞭,所以,他隻把這個事當故事告訴瞭自己的孩子,並沒有告訴故事中人與他的關系。他隻讓他尊重故事,或許有一天,他會明白他的用意,而他,就是他的爺爺,他,是他的父親,他,則是我的父親,他,就是我的祖父。那個故事中的女人,跟坡腳的,是一個姓。復姓浩生賢貞。

故事說完,父親小心的將那具收起的屍骨埋在祖墳旁邊。而後帶著我,回到瞭老屋。

那夜,我們睡在老屋,想著父親的故事,久久不能安睡。半夜坐起,恍惚中忽然聽到地下傳來一個沉重的男聲,一聲長長的嘆惜。

《周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