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雨霏很早就到瞭畫室:“我和幾傢畫廊聯系過瞭,他們都對你的畫不感興趣,不過還有幾傢沒回復。”她惋惜地看著畫,“放心,一定會有人像我一樣賞識你的,你要堅持下去。”
所有的畫都黯然失色,黃堅月坐在那裡沒有動,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穩住畫筆。
“雨霏……”黃堅月苦著臉才擠出幾個字。
他是個末流畫傢,不被主流所理解,除瞭畫畫一無所長,隻能躲到遠郊窩在畫室裡繼續作畫,隻有雨霏相信他。
“雨霏……我、我對不起你。”
“別這麼說,你是繆斯選擇的人,我被你的藝術所折服,所以甘願幫你。我會繼續支持你的。對瞭,我覺得上次那種風格的風景畫很不錯,最近你就在那上面下功夫吧,我試著推銷下。時間差不多瞭,司機還在等我,我先走瞭。”
“那個……”
“什麼?”準備離去的雨霏,在門口停住。看著黃堅月窘迫的臉,她恍然大悟,掏出錢包抽出幾張大鈔塞入黃堅月的手中。
黃堅月頭低得更低瞭。
屋外,雨霏打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位上。駕駛座上的身影立刻撲到雨霏身上,親吻她的臉頰,雨霏忙用手去擋:“怎麼這麼不老實,萬一被他看見就慘瞭。”
“他一個畫呆子,從不出來送你。”
“那也不能就在車裡對我動手動腳。”雨霏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我們的富貴還長著呢。”
駕駛座上的是雨霏的未婚夫蘇雲,是知名的畫傢。他們是在大學註意到黃堅月的,黃堅月天賦出眾,但不善言辭,不會表現自己。雨霏便接近他,代他與畫商周旋,但其實那些畫在外面都以蘇雲的名義出售。也就是說,他們兩人奪取瞭黃堅月的一切,而黃堅月還蒙在鼓裡,並把雨霏視作恩人。
車低鳴一聲,揚長而去,雨霏轉頭回望一眼,畫室沒有電視、電腦,隻有電燈和電話,而黃堅月又是孤身一人,隻要給他足夠的顏料、畫佈,他就會埋頭畫下去。
隻要雨霏不說,這事就不會被揭穿。
02
為什麼自己又失敗瞭,上次交給雨霏的明明是自己的得意之作,黃堅月又一次對自身產生瞭懷疑。挫敗感在心間揮之不去,他塗瞭幾筆後便把筆丟到瞭一旁。
黃堅月取出珍藏的畫,他小心地取下上面蓋著的黑佈,畫中正是雨霏精致的臉。
看著畫中的雨霏,他又一次呆瞭。
雨霏對他說現在還不是時候,任何事情都不應該來打擾他的創作,待他成名之際,她才會接受黃堅月的求愛。
黃堅月抱著她的畫像,身體漸漸熱瞭起來,摩挲著畫像光滑的背部,像是撫摸著雨霏光潔的背,他的思緒不禁跑遠瞭。
待到獲得成功後,黃堅月想和她做遍所有情侶都會做的事,他們要去遊樂園,在鬼屋,她嚇得躲進黃堅月的懷裡,在旋轉木馬上,雨霏像星星一樣耀眼。最後,在摩天輪的頂層,黃堅月會送出結婚戒指。
黃堅月本該為這些埋頭努力的。直到那一天,他忍著瞌睡在午後奮筆作畫,那是張可怕的畫。原油泄漏,海洋滿是黑油,閃電擊中海面,於是燃起滔天大火。
海鳥被原油裹身僵死於海上,群魚中毒抽搐著身子被推上岸,始作俑者看著這些不住地哀號,最後隻能縱身躍入火中。
突然,外面真的冒起瞭黑煙,原來是畫室附近的一片荒地被人點著瞭,火勢波及到瞭他的院子。很快那個冒失鬼提著水桶撲滅瞭那場小火,火燒光瞭野草,露出瞭一口枯井。
縱火的傢夥還背著畫夾。黃堅月一個人寂寞久瞭,看到一個同行,很自然地攀談起來。
“我是來采風的,想看看火席卷地面真正的樣子。”他掏出畫集,“前輩,你知道嗎,這個蘇雲的作品,他簡直把各種各樣的火畫活瞭,堪比凡·高筆下的星空和向日葵。”
還有人如自己一般執著於紅色和火嗎?黃堅月心裡一驚,接過畫集,那不是他的畫嗎?!但署名全是蘇雲,再一看,這個蘇雲的經紀人是雨霏。
那天,黃堅月的世界崩塌瞭,他拿著錢走瞭十幾裡山路到有網吧的鎮上查到瞭真相。蘇雲是新銳畫傢,享譽國內外,可他的作品全是盜取自黃堅月的,而雨霏竟然還是這傢夥的未婚妻!
黃堅月不是傻子,他意識到雨霏和蘇雲侵占瞭自己的藝術,將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是夜,他躲在畫室肆意揮灑著顏料,可畫佈上絢爛、張狂的火焰遠不及他內心的怒火。
03
蘇雲從便利店出來,提著大包小包。手機振動,一個陌生的號碼發來短信:“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選擇駕車回去。”
蘇雲拿著車鑰匙的手停瞭下來,他發現車鎖有被撬過的痕跡,仔細檢查一遍,蘇雲發現剎車好像被動瞭手腳。
作為一個名利雙收、創作獨特的新銳畫傢,蘇雲收到過不少威脅信,多是對他作品風格感到不滿或是單純的嫉妒,但沒人敢真的動手。
這人不僅是要嚇唬自己,還真的做瞭。蘇雲把東西放進車裡,這裡離傢不遠,保險起見,他準備先步行回傢,然後再讓人修車把東西都送回去。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麼悠哉地在路上走。”短信又來瞭,幾乎是在同時街邊的高樓上落下彩紙,街道上立刻就像慶典般熱鬧。路人不明所以,隻有蘇雲心頭一緊,他知道恐嚇犯很有可能就在他身邊,此舉正是在向他示威,這次是彩紙,下次就不知道是什麼瞭。
蘇雲忙離開人行道。他熟知這裡,知道幾條鮮為人知的小道,為今之計是從這些小道跑回傢,隻要回傢,他就安全瞭。
蘇雲外出多以車代步,這一路,他跑得氣喘籲籲,不過他沒發現可疑的身影。終於他到瞭公寓樓下,正當他準備搭上空無一人的電梯時,短信又來瞭。
“知道嗎,每年大的電梯事故約四十起,死亡人數是三十人。遇到大事故的生還率很低喲。”
蘇雲忙從電梯出來,方方正正的電梯口仿佛吞噬生命的巨口。他從樓梯跑上樓,樓梯間滿是蘇雲急促的腳步聲。
他安全到傢門口,短信也沒有再來打擾他,門鎖沒有被撬開的痕跡。蘇雲進屋,屋內也很正常,早上出門時踢翻在玄關的皮鞋也還是一副老樣子,看來傢裡是安全的。蘇雲關門上瞭兩道鎖,長出一口氣。滿身大汗的他盯著手機,墻上掛鐘的嘀嗒聲,聲聲顫動著他的心。一刻鐘過去瞭,手機始終沉默,蘇雲放寬心瞭,幹渴感湧上他的喉頭,跑瞭這麼多路,他早就渴瞭,隻是在緊張狀態下沒感覺罷瞭。
他打開冰箱取出一罐啤酒一飲而盡,喝完沒多久,蘇雲感到強烈的眩暈,他扶著墻坐下來,而這時手機又響瞭。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安心喝傢裡的東西瞭……”
臥室傳出一聲異響,一個人從衣櫃裡走出來,走到蘇雲面前,“因為不讓你開車,不讓你坐電梯,正是為瞭增加你的運動量讓你幹渴。”黃堅月說道。
黃堅月雇瞭幾個人,嚇唬瞭蘇雲一下,讓蘇雲踏入陷阱之中。
蘇雲驚恐地睜大眼睛,他已經沒有反抗和呼救的力氣瞭,他隻能任由黃堅月把自己裝入巨大的旅行箱裡,那個旅行箱還是上次和雨霏旅遊時買的……
雨霏駕車,行駛在郊區的小路上。近幾天,蘇雲又不知道去哪兒鬼混瞭,雨霏怎麼也找不到他。這已經不是第一次瞭,蘇雲借著畫傢的名號和狐朋狗友鬼混,根本沒人能聯系到他。雨霏盤算著等蘇雲出現後一定要狠狠教訓他。
黃堅月還是和從前一樣埋頭畫畫,但這次雨霏一來,他就起身招呼:“你來得正好,昨天我剛托人去鎮上采購瞭些東西。”
黃堅月拿出一盒完整的橙汁,又用幹凈的玻璃杯給雨霏倒瞭一杯。雨霏以往不喝黃堅月這邊的東西。黃堅月不修邊幅,他的東西都比較臟,但這橙汁看起來很幹凈,雨霏接瞭過來,她確實有點口渴。
雨霏喝瞭半杯橙汁:“你怎麼沒畫我上次和你說的風景畫?”
“不想畫,那個沒意思。”黃堅月反常地回答道。
雨霏有些生氣:“不是說好的嗎?”她和畫商簽瞭協議,若拿不出畫,她會很麻煩。
黃堅月轉過頭:“開玩笑的,你的話,我可是都記在心裡的。畫就在你身後的櫃子裡。”
雨霏一喜,她沒意識到黃堅月以前是從不開玩笑的。她轉身去開櫃子,一本畫集掉下來落在雨霏手邊。隻一眼,雨霏感到自己每個細胞都在發抖,她伸出顫抖的手拿出櫃子裡的畫,揭開上面的黑佈。
不是什麼風景畫,而是她的肖像畫,不過畫上添瞭大量火焰,火舌舔舐著她的臉,原本的微笑被驚恐的呼喊所代替。這幅畫讓雨霏不寒而栗:“你都知道瞭?”
“沒錯。”黃堅月如捕食的猛獸般撲向雨霏,“你不會孤單,蘇雲早就等著你瞭。”
橙汁裡下瞭藥,藥性發作,雨霏沒有絲毫的反抗。黃堅月把雨霏丟入瞭枯井,蓋上瞭蓋子。
“給我永遠待在井底吧!”
04
不合身的西裝套在幹瘦的身子上,鏡中的人影顯得有些可笑,黃堅月強擠出瞭一個微笑,卻如哭一樣難看。
雖然樣子不行,可他自信於自己的畫。黃堅月裝起幾張畫,往本市最大的畫廊趕去,畫廊的老板是蘇雲狂熱的崇拜者,他收集瞭蘇雲近三成的作品。也就是說,他是黃堅月藝術的俘虜。
可在進門時,黃堅月就遇到瞭阻攔,保安把他當作瞭保險推銷員不願讓他進入畫廊。黃堅月費瞭一番口舌,才進到畫廊,見到老板。
畫廊老板姓陳,腆著個大肚腩,戴著考究的金絲眼鏡,留著頗有藝術傢氣息的長發。
黃堅月打開箱子,把畫展示給他看,那是最用心的一組畫,燃燒的童話。《白雪公主》的結局:後母被強迫穿上鐵鞋在火堆裡跳舞直至死亡。《匹諾曹》:人偶沒能變成真正的小男孩,木匠隻能將它劈碎丟入火爐……
陳老板摸著下巴看著這些畫,半晌才出聲。“這個又是蘇雲的風格嗎?”他搖頭道,“你們這些小畫傢看到誰紅就學誰的畫法……”
“我這是……”黃堅月剛想辯解,他又搶去瞭話頭,“你看看你的畫,技巧和立意都差蘇雲一大截,你這樣又有什麼用。”
“不、不,蘇雲他是學我的,應該說我就是蘇雲!”
“盡胡說,上次還有人拿著一堆塗鴉,說自己是畢加索轉世要我買下那些東西。”陳老板笑瞭笑,“我又不瞎,畫的好壞,我會分不出來嗎?”
黃堅月無法與此人交流,那個人根本不懂藝術的一絲一毫,黃堅月收起畫轉身欲走。
“等會兒,”他突然叫住瞭黃堅月,“你的畫還算不錯,我花一千元全都買下吧。”
黃堅月扭頭狠狠瞪著他。
“那就一千二,我不會再加價瞭。你的畫也就值那點錢。”
黃堅月轉過身緩緩走到陳老板面前,憋足一口痰,唾到那張滿是油光的臉上。
陳老板嚇得跳起來:“滾,給我滾,不識抬舉的窮藝術傢。”
黃堅月被保安丟出瞭畫廊,諷刺的是,前臺正在播報新聞,蘇雲的一幅畫作在拍賣行拍出天價……
05
雨霏癱倒在井底,黃堅月並沒有殺瞭她,而是將她緩緩吊入井底。雨霏睜開眼睛,蘇雲的屍體半浸在水中,他已經開始腐爛,眼皮耷拉著,眼球渾濁不堪,一觸便要跌出眼眶。
恐懼像蛛絲一點點纏緊她……井壁的裂縫不停地滲水,井底潮濕而陰寒,更有無數小蟲蠕動。
雨霏大喊,但是被藥效控制,她隻能發出肺癆病人喘息般的聲音。潮氣潤濕瞭她的衣服,佈料緊貼在身上,像被蛇皮包裹。黑暗中,她感覺有什麼東西爬上自己的身體,密密麻麻爬瞭上來。
它們是被蘇雲的屍體吸引過來的,眾多蟲子發出短促而密集的聲音,像有人低聲抽泣。雨霏伸出手拍落身上的蟲子,指尖傳回的觸感讓她感覺出蟲子的樣子,長長的身體,無數的細足……
黑暗中,聽力愈加敏銳,她能聽到蟲子們爬過自己,來到蘇雲屍體啃噬腐肉的聲音。
啊啊啊!雨霏覺得頭皮一陣陣的發麻,她尖叫著哭喊著往上爬,使勁地抓住光禿禿的井壁,意圖往上爬,指甲全斷裂,皮膚滲出紫黑的血,惡心感揮之不去,雨霏邊吐邊爬,但一切皆是徒勞,她一次次摔倒,她隻能抱著頭啜泣。
井底中不知日月,過瞭好久,井蓋被打開瞭,月光滲入井內,雨霏再一次見到光明。黃堅月探入井內見雨霏還活著,便丟下瞭兩包東西,然後又把井蓋蓋上瞭。
那是一瓶水和面包,雨霏不敢喝井內的臟水,早就幹渴難耐瞭。她擰開瓶蓋將水灌入口中。這水不對,喝完後雨霏就覺得不對勁,那種乏力感又占據瞭她的身體。
她明白瞭黃堅月意圖,裡面下瞭藥,她無法呼救、掙紮,黃堅月是要讓她困死在井底。
想到這兒,雨霏將面包丟到一邊。饑餓很快讓她後悔瞭,腹內如有一把鈍刀切割肚腸,面包雖然下瞭藥但好歹能吃,而現在面包上滿是蟲子已不能吃瞭。雨霏一直強忍饑餓,直到黃堅月再來。
每當雨霏忍受不瞭時,黃堅月就會打開井蓋丟下食物和水。雨霏沒有拒絕這些東西,她無時無刻不在期盼井蓋開啟,給她光明和補給。她甚至覺得井口處黃堅月那張陰鬱的臉都讓人向往。
幾次之後,雨霏居然習慣瞭這樣的生存方式,她對屍體和蟲子有瞭驚人的抗性。但……雨霏忘瞭自己等瞭有多久,黃堅月還沒有來,饑渴沖昏瞭她的頭腦。
雨霏捏瞭一下蘇雲的屍體,腐肉簌簌往下落,奇怪的是她第一個感覺不是惡心,而是惋惜,肉已經不能吃瞭。
一隻蟲子爬上雨霏的臉,像是本能般雨霏伸出舌頭如蟾蜍般把那隻蟲子卷進瞭嘴裡,餓瘋瞭的雨霏下意識地咀嚼,等她意識到自己在吃什麼時,她緊緊捂住瞭嘴,不讓自己把蟲子吐出去。
最初的惡心過去後,她竟感到一絲絲的滿足。蟲子還不夠,她仍口幹舌燥,於是她俯下身把嘴湊到水邊,浸泡著屍體和蟲子的水腥臭而渾濁,含在嘴裡有黏糊糊的質感。
撲通,蟲子咬穿瞭蘇雲的肚皮,內臟落入水中,惡臭彌漫井底……雨霏似沒有感覺到,她繼續喝那臟水。
時間在井底沒有瞭意義,雨霏隻是被本能控制的傀儡,餓瞭,隨手抓幾隻蟲子,渴瞭,低下頭喝幾口水。
人的適應力比想象中更強,在井底不知日夜,時間迅速地流逝,雨霏連話語都忘瞭,徹底化作野獸。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突然有一天,上面傳來咔嚓一聲,井蓋又一次開啟。
日光如救贖般灑下,刺痛瞭雨霏的眼,一條繩子從上方垂下。
06
“怎麼樣?”坐在我面前的男人問我道,“我是不是也可以做小說傢瞭?”
我飲下一杯啤酒:“這故事確實有些味道,然後呢?”
“把雨霏從井裡拉出來的當然就是黃堅月,從井裡出來後,雨霏就一直陪在黃堅月身邊。本來黃堅月就有才,加上雨霏的幫助,他很快就以蘇雲繼承者的身份聞名於藝術界,很快就得到瞭青出於藍的稱贊,名利滾滾而來。”
“雨霏就甘心於輔佐黃堅月?”
男人點上一支煙:“這就是所謂的斯德哥爾摩綜合征吧。”
那是人質對劫持者產生的一種依賴感。他們的生死操在劫持者手裡,劫持者讓他們活下來,他們便不勝感激。他們與劫持者共命運,便把劫持者的前途當成自己的前途,使他們對劫持者忠心耿耿。
“這麼說來黃堅月也很聰明,他懂得用心理學來控制人。”
“其實這也是靈機一動,他原是準備折磨死雨霏的,但又無力推銷自己。什麼繆斯的垂青,那玩意兒又有什麼用,它帶不來名利,所以他隻能借助雨霏。”
“世俗的事確實不能交給上天的神。”我看著他,“你就是故事的主角吧,雖然裡面用的是化名,但結合事跡很容易就找到黃堅月的原型。前段時間市裡美術館剪彩時,你不是去瞭嗎?新聞裡可是給瞭你不少特寫。我可是記得你的臉的。”
“哈哈哈,人怕出名豬怕壯,這句話果然沒錯。”男人又叫瞭一瓶酒,瞥瞭我的手一眼,“埋頭作畫或借酒消愁都沒用,不如找些門路,那才是陽關道。”
男人說完後搖搖晃晃地離開瞭酒吧。
我走向酒吧後面的個人包廂,一個女人正等著我,桌上是幾碟可怕的零食,還有一瓶龍舌蘭。
幾個小碟子中,分別是蜈蚣、蚯蚓、蛆,蜈蚣和蚯蚓被切成幾段,但神經還活著,使它們在碟中不斷抽動。
那個漂亮的女人捏起蚯蚓放入嘴中,眉頭一皺,像是在忍受酷刑般整張臉都扭曲瞭,她忙喝一口龍舌蘭將嘴裡的蚯蚓沖下肚子:“一如既往的難吃,隻有這樣的烈酒才能把它送下去吧。”女人抬頭看著我,“這些日子,我一直靠吃蟲子來告誡自己別忘瞭當初的屈辱。交給你的事,你辦好瞭嗎?”
“輕而易舉。”我同那個男人喝酒,趁他微醺之際,在他杯中下瞭慢性藥,想必幾日後就會傳出他暴斃的消息吧。
“那就好,我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麼喜歡你,還把當年的事當作故事告訴瞭你。”
“故事隻是故事,說出去也沒幾個人相信。”我頓瞭頓,“他大概是在我身上看到瞭他過去的影子。”我手上長著長年握筆留下的老繭,指縫中塞滿顏料,不過我已經找到門路瞭。
蘇雲死後,雨霏需要一個新的合作夥伴,那時黃堅月是最好的選擇,但現在雨霏已經榨幹瞭黃堅月的創造力,他再也不能給她帶來利益,加之他對雨霏做過那樣的事,雨霏又怎麼會讓黃堅月繼續活下去。
於是這個化名為“雨霏”的女人找到瞭落魄的我,她許諾捧紅我,隻要我幫她除掉那個男人。
“那就好,不過你還是忘瞭那個故事吧。”她向我微微一笑,把一碟蟲子推到我面前,“要嘗嘗嗎?”
我點瞭點頭,捏起一截蜈蚣,丟進嘴裡。蜈蚣的細足撓著我的舌頭,嚼瞭幾下後,我把它吞入肚子,“感覺還不錯。”我向她露出瞭我有生以來最絢爛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