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師傅,麻煩再往前面開一段。”
“不行,前面路那麼窄我怎麼掉頭,你就在這兒下吧。”
程威好說歹說,出租車司機就是不肯把車開到小區門口,無奈,隻好硬著頭皮自己走過這段路。
通往公寓樓的路上要經過一片拆遷樓,每到深夜這裡便陰風慘慘,格外瘆人,更何況最近城裡正在通緝一個殺人魔,鬧得人心惶惶。
程威裹緊大衣,背上一陣陣地冒冷汗,風動樹搖的影子裡似乎潛伏著數不清的妖魔鬼怪。
猛一回頭,一個人影突然消失在轉角處,馬路上的車燈晃過,他清楚地看見投在墻上的影子握著一把匕首。
程威頭一次知道嚇得走不動道是什麼感覺,兩腿就像煮熟的面條似的軟瞭下來,躲在那裡的一定是殺人魔,那個會把人眼珠挖出來塞進乒乓球的殺人魔。
急中生智,他抄起地上的一個啤酒瓶就朝轉角處扔去。酒瓶炸裂的瞬間,那裡傳來一聲怪叫,程威嚇得拔腿就跑,他扭頭的時候,看見那個人正在追趕他。
一路驚魂,終於有驚無險地沖進公寓樓,拿鑰匙開門的時候他的手哆嗦得厲害,一進傢門,他立即癱軟在沙發上。
這時傳來砰砰的敲門聲,程威奓著膽子問瞭聲:“誰啊?”
“我,快開門!”
“戚磊?”
“廢話,還能是誰。”
開門一看,果然是好哥們兒戚磊,他捂著腦門兒,血從指縫間滲出來:“我剛才遇到一個變態,拿酒瓶砸我,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就歇菜瞭。”
“拿酒瓶砸你?”程威驚訝得合不攏嘴,“傷著瞭嗎?”
“被碎玻璃碴兒劃瞭一下,沒事。”戚磊大咧咧地進屋,打開冰箱拿瞭瓶冰啤酒,順手將一把格鬥刀扔在茶幾上。
“你怎麼還帶刀啊?”
“廢話,那個殺人魔到處作案,我怕呀。”
ACT 01
程威咽瞭一口唾沫,還是不要告訴他真相吧。
戚磊說他和女朋友吵架被趕出來瞭,晚上在他這兒過夜。他們打小就是你翻墻頭我搬磚的死黨,這種小事當然不在話下。
“還是你好啊,你不知道有女朋友多煩。”戚磊幽幽地嘆息。
“好什麼啊,你看我這傢跟豬窩似的。”
“聽說小梅快要結婚瞭。”
正在擦桌子的程威頓瞭頓,刻意用不在乎的口吻說:“又、又不關我的事。”
“唉,我真不知道她當初為什麼選馬建不選你,馬建那個人,太臭屁瞭,打小我就討厭他。”
程威苦澀地笑瞭笑,這時電話響瞭一下。他拿起一看,是一個沒有備註姓名的號碼,但那個號碼他就是到死也不會忘記。
小梅!
戚磊在那裡擺弄PS3,程威心不在焉地收拾房間,這麼晚瞭小梅打電話給他,會不會有什麼急事。
轉念一想,人傢現在都要結婚瞭,恩恩愛愛,哪有工夫想他這個前男友,八成是不小心按錯瞭。
倘若這麼一想,小梅豈不是還保留著他的號碼,為瞭這個自欺欺人的念頭,這天晚上他又失眠瞭。
ACT 02
當初分手之前兩人大吵瞭一架,把屋裡的東西一件件往外丟,後來程威又跑去撿瞭回來,但已經找不齊瞭。
當他發現巷口一個熊孩子正在剪他們的照片玩時,氣急敗壞地沖過去教訓瞭他一頓,結果被熊孩子的幾個舅舅狠揍瞭一頓。
那幾條漢子跳舞似地踹他,倒在地上的程威拼命地把碎照片攏進懷裡,好像找回它們,就能找回與小梅在一起的時光。
早上起來,因為失眠,程威的腦袋昏漲得厲害,今天是星期天,戚磊提議買點菜弄一頓豐盛的大餐,再叫幾個哥們兒來聚聚。
兩人去門口的菜市場轉悠,一個大媽正在向人群哭訴:“那個人死得慘吶,兩個眼珠子都被挖瞭,塞著乒乓球。你想想啊,人的眼眶哪能塞下那東西,可不得裂開嘛,嚇得我啊三天吃不下飯。”
戚磊緊張地拽拽程威的袖子:“是那個殺人狂!”
全城都貼著乒乓球殺人魔的通緝令,照片上是一張陰森猙獰的臉,輪廓有點像香港演員黃秋聲,穿一身褪色的軍大衣。據說他已經連續作案十三起,警方到現在連他的真實身份都沒有弄清。
自從通緝令張貼之後,不少地方都傳出目擊到殺人魔的消息。程威想,一多半都是自己嚇自己,剩下的那一小部分或許是真的。
拜殺人魔所賜,最近防狼噴霧劑、電擊器特別暢銷,一到晚上大傢都閉門不出,生怕自己成為第十四個目標。
威磊伸頭探腦地在聽大媽講故事,程威掏出手機看瞭下,多瞭一條短信,點開的時候他的心臟猛地收縮瞭一下。
小梅發給他的短信裡隻有一句話:“威,我遇到瞭麻煩,幫幫我。”
“威磊,我有急事,你自己買菜吧。”
交代完畢,程威立即叫瞭一輛出租車,趕到小梅的住處時已經是上午9點,他敲瞭幾下門,傢裡好像沒人,於是撥通瞭她的電話。
“你在哪兒?我在你傢門口。”
背後的門開瞭一條縫,小梅臉色蒼白,披頭散發,像個幽靈似的,連聲音都很低微:“威,你來瞭?”
“發生瞭什麼事?”
屋裡好像被搶劫過一樣亂糟糟的,地板上到處是摔碎的碗盤碎片,小梅和馬建的婚紗照被扔在角落裡,上面還有一個清晰的鞋印。
“到底怎麼回事?”
“昨晚,他打我。”小梅捂著臉哭瞭起來,斷斷續續地把事情告訴瞭程威。原來他們看似幸福的關系實際上危機四伏,馬建動不動就打她。最近小梅發現馬建和一個女同事眉來眼去,昨天終於在酒店堵住他倆,回傢之後馬建惱羞成怒,打瞭她。
程威抓住小梅的手腕,上面的傷痕令他痛心不已,當初在一起的時候無論吵得多兇,他都不會動小梅一根手指,這個畜生居然敢這樣對待她。
程威憤怒地向外走,被小梅拽住瞭胳膊:“你去哪兒?”
“我要殺瞭他!”
“不,別去。”
“狗東西,看我不扒瞭他的皮!”
“其實,我已經——”小梅吞吞吐吐地說,從她滿是淚光的眼睛裡,程威突然明白瞭,她遇到的麻煩比想象中的更嚴重。
ACT 03
馬建的屍體躺在浴缸裡,周圍撒滿冰塊,胸口插著一把水果刀,幾乎整個都沒進瞭胸口,小梅是在他熟睡的時候動手的,原來殺人並沒有那麼困難。這一刀捅進去之後,她的頭腦突然清醒瞭,意識到自己已經闖下彌天大禍。
程威目瞪口呆地看著屍體,好半天才擠出一句:“你、你一個人搬進來的?”
“我本來想把它鋸開,但我實在沒有力氣。”
“容我冷靜一下。”
程威走到外面坐下,痛苦地抱著腦袋,思緒一團亂麻。
突然響起的“洗刷刷”嚇瞭程威一大跳,他知道那是馬建的鈴聲。一陣尋覓,他在翻倒的茶幾下面找到瞭那部手機。
小梅慌忙地跑過來,朝屏顯號碼上看瞭一眼說:“是快遞。”
她伸手要接,程威擋住她,清瞭清嗓子,走進衛生間按下抽水馬桶,一旁的馬建正瞪著大大的眼睛看他。
程威深呼吸,按下接聽鍵:“誰啊?”
馬建的聲音不太難模仿,加上嘩啦啦的水響,應該不至於露餡。
“快遞!就在小區門口。”
“老婆,幫我拿一下快遞。”
小梅應瞭一聲:“我知道瞭。”
掛斷之後程威叮囑小梅,找件能擋住脖子的衣服,表現得自然一點,但也不要過頭,平時怎麼樣就怎麼樣。
小梅走後,程威突然想起,我到底在做什麼,剛剛他正在幫別人掩蓋一樁兇殺!
但那個別人偏偏是小梅,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要幫到底。
小梅的演技沒有露出破綻,如果事情順利的話,之後那個快遞小哥會成為重要的人證,證明馬建在這個時段還活著。
那麼接下來就是處理屍體,程威考慮瞭很多方案,分屍太愚蠢,一個人憑空消失,警察一定會從小梅查起,一查就穿幫瞭。
或者炮制一場意外,比如溺水。
轉念一想,這個主意一樣愚蠢,馬建既不遊泳也不釣魚,怎麼會好端端地溺水,而且法醫也不是笨蛋。
最好偽造成兇殺,比如無差別殺人,思路一旦進入這個軌道,一個答案變得異常清晰起來,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程威激動地搖晃著小梅:“你聽說過乒乓球殺人魔嗎?”
“你是說那個通緝犯?”
“對啊,我們可以偽造成他幹的!”
ACT 04
用勺子挖出眼珠的時候,兩個人爭先恐後地沖到馬桶前嘔吐起來。胃裡的東西吐幹凈後,程威擦擦嘴,從袋子裡取出乒乓球。乒乓球是程威穿過三個街區買來的。
對著空洞洞的眼窩,程威犯瞭愁,這麼大的東西怎麼塞得進去。
“拿、拿刀割開吧。”小梅舉著刀,膽戰心驚地說,“就像順產一樣。”
“不行,萬一警察發現是偽造的,那就前功盡棄瞭。”
“那怎麼辦。”眼淚在小梅眼眶裡打轉。
“我去查查網頁,論壇裡應該有很多人在討論這件事,肯定會提到詳細的辦法,你把傢收拾一下。”
程威打開手機,論壇裡關於乒乓球殺人魔的討論鋪天蓋地,有人分析乒乓球的象征,認為把乒乓球塞進眼窩代表兇手渴望回歸母體的沖動;有人把受害者的信息做成餅狀圖,給兇手做心理畫像;有人呼籲老板為瞭員工的安全,不要再讓大傢加班瞭。
但是,就是沒有一個人提到,怎麼把乒乓球塞進眼窩!
手機響瞭,是戚磊打來的:“你在哪兒呢?我菜都做好瞭,你回不回來吃飯?”
“我單位有點事,馬上就來。”
掛斷電話後,他對小梅說:“我先回去吃飯,你把傢裡先收拾好,晚上最好約個朋友出去吃個飯,記得留發票。”
小梅握住他的手:“威,謝謝你幫我。”
程威的心裡泛起一陣暖意,一天的忙碌似乎也是值得的,他很想對她說一句:“哪怕全世界與你為敵,我也會和你站在一起。”話到嘴邊卻變成瞭:“記得給屍體加冰塊!”
戚磊把朋友們都叫到傢裡來,大傢吃著飯,誇獎他的手藝漸漲,啤酒喝到程威的嘴裡,感覺像水一樣,戚磊問瞭句:“怎麼瞭,心事重重的?”
“沒事,今天一天太累。”
“你們老板也真是,星期天還不讓休息。”戚磊並沒在意他的異常,神神秘秘地對大傢說,“跟你們說,我前兩天看見一個受害者,那個殺人魔幹的!”
“真的!”大傢一聽都來瞭勁兒。
“可不。”
戚磊神氣活現地把早上那個大媽的話照搬瞭一遍,還添油加醋地補充瞭一些細節,末尾不忘轉述大媽本人的評論:“嚇得我啊三天吃不下飯。”
“戚磊你就吹吧!”一個哥們兒斷然道,“我打死也不信你親眼看見過,這玩意兒就是越傳越玄乎,到最後假的都成真的瞭!”
戚磊梗著脖子說:“我就是親眼看見的!”
“那你說說,人的眼眶那麼小,乒乓球怎麼塞進去的?”
“簡單啊,把乒乓球捏癟塞進去,再用熱水澆,那個大媽說那個死者眼睛四周都被水燙過,兇手肯定用的這個辦法。”
“大媽?哪個大媽?”
“不不,我是說法醫,法醫是個大媽。”
聽者有心,程威心中恍然,吃完飯幾個哥們兒商量去K歌,本想推掉,但害怕被人懷疑,程威也跟著去瞭。
幾人玩到深夜,各自回傢,程威回到公寓樓,給小梅打電話:“我知道怎麼把乒乓球放進去瞭。”
“怎麼做?”
“算瞭,我現在過來一趟!”
他打開門,看見戚磊站在外面,一臉壞笑:“這麼晚瞭要去哪兒啊,是不是佳人有緣啊?”
“你怎麼回來瞭?”
“我手機忘在你傢瞭,你今天說出去有事,騙我的吧,咱哥倆兒還瞞什麼啊,是不是又勾搭上哪個女生瞭?”
程威把手放在他肩膀上,在心裡編織好謊話:“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誰啊?認識多久瞭?”
“其實她是,嗯,有夫之婦,噓,這件事你千萬不要亂說,不然我名聲不保啊。”
戚磊一臉賤笑:“我曉得。”
ACT 05
凌晨3點,程威雙眼佈滿血絲,疲憊地癱坐在地上,這個工程比想象中要艱難許多,最後的完成度令他非常滿意。
馬建鼓起一對巨大的乒乓球眼珠,呆滯的面孔格外瘆人。
“現在怎麼辦?”小梅問。
“把他弄出去,找個巷道扔瞭,等下。”
他擼起袖子,抓起馬建的手,突然想,有必要做到這個份兒上嗎?不,為瞭小梅,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馬建的指甲從他的皮膚上劃過,留下瞭皮屑,小梅捂著嘴:“警察會查出你的DNA!”
“你電視看多瞭,國內沒有這麼先進,我是局外人,警察是不會懷疑到我頭上的。”
兩人架著馬建離開房間,離開小區的時候程威的心裡惴惴不安,如果路上遇到人……他的身後藏著一把扳手,假如運氣真那麼壞,這是他的退路。
屍體被扔在一條馬建回傢必經的小巷裡,分手的時候,小梅怯怯地說:“我好害怕!”
“不用怕,如果警察盤問你,就照我說的做。”
“嗯。”
他走出幾步,看見小梅還站在黑暗裡,似乎還有話想說,他招招手:“快回去睡覺,你明天還要上班。”
回到傢的時候天上飄起雨絲,他突然想起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陣雨,忍不住大笑起來。
“馬建死瞭!”
朋友圈子裡這個消息不脛而走,突如其來的陣雨將現場破壞殆盡,令警方的調查陷入僵局,街頭巷尾又一次掀起乒乓球殺人魔的熱烈討論。
作為死者未婚妻,警察去找瞭小梅兩次,但隻問瞭一些常規問題,畢竟死者指甲裡發現的皮屑證明,兇手為一名B型血的男性。
遠在天邊的謀殺案發生在自己認識的人身上,對大傢的沖擊非常巨大。幾天後,戚磊這個好事佬把幾個哥們兒叫到一起,為馬建辦瞭一場私人追悼會。
飯桌上,戚磊表情凝重地舉起酒杯:“敬我們大傢的朋友,馬建,願你的靈魂進入天堂。”
大傢齊齊地站起,舉杯,場面很莊嚴。
那天晚上大多數人都喝醉瞭,戚磊更是醉得厲害,程威攙著他,準備讓他去傢裡過夜。威磊一喝醉就不老實,在程威身上瞎摸,從他口袋底縫掏出一張小票,大著舌頭念上面的字。
“乒乓球一袋。哎,你什麼時候開始打乒乓球瞭?”
程威驚出一身冷汗,百密一疏,那天太匆忙,他居然忘瞭把這張小票處理掉,程威一把搶過,揉成一團。
“那天我幫同事買的。”
“哦,這樣啊!”
回到公寓,程威把戚磊安置好,一個人坐在沙發裡抽煙,這時手機響瞭,是小梅打來的。
程威按下接聽,壓低聲音兇惡地說:“我叫你最近不要聯系我!”
電話那頭傳來小梅的哭聲,程威的心軟瞭一下,換上輕柔的語氣:“怎麼瞭,又出什麼事瞭?”
“我好害怕,一想到這個屋子裡死過人,一想到我的手上沾過他的血,我就怕得不能睡覺,我感覺他好像還在這屋裡。威,你在哪兒,我好想見你一面!”
“克服一下,乖乖睡覺,聽話。”
“嗯……我明天可以來找你嗎,明天我休假。”
“不行!”
掛斷電話後,程威思緒萬千,一起經歷瞭這件事,他不是沒有考慮過與小梅重新走到一起,但無論如何,眼下的處境還是要低調行事。
盡管如此,被依賴的感覺還是令他心中充滿甜蜜。
ACT 06
清晨,戚磊洗漱的聲音很響,程威正在看電視,電視裡正在播關於那宗殺人案的最新報道。戚磊含著牙刷從衛生間走出來,口齒不清地說:“你說殺瞭這麼多人,怎麼偏偏這一起這麼受重視啊,難道就因為馬建他老爸是經理?”
“應該沒有關系吧,起這麼晚,你今天不上班?”
“我請假瞭,我和老板說我朋友死瞭,心情低落,請三天假。”
“你也太會找借口瞭吧?”
門鈴響瞭,程威去開門,門外站著小梅。她換瞭一個發型,一掃之前的晦暗,顯得格外朝氣蓬勃,一臉溫暖的笑。
“我想瞭一夜,還是決定來見你。”
女人真是非理性的動物,在這種風口浪尖居然幹出這種事。程威正不知所措間,最壞的事情發生瞭,戚磊這時走瞭出來。
兩人對視瞭幾秒,戚磊一時間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好在他識趣:“我出去吃早飯,你們聊。”
急於擺脫面前的尷尬場面,戚磊飛快地穿好衣服,臨出門的時候悄悄地對程威說:“哥勸你一句啊,當初她把你甩掉的時候一點兒不講情面,現在馬建屍骨未寒就跑來找你,這種女人不能相信!”
“行瞭行瞭,你知道我們當初怎麼分的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戚磊套上鞋,愣瞭幾秒鐘,說瞭他這輩子最不該說的一句話。
“哎,你那天晚上說去找什麼有夫之婦,蒙我的吧?你是去找小梅瞭,對吧……咦,不對啊,那天晚上馬建不是……”
他的話沒說完,已經被程威狠狠地捂住瞭嘴,把他的腦袋朝墻上猛撞,戚磊軟軟地癱在地上。恍過神來,程威狠狠地抓扯著頭發。
“怎麼瞭!”小梅跑過來,看見地上的程威發出一聲尖叫,連忙捂住嘴,“你為什麼要把他……”
程威盯著小梅看瞭很久,像是認命瞭似的嘆息一聲:“我去拿刀!”
駕輕就熟,這一次隻花瞭三個小時就搞定瞭戚磊的屍體,小梅在一旁捂著臉慟哭,很多次程威都想吼一句:“別哭瞭!”但話到嘴邊又咽瞭回去,變成溫和的安慰。
這一切都是為瞭你!都是為瞭你!
程威疲憊地坐在地上:“好多人看見他在我傢過夜,這一次恐怕不是扔到巷子裡就能瞭事的,不過不要緊,我想好瞭怎麼說……我就說他在我傢待瞭一天,天黑之後拉上我去馬建遇害的地方追悼他,萬沒想到遇到瞭那傢夥……”他回憶起通緝令上的臉,“那個人長得有點像黃秋聲,臉上有道疤,我當時太害怕瞭,就逃掉瞭,我很後悔沒有救下自己的朋友。”
程威捂著臉哭瞭起來,雖然隻是演習,但他心中五味雜陳,不用偽裝就哭瞭出來。
末瞭,他把雙手搭在小梅肩上:“你趕緊回去,我待會兒去上班,裝作今天什麼也沒發生,天黑之後過來幫我搬屍體,然後我去接受警察的詢問。”
“不要去,不要去,你會被抓的!”小梅緊緊地抱住他。
“你聽著,非這樣不可,否則警方會更加懷疑。乖,聽話,照我說的做。”
“威,我們以後還能在一起嗎?離開你我才發現,我真的好想你。”
“會的,我會跟你在一起,一直到老。”
“一直到老。”
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就像他們剛剛認識的那個初夏夜晚,煙花在天空一朵朵綻放,那個時候他對她說過。
“小梅,我永遠會保護你!”
ACT 07
警車的燈把巷道裡照得如同白晝,程威披著一條毯子坐進警車,捂著臉傷心地哭泣:“我真是個廢物,那個殺人魔出現的時候,我居然不管他就跑掉瞭,我當時真是害怕極瞭,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啊,為什麼死的人一定是他……”
這時無線電裡正在播送一檔評論節目:“……這種宣傳方式到底是否可取,在我看來,以通緝令的形式來宣傳一部驚悚影片,這給普通民眾帶來極大的恐慌,更有一些心懷叵測的人趁機造謠,拋開法律不說,我認為這是非常不道德的。更加嚴重的是,近期本市真的出現瞭一宗模仿殺人案,警方已經緊急叫停瞭這種‘另類’的宣傳,我想這一系列負面影響勢必影響這部由黃秋聲主演的電影《乒乓球殺人魔》的票房成績,所以說宣傳可以創新,但不能越過法律的界線……”
程威好像被人猛揍瞭一拳,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朝他襲來,前座上的警察慢慢轉過頭,熬夜工作顯然令他有些分心。
“對瞭,你剛才說什麼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