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鷗到從教授這裡當助理已經有兩個多月瞭。說是助理,卻隻是打雜,照顧從教授的飲食起居。
從教授做什麼都躲著陳鷗,這讓陳鷗很鬱悶,但他必須堅持下去。從教授的書房從來不允許陳鷗走進去,陳鷗因此特別想看看他的書房裡到底有什麼秘密。一次從教授出去的時候,陳鷗成功地鉆進瞭他的書房,檢查瞭半天什麼也沒有發現。他拿出準備好的針孔攝像頭,安裝在瞭書房隱蔽的地方。
那晚他在自己的臥室裡偷窺到瞭從教授的行動。大概二十三點的時候,從教授從實驗室出來走進瞭書房。他直接來到書櫃前,把書櫃第三格左數第三本書拿瞭出來。當他打開那本書,陳鷗驚呆瞭。那根本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個偽裝成書的樣子的盒子。從教授在書脊上彈瞭三下,那本“書”就打開瞭。從教授從裡面拿出一個東西,坐在書桌前仔細地研究瞭起來。
陳鷗想要看看那個東西,就趁從教授出去辦事時進入書房,拿到瞭那本書。
那本書制作得非常精細,不拿到手上細看,絕不會發現是一本假書。陳鷗在書脊上彈瞭三下,那本書攤開瞭。裡面是一枚古鏡,圓而薄,雕刻著古怪的花紋,像地圖,又像咒符。陳鷗拿出膠泥,把古鏡的花紋印在膠泥上,迅速收拾好現場,退出瞭書房。
通過對古鏡花紋的反復研究,陳鷗驚訝地意識到自己發現瞭一個大秘密。那花紋竟然是變體的篆書,上面說那鏡子有股奇怪的磁場,隻要按照一定的方法行事,就可以在特定的環境裡召喚出鬼魂!
隻是關於引出鬼魂的方法,他還不能破解。花紋寫到那些內容的時候換成瞭另一種文字。陳鷗想,之所以從教授總是偷偷研究古鏡,大概也是沒有破解如何引出靈魂的秘密吧。教授所謂的研究課題,也許根本就是這件事的一個掩護。他本來是一個人在這裡研究的,但是因為學院一定要給他個助理,他才選擇瞭平時一直表現比較老實木訥的自己,而且他還根本不讓自己參與其中。
陳鷗繼續通過攝像頭偷偷觀察從教授,又有瞭驚人的發現!
那天,從教授又坐在書房裡研究那面古鏡。也許是因為燈光照到瞭鏡面上,從教授身後有一道幽幽的光線。從教授凝視著鏡子,陳鷗猛然發現他身後的光斑聚成瞭一張模糊的人臉!
陳鷗陡然抽瞭一口冷氣。定神再去看,那個光斑人臉露出一個獰笑的表情,漸漸地貼在瞭從教授背上,然後就像是鉆進瞭他的身體,不見瞭。最後就見從教授慢慢抬起頭,露出一個猙獰古怪的笑容。陳鷗猛然想到一個詞:鬼上身!
接連幾天,陳鷗都看到從教授身後出現奇怪的光斑,然後消失在他身體裡。他發現從教授的臉色漸漸變得陰氣森森的,讓人感到很冷。
但是陳鷗不能離開,他來到這裡,本身就是趙院長特意安排的。他們早就發現從教授似乎在秘密研究著什麼,所以才一定要給他安排一個助理,而不論他選擇誰,趙院長都會讓那個人成為眼線。
那天,從教授忽然把陳鷗叫進瞭書房。這時候從教授看起來是很正常的,但臉上有說不出的凝重。“你到我這裡來當助理也有一段時間瞭,我一直把你當作保姆,你有沒有怪我?”
陳鷗誠摯地回答他:“當然沒有,學院叫我過來,本來就是要照顧教授的生活。”
“學院到底什麼用意,我也不願去想,不過我看得出你是一個老實可以信托的人,我和你說一件事,你一定要幫我。”從教授說。
“您說。”
“我表面是在做學院分配的歷史研究工作,其實我是在這裡研究一面鏡子。那鏡子是一個古墓裡出來的東西,在一定的條件下,可以召喚鬼魂。這公寓是一個很好的磁場源,所以我選擇住在這裡進行研究。我苦心研究瞭五年,終於成功地召回一隻鬼魂!”從教授直接說出瞭陳鷗惦記著卻不敢過問的話。
“教授,你不要嚇我啊。”陳鷗表演很到位。
“我沒有嚇你,如果不是我遇到瞭大麻煩我也不會和你說。我知道一般人無法接受我的說法。我告訴你,我好像被那個鬼上瞭身。”從教授的臉一瞬間變得鐵黑。
“什麼?”雖然心裡已經有瞭準備,但陳鷗還是吃瞭一驚。
“我給你看看吧。”從教授起身,走向書櫃。他拿出瞭那本書,然後打開它拿出瞭那面古鏡。
從教授摩挲著鏡子上的花紋,低聲說起陳鷗聽不懂的語言。漸漸地,從教授露出一個詭異扭曲的表情,像哭又像笑。然後他慢慢放下瞭鏡子,整個人似乎已經不是從教授瞭。
從教授痛苦地說:“你看到瞭嗎,現在那個鬼魂就在我的身體裡。我可以召喚它來,但是我忽略瞭必須給它一個載體,現在它把我當成瞭載體。但是現在它還不能控制我的精神,我不知道多久之後,它會侵蝕掉我本來的意識,如果我無意識瞭,那麼揣著他靈魂的我就會變成行屍走肉!這很可怕,但是我必須研究到底。你幫我拿著那鏡子……”
從教授說瞭一個方法,陳鷗依照做瞭。從教授顫抖瞭一下,恢復瞭正常的樣子,頹然坐到瞭椅子上。
“記住剛剛那個方法,我現在自己雖然可以送走它,但是我不知道每一次上我身的是哪一隻鬼,我更不知道自己還能控制它多久,所以我以後召回它的時候都需要你幫助,看到我嚴重不正常的時候,你就幫我用剛剛的方法送走它。”
“從教授,既然這麼危險,您為什麼不放棄這個研究呢?”陳鷗問。
“因為我要查證一件事。”從教授長長地嘆息瞭一聲,給陳鷗講述瞭一件往事。
從教授說他年輕時曾經愛過一個女孩,是他的研究生同學,那時候他們一起跟著一個導師,沒想到,那個導師也愛上瞭那個女孩。他們看出來導師的用心,為瞭愛情決定放棄自己的學業。
就在他們計劃離開的日子裡,有一次,女孩被導師單獨叫到瞭他的傢裡,之後,那個女孩就和導師一起失蹤瞭,直到現在都沒有找到他們的屍體。
二十多年瞭,再也沒人見過那個導師和女孩,於是從教授就開始瞭關於鬼魂的研究,他想召回女孩的鬼魂,還原當年事情的真相。
“您是說……您召喚回來的,可能是那個導師或者女孩的鬼魂?”聽瞭從教授的講述,陳鷗臉上露出難以言表的奇怪表情。
“是的,因為我覺得他們就死在瞭這棟別墅裡。我引它上我的身,你就觀察我,如果我說出什麼,你一定幫我記錄下來,再幫我還原我自己的意識。”從教授鄭重地說,似乎把所有信賴都交給瞭陳鷗。陳鷗使勁點瞭點頭。
陳鷗成瞭從教授的心腹,從教授每次召鬼都會讓他陪在身邊。也許是因為近在咫尺的關系,他沒有再看到過攝像頭裡看到的那樣的光斑。攝像頭已經沒用,陳鷗偷偷拆除瞭。
從教授被鬼上身的反應越來越強烈。上身之後他說的話也開始漸漸地清晰起來。終於有一次,他完整地說出瞭一句話——書櫃會說話。然後陳鷗驅走鬼魂,從教授醒來,看到那句話就變瞭臉色。
“書櫃……對啊,書櫃!”從教授顯得很激動,“我住進這裡來,什麼地方都找過瞭,就是沒有看過書櫃!”
他突然站起來,把書櫃裡的書全部扯下來扔瞭一地。但是他什麼都沒找到,書櫃就是書櫃,既沒有在某一個暗格裡藏著屍體,也沒有出現一個機關密室。從教授瘋瞭一樣,突然大喊一聲,猛地把書櫃整個拉倒瞭。
巨大的書櫃差點兒砸到他們,從教授完全不管,立刻在倒瞭的書櫃上找起來。終於有瞭發現,書櫃底板上寫著暗紅色的幾個字:趙韙,殺人!
陳鷗和從教授僵住瞭。可以想到,這個書房裡發生瞭兇殺案,兇手雖然把受害人的屍體都處理瞭,但是他沒有想到其中一個人把手伸到書櫃底下用血寫下瞭他的名字。
趙韙不是別人,正是學院的趙院長!
從教授抱住腦袋蹲在瞭地上:“是他……竟然是他……我早該想到的……他們真的是被他殺害瞭……當時,為瞭爭奪院長的職位,趙韙一直嫉恨王教授。一定是他,趁機殺死瞭王教授,因為被薛珊看到瞭,也順道殺瞭她……”
從教授哭著自言自語,他沒有看到,陳鷗臉上露出猙獰的殺意。
趙韙安排陳鷗到從教授身邊的時候,絕對沒想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所以當陳鷗把從教授的發現完全講述給他聽的時候,他震驚得半天沒說出話來。他把門關嚴,拉著陳鷗坐瞭下來。
“既然你發現瞭我的秘密,我也就不隱瞞你瞭。事情絕對不是他說的和你想的那個樣子。”趙韙竟然直截瞭當地和陳鷗說出瞭隱藏在他心底二十幾年的秘密。
當時他和學院裡另一位教授王非是最有成就的兩個人,他們各自帶著一些研究生。有個女生叫薛珊,是他最看重的學生。但是薛珊卻突然轉到瞭王非手下,後來才讓他知道,原來是王非硬要求薛珊跟他的。王非那時候跟老院長關系緊密,趙韙盡管生氣,也隻好忍氣吞聲。
但是有一天,他突然收到瞭薛珊的字條,她說她正遭受著王非的騷擾,王非強迫她到郊外老別墅過夜。那時候,薛珊的男友根本沒有能力幫助薛珊,或者說他沒有勇氣,所以薛珊就向趙韙求救。趙韙找到瞭王非的老別墅,正好看到王非試圖強奸薛珊,他和王非廝打起來,結果薛珊失手殺死瞭王非。
薛珊嚇傻瞭,她坐在王非屍體旁邊哭,趙韙嚇壞瞭,轉身就跑瞭出去。
“我當時怕極瞭,雖然人不是我殺的,但是我也脫不瞭幹系。我慌亂中逃走,但是後來我想想,覺得不能就那麼離開,所以我又回去瞭,卻發現薛珊自殺瞭!我沒辦法瞭,隻好把他們的屍體偷運到瞭江邊沉瞭下去。這件事本來我沒有做錯什麼,但是我還是心裡不安,為瞭補償,後來我把薛珊的男友又弄回瞭學院,並給瞭他留校任教的機會。但是後來他竟然買下瞭王非的別墅,並經常請假進行秘密研究。我也聽到瞭些他研究項目的風聲,有些擔心,我不想讓過去的事再被挖出來,所以才安排你去他那裡看著。”趙韙悲戚地說。
陳鷗震驚地看著他:“那……從教授現在已經召到瞭鬼,事情一定會被發現的,怎麼辦?”
“他召回鬼來,自然會聽鬼話,他會認為是我殺瞭王非和薛珊的。你要幫我……你幫我,我絕對不會忘瞭你,你知道學院裡有大把的機會,我說瞭算。”
“你要我幫你殺人?”陳鷗聽懂瞭趙韙的意思。
趙韙打開抽屜,拿出瞭一把鋒利的匕首。陳鷗接過趙韙的匕首,臉色變得像鐵一樣烏青。
“你放心,這件事絕不讓第三個人知道。”趙韙斬釘截鐵地說。
“好!我幫你殺人!”陳鷗忽然厲喝一聲,手裡的匕首一下子刺進瞭趙韙的身體。趙韙慘叫一聲倒在椅子裡,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陳鷗,不知道陳鷗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在利用我,知不知道我也在利用你?”陳鷗冷笑著說。
“王非是我爸爸!小時候他就把我送到農村,自己在城市裡進行研究,可他突然失蹤瞭。我努力考進爸爸的學院,就是因為爺爺說,一定是學院的人害死瞭爸爸。你以為我是你安排到從林身邊的嗎?那是我自己努力往從林身邊湊的。他是薛珊的男朋友,又住在爸爸曾用過的別墅裡研究鬼魂,我知道他一定能幫我找到殺死爸爸的兇手!你竟然還把我爸爸說得那麼不堪,編出這樣的謊言,你真是太該死瞭!”
陳鷗的話使趙韙震驚不已,原來是仇人之子來到瞭身邊,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瞭。
這時候,趙韙的房門突然開瞭,一個人走瞭進來。竟然是從林。
“哈哈,我的計劃終於成功瞭!”從林大笑道。
“從教授你……”陳鷗似乎並沒有因為殺人現場被撞見而恐慌。
“我真的忍不住要說說我的計劃瞭,否則就太憋屈瞭。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是誰嗎?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王非的後代,所以我才故意選擇你當我的助手。”從林露出瞭兇狠的表情,說出瞭陳鷗意想不到的秘密。
原來當年薛珊因為貪戀王非的勢力和才華,背叛瞭他。他懷恨在心,卻裝出一副受排擠的樣子,遠離他們的視線,再偷偷監視他們。有一次,他偷偷在王非的茶葉裡加瞭性藥,然後模仿薛珊的筆跡給趙韙寫瞭求救紙條。他料到吃瞭性藥的王非會對薛珊下手,而對薛珊疼愛有加的趙韙一定會去過問。
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爭執中趙韙失手殺死瞭王非,看見趙韙滿身是血跑出王非的別墅,他知道有瞭期待之外的驚喜。他沖進別墅,殺死瞭已經嚇傻瞭的薛珊。之後,回過神來的趙韙果然替他抹去瞭一切殺人的痕跡。
後來,趙韙竟然還把他要回瞭學院並給他機會留校任教。他本以為沒事瞭,可是最近他突然發現陳鷗轉到瞭學院。他知道陳鷗是王非的兒子,因為當年他看過王非兒子的照片,記得他鼻梁上有一道C字型的傷疤。
於是他設計瞭一個計劃,先是以所謂的召鬼研究讓趙韙起疑心,然後將計就計把陳鷗安排到自己身邊,讓他發現自己召鬼研究的進展。他利用幻燈先讓偷窺的陳鷗堅信自己真的召回瞭鬼,然後通過一次次的表演把陳鷗套進來,最後再把殺人的罪名借由“鬼魂”之手安排到趙韙身上,終於造成瞭現在這個場面。
“你爸爸當年搶瞭我的女友,他本就該死,你還試圖挖出當年往事,我不得不害你。你殺人的全過程我已經錄瞭下來,等著法律的制裁吧。”從林得意地說。
陳鷗驚呆瞭,他萬萬沒有想到,趙韙的計劃,自己的計劃,原來都是被從林計劃好的計劃。
“是不是覺得自己很傻?”從林戲謔地問。
“沒有,我覺得傻的是你。”從林沒想到陳鷗會這麼說。
從林正震驚陳鷗的反應,讓他更震驚的事發生瞭。本來已經身亡的趙韙竟然活瞭過來!他身上還插著匕首,血還在流,但是他卻沒事人一樣站瞭起來。
從林意識到自己落入瞭對方的圈套。
“現在你猜到瞭吧?不錯,這場殺人表演,是我們演給你看的。”陳鷗說。
原來當陳鷗沖動地找到趙韙時,趙韙就把事情說給他聽瞭。盡管陳鷗將信將疑,但是回想起自己在從林身邊發現鬼上身這件事的過程,的確有很多可疑的地方,而且自己的發現似乎太簡單瞭,所以他答應配合一下趙韙的計劃,表演一次兇殺給從林看。
就是前面那場好戲,釣出瞭從林這條食人魚!
“真想不到,原來是你殺死瞭曾經那麼愛你的薛珊。愛情難道就隻有得到與毀滅這兩極嗎?”趙韙黯然說道。
“你們……你們竟然算計我!你們都該死!”從林瘋瞭一樣號叫著,沖瞭上來。但是他怎麼是年輕力壯的陳鷗的對手呢,陳鷗輕松地就制伏瞭他。
“你所說的一切我們都已經錄瞭下來,等著法律的制裁吧。”陳鷗紅著眼睛,說出瞭剛剛從林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