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談之活居

小海

我醒過來時天還黑著,窗外吹著冷颼颼的海風,遠處是模模糊糊的大海。稍微歪頭,就是那棟高聳入雲的大廈,小海就是在那裡死的。他在擦洗大廈外墻時,從三十多層的高度摔瞭下來。

我一輩子都忘不掉小海那張四分五裂的臉。記得他第一次告訴我要去做大廈外墻清洗工時,我就表示強烈反對,可他還是偷偷摸摸幹瞭這個,他總覺得虧欠我很多。為瞭他,我和傢裡鬧翻,從一個千金大小姐變成一個土丫頭,每天為生活奔命,放棄榮華富貴,放棄父母親情,所以他才想著給我補償。

說實話,當初我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和父母決裂,毅然決然和小海來到這座海濱城市討生活時,我一直在憧憬美好的未來,哪怕後來的艱辛是我們都沒想到的,我也沒後悔過。

胡思亂想瞭一陣,我將視線轉移到窗臺上的荷蘭鼠身上。那是一隻死鼠,那是小海第一次掙錢給我買的禮物。

我從小喜歡養寵物,傢裡曾有很多名犬,和小海私奔後,再無能力顧及往日愛好。他買不起什麼昂貴的寵物,就買瞭一隻荷蘭鼠。這讓我很開心,隻是沒想到,現在荷蘭鼠和小海都離我而去。在小海死後,我找人把荷蘭鼠的屍體做成瞭標本,也算睹物思人吧。

拿起那隻黑白花斑的幹屍,我輕輕撫摸,觸感一如往昔,好像它還活著。不經意間又望向窗外時,我嚇瞭一跳,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瞭,好像有個人影在窗前一閃而過。

自從小海死後,說不清什麼原因,我總有一種被人跟蹤的感覺,後來我想,大概是因為小海去世,我的精神受到極大打擊,所以容易胡思亂想吧。

我住的地方是一傢旅館,這可能是整個小城最便宜的一傢旅館。六層高的老樓在這座發達的城市像出土文物一樣少之又少。這裡一天五塊,我在這裡還沒呆夠二十四小時。

今天下午,我剛剛找到這個地方,交瞭半個月的房錢。為小海料理後事,我幾乎花掉瞭所有積蓄,也因此耽誤工作,被公司辭退。

窗外的風越來越大,我將小鼠放好,關上窗戶。轉身回到床上,心裡想著明天必須去找工作,卻依舊輾轉難眠。我在黑暗中瞪著雙眼。這個十平米大小的地方,堆滿瞭我的東西,不,應該說是小海的東西。

他生前用過的東西我一樣都沒丟,他用過的碗,用過的筷子,用過的水杯,還有他春夏秋冬的衣服,我整理瞭兩個大包裹,一直隨身攜帶。望著這些東西,我突然忍不住哭起來,將腦袋蒙在被子裡,哆哆嗦嗦地抽泣。

小林

肥滾滾的老板娘坐在一樓接待室裡,頭也不抬地說:“我勸你別胡思亂想,趕緊上樓睡覺去。”

我倔強地撅著嘴,說:“我沒有胡說,我的小鼠真的丟瞭。你得幫我找一找,是在你的旅館丟的。”

那隻被制成標本的荷蘭鼠丟瞭,剛才我回來時,一進屋就看到它不見瞭。不過,老板娘對我的話滿不在平:“誰會偷你那東西,就算有人撬開你屋子,偷錢偷物也不會偷那隻老鼠屍體,說不定是它自己被風吹到瞭樓下。”

我猛然想到昨晚看到的那個人影,心裡莫名其妙緊瞭一下。以前常常聽人說,旅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最易出怪事,尤其是死過人的房間。“老板娘,我那間屋子以前沒出過什麼事吧?”

老板娘不解地瞪著我:“你什麼意思?你少咒我啊,我告訴你,我這傢旅館幹凈得很。”

這時房客們也一一回來瞭,聽到我和老板娘的話,不免眼神怪異起來。

我不想跟老板娘吵架,轉身上瞭樓。剛爬上六層,我被人拍瞭一下,轉頭望去,發現是個同齡的姑娘。她很熱情地和我打過招呼後,自我介紹道:“嗨,我姓林,是這裡的老住客瞭。昨天看到你剛剛搬來,跟你打個招呼,以後有需要就跟我說一聲,我對這裡很熟的。哦,我就住對面。”

小林好像還不打算結束對話,一把將我拽到她的屋裡,隨後關上大門:“你剛才和老板娘說的話我都聽見瞭。你是不是覺得你住的屋子不幹凈啊?你傻啊,你去問老板娘,她怎麼會說實話。你來之前,這屋子住過一個女瘋子。那女人帶著重病的女兒來這裡治病,錢都花光瞭,醫院就給轟出來瞭,她就把女兒接到這裡,後來她女兒就死在裡面。誰知道,她竟然像沒事人一樣,跟屍體過瞭好長時間。”

我渾身麻嗖嗖的:“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小林斬釘截鐵地說,“我可是親眼所見,要不是後來有人無意中發現她屋裡的屍體,報瞭警,她還不知道要和那具死屍生活多久呢。警察把屍體抬走時,那女人呼天搶地,居然說她女兒還活著,後來,也被警察帶走瞭。”

那晚,我一夜都沒睡,大概是小林的話嚇到瞭我,總覺得這屋子不對頭。

阿梅

遇到阿梅完全是個意外,我也沒想到她會被關在這裡。

這次巧合主要是因為我找的那份工作。幾天前,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傢小報社,在那裡做臨時工。說是做編輯,實際上端茶倒水、打掃衛生、排版整稿樣樣都要做,甚至還包括外出采訪。讓我意想不到的是,這傢小報當初刊登過那則與屍同居的事。

這次社長讓我來瘋人院,主要是後續采訪,想看一看那個母親現在生活得如何。

我去的時候,病人們剛剛吃過午飯。我順著護理員的手指望去,就看到瞭坐在椅子上看電視的阿梅。

身處這樣一個環境,我有點兒害怕,但我還是鼓足勇氣坐到瞭阿梅身邊。猶豫瞭一下,我客氣地問好:“你好,我叫小蘭,是報社的記者,想來問你一些問題。”

“你是想問半年前發生的那件事吧?”沒想到阿梅直接打破瞭僵局。

我點瞭點頭:“是的,半年前,你……你真的把女兒的屍體留在那間旅館內?你一直和屍體在一起生活嗎?”

阿梅驀地笑瞭:“你既然是報社記者,應該什麼都清楚,何必再來問一遍?”

雖然隻是簡短問答,但我覺得阿梅有些與眾不同,因為她給瞭我一種很正常的感覺,和周圍那些神神叨叨的病患不一樣。我咬瞭咬牙,決定說實話:“實際上,我現在也住在那裡。”

阿梅的眼睛一下亮瞭,她轉過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你說的是真的?”我點瞭點頭。她一把拉住我:“你是不是也覺得那間房間很神奇?”

我好奇地問:“什麼意思?”

阿梅有些矛盾,搓著手跟我解釋:“好吧,既然你也住在那裡,我就實話告訴你,那間房間能把死人變成活人!”

小鼠

從瘋人院回來後的第七天,我開始意識到,阿梅的話可能是真的。

那隻荷蘭鼠在消失許多天後突然出現瞭。我晚上睡覺時,掀開被子發現瞭它。讓我大驚失色的是,它居然在動,正捧著一塊幹方便面大吃。我愣瞭好久,才伸手抓住瞭它。打開燈,我仔細看瞭看,的確是我那隻小鼠,它身上的黑白花斑我能一塊一塊數出來。

翌日清晨,我就迫不及待地趕到瘋人院,見到阿梅後很激動。她似乎看出瞭什麼,將我拉到僻靜處,不等我說,就問:“是不是發生瞭什麼?”

我結結巴巴地說:“我……我的一隻寵物鼠活過來瞭!”

阿梅點瞭點頭:“這下你相信我瞭吧,那間屋子真的有這個能力,它好像一個母體,不,是一個磚瓦結構的子宮,能夠重新孕育生命。我女兒當時確實死瞭,但也正在復活,本來再過一段時間,她就可能活過來,可是居然被人發現瞭……”

現在想來,那時阿梅哭喊著不讓人抬走女兒的屍體,口口聲聲說女兒還活著,的確是真的。

“是不是什麼都可以復活?”我問道,“隻要是死瞭的東西就可以?”

阿梅表示不清楚:“我也不知道,但現在,你還覺得我是瘋子嗎?”

我望著阿梅,許久,給瞭她一個擁抱,瘋瞭一樣跑出瘋人院。我沒有回旅館,徑直去瞭墓地,把小海的骨灰盒取瞭出來。雖然不知道骨灰能不能復活,但現在我已想不瞭這麼多,如果這房子真的有這種奇效,我一定要試一試。

不過,我還沒被興奮沖昏頭腦,實驗前,我先搞清瞭一些禁忌。

我把小鼠當做試驗品,在傢裡觀察它很久,發覺活過來的小鼠並無異常,隻是,它從不離開房間半步,哪怕偶爾我開著大門,它也不肯出去。以前它可不這樣,籠子打開就到處亂跑,現在,卻怯生生地望著大門,不肯挪動一步。

為瞭證實我的某種猜測,晚上,我帶著小鼠離開瞭旅館。剛剛走出大門,它就在籠子裡瘋狂地叫起來。我硬著頭皮把它帶到樓下,在樓後的空地上,它很快停止運動,與此同時,籠子裡發出一股惡臭。

它正在死去,一動不動躺在籠子裡,肚子不斷起伏,很快就停止瞭心跳,然後,以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腐爛,皮肉在空氣中一點一點消散,露出白骨,骨頭碎裂,不到一分鐘,變成白色的粉末,風一吹,杳無蹤跡。

我算瞭一下,離開房間後,隻十幾分鐘,小鼠就死掉瞭。

看來離開那間房間,一切都會化為烏有。但不管怎樣,我還是決定試一試,為瞭我的小海!

復活

我請瞭假,天天憋在房裡。

我把床單換成新的,小心翼翼在上面撒上骨灰。我不敢開窗戶,生怕有風吹進來,一切前功盡棄。我幾乎不敢睡覺,像科學傢盯著自己的試驗品一樣,激動而緊張,實在受不瞭瞭,就瞇一會兒。

那天我實在困得受不瞭,眼睛一閉上,就睡著瞭。昏天黑地不知道睡瞭多久,醒來時,我呆住瞭。床上的骨灰沒瞭,那裡躺著一具白慘慘的骨頭架子,很幹凈的骨頭架子,上面沒有一絲血肉,好像生物教室陳列的標本。我驚喜地大叫一聲:“我成功瞭!”

之後的幾天,我幹脆不上班瞭,為瞭避免重蹈阿梅的覆轍,我一直鎖著大門。晚上,我會躺在那具骨頭架子旁邊,隻要不睡覺,就一眨不眨地盯著它。骨灰變成骨頭架子後,開始長出一些器官和血管。

剛開始隻是血管,蠶絲一樣,一點一點生成,攀附在骨架上。繼而,是一些臟器。最先出現的器官是肺,兩個半圓形的肺,在肋骨之內生成,一點一點變大、變正常;接著是腸子、肝臟、胰臟;最後,在胸腔的骨架內,出現瞭一顆心臟。看到那顆心臟時,我激動壞瞭。

大概是第七天,骨架上的肌肉已經長全,皮膚也長瞭百分之六十,但斑斑駁駁的,東一塊西一塊,有的地方仍露著鮮紅血肉,看上去有些恐怖。頭顱的半邊臉也已長好,出現瞭一隻完整的眼睛。又過瞭兩天,所有內臟器官、血管肌肉差不多都長好瞭,隻剩下皮膚。

那天,當我聽到久違的心跳聲時,差一點兒哭出來。我知道這聲音意味著我的小海已經基本復活。我興奮地望著這具還沒長全皮毛的身體,緩緩撫摸,試探著呼喚:“小海,小海……”

幾分鐘後,他睜開瞭眼睛,他的舌頭和牙齒都長瞭出來,能夠說話:“我這是怎麼瞭?小蘭,我在哪裡?我記得,我擦洗樓房外墻時,繩子斷瞭,我掉瞭下來……我是在醫院嗎?”他說著,費力地抬起手,想要撫摸自己的額頭。

我忙阻止小海,他那裡的皮膚還沒長全,我可不想關鍵時刻出岔子。

大概因為剛剛復活,身體還沒長健全,小海顯得很虛弱。他簡短和我聊瞭幾句,就昏昏沉沉地又唾瞭。第二天早晨,他就可以下床活動瞭。真的像阿梅描述的一樣,這個房間好像一個磚瓦結構的子宮,重新孕育瞭生命。

第十八天時,小海徹底生長完整。

我抱著小海哭瞭很久,雖然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釋這屋子的特殊之處,但還是一五一十說瞭出來,並告誡他千萬不要離開這間屋子。沒想到,小海聽後隻是淡然地笑瞭笑,好像對自己怎麼死的、又怎麼活過來的,還有這神奇的屋子一點兒也不在乎。

他說“隻要咱們兩個在一起就好瞭。”

父母

我們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軌,小海在傢忙裡忙外,我在外工作掙錢,但我的樂觀很快就被打壓瞭。多年不見的父母,居然找到瞭我。再見到我那個當地產大亨的父親時,他變瞭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樣霸道,聲音都在顫抖:“小蘭,跟爸爸媽媽回傢吧……”

媽媽開始哭:“小蘭,爸媽再也不逼你瞭,我們想通瞭,以前是我們太固執……”

我有些驚喜:“真的?你們同意我和小海在一起瞭?”

父母互相看瞭一眼,臉色怪異。母親張開嘴好像要說什麼,但被父親擋下瞭,他笑著說:“是的,我們同意你和小海在一起瞭……”

那晚,我突然覺得好運在磨難之後漸漸呈現,因此相信瞭父母的話,跟隨他們上瞭車,打算去見小海。但車子突然中途調轉方向,司機按照父親吩咐開向瞭市中心,母親和父親則死死按住掙紮的我。直到我被架到他們所住的賓館,兩人才放開我。

我很氣憤:“你們又騙我!”

母親拉住我的手,說:“小蘭,我們找瞭你很久,你知道這些年我和你爸怎麼過來的嗎?為瞭找你,我們不知道找瞭多少個私傢偵探,好不容易發現你來瞭這裡,這才匆匆趕瞭過來。”

“私傢偵探?”我忽然想起旅館的人影,恍然大悟,“你們居然找人跟蹤我!”

父親插話說:“不找人跟蹤你,我們還不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樣子。小海早就死瞭,這些天我們雇傭的私傢偵探一直跟著你,你一直是一個人吃一個人住,哪裡來的什麼小海?”

我呆住瞭:“不可能的,小海是死瞭,但是他又活瞭。”

父親搖頭嘆氣:“小海真的已經死瞭,這件事我們也知道,他從樓上摔瞭下來。幾十層高,人都成肉餅瞭,怎麼可能活過來?你一直活在自己的幻想中!”

我大腦一片混亂,有些茫然無措。安靜許久後,外面突然有人敲門,走進來的是抱著一個碩大塑料袋的私傢偵探。

父親掏出一沓錢遞給他:“行瞭,沒有你的事瞭,你可以走瞭。”

父親走到塑料袋前,從裡面掏出一個佈娃娃,這是一個和人一比一大小的佈娃娃,一看就是自己手工制作的。父親將它扯開一個口子,我還不明白怎麼回事,他已經開始往外掏東西瞭。

騙局

面前滿滿當當都是一些日用品,是父親從那隻佈娃娃裡面掏出來的。這些東西我再熟悉不過,都是小海曾用過的東西,他的衣物,他的飯盒,他的鞋子,他所有的所有……

父親氣喘籲籲地說:“你看一看吧,這就是你的小海,這是你自己縫制的一個佈娃娃,你把小海的東西都裝瞭進去。這些天,跟你一起生活、被你當成小海的,就是這個佈娃娃。你已經完全把自己搞瘋瞭!”

母親一邊嘆氣一邊說:“女兒,這都是真的,你再這樣下去,會毀瞭自己的。”

我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瞭,顫顫巍巍站起來,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瞭。

再醒過來時,我已身處醫院,被固定在床上,睜開眼睛後,大喊大叫:“小海還活著,你們放瞭我。”

沒人理會我,直到我終於喊得精疲力竭後,父母和醫生才出現。我像個傻子一樣一動不動地望著天花板。醫生說:“你們的女兒已出現嚴重幻覺,由於之前受瞭太大打擊,所以必須住院治療。”

父母滿臉哀愁地回頭望瞭我一眼,沒有說話。

那天後,我被關在醫院裡,母親留下照顧我。

我逐漸安靜下來,卻經常想起阿梅,想起她大喊大叫著說自己的女兒還活著的樣子,想起我大喊大叫著說小海還活著的樣子……

原來,我們都是瘋子。

但就在我即將承認自己是瘋子時,父親的一個電話,卻讓我渾身冷汗。

母親做夢也沒想到,她的一個疏忽,會毀掉他們的全盤計劃。大概當時以為我睡著瞭,她才跑到病房內的廁所,大膽地接瞭那個電話。我聽得很清楚,她的聲音在夜色裡一點一點炸開:“你聯系好瞭嗎?聯系好瞭就趕緊把女兒送回去,留在這個城市我心裡很不安……都怪你,到現在都不同意女兒和小海的事,跑去旅館威脅小海,還讓我和你一起騙女兒,說她瘋瞭……”

聽到這裡,我的心口猛地堵瞭一下。是的,他們又騙瞭我,那間屋子是真的,小海的復活也是真的。我不知道父母為什麼又騙我,也許,他們還固執地認為,我和小海在一起得不到幸福。不管小海死瞭還是活著,或者死後復生,我現在才明白小海有多愛我,即使重新活過來,即使見到我父母,他也沒跟我提過半個字。

那天後,我死瞭一樣地活著,任由父母安排,乖乖地配合治療。母親漸漸對我放松瞭警惕。

直到那天,她靠在我身邊睡著時,我偷偷摸出她的手機,以飛快的速度上網,看到小海給我的最後留言。那是他的微博,更新的內容停留在我被父母帶走後的第三天。

“小蘭整整三天沒有回傢瞭,我很擔心她,卻聯系不上她。我決定出去找她,雖然,她告誡我,千萬千萬不要離開這個房間……”

死亡

看完小海的微博後,我趁著母親熟睡,蹣跚著爬上瞭醫院的天臺。風呼嘯著從我耳邊吹過,遠處能看到那棟老舊的六層旅館。淚水已打濕我的臉龐,恍惚間,我似乎看到小海絕望地走出房間,四處尋找著我的蹤影。他的身體在步出房間後,一點一點腐爛、萎縮、消失……

我從天臺跳下去的時候,忍不住笑起來,突然覺得自己又“活”過來瞭,好像一下鉆進瞭一間奇妙的房間中,本是一具森森骸骨,卻緩慢長出血管、肌肉、眼睛、大腦還有心臟。那時候,我隻有一個願望,希望父母千萬不要把我帶回那間屋子、讓他們心愛的女兒死而復生。

《周末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