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座古城人口不多,街上少數賣東西的人都有氣無力的喊賣著。城中很多人傢房門倒落,傢園凋零。轉過一條街走進巷子就到瞭朋友Z信上說的目的地。這裡是一傢客棧。小二熱情的引他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到瞭晚上,老張頭的房門突然響瞭,緊接著傳來朱侗的聲音。老張頭打開房門,朱侗走瞭進來。他將這次與老張頭一起要幹的事說瞭出來。本地一個財主傢一個女兒死瞭,而老財主不忍心女兒一個人上路,要給女兒找個人陪她。老財主嘴裡說是上門女婿其實是無父無母的鄉下人,被人騙來要到財主傢做上門女婿。不從想落得這個下場。“我知道你是做這一行的,所以讓你來幫我。財主的女兒我已經弄將妥當瞭,你將財主的女兒屍體制作一下,後面將那個不走運年輕人我搞定。錢,老財主倒是慷慨的很,事情完瞭我們平分。”當晚老張頭就同意下瞭。陪陰婚是有損陽壽的,用活人配陰婚更是天理難容。老張頭年輕時不學無術,隻要手裡頭沒有錢他是什麼事情都肯做的。
選擇女婿也是朱侗一手操辦的。老財主的女兒生辰八字要一個八字相合的人才可以。所有事情打點完畢瞭,選好的日子到瞭。迎親隊伍寅時出城,雞叫三遍後再東城門而入。小孩剛入門的媳婦見著回避。路上不得有停頓,順勢順勢方能太平無事。另一頭老張頭屏開所有人,房間的所有門窗都用厚佈遮上進不得半點陽光。一盞臺燈放在小姐頭前,並且全身籠罩在光線在頭部留下的暗影裡。老張頭用刀將小姐身上的屍油除去,塗制自制的藥水,忙活直到夜晚,才由兩個上瞭年紀的寡婦進來為小姐穿衣。
外面月光皎潔,扯開厚佈打開房門,儀式就要開始瞭。白天朱侗領著花轎在五更天出瞭東城門,雞叫三遍,再由東城門入,直至西城門停下。躲過陽光照射的陰暗處,等著晚上的儀式。太陽落瞭西山,金星初顯且居正位,看來今晚會很順利。朱侗馬上命令大傢抬起花轎回城去。要說陪陰婚是喪天良的事,但看在錢的份上也就做瞭。可老財主要辦的體面,居然吹吹打打起來。沒辦法朱侗隻得同意,這時他正在花轎的後面隨隊伍往回趕呢。
花轎裡的年輕人打小是個孤兒,吃百傢飯長大的。眼開到瞭結婚的年齡,村裡的人也沒少操心。可事情總違人願,居然被人騙到城裡。給人做起瞭陰夫。說起這個年輕人也是朱侗一手策劃的。城中城外居然找不到與小姐生辰八字相合的,後來老財主給瞭他的消息,城東的山村裡有個年輕人,生辰八字與小姐一樣而且年紀一般。朱侗經過打聽知道他需要錢就設計誆騙到瞭城裡。
遠遠的就看見老財主站在門外迎接瞭。老財主的管傢給瞭抬花轎的吹打隊伍的錢,他們很快就離開瞭。院子裡擺滿瞭酒宴,空空不見有賓客到。老財主傢辦婚事,城裡的人早就傳開瞭。暗地裡都在議論陪陰婚的可怕儀式。擺滿院子的酒宴也是一種風俗,至於鬼宴人宴。老財主可不放在心上,你們不吃就當敬路過的鬼魂吧。將女婿擁入後堂後,滿院子的每桌宴席就向門方向擺放瞭一個豬頭。而且每個桌子下都拴著一隻公雞。老財主傢的用人在小姐舉行儀式之前都離開瞭,隻剩下年紀大的幾個婦人。
老張頭引著小姐進入後堂,小姐像活人一般走路跨過門檻。朱侗將用藥年輕人麻痹瞭意識。老財主正對他們坐著,小姐和那個年輕人給老財主一起鞠瞭一躬,然後敬天地,最後夫妻對拜。小姐彎下身子,幹癟的肌膚在燈光下顯得尤其恐怖,老婦人一旁害怕的發抖,相互推搡著去取燈。
兩個老婦人個拎著一盞燈前面引路,經過後院來到小姐的房間。此時已經二更天。老婦人將小姐姑爺安寢,小姐在裡姑爺在外。老婦人出來後,房間照樣房門緊閉門窗厚佈遮起。
朱侗配制的藥物缺瞭質量,半夜年輕人醒瞭。但意識還很模糊,房間燈火輝煌,金銀首飾奩臺放滿瞭,躺的地方手一抹就知極好的絲綢做的。宛如在夢裡一般。意識清醒瞭些,忽然覺得右手有痛疼敢,但被什麼牽住瞭動彈不得。又過瞭一會,他恢復力氣可以控制身體瞭。這是他感覺右手是被人抓住瞭。他疑惑的看去一隻幹癟發黑的手死死的抓著他,手臂出都變瞭顏色。幹癟的手臂藏進瞭紅顏的華麗的嫁衣袖中。他的頭又轉過幾度,一個幹屍正躺在自己身邊,幹燥的長頭發裡藏著一個塌陷的頭顱,更可的是那個東西正像是在看他。眼睛雖然睜開的,卻給人吞噬一切的恐懼感。年輕人大喊起來,幹屍跟著他突然坐起的慣性,僵硬屍體也向外平移瞭幾公分。
老張頭和朱侗正坐在房外景石上,他們沒有說話隻感覺心裡不安。這畢竟是傷天害理的事。挨到瞭三更天,五更天雞叫三遍陽光才算萬事大吉。老張頭心裡盤算著。如果陰陽合這個年輕人就會一直陪著小姐,想到錢老張頭頭一點橫下心瞭。突然屋內傳來喊叫聲,“怎麼瞭。”老張頭下意識的問道。
2
陳宇恢復瞭意識他感覺到身體上下搖動著,他是被用繩子困住的動彈不得。他很快覺察到他是在一頂轎子裡,這上下搖擺節奏是走路的節奏。他的猜錯沒有錯,嬌子前面兩個用人一左一右各拿著一個燈籠在前走著。由於走的過快每過一個路口,風都會掀起轎簾一角,這時陳宇可以看到轎夫快速移動的步伐。
陳宇打很小時父母就離開瞭他。叔叔見他可憐就帶到自己傢裡,每天吃飯穿著都不用擔心,可好景不長。嬸嬸見不得自己孩子的食物分給他人,見不得孩子好看的一副別的孩子也穿一件,而且還是一閑人。自此這個傢庭一直在爭吵中過瞭一段時間。雖說陳宇還小經過這段日子內心成熟瞭很多。一天他走到叔叔生前把自己的想法說瞭出來,叔叔看著他沒有說話,就含著淚走開瞭。陳宇就此回到瞭自己傢中,他回到傢將房間打掃一遍。父母留下的東西都放進母親嫁妝裡的一個大木箱子。太陽快要落山瞭,鳥兒都飛回傢瞭,院子裡很靜,靜的他不知所措。樹葉已經完全長出瞭,空氣中散發著大地與植物的味道。陳宇坐在院子中央的一個石攆上,看著木門希望有人打開進來,坐下來和他說話也好。日子幾天天過去,每天叔叔都會偷偷的將飯端來給陳宇。村中人看到他一個人實在不忍心,一個老者就站出來呼籲大傢,孩子每傢輪流給孩子飯吃,誰傢有剩下的佈料都拿出來跟孩子做衣服。最後陳宇就吃著百傢飯穿百傢衣生活著。
陳宇每天傍晚都會坐在石攆上看著院落外面,餘暉落在他的院子裡也落在瞭他的心裡。在他傢的附近有一個墳墓,不知有多少年瞭,村中的多數老年人也是說不出具體時間的。墳墓上長滿瞭荒草,一層長出的青草完全遮住瞭泥土。在陳宇的記憶裡從來沒有見過有人到墳前祭奠過。墳墓在這片土地上也很少有人打這裡經過。每當傍晚的餘暉落在陳宇的院子裡時,餘暉也毫不吝嗇的落在這座墳墓上。這時村子的邊緣會有連個人享受著這份孤獨與寂寞,更準確的說一個人與一個鬼更痛擁有著這份美妙的餘暉。一天陳宇註意到瞭這座孤零零的墓,他將墳墓上幹枯的荒草出去隻留下一層青草。他看到孤獨的東西內心就會升起一絲絲憐憫,也是偷偷的憐憫自己。
這天夜裡陳宇從村中的一戶人傢吃完飯,他一人走回傢中。月光慘白的散落在院子中,陳宇進入院子後隨手關上瞭門。在院落的石攆上坐著一個人,長頭發白衣服的女人。月光落在她的身上反射出微藍色的光。陳宇站在門後對這個突然出現的人心中有些不解,這些年來他的印象中從沒有過她。而對方似乎知道他的疑惑,隻是坐在哪裡像是和他開玩笑。陳宇怯懦的問道:“你是什麼人,”對方還是沒有說話。彼此間沉默瞭良久。
一天早上,村中人多數都還沒有起床。陳宇就聽到有人敲門,開瞭門一個女的站在外面。女的穿著單薄要進去躲避朝露,陳宇就讓他進來瞭。陽光照在這片大地上,傢傢戶戶的煙囪都冒出瞭煙。陳宇在女的進來後讓他坐下就又睡瞭。雞叫瞭二邊陳宇想著該到誰傢吃飯瞭,去晚瞭不好。女的已經不在瞭。他起床後洗漱完發現很久不用的廚房瞭有飯香味,走進去一看鍋上還冒著熱氣呢。陳宇呆住瞭,這是夢嗎。他願意這是夢,可又希望它不是夢,他希望這是真實存在的夢。吃飯的間歇陳宇回想起昨晚在院子裡見到的人,像是在夢中見到一般,而早上開門見到的女人卻是和夢中人是同一人。從此這個女人就步入瞭他的生活。每當太陽落山瞭,陳宇坐在院落中的石攆上還沒有離去,那個女的就會站在不遠附近看著他。她的眼神清澈如波,幹幹凈凈沒有一點塵埃,像是在歷史的長河中滌洗瞭好久。陳宇很少見到她,可他可以感覺到她就在遠處看著他。她像一個姐姐一樣,每天都會出現在他不經意的世界裡。晚上他忘記瞭吹燈她就會出現,晚上太熱她也會出現,久而久之他習慣瞭。夜裡見到她也不覺的害怕瞭。她給他將很久以前的事情,很久以前的故事。這年陳宇又長大瞭幾歲,一天夜裡等她來。可又不希望她來,在他的心裡存在一種羞意。
這年陳宇二十歲瞭,村子中的老人就合計著給他找個媳婦瞭。過瞭幾個月陳宇就被西村的李傢的女兒相中瞭,女方的傢裡生活富裕平時習慣瞭使喚用人,雖說陳宇長的俊秀可傢中沒有錢,看他的眼神中就帶著一絲蔑視。這種眼神和對待傢中的用人沒有什麼不同。後來村中長輩對陳宇說,女方傢看中你的人瞭,希望他做上門女婿。至於陳宇的同意大傢都沒有報什麼希望。陳宇又坐在那個石攆上,心中很矛盾。這時門開瞭,那個女的進來瞭,看到陳宇的不快,這種情感很快傳染給瞭她。陳宇握著她的手,像就別重逢的戀人跨越瞭很久的時空在這一刻相識。女的很快就把手縮瞭回去。
這些年房屋每到瞭雨季都會漏水,都是村中的人幫忙修繕的。這年眼見著雨季又要來瞭,他決定出去掙錢自己修繕房子,不願再麻煩村中的長輩瞭。
3
隻見遠處樹林裡,點點燈光來回流動著。下人們口中不停喊“小姐回傢,小姐回傢。”日暮剛拉下瞭許久,陽氣漸漸被黑暗吞噬掉。流動燈光漸漸變小,最後消失在遠處的山腳下。這時從樹林的另一邊卻有一起燈光,向一座新墳接近。他將紙燈籠掛在墳前的一棵柳樹枝上。同行的兩個人,其中有一個孩子,他接過另一個人的給的袋子。從袋子中掏出白色粉末狀的東西在新墳周圍撒瞭一圈。見畢,一人又接過三炷香,拜瞭拜,插在墓碑前三尺遠的地方。墓碑很重,兩個大男人費瞭好大力氣才挪開。碑是墳面,無碑墳無主,入墓盜財,小鬼莫怨。孩子從墓碑下挖出一個正好容得下自己的洞,爬進去將棺材的一頭砸出一個缺口。棺材內一接觸外面的空氣,空氣中瞬間都迷漫著小姐身上的香氣。孩子把小姐隨身的財飾系數取下,就在他要翻身爬出棺材。突然一隻手死死的將他抓住,他拼命掙紮手中的金銀首飾散落在棺材中。他大聲喊卻隻是無人應答。孩子知道出不去瞭,蜷縮棺材一角。大顆的冷汗從額頭不斷的流下。他心跳加速,希望中他保持一絲冷靜。隻聽外面傳進一陣狗吠。憤怒的低吼,齜牙咧嘴的進攻墳墓外的兩個人。在孩子爬進棺材後,墓外的兩人就註視孩子爬進的那個洞。就在這時,一條惡犬突然從樹後竄出,兩隻紅色眼睛張著血色大口隻咬向其中的一個人的腿。就在孩子絕望時,墓外傳來幾聲狗掙紮的叫聲。惡狗被處死瞭。棺材內的死屍,突然坐起淒慘的大叫一聲同時松開瞭死抓住孩子的手。孩子爬出墳墓,金銀首飾也都帶瞭出來。馬車上一個人晦氣的說道:“這惡狗差點咬傷瞭我幸虧你的反應快。”
後來聽說附近的存在中有個年輕人在傢中離奇死掉瞭,死相恐怖張著嘴露出兩排牙齒做咬人裝。
這天村中來瞭一個人說是招年輕人到城裡做工,一年下來可以賺不少錢呢。陳宇正想著要出去找事情做好運就降臨瞭。那個招工人在人群中沖陳宇說道:“年輕人要不要到城裡做工,一年可以掙很多。可以先付兩個月的工薪。”夜裡陳宇看著這筆錢,心中欣喜,暗想著一定在外掙足瞭錢再回來。那個女的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第二天陳宇就跟著招工一起離開村子,上瞭大路向城裡走去。結果半路上陳宇就被五花大綁的強行裝進瞭轎子裡。傢中有陳宇簽的字據,工期是一年。當時他簽完字據招工就有意讓全村人知道,陳宇要在城裡做工一年。這一年會發生很多事情,到時招工在借招工之名來到這個村子,說陳宇賺瞭錢不原在回來瞭。他就是呼天喊地,又有誰會感知他的絕望與悲痛。夜裡花轎又走瞭好久才停下,陳宇明顯感覺到他們走向瞭另一個方向,看著架勢他要被捆著到天明瞭。果然在雞叫三遍之後起轎子,直到西城門外在停下,然後又漫長的等待著。
女鬼走出墳墓看著三人走遠,又看到心愛的人死去,淚水流瞭下來。淚水熾熱臉上流出兩道淚痕。不知多少年過去瞭,一代人換瞭另一代人。女鬼始終在等待心愛的人再次出現,然後河水漲瞭退瞭,小樹長成老樹,老樹死去卻一直沒有等到,於是女鬼選擇沉默,這樣也不知過瞭多久,她走出墳墓卻看到一個孩子,後來他經常出現在孩子的生活中。後來這個孩子長大成人就到城裡去瞭。
陳宇走的那天女鬼害怕他的離開,多少個夜裡她孤寞期望著啊。陳宇離開的當天晚上就在東城門外的惶恐中,女鬼感覺到瞭。這來之不易的等待她不想再次發生。女鬼離開墳墓依靠白天陳宇走過的蹤跡找到瞭這裡。
陳宇的手還是被小姐死死的扣住,他跳下床拖著小姐的屍體到瞭地上。這時燈火搖晃,房間裡瞬間充斥憤怒的氣息。陳宇出來冷汗,掙紮瞭好久小姐幹癟的手絲毫沒有松動跡象。
老張頭沖到門前又停下腳步,他不敢貿然進去。房間內的憤怒氣息他在外也能感覺得到。老張頭正納悶裡頭出來什麼事,背後卻傳來瞭朱侗的聲音,“老張頭小心瞭。”老張頭還沒有反應過來女鬼就飄進瞭屋內。房間的憤怒氣息更高瞭,燈芯的火苗很旺,一種非自然的力量加劇瞭蠟燭的燃燒。陳宇逃脫瞭,跑到瞭外面就要暈倒,老張頭抱住年輕人走到假石前坐下。房間裡不時傳出淒慘的叫聲,良久聲音消失瞭。老張頭和Z不敢進屋察看。突然房間的門看瞭,小姐的幹屍走出瞭房間。穿著紅色的嫁妝的小姐停在房前的空地上看著假山旁的他們。老張頭和朱侗此時都不敢出聲,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發生。他們也不知怎樣處理接下來的事情,他們的心裡都生瞭一計,“走為上”。
幹屍身體僵硬的站在哪裡,與之前卻又不同處。陳宇似乎見過這種神態,雖然幹屍沒有表情,但她看向陳宇時流露處的感情,陳宇深深的感知到。他的腦海裡迅速的翻轉著記憶,記憶每一片都是與女鬼有關,記憶中的事情,比現實中經歷的事情還要美好。陳宇意識模糊起來,他的記憶消失瞭。一道白光記憶又出現瞭,這記憶不是他擁有的,記過幾次這樣的恢復記憶。他終於又看到瞭她,月光下,兩人,山水有情,心比情堅。
陳宇走上前握著小姐的手走進瞭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