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雨還是下瞭起來,雖然不是很大。瀝瀝的雨聲將男孩從睡夢中喚醒。黑夜裡,他坐起來,目光隔著對面被雨水打濕的半透明窗的玻璃,望向遠處,神情安靜而寂寞。
“小喜,怎麼起來瞭?”睡在旁邊的福嬸坐瞭起來,把他抱在瞭懷裡。
問話聲響起數秒鐘,男孩才反應遲鈍地伸出手,指向漆黑的窗外——
“福嬸,你看那裡!”
福嬸揉瞭揉眼,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窗外不遠處正在發生的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黑影,正在費力地從地面一個隆起的土丘後面爬起來,不,福嬸馬上意識到,那不是土丘,而是一方低矮的墳墓!
“當,當……”墻上的鐘突然響瞭起來,凌晨十二點,今天是大太太的祭日,一定是她回來瞭。想到這裡,福嬸慌忙抱緊瞭男孩,並且喃喃地說,“乖,快點睡,閉上眼睛,別看,別看。”
小男孩並沒有因為福嬸的說話而放棄外面的景象,相反他睜大眼睛,聚精會神地盯著窗外那個慢慢蠕動的人影,直到外面掠過一道閃電,清晰的映出那個人的樣子,他的瞳孔驟然緊縮,隨之喊出一個聲音來,“大娘。”
夜越來越黑,像是化不開的濃霧,雨水像是從古堡逃出的幽靈一樣帶著鬼魅的姿勢降落人間
1.變故
走出站臺的時候,身邊的人開始沸騰起來,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上落下來,像是一個個下落凡間的精靈一樣,在舞轉不休。
雖然早就從天氣預報中知道會有雪,但是真正見到下雪,每個人的表情和反應還是萬分欣喜與激動。周環像個孩子一樣接著落下來的雪花,然後放到嘴邊輕輕呼著氣,那些雪花很快化掉,順著她的手落瞭下來。
本來人群熙攘的火車站門口,因為下雪的緣故顯得更加擁擠不堪。我索性靠在旁邊,點上瞭一根煙。
人群中有一個男人,他穿著一件煙灰色的羊尼大衣,脖子上還圍瞭一條黑白相間的圍巾,他不像其他人一樣對於突降的大雪分外興奮,而是低低地望著前方,時不時看著手腕上的表。偶爾有人擠到他,他也不在意。
這個人從外表衣著看,應該是一個白領,從他的神情和動作看,他似乎是在等人。我的目光深深地被那個男人吸引住,直到手裡的煙燙到手,我才回過瞭神。
“又犯職業病瞭?咱們可是來旅遊的,你別再想你那破案子瞭。”周環拿著一團雪沖著我砸瞭一下,笑著說。
“沒,沒有。我們走吧!”我笑瞭笑,把手裡的煙頭扔掉,拉著周環向前面走去。
這是北方一個古老的城市,這裡見證瞭很多帝王的盛世滅亡。我和周環是在網上看到對這裡的介紹後,然後一起來的。
城墻就在火車站前面,雪花落在上面卻依然能感受到千年前古人留下來的氣息與痕跡。旁邊不時有人在拍照,想在這座城市的入口留下自己的影像。周環也不例外,像個孩子一樣在相機裡做著各種搞怪的表情。
再一次調好相機,我發現畫面裡多瞭一個人,正是剛才那個我觀察的人。他站在城墻旁邊,此時他已經把圍巾取瞭下來,風吹著他的大衣衣領,他的表情落寞而僵硬,就像一個初次來到城市的小孩一樣茫然無措。
“秦歌,你好瞭沒?我累死瞭。”對面的周環喊瞭起來。
“好瞭,好瞭。”我點瞭點頭,剛準備按下快門。畫面裡那個男人突然把衣服脫瞭下來,然後雙腿向城墻外面跨去。
“你幹什麼?”我收起相機,慌忙向那個男人跑去。
男人身體下墜的一瞬間,我拉住瞭他的手,旁邊所有人都呆住瞭,然後急忙湧過來幫我一起把男人往上拉。
“松開我,讓我下去。”男人的表情有些陰晴不定。
“有什麼事情不能好好解決,非要做這種傻事。”我緊緊拉著男人的左手,那是他唯一的生還希望。
“不,她在喊我,她在喊我走。十八年瞭,我早該去見她瞭。”男人的神情開始變得激動起來,左手也開始劇烈地晃動起來。
“你上來,上來再說。”我用力拉著男人的手,“即使你想死,也得告訴這個世界為什麼死?難道你忍心讓你的親人等你死瞭後還苦苦追尋你的死因嗎?”
男人停住瞭顫動,然後他把右手搭瞭過來,我用力把他拉瞭上來。
2.委托
男人靠在城墻上,不管別人如何詢問,隻是低聲哀哀地哭泣。
雪越下越大,整個世界仿佛被籠罩在一個白色的大圈中。圍在男人身邊的人漸漸散瞭,我接連問瞭男人幾次,男人依舊不語。抬起頭,我看瞭看周環,她嘟著嘴,顯然又在生我多管閑事的氣。
“不管有什麼事,活著就是希望。千萬別再做傻事瞭,否則你做鬼都會後悔。”我嘆瞭口氣,站瞭起來。
剛往前走瞭兩步,身後忽然傳來瞭男人的說話聲,“不,鬼不會後悔,隻會怨恨,然後索命。”
“你說什麼?”我愣住瞭。
男人的神情已經緩和下來,他的眼角紅通通的,先前的瀕臨死亡也讓他有很大觸動。他拍瞭拍身上的雪說,“沒有人能幫我,除瞭死。”
“不,朋友,你究竟有什麼難處,說出來,即使幫不上你,也許能幫你想想辦法。”男人的反常舉動讓我打消瞭離開的念頭。
“你是警察?”男人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打量著我。
“怎麼說?”
“剛才在車站前你就一直在看我,如此敏銳的眼神和過人的觀察力,不是常人所有吧!”男人講出瞭自己的理由。
“不,我是一名私傢偵探。”我笑瞭笑說道。
“你是偵探?”男人表情一震,臉上浮現出一絲欣喜。
“是的,不過我來這裡是陪女朋友旅遊的。你看,她正在生氣呢!怪我多管閑事。”我看瞭看旁邊快跳起來的周環。
“你要幫我,你可以幫我嗎?”突然,男人一把抓住瞭我的手,就像剛才他跳下城墻那一刻一樣堅決。如果說剛才那是求死之決,那麼現在恰恰相反。
“走,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說。”我猶豫瞭幾秒,點瞭點頭。
這是一個名叫秦月飯莊的飯館,坐在靠窗的角落,抬眼便能看見旁邊的古城墻。老板是個熱情的北方漢子,除瞭給我們上瞭一壺好茶外,還端來瞭三碗熱騰騰的羊肉湯。
簡單的寒暄後,男人講起瞭自己的經歷。
“我叫白天喜,一直以來我都被一個噩夢糾纏著。其實,那個噩夢要從七歲那個晚上說起。那天是我大娘的祭日,就在那天晚上我透過窗戶看見瞭大娘從墳墓裡鉆瞭出來……”
聽到這裡,身邊的周環握緊瞭找的手。顯然,對於這樣的事情她還有些害怕。別說周環,就是我聽到這樣的事情,也是萬分驚奇。我的思維頓時也被白天喜拉回到那個場景,看到那個從墳墓裡鉆出來的幽靈。
“世界上怎麼可能有這樣的事情?也許你看花眼瞭。”我拉回思緒,否認瞭他的話。
“不,我沒有。我清晰地看見大娘從墳墓裡鉆出來,她的手裡拉著失蹤的大哥,她們一步一步地從後院墓地離開,然後消失在夜幕中。”說到這裡,白天喜的瞳孔驟然緊縮,身體也開始禁不住地顫抖。
“是痙攣。”周環一驚,慌忙走到對面按住瞭白天喜,吩咐我按住他的身體,然後她拿起中指掐住白天喜的人中,繼而輕輕敲打著他的後背。
白天喜的身體慢慢松弛下來,然後他吐出一口氣來,說,“謝謝,謝謝你們。”
“想必是童年看到的那一幕太過恐怖,以至於他想起來便牽連住瞭神經。”周環簡單的推測著白天喜的病。
我愣住瞭,難道說白天喜見到的鬼魂是真的?
3.傢族
汽車在公路上緩緩行駛,整個世界被白雪覆蓋,天地間仿佛披上瞭一床厚厚的棉被。周環時不時拿起相機拍著窗外的風景,白天喜則愣愣地望著前方,他的眉宇間帶著一絲隱隱的憂傷,當然那絲憂傷來自他心裡那段詭異的往事和傢庭的紛爭。
白天喜的傢鄉在一個名叫白木鎮的地方,白天喜的傢在那裡是一個大戶。他的父親白壽山是當地有名的木材商人。無論白傢的生意做的多大,他們依然守在自己的老宅。白壽山的原配名叫葉霜,她為白壽山生瞭一個兒子,那就是白天傲。白天傲九歲那年,葉霜得瞭重病,不幸身亡。
半年後,白壽山經人介紹認識瞭一個叫丁子嫻的女人,她就是白天喜的母親。就在丁子嫻帶著白天喜到白傢的半年後,白天喜看見瞭葉霜從墳地裡鉆出來,並且帶走瞭他的大哥白天傲。
第二天,白天傲果然失蹤瞭。但是沒有人相信一個七歲孩童的話,他們認為那是白天喜的想象。但是從那天開始,白天喜開始做噩夢,每天晚上都睡不著覺,無奈之下,白壽山隻得把白天喜帶到瞭外面,幫他找瞭一個寄宿學校。
白天喜走後,丁子嫻又為白壽山生瞭一個兒子,取名白天詳。白天喜自從七歲那年離開白傢從來都沒有回去過,現在算起來已經有二十多個年頭,就連他的母親丁子嫻,他也隻見過兩三面。
最近幾個月,白天喜做噩夢越來越厲害,很多時候都無法入睡。偏偏這個時候,他接到瞭傢裡發出的急件,父親白壽山病重,雖然白壽山不是他的親生父親,但畢竟是一手把他養大的。於是,他不得不踏上瞭回傢的征途。
下車後,白天喜才發現內心恐慌越來越怕,尤其是感覺每踏近傢一步,那個晚上的噩夢就會浮現在眼前。心裡的憔悴讓他無法忍受內心的煎熬,所以才會在城墻上做出過激行為。
“你看,那裡好漂亮啊!”周環拉瞭我一下,打斷瞭我的思緒。
順著周環的指向,我看見前面一座巍峨的高山,因為落雪的緣故,整個山頂被覆上一層白色,青白相間,看起來就像一個夢幻中的宮殿。
“多像你夢中描述的那個宮殿啊!”周環把照片拍下來喜滋滋的說道。
“是啊,難道世上真有如此美麗的地方。”我點點頭,由衷地說道。
“今年的雪真大,在我印象中,白木鎮就下過兩場這樣的大雪。白木山的風景也隻有在白雪下才會如此美麗。”旁邊坐著的一個老人說話瞭。
“天氣預報說這幾天都是大雪啊,到時候不會大雪封山吧!”周環擔心地看著我。
“你們放心,即使大雪封山瞭,我也會安排好你們的。絕對不會讓你們受苦。”白天喜聽到周環的話,慌忙說道。
車子終於停瞭下來,我拉著周環跟著白天喜走瞭下去。
這是一個平常的農村小鎮,車站旁邊有幾間裝修一般的店面。再往前望去,便顯得有些蕭瑟。
我們跟著白天喜往前走去,穿過幾個巷子,然後看到一座紅磚大院矗立在前面。白色的雪落在上面,顯得格外氣派。
“那裡就是我……傢。”白天喜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略微停頓瞭一下。
“走吧!”我拍瞭拍他的肩膀。
4.序曲
開門的是一個老人,大約六十多歲。她穿著一件普通的粗佈衫,頭發花白,眼睛電顯得渾濁無神。
“你們找誰?”老人警惕地看著我們。
“你是,福嬸?”旁邊的白天喜突然叫瞭起來。
老人一怔,目光落到瞭白天喜身上,片刻後,她的身體猛地一顫,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你,你是小喜,小喜。”
“我是小喜,我是。”白天喜抓住福嬸的手,點著頭,眼淚隨之落瞭下來。
她是福嬸,是白壽山的妹妹,一直住在白傢。白天喜來到白傢一直跟她住在一起,當然那個見鬼的晚上,福嬸正是目擊證人。
“快,小喜,你爸他快不行瞭。”福嬸擦瞭擦眼淚,慌忙拉著白天喜向宅子裡面走去。
我和周環跟著走瞭進去,院子裡站滿瞭人,想必是白壽山生前的親朋好友。穿過人群,我們跟著福嬸一起走進瞭大屋。
大屋床上躺著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他的身邊是一個比他年紀略輕的女人正在暗自垂淚,那應該就是白天喜的母親——丁子嫻。在床頭的另邊,還有個年紀大約二十歲左右的男孩,他正緊緊握著白壽山的手。
“媽。”白天喜走到那個女人面前喊瞭一句便泣不成聲。
“小喜,你,你回來瞭。”丁子嫻愣瞭一下,然後失聲喊道。
旁邊那個男孩抬起頭,愣愣地看著白天喜。此刻,我忽然明白過來,他應該就是丁子嫻後來給白壽山生的兒子,白天詳。
“天……喜,回來瞭。”爭論中,躺在床上的白壽山喊瞭起來,白天喜慌忙走到瞭床邊,握住瞭他的手。
“回來……回來就好。”白壽山用力喘著氣,緊緊握著他的手,片刻後,身體不再動彈。
其他人頓時明白瞭過來是什麼意思,我拉著周環走出瞭屋子。
屋內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周環抬手輕輕擦瞭擦我的眼角說,“怎麼你也哭瞭?”
“不知道,看到白壽山和白天喜的樣子,我心裡不舒服。”這個時候,我看見福嬸拿著一個鐵鍬慢騰騰地向旁邊一個小門走去。
福嬸是白壽山的妹妹,此刻按道理應該陪著白壽山發喪,為什麼會拿著鐵鍬向小門走去呢?看到這裡,我拉著周環跟瞭過去。
那個小門外面就像一個花園,但是那裡並沒有一朵花,全部是半人高的荒草。福嬸走在前面,時不時被荒草遮住,看起來就像一個鬼魅的幽靈。我拉著周環慢慢向前走去,直到看到福嬸跪在一個墳前才赫然明白,這個小門外面並不是什麼花園,而是白天喜跟我說的,白傢墓地。
轉過身,墓地對著的地方正是白天喜小時候曾經住過的房間。也就是說,二十年前的那個夜晚,白天喜就是看到葉霜的鬼魂從這裡鉆出來,然後就是白天傲失蹤。
“開始瞭,你又開始鬧瞭。怎麼你就不能讓白傢人好好地過呢?”忽然,福嬸的聲音從前面傳瞭過來,像是在責備,又像是哀怨的求饒。
“我知道,這隻是開始,是序曲。”福嬸的聲音一抬,像是暗夜裡的驚叫。旁邊的周環慌忙抱住瞭我。
5.屍變
白傢蒙上瞭一層悲傷,白色的雪覆在房頂和地面顯得更加肅穆。白天喜把我和周環安排到瞭以前他住的房間,因為他要守靈的緣故,所以他拜托福嬸照顧我們。臨走的時候,他對我說,偌大的白宅,也許隻有福嬸可以信的過。可是想起福嬸下午在墓地那個情景,我的疑惑不禁越來越大。
天,無可阻擋地黑瞭下來。
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對面的墓園,二十年前,白天喜就是在這裡看到葉霜從那裡跑出來,並且帶走瞭白天傲。這樣的事情從科學的角度是根本不可能的,當然最大的可能是白天喜看錯瞭或者說是他在說謊。但是,經過我對白傢其他人的詢問得知,白天喜並沒有說謊。
“秦歌,你說這個世界真的有鬼嗎?”周環走到我身邊抱著我問道。
“這個難說,不過我是個徹底的無神論者,我認為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我搖瞭搖頭說道。
“砰!”門突然開瞭,福嬸端著兩碗飯走瞭進來,她的臉色陰沉寒森,額頭前的頭發搭在前面讓整個人更加詭譎異常。
“傢裡出瞭白事,隨便吃點吧!別見怪。”福嬸說著把兩碗飯放到瞭桌子上。
“謝謝福嬸。”我拉著周環站瞭起來。
福嬸沒有說話,轉過身往前走瞭兩步,又回過頭看瞭我們一眼,“晚上把窗簾拉上,還有,沒有什麼事情最好別出來。這裡,不太平。”
“好的,我們知道瞭。對瞭,福嬸,我能問你一件事嗎?”我借此機會走瞭過去。
“什麼事?”福嬸的目光冷冰冰的,讓人莫名地寒顫。
“天喜小時候真的看到瞭他大娘的鬼魂?”我問出瞭心裡的疑問。
“你問這個做什麼?”福嬸皺瞭皺眉頭,目光中多瞭一絲警惕。
“我們是醫生,天喜因為小時候的陰影患瞭很嚴重的心理病,我們這次來就是想幫他徹底解除病痛。希望你能告訴我們他所說的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我並沒有說謊,周環真是一名醫生,至於我,也有心理醫生的資格證。
“哦,是這樣啊!”福嬸的語氣和神情緩瞭下來,她把門關上,又到窗戶邊張望瞭片刻,最後坐到桌子邊說話瞭,“二十年前那個夜晚,小喜他看到的是真的,那個恐怖的場景不光他看到瞭,我也看到瞭。那個人真的是葉霜,她從墳裡鉆瞭出來。”
聽到福嬸陰沉的話,我莫名地打瞭個寒顫,一股冷氣順著後背蔓延而上,“那,葉霜她當初究竟是怎麼死的?真的死瞭嗎?”
“那能有假,她得的是肺癆。那時候條件差,差不多是咳死的。葉霜死後的幾天,白傢的人總是能聽到有咳嗽聲。一直到丁子嫻帶著小喜來到白傢後,那個咳嗽聲才不見瞭。誰知道就在葉霜祭日那天,出現瞭那樣的事情。我一直覺得葉霜是怕天傲在白傢受氣,所以幹脆把他也帶走瞭。”福嬸的話匣子打開瞭,一口氣講瞭很多關於那個時候的話。
“白天傲就那樣失蹤瞭?白傢沒去找過他?”周環插瞭一句。
“找過啊,可是找不到啊!其實,你們不會知道葉霜給白傢的每個人帶來的恐懼有多大。葉霜死的當天晚上詐屍瞭。”
“什麼?詐屍?”我愣住瞭。
“是啊,當時天傲正在守靈。葉霜突然就拉住瞭天傲的手,並且直直地坐瞭起來。當時把所有人都嚇傻瞭。”
“死去的人因為神經並沒有中斷運轉,所以會做出一些痙攣性的動作。不過直直坐起來,倒是有些讓人費解啊!”周環解釋道。
不知道為什麼,我的心裡忽然湧過一道莫名的恐懼。仿佛隨著福嬸的敘說我親眼看到瞭那個場景,葉霜躺在地裡,九歲的白天傲跪在旁邊,突然,那個死去的手一把抓住瞭他,然後直直地坐瞭起來。
啊,突然,門外傳來一聲淒厲的尖叫聲,我悚然一驚,然後聽到一個喊聲,“來人,快來人,鬧鬼瞭,鬧鬼瞭。”
6.鬼殺
正堂圍滿瞭人,白天喜、白天詳和丁子嫻穿著白色的孝服坐在一邊。白壽山的眼睛裡流出瞭嫣紅的血,更讓人不可思議的是他的屍體直直地坐著,兩隻手向天舉著,看起來就像一個向天伸冤的亡魂。
“怎麼回事?”我走到白天喜面前拉瞭拉他。
“他……他突然坐瞭起來,也許是詐屍瞭。”白天喜情急之下把白壽山稱為他。
“不會的,他是我們的爸爸,怎麼會嚇我們?”白天詳接口說道。
“什麼鬧鬼不鬧鬼,這不過是人體死亡後神經痙攣的反應而已。大傢別介意。”周環走到白壽山的屍體面前,按瞭他的關節一下,隻見本來直愣愣坐著的白壽山身體軟瞭下去。
“那我爸爸眼睛裡的血是怎麼回事?”白天詳問道。
“這個,可能是天冷的緣故,或者說他本來有眼病形成瞭死後出血。”周環皺瞭皺眉頭推測著。
“這樣一說,我倒想起來瞭。老白他的眼睛的確有病。”一直沉默的丁子嫻說話瞭。
“好瞭,好瞭,大傢都散吧!時候也不早瞭。客人早點回去休息吧!”福嬸說著站瞭起來。
我看瞭白天喜一眼,然後和周環離開瞭正堂。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雖然周環一再解釋白壽山的屍體出現的情況隻是意外,但是想起福嬸說的葉霜死後的夜裡也曾經出現過這樣的事情,這會不會有什麼預兆呢?想到這裡,我不禁忍不住抬起頭望瞭望窗戶外面,白色的雪鋪在墳墓上,映出鬼魅的冷光。
不知道過瞭多久,我被一陣奇怪的聲音驚醒瞭。那個聲音就像有人穿著拖鞋在門外來回地走動,時不時夾雜著一聲輕微的咳嗽聲。
我的腦子裡瞬間牽引出一個名字來,葉霜。她是得肺癆死的,福嬸說她死後的幾天裡經常有人聽到咳嗽聲。現在,外面的咳嗽聲是有人故意裝的,還是說葉霜的鬼魂又回來瞭?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個沉重的跑步聲傳瞭過來,那個在門外走動的聲音也快速地消失瞭。
“砰砰!”門響瞭起來,“秦偵探,秦偵探,快起來,出事瞭,出事瞭。”
是白天喜的聲音,我迅速走下床,打開門。
“怎麼瞭?”我問他。
“死人瞭,我弟弟出事瞭。”白天喜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周環,走,一起去看看。”此時的周環已經被我們的講話聲驚醒瞭,她沒說什麼,從床上跳下來,向門外走去。
回正堂的路上,白天喜告訴瞭我們事情的原委。
凌晨1點多,那時候坐在正堂守靈的人都已經困意十足。白天喜和白天詳靠在一邊,雖然兩人是親兄弟,但是因為二十多年第一次見面,他們還是有些生疏。
這個時候,正堂外面傳來有人咳嗽的聲音。天寒地凍,這也難免,可是那個咳嗽聲一直持續不斷。
“你們聽這個咳嗽聲是不是有些熟悉?”白天喜望瞭望身邊的福嬸和媽媽。
此時,福嬸和丁子嫻也是陰沉著臉。她們和白天喜一樣,想到瞭一件事,那就是白壽山的前妻葉霜。
“我去看看,到底是誰?”白天詳血氣方剛,站起來向正堂外面走去。
大約過瞭五分鐘,正堂裡面的人聽見外面傳來瞭白天詳的慘叫聲,他們沖出來的時候發現白天詳躺在地上,一把尖刀插在胸口。
白天喜說完,我們正好走到瞭出事的現場。丁子嫻正在一邊號啕大哭,福嬸的臉色也很難看,愣愣地呆在一邊。
白天詳躺在地上,如同白天喜描述的一樣,致命的傷口是胸前的尖刀。我仔細觀察瞭現場一下,在白天詳屍體的不遠處是一個象棋裡面的相字棋子,那個棋子上面有一些血跡,棋子的正上面正好是正堂走廊的房簷,上面有水滴下來,落到棋子上。
“是她回來瞭,她還是回來瞭。”突然,福嬸指著那個棋子喊瞭起來,同樣,福嬸明白過來的事情我也剛剛想通。
雨水落在相字棋子上,分明就是一個霜字,也就是說,殺死白天詳的兇手和葉霜有關。
7.破局
“一定是她回來瞭,她不甘心讓我的兒子繼承白傢祖業。她死瞭都不好好做鬼。”丁子嫻叫瞭起來,她在聽到福嬸的解釋後變得歇斯底裡。
“不,這不是鬼魂所為。是有人殺瞭白天詳,假借鬼魂之手。”我大聲喊道。
“你知道什麼?你是誰?”丁子嫻的目光轉到瞭我身上。
“我叫秦歌,是白天喜的朋友。我是一名私傢偵探,我之所以說白天詳不是被鬼魂殺害,最主要的原因是鬼魂殺人何必用刀。”
理由說出來以後,所有人都靜瞭下來。這是兇手犯下的最大錯誤,如果真的是鬼魂殺人,根本不需要用刀,並且還花費這麼大的功夫。
“對,不是鬼魂,不是鬼魂,那會是誰?”福嬸問道。
“這個我看還需要進一步調查,現在如果你們同意把這個案子交給我辦,那麼就聽我的。當然我也會幫你們查出二十年前一直困擾著白天喜的噩夢的真相。”我的目光定定地看著白天喜,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我同意,秦偵探是我請回來的。現在白傢出瞭這樣的事情,按照長子不在次子主的規矩,我想沒有人反對我的意見吧!”白天喜說道。
其他人沒有再說話,自傢三個兒子,一個失蹤,一個死亡,也隻剩下白天喜瞭。再說有人主動幫忙調查案子,總比去找警察要方便的多。
此時,周環已經簡單地把白天詳死亡資料告訴瞭我。白天詳死於失血過多,不過從他的傷口位置和皮膚裸露出的痕跡來看,他是先被人掐住脖子,然後用刀刺進左心房致死的。這樣的殺人方法需要很大的手勁才能做到。
昨天晚上在白傢的男人隻有白天喜和我,當時白天喜和丁子嫻還有福嬸在一起,他有不在場證明,而我則和周環在一起。想到這裡,我苦笑瞭一下對白天喜說道,“也許,我們需要跟警察聯系一下,勘察指紋和現場。”
白天喜點瞭點頭,然後他附到我耳邊說,“天詳出事後我便撥打瞭電話,可是電話根本打不出去。我懷疑有人在白傢放瞭屏蔽信號的幹擾器。我想找個時機悄悄出去找人報警。”
“不,不可。你可以想一下,既然對方放瞭幹擾器,目的就是不希望警察介入。如果警察來瞭,可能對方不會再出現,那麼我們可能連對方的影子都見不到。”我擺瞭擺手,否認瞭白天喜的想法。
“那,我們怎麼辦?”白天喜愣住瞭。
“你聽我的安排……”我低聲對白天喜說道。
夜越來越冷,白天詳的屍體被抬到瞭正堂,並排和白壽山放在一起。丁子嫻痛失丈夫和兒子,精神幾乎已經瀕臨崩潰。白天喜坐在她面前,輕輕抱著她。
十幾分鐘後,坐在旁邊的福嬸站瞭起來,她躡手躡腳地走出正堂,然後向旁邊的小門走去,那裡直通的地方赫然就是白傢墓園。
我和周環相視一笑,然後悄然跟瞭上去。
雪地已經有些冰硬,踩上去發出吱吱的聲音。我們跟著福嬸很快來到瞭一個墳堆面前,隻見她拿著一把鐵鍬正在墳前挖著什麼。幾分鐘後,一個黑色的包裹被福嬸從地下挖瞭出來,然後放到瞭地上。
我屏著呼吸,用力望瞭過去,想要看清楚那個被福嬸挖出來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福嬸慢慢展開那個東西,那是一包象棋。
“一個,兩個,三個……”福嬸輕聲數著,聲音詭異而寒顫。
“少瞭一個相吧!”我走到瞭她的身後,冷聲說道。
福嬸身體一顫,轉過瞭頭,“你……你們怎麼來瞭?”
“也許你應該跟我講講這副象棋和葉霜究竟有什麼關系吧!那個雨落相字估計也不是霜的意思吧!”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破局之愛。”福嬸努瞭努嘴,說出瞭四個字。
8.償還
白壽山和葉霜的相識來源於一副棋局,當時白壽山還是一名普通的木材工人,他最大的愛好就是下象棋。有一次因為下象棋竟然忘瞭上班,以至於被工廠開除。無奈的白壽山隻得回傢,在回去的路上,他看見路邊有人在下棋掙錢,就是那種最簡單的擺局破局。
當時白壽山身上沒有一分錢,他想瞭很久坐到瞭那個擺棋人面前。看似簡單的棋局其實卻暗湧無數,就在白壽山準備放棄的時候,一個女孩輕輕對他說瞭一招,一時間,整個棋局陡然轉勢。
那個女孩就是葉霜,也就是那次,他們相識,最終相戀。
葉霜死的時候,白壽山特意在她的墳前埋瞭一副象棋,為的就是紀念他們之間的愛情。當時看見白天詳現場的那個象棋,福嬸就想到瞭那副埋在葉霜墳前的象棋。
我盯著那個包在象棋外面的裹佈,已經有些腐朽,那些土也並沒有多少翻新。可是為什麼單單少瞭一個相子呢?
難道真的是葉霜的鬼魂從那些象棋裡拿出來一個相子,然後殺死瞭白天詳,這樣的思路顯然不符合邏輯。
對於我們在葉霜墳前的發現,丁子嫻顯得很平淡。也許對於自己丈夫的前妻,她依然帶著一種排斥。倒是白天喜挺熱情的,他不但讓福嬸講起以前的事情,還在白壽山的房間找到瞭一個相冊,在那個相冊裡,我們看到瞭葉霜和白天傲的樣子。
葉霜很溫婉,很難和一個肺癆病人聯系到一起。她長發垂順,眉眼清秀,旁邊站著的白天傲和她一樣,有著清秀的眉眼。白壽山站在後面,在他的左邊,還站著兩個人,其中一個隱約有丁子嫻的影子,另一個是一個男人,他的手搭著丁子嫻的肩膀。
“這個人是誰?”周環指著那個男人問道。
還沒有等白天喜看清男人的樣子,丁子嫻一把奪走瞭照片,“別查瞭,你們別查瞭。有什麼好查的,難道還嫌事情不亂嗎?”
“媽,你這是幹什麼?”白天喜愣住瞭,他沒想到母親會這樣。
“什麼偵探不偵探?我們還是安心地報警吧!如果真的是葉霜來報復,那讓她來報復我啊!為什麼要傷害我孩子,她生前鬥不過我,死瞭都二十年瞭還想做什麼?”丁子嫻站在正堂門口大聲地謾罵著,似乎是故意講給葉霜的鬼魂聽。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白天喜一臉茫然地看著丁子嫻。
我沒有說話,隻是冷冷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天快要亮瞭,雪又開始下瞭,飄飄灑灑的。有些故事開始慢慢浮出瞭水面,就像太陽出現,冰雪融化一樣,舞臺上的帷幕被緩緩拉開。
“好,既然你們想聽,那我索性就告訴你們。自己的事情自己講,好過讓別人添油加醋,你說對嗎?福嬸。”丁子嫻撫瞭撫額前的頭發說道。
福嬸沒有說話,抿著嘴唇,眼神中閃過一絲茫然與悲傷。
我忽然有一種奠名的預感,也許丁子嫻所講的將會是整個事情的關鍵所在。
9.往事
雪越下越大,丁子嫻已經陷入瞭回憶中,她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微笑,似乎也回到瞭那段美麗的年華記憶中。
那一年,丁子嫻已經三十歲瞭,人生中一個不算大也不算小的年紀。她跟著自己的丈夫顧萬良一起來到白傢做生意。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她遇見瞭白壽山,一個讓她糾纏一生,愛恨兩難的男人。
也許那對於別人來說是一件無法理解的不倫之戀,但是對於丁子嫻來說卻是她一生的追求。她愛白壽山,她把所有人的鄙視與謾罵藏在心頭,即使她的丈夫以死相逼也沒有讓她回心轉意。
現在她依然清晰地記得丈夫顧萬良離開時的樣子,絕望、怨恨,更多的是無奈。當顧萬良決然離開的時候,她知道這一輩子都無法面對倫理的考驗。但是她不後悔,讓她安心的是兒子白天喜留瞭下來陪她。
“無恥。”福嬸在聽完丁子嫻的敘說後冷冷地罵瞭一句。
“不,這談不上無恥。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周環否認瞭福嬸的話。
“如果是鳩占鵲巢呢?”福嬸冷聲問道。
“你說什麼福嬸?”白天喜愣住瞭。
“丁子嫻,你在沒進自傢之前是否和葉霜認識?”福嬸問道。
“我怎麼會認識她?不,我不認識她!”丁子嫻搖瞭搖頭。
“你認識她,葉霜就是被你害死的。你不但害瞭她,而且害死瞭老爺。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就讓我把這些年來對你的調查告訴大傢,讓法律對你繩之以法。”福嬸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個灰白色的小本,“葉霜死前曾經寫過一封信,那封信是寫給她的一個好朋友的,在信裡她希望那個姐妹能來到白傢,並且和壽山結婚。我調查過,當年那個收信人的地址和名字正是你。你來到白傢,為什麼壽山會接受你,我想是因為之前葉霜在給你的信裡告訴你如何取得壽山的歡心吧!”
“你胡說,胡說。”丁子嫻一下站瞭起來,身體因為激動而發抖。
“葉霜的死和老爺的死很像,他們死前都曾經喝過一種來自寧波水湖的茶葉,那個茶葉正是你當初來到白傢時送的特產。這種茶葉並沒有什麼毒性,但是如果和青木香料混在一起,那麼便會產生毒性,而這種毒性給人最直接的表現就是死後眼睛流血,發生屍體神經詐變。我說的對嗎?小喜。”福嬸說到這裡,轉頭看著白天喜。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的。”白天喜搖著頭,但是他的神情與目光已經肯定瞭福嬸的說法。
“哈哈,哈哈。福嬸,你潛心蝸居白傢二十多年不肯出嫁,就是為瞭查我嗎?從當年我和壽山結婚你就左阻右擋。你安的什麼心?”丁子嫻歇斯底裡地喊瞭起來。
“你說呢?我什麼心也不安,隻是可憐,可憐萬良。”福嬸眼神一顫,淚水落瞭下來。
“原來,原來當初你愛上瞭顧萬良。你潛伏在這裡,為瞭他。”丁子嫻身體一震,呆若木雞。
“都別說瞭,都別說瞭。”白天喜大聲叫瞭起來,然後沖向瞭外面。
我還想說什麼,周環卻拉著我走開瞭。
二十年前的事情像一張古老的照片,在眼前慢慢清晰。雖然還有很多細節沒有清楚,但是基本上脈絡已經清晰可見。也許當初丁子嫻和丈夫顧萬良來到白傢就是一個錯誤的開始,不但斷瞭他們夫妻之間的緣分還引發瞭另外兩份孽緣。
丁子嫻也許就是殺害葉霜的兇手,但是她那麼愛白壽山,一定不會殺死白壽山。還有,白天詳是她的親生兒子,更加不可能?
福嬸竟然愛上瞭顧萬良,那麼顧萬良二十年前又去瞭哪裡呢?
10.傷離
二十年前的往事對於白天喜來說是一個苦澀的回憶,當時他雖然少不更事,但是還是明白父親離開時的悲怨與母親的絕情。
“我甚至覺得福嬸才是我母親,父親離開後便跳到瞭白傢後院的山下,屍骨無存。那段時間,福嬸總是帶我去那裡祭悼父親。”白天喜說著淚水充滿眼眶。
“那麼,福嬸所說的一切究竟是對還是錯?難道說真的是你母親殺害瞭葉霜?”我直接問出瞭心裡的疑問。
“這些年在外面,我一直在說服自己。其實一直有個秘密我沒有告訴你們,我對你們說瞭謊。七歲那年看到的那個恐怖場景,是福嬸教我的,那是假的。我從來沒有看到過葉霜的鬼魂。”
“你說什麼?”聽到這裡,我頓時呆住瞭,“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這樣做,當然有我的原因,隻是現在不好告訴你。”白天喜說完站起來徑直向門外走去。
整個案子本來以為到瞭水落石出的地步,可是沒想到卻又陷入瞭無盡的迷霧中。所有的人都在此刻看得雲裡霧裡,每個人都在自己的舞臺各自舞轉,我該相信誰?
無眠之夜,也許真的應該出去向警察求助瞭。我忽然有些累瞭,想要放棄調查白傢的事情。
天蒙蒙亮的時候,我和周環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瞭。白天喜陰沉著臉站在外面說,“我媽她,自殺瞭。”
“什麼?自殺瞭?”我愣瞭一下,然後跟著他走瞭出去。
丁子嫻的屍體吊在房梁上,周環簡單做瞭一下屍體勘察,頸椎向下,繩索直上,屬於自殺。她的腳下放著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兩個字——贖罪。
福嬸站在一邊默不做聲,也許這樣的結果也不是她想的。
“早上的時候,我已經報警瞭。所有的一切都該有個瞭斷瞭。”白天喜若有所指地說瞭一句話。
“什麼?小喜,你報警瞭?為什麼?為什麼要報警?”福嬸一把抓住瞭白天喜。
“怎麼?怕警察查出丁子嫻是被你殺的?這麼緊張,福嬸?”我冷聲問道。
“你說什麼?”白天喜呆住瞭。
“你沒看到你母親的手指裡抓著的是什麼東西嗎?那是福嬸衣服上的殘料,本來我想找更多的證據,可是沒想到你報警瞭,那麼就在警察來之前,我先把案子簡單的復述一遍吧!二十年前,福嬸愛上瞭丁子嫻的丈夫顧萬良,可是顧萬良一心愛著自己的妻子丁子嫻。當丁子嫻絕情地拋棄他,嫁給瞭白壽山後。顧萬良萬念懼灰,跳到瞭山下面。從那天開始,福嬸便開始斷情絕愛,把所有的仇恨矛頭對準瞭丁子嫻。
”真正恨一個人,殺瞭她太簡單。她想出瞭更狠毒的辦法,那就是骨肉分離。她和白天喜編造瞭一個見到葉霜鬼魂的謊言,然後把白天喜送到瞭外面。因為福嬸知道葉霜的死和丁子嫻有關系,所以便在白傢造謠說葉霜的鬼魂不散,相信那些咳嗽聲也是來自福嬸吧!
“二十年後,白壽山患病即將死去。這個時候,白天喜終於要回到白傢瞭,可是他卻怎麼也不願意回來,為什麼呢?我想這個原因才是整個案子的關鍵所在吧!白天喜,到現在你還在隱瞞嗎?你的母親那麼愛你的父親,她根本不會殺死他。如果白傢有人恨白壽山的話,想必隻有你一個人吧!”
“不錯,白壽山是我殺死的。我恨他,秦偵探,想必你已經知道瞭。我用的和當年我母親殺死葉霜一樣的辦法,白壽山正是因為喝瞭我寄回傢的茶葉,才加速死亡的。當初在火車站外面,我之所以想跳城自殺,不是因為那個噩夢,而是因為無法面對我犯下的罪過。”白天喜說著哀哀地哭瞭起來。
“相信這些,福嬸你都知道吧!白天喜是顧萬良的兒子,你深愛著顧萬良,所以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白傢的產業你一定不想落入白天詳的手裡,所以是你動手殺瞭白天詳,對吧!”我繼續說道。
“不錯,白天詳是我殺的。這個不算什麼,小喜他也看出來瞭。秦偵探,你很厲害啊!”福嬸承認瞭自己的罪行,然後不再說話。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瞭警笛聲,警察來瞭。 這一場劇幕即將拉上帷幕。
11.尾聲
這是一場終極罪惡,每個人對自己的罪過一生難安。望著白天喜被警察帶走的背影,我想起在城墻上拉他的那一幕,那一刻我不知道對於他來說究竟是救瞭他還是害瞭他?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存生活的方式,上天總會給我們很多意外之苦,可是隻要有一顆堅定的心便會安然走過每一步。
福嬸走的時候深深地看瞭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我慌忙躲開瞭,因為我心中有愧,我更明白她那一眼背後的意義。
坐在回程的路上,周環把一個東西放到瞭我面前,那是我身上的一枚扣子。當時丁子嫻奮力掙紮時掙脫掉的,被丁子嫻緊緊握在瞭手裡,周環費瞭很大力氣才拿瞭出來。
“你為什麼要殺死她?”周環問我。
“還記得白傢的大兒子白天傲嗎?”我反問她。
“對,如果當初那個恐怖場景是假的,那白天傲去瞭哪裡?”周環恍然大悟。
“他被顧萬良帶著離開瞭白傢。”我的眼前又回到瞭九歲的那個夜晚,顧萬良在落入山下的最後一刻把我舉到瞭前面,我的生命因為他的善良而得以保存。所以,殺死丁子嫻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
窗外,雪已經停瞭下來,可是白雪化後的罪惡又有誰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