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門鎖宮
慘白的月光如水灑落,把我們映在山壁上的影子緩緩地拉長。
面前是一扇熟悉的巨石墓門,連上面的龍頭雕紋都沒有半點兒不同。在過去的三天裡,我們把整座山摸瞭個遍,一共看到瞭八扇這樣的墓門。
“難道是疑塚?”我不確定地說,環顧一下四周,更加確定瞭這種想法,“這裡坐北向南,北方山勢險峻、山丘極高,分明是玄武拒屍之象!”
玄武昂首,是龍脈未盡,非結穴之地,故而葬之不祥。
“不,我確定太歲宮就在此地!”獨眼環顧瞭一下四周,低聲說,“玄武拒屍雖然是大兇,但並非不可破。你們想想,咱們這一路遇到瞭八扇墓門,北面山坡的三扇對應開、休、生三吉門,南面三扇對應死、驚、傷三兇門,而正西和我們面前的正東位對應著較為中平的杜門、景門。以八門遁甲將整座墓穴牢牢鎖在山裡,分明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八門鎖宮墓。如此興師動眾,怎麼可能是疑塚?”
王四一聽,頓時興奮地搓起手來:“那還等什麼?”
事不宜遲,我們立刻行動瞭起來。這扇墓門十分厚重,全部炸碎估計是不可能的,於是我們把攜帶的炸藥都堆在墓門一角,炸開瞭一個活像狗洞的入口。
剛爬進去,我的腦袋就撞在瞭一口石棺上,疼得眼冒金星。
那口石棺斜放著,正好抵住瞭墓門。我齜牙咧嘴地站起來,就聽見獨眼說:“真是怪瞭,誰會把棺材放在入口附近?墓門之前也是完好的,說明沒有同行捷足先登啊!”
“會不會是粽子搬過來的?”王四的語氣微妙起來,指著半開的棺蓋說,“我剛剛拿手電筒照瞭照,根本沒看到裡面有屍體!”
就在這個時候,獨眼整個人突然被一雙骨瘦如柴的手生生地提瞭起來。王四趕緊拿手電筒掃過去,正對上一張血肉模糊的臉。隻見一具胸膛洞開的女屍倒掛在上空,半個身子已經陷進瞭墓頂。它的力氣應該是很大的,因為我看到獨眼掙紮的幅度開始變小,眼睛也翻瞭白。
女屍的頭上。它的頭立刻冒起白煙,流出瞭腥臭的屍漿。女屍尖叫瞭一聲,卻沒有撒手,隻是力道微松。獨眼立刻緩過氣來,抽出腰後的洛陽鏟狠狠地揮瞭過去。用力過猛,他竟然生生地削去女屍的半個腦袋。
女屍的腦子裡空空蕩蕩,沒有腦組織,更沒有腦漿,活像被什麼東西吃空瞭。
獨眼再一鏟子砸斷它的肩胛骨,然後狼狽地掉瞭下來。他抹瞭把臉上的汗,罵道:“這是什麼鬼粽子,腦子空瞭,心臟也挖瞭,可我剛剛居然感覺到瞭它的呼吸!”
沒有腦組織和心臟的屍體竟然還像活人一樣呼吸?我打瞭個寒戰。那具女屍瘋狂地掙紮著,墓頂上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吸力,下一秒居然把它完全吞沒瞭進去。
“墓、墓吃人瞭?”王四臉色大變,被他手電筒光芒照著的那片墓頂有一條黑色的狹長裂縫,裡面隱約看見一排白森森的東西,像是牙齒。
“那個女屍,是同行!”我看著地上的那隻斷手,指節和虎口都長著老繭,小指甲極長,分明是一把機關撬鎖的好手。再想想女屍身上襤褸的衣服,分明就是登山服。
“可是在我們之前應該沒人進來啊,你看這墓門……”王四的聲音戛然而止——被我們炸開一角的矮洞,竟然無聲無息地消失瞭。整扇墓門恢復如初,嚴密無縫,好像從沒有人碰過它。
太歲宮,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明殿殺機
人間百年觀生死,太歲宮中無歲月。
太歲,又稱肉靈芝,是傳說中的長生仙藥。這東西到底有沒有這麼神奇,我並不清楚,隻記得在五年前偶遇一次黑市拍賣,一塊野生太歲炒出瞭天價。單是這一點,就足夠我們賣命瞭。
獨眼一邊走一邊說:“太歲可遇不可求,因此它的價格每年都高居不下。我用瞭許多途徑,才得知宋太祖趙匡胤發現瞭一塊野生的千年太歲,但因為時辰不好便沒有取走,而是修建瞭一座山中陵墓,起名‘太歲宮’,專門用來藏匿太歲。隻是不知為何,最終還是沒有動用。其中佚事暫且不論,這裡的確藏有當世最好的太歲,隻要我們能得到它,不僅延年益壽,還能一輩子吃穿不愁!”
我們的心頓時火熱起來,暫時把剛才的事情拋諸腦後。我們很快就穿過兩間耳室,來到瞭充作陰宅的明殿。
這個地方上圓下方,佈置擺設如同宋代妃嬪的偏殿。四角站瞭四具女屍,女屍的腳都被鐵水和地板澆鑄在一起。穹頂用十條鐵鏈懸著一盞半米來高的碩大長明燈,裡面散發著昏黃的光,照亮瞭整個明殿。
然而,我們並沒有看到通往主墓室的甬道。隨著進來時的大門關上,整座明殿就成瞭一間封閉的密室。
“老白,你身手最靈活,去瞅瞅那個長明燈裡有什麼!”獨眼想瞭想,對我說,“我和王四去看看那四具女屍。”
“成!”我把短刀叼在嘴裡,順著長明燈裡垂下的一根鐵鏈爬瞭上去。
雙手剛一攀上長明燈的邊緣,我就看見裡面蜷著一個兩歲左右的男孩兒。男孩兒全身赤裸地浸泡在燈油裡,皮肉沒有半點損壞。令我感到恐怖的是,他的腦袋和身子居然長反瞭,看起來十分詭異。我嘗試著把刀伸進去拍瞭拍,他睜開瞭眼睛。
這傢夥竟然是活的!
沒等我做出反應,就聽見鐵鏈發出一陣聲響——王四剛剛擠到一具女屍的背後,想要看看墻角有無機關,沒料到那具女屍竟然動瞭起來。女屍上半身扭轉瞭一百八十度,死死地把他擠壓在瞭墻壁上。
幸好這小子反應快,當機立斷地往下一縮,在間不容發之際滾瞭出來。他那件被按在墻上的外套冒出瞭火花,散發出一股燒焦味。
“墻壁潮濕,原來是暗藏瞭白磷!”獨眼也逃瞭過來,喘著氣說,“女屍背後的墻上果然有機關,隻要按下去就能離開這裡!但是這四具女屍都兇悍得很,想必是守宮屍!”
它們不能離開原地,也就代表我們想要觸碰機關就無法避開這四個傢夥。同時,要是一不小心撞上白磷墻,更是直接玩兒完瞭。
“機關在哪個方向?”我在上面喊瞭一嗓子。
“東北角!”
獨眼話音未落,我就把那個男孩兒從燈裡撈瞭出來,扔到瞭東北角那具女屍的懷裡。
女屍立刻掐住瞭男孩的脖子,趁此機會,王四和獨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墨鬥繩勒住女屍的身體,把它向外拉出瞭一截。與此同時,我飛快地踢下瞭墻角那塊凸起的石磚。
大殿中央一塊地板無聲地翻起,露出瞭下方蜿蜒的階梯。我一把抓住快要被女屍扯掉腦袋的男孩兒,跟著他們陸續地走瞭下去。
“還留著這傢夥幹嗎?”王四不解地問道。
“直覺告訴我,它會有用的!”做這一行的,直覺就是我們救命的東西。
這時,前面開路的獨眼突然停瞭下來。
我問:“怎麼不走瞭?”
“主墓室到瞭!”獨眼指著前面那扇八角石門說。我們抬頭看去,隻見,絲絲縷縷黑色長發從石門縫隙裡延伸出來,好像有生命一樣蠕動著。
七星釘魂
“小心,裡面有厲害的粽子!”獨眼看著門上已經被頭發遮掩大半的銅鏡,摸出瞭他的傘兵刀。
王四拿打火機一燎,上面的頭發立刻燃燒起來,瘋狂地扭動著。等到門上的頭發燒盡,獨眼這才把那面銅鏡順時針扭轉瞭一周。石門從中間裂開,露出瞭一尺來寬的縫隙。
我們側著身子擠瞭進去。
出乎意料的是,主墓室反倒不如之前的明殿佈置華美。空間狹小不過十幾平米,除瞭四面塗瞭朱砂的墻壁,就隻有正中央一個半人高的陶甕。
“這是甕棺葬?”我愣瞭一下。甕棺是埋葬幼兒與少年的專用儀式,可是作為墓主陰宅的明殿卻是妃嬪份位,這是怎麼回事?
“不止如此!”獨眼走到陶甕邊,說,“甕棺葬的底部一般鉆有小孔,作為死者靈魂出入的地方,可是這個陶甕上卻沒有。除此之外,甕身上還有七枚銅釘列成七星位,根本就是鎮煞的七星釘魂術!”
七星釘魂,永不超生!我心裡“咯噔”瞭一下,王四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我們硬著頭皮撬開甕棺,一股腐臭味立刻傳瞭出來。翁裡堆滿瞭黑糊糊的長發,發絲掩映間依稀可見一具恐怖的女屍。女屍四肢全無,雙目被挖,腹腔開瞭一個大洞,像蟲子一樣蠕動著。
“人彘!”我頓時倒吸瞭一口涼氣。
話音未落,裡面的頭發就像毒蛇一樣竄瞭過來,死死地纏住瞭我的脖子。我拼命地揮刀,沒想到卻從頭發上滑瞭開去,頓時嚇得血都涼瞭。
那個被我帶來的男孩兒掉在瞭地上,它慘白的臉上“咯咯”地笑著。一隻手指從它的嘴裡伸出來,又很快縮瞭回去。
“白哥!”王四嚇瞭一跳,趕緊來救我。然而一縷頭發箍住瞭他的腳,把他整個人拽倒在地,用力地往甕裡拖。
我忍著翻白眼的沖動,拼命喊道:“獨、獨眼,把那個小鬼給我扔到甕裡去,點火!”
聞言,獨眼立刻抓起那個男孩兒,狠狠地摜進瞭陶甕中,正砸在人彘的身上。男孩兒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號叫,拼命地撕扯著女屍身上僅存的血肉。那些長發馬上縮瞭回去,拼命地絞著男孩兒的身體。
我和王四跌在地上,獨眼眼疾手快地把打火機連同一小瓶酒精扔瞭進去,然後招呼我們把撬開的甕蓋合上。陰物懼火,整個陶甕劇烈地震動起來,伴隨著偶爾冒出的火舌和慘叫,回蕩在狹窄的墓室裡,恐怖至極。
過瞭十幾分鐘,一切才恢復瞭死寂。我們小心翼翼地打開翁蓋,見裡面的男孩兒和人彘都已被燒得焦糊,那些頭發也消失瞭。
我們忍著惡心把裡面的東西清理出來,意外地發現男孩兒被撕開的肚子裡竟然藏著一隻蒼白的手。
那隻手還在蠕動著,食指和中指極長,原主人應該是一個發丘中郎將。我和獨眼還沒琢磨出個所以然,就聽王四喊道:“你們看!”
陶甕底部,有一個凸起的石八卦。我猶豫瞭一下,伸手把它扳動。隻聽一陣機括聲響起,正前方的墻壁緩緩地抬瞭起來。刺骨的陰風撲面而來,混合著泥土與屍體的味道。
我們對視瞭一眼,打起十二分小心,步履緩慢地走瞭過去。不知是不是錯覺,我聽到瞭一聲冷笑,近在咫尺。
百棺聚陰
這是一大片空地,正中有一個小小的人工湖泊。湖泊周圍豎放著上百口棺材,墓頂有一個洞,月光正從那裡照射進來。
我看瞭看腳下的泥土,發現泥土呈暗紅色,明顯是酸堿失衡的養屍地。
“事情鬧大瞭!”身後的墻壁重新落下,獨眼額頭頓時冒出瞭冷汗,“整整百口養屍棺,好大的手筆!”
將活人殘殺之後葬入養屍地,棺材豎放,棺頭出土三寸且上不封頂,吸取日月精華,助長怨氣,形成妖屍。
我終於明白自己做瞭件蠢事:七星釘魂根本不是為瞭鎮住那個人彘的,而是為瞭鎮住甕底的那個八卦。因為,那八卦就是封閉這片養屍地的機關,現在卻被我作死地打開瞭。在這種地方,哪怕上百個黑驢蹄子都救不瞭我們。
很快,棺中的屍體一具接一具地爬瞭出來。它們身體浮腫,就像是脹大的氣球,臉上的皮肉早已腐爛。它們搖搖晃晃地朝我們走來,似乎是想來一個“包餃子”。
事已至此,隻能先下手為強瞭。獨眼掏出背包裡所有的糯米,一邊揮舞著傘兵刀朝湖泊方向狂奔,一邊撒出瞭一條“米線”。
圍過來的屍體懼怕糯米,不由地退開瞭些。
王四一腳踹開一具撲過來的僵屍,迅速地把包裡唯一的散彈槍組裝好,憑著火力暫且得到瞭一絲喘息之機。
等到我們沖到湖邊,卻發現根本就是自投羅網——一群屍體把湖泊圍成瞭一個圈。
“怎麼辦?”眼看著湧來的屍體越來越近,我絕望瞭。
“想辦法跳進湖裡,這玩意兒不是禁婆也不是海猴子,下不瞭水!”獨眼一邊大叫,一邊把傘兵刀捅進瞭一具屍體的腦子裡。屍體的腦袋陡然裂開,噴出一股子腥臭的黑色沙土,濺瞭獨眼一身。
我愣瞭一下,回頭一看,見所有的屍體傷口處流出來的也都是這種黑色沙土。不僅如此,被散彈槍打中的屍體竟然燃燒瞭起來。
我立刻反應瞭過來:“獨眼,別跳水!這玩意兒不是僵屍,是俑人!”
所謂俑人,是古時候湘西的一種秘術:剝下屍體的皮,再用混合瞭屍油的生石灰填充進去,做成個類似僵屍的人偶。這東西有形無魂,隻知道殺戮。
更加麻煩的是,如果有不知情者按照對付僵屍的辦法放火的話,俑人身體裡面的屍油就會大肆燃燒,將人包圍在火焰中活活燒死。除此之外,假如沾上瞭裡面的石灰,一旦碰水也會引火焚身。
然而這個時候,獨眼已經跳進瞭湖泊。他頓時發出一聲慘叫,火光從水面上騰起,他痛苦地掙紮瞭幾下,沉瞭下去。
“脫衣服!”我拽著王四沖出包圍,胡亂地把身上沾瞭石灰的衣服脫掉。我們被逼到瞭角落,眼睜睜地看著那群俑人再度圍瞭過來。
明明是空留屍皮的人偶,怎麼還如此靈活?
正六神無主間,我突然看到發丘中郎將的那隻斷手爬上瞭旁邊一處山壁,並且不斷地摸索著。
窮途末路
我屏住呼吸,看著那隻手在石頭縫裡摳弄幾下,竟然勾出瞭一條銅絲擰成的線。手指用力勾瞭勾,可惜後續無力,拉不出什麼來。
來不及多想,我一把抓住線頭,用力地一扯。隻聽一聲巨響,一塊巨石從腳下翻起,硬生生地將這個角落堵死。俑人的路線被阻斷,它們在巨石外不甘地抓撓著,聲音令人毛骨悚然。
我驚魂未定地招呼王四,整理瞭身上所剩的物品。這時,王四突然問道:“白哥,現在我們該怎麼辦?這座墓好像活過來瞭,我、我怕會被它吃掉!”
王四臉色慘白得不像活人,我看著那隻還在摸索墻壁的斷手,想來它原本的主人死後,殘念依然留在這隻手上,居然還想著要找到墓中寶物。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果然不外如是。
“到瞭這一步,我們還有選擇嗎?”我嘆瞭一口氣,說,“八門鎖宮墓一旦關閉,就隻能從墓裡的中心地打開。如果我所料不錯,這裡應該就是藏匿太歲的地方。我們要麼在這裡等死,要麼就再拼一把!”
王四閉瞭嘴,和我一起摸索著墻壁。突然,那隻斷手順著一條縫隙鉆瞭進去。那裡有一塊卡進山壁的石磚,我嘗試著按瞭一下,紋絲未動,想來應該是往外拉的。
“我來!”王四吐瞭一口唾沫,一手抓住石磚,額頭上青筋暴起,終於把它從山壁裡拉瞭出來。“轟隆”一聲,面前的山壁陡然裂開一個口子,露出瞭一條傾斜向上的甬道。
甬道很滑,我們爬得十分艱難。甬道偶爾發出輕微的震動,伴隨著隱約的落石聲,就像人在吞咽口水,仿佛我們正在爬進一個怪物的血盆大口。
甬道盡頭是一座平臺,佇立著一扇三角青銅門。我剛要上去推開,王四猛地扯瞭我一下:“白哥,等一下!”
王四走上前,刀刃順著門縫插進去,不過四五寸就不能深入,可見門後還有什麼阻擋。
“我早年聽人說過這種宋代青銅門,一般都是兩重門依次修建,而且藏有機關。”說話間,王四拉著我縮到門的左側,撿起一塊石頭砸上瞭青銅門。
果不其然,這扇門剛剛打開的瞬間,一排石箭就激射而出。如果我們站在剛才的地方,準得被射成馬蜂窩。裡面還有一扇小小的石門,我們用力地推開之後,終於進入其中。
這是一個極為寬敞的山洞,裡面站著密密麻麻的“人”。它們身上穿著早已風化破爛的宋代兵服,臉上神色栩栩如生。
我甚至能聽到它們的呼吸和心跳聲,也就是說,它們也是“活著”的。
王四拉瞭我一把,隻見地面上佈滿瞭一層密集的血紅脈絡,仿佛血管織成的網連接著這裡的每一處。我用手觸摸著地面,發現地面竟然在一下接一下地顫動,猶如一顆深埋地底的、跳動著的心臟。
站起身,我指著那些血網密集的源頭,一字一頓地說:“太歲,就在那下面!”
太歲
民間有句老話:別在太歲頭上動土,不然會驚跑太歲。
因此,當王四拿起洛陽鏟的時候,我趕緊制止瞭他,低喝道:“住手,小心太歲被驚跑!”
“都蓋瞭這麼大一座墓,要是會顧忌這個的話,太歲早跑瞭!”王四意味不明地笑瞭一下,在我還沒回過神的時候就挖掘瞭起來。
覆蓋在上面的泥土很快被刨開,露出瞭下面藏匿幾千年的稀世奇珍——這塊太歲狀如肉芝,頭尾俱全,遍體通紅如透亮的珊瑚,出土的瞬間將整個山洞映得猶如血池。
它微微地蠕動著,似乎想要逃走。這時,我看到一個早已石化的嬰兒正死死地箍著它,難怪不怕動土驚跑。
在太歲出現的剎那,山洞裡的“人”全都睜開眼睛,露出瞭空洞的眼神。
“這、這真的是太歲,長生不老的太歲!”我幾乎要喜極而泣。
就在這個時候,王四忽然問:“白哥,既然這太歲不假,那麼你知道趙匡胤為何不能長生不老嗎?”我頓時一怔,就聽他繼續說瞭下去,“因為他把這東西藏起來,並不是為瞭自己。”
太歲乃是人間至寶,不僅擁有長生不老的藥效,還能吞煞鎮魂。
那時,北宋面臨著極為嚴重的內憂外患,趙匡胤盡管難以抵擋長生的誘惑,最後還是為傢國而放棄瞭長生。
趙匡胤將這塊天下無雙的異寶藏於太歲宮,又將一眾精銳部隊和方術怪物活埋於此,借助太歲之力讓他們成為瞭活死人,永葆生機與活力。它們憑借符咒而動,作為戰場上殺不死的詭異奇兵,為趙匡胤穩固江山起到瞭極為重要的作用。
可惜趙匡胤死後,北宋接下來的帝王昏庸無能,這份祖宗留下的奇兵異寶也隻能埋藏深山。
原來趙匡胤修建太歲宮,並不是為瞭讓自己長生不老,而是要用太歲養活這座墓室裡的死人。也就是說,太歲宮本身就是一座養屍墓,所以墓裡的一切都會慢慢地“活”過來,變成無比可怕的怪物。
我打瞭一個寒戰,心裡湧上一絲恐懼,一隻手暗自摸上瞭刀:“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王四笑瞭起來,下一刻,他的身體陡然倒下,從裡面爬出瞭無數屍鱉。
“啊——”我大叫一聲,來不及想太多,用刀將太歲和石嬰分開,使出吃奶的勁兒抱起這塊肉靈芝往前方唯一的光源處沖去。
背後傳來山石滾落的聲音,還有幾乎刺破耳膜的尖銳嘶吼。我想,應該是太歲離地之後,墓裡“活”著的一切都要再次死去,正進行著回光返照般的掙紮。
終於,我連滾帶爬地沖到瞭墓門處。那扇門上血跡斑駁,有一條縫隙,足夠我逃出去。
我抱著太歲跌出門外,整座太歲宮倏然靜止,恢復瞭死氣沉沉的寂靜。
我激動地笑瞭起來。
這個時候,一隻手搭在瞭我的肩膀上。
尾聲
我回頭一看,發現竟然是獨眼。
“獨眼,你怎麼逃出來的?”
獨眼一身血污,他甩瞭甩濕漉漉的頭發,氣喘籲籲地說:“湖泊下面有一條暗道,直通這裡。還有,我看到瞭……”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愣愣地看著我懷中的太歲,面如死灰,“你把它拿出來瞭?糟糕!”
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我趕緊問:“怎麼瞭?”
“我在水下看到被剝瞭皮的王四,他應該是上一隊土夫子的同伴。也就是說,和我們一起進墓的王四,根本就是個披瞭人皮的怪物!”獨眼幽幽地說,“暗道裡還有一座石碑,刻著太歲宮的秘史:趙匡胤以太歲之力練就奇兵,但是造孽太多,墓裡的死人都成瞭活屍,所以他才找人設下這麼多機關陣法以求鎮魂。那陶甕裡的人彘陰時生人,而且懷胎十月,以母體鎮養屍地,將鬼嬰和太歲合葬,才能吞住墓中煞氣。如今你拿出這個太歲,整座太歲宮裡的怪物,都要重見天日瞭!”
我立刻想起瞭“王四”最後的那個笑容,還有那抱住太歲的石嬰,一時間什麼都明白瞭:“王四”是石嬰的鬼魂,它就是想利用我把太歲帶出來。
仿佛應和瞭獨眼的話,一陣可怕的笑聲此起彼伏,我們背後的墓門再一次打開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