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半莫擋路

今天是七月十四,我喝瞭三瓶啤酒,像往日一樣在街頭遊蕩,因為獨自一人在外地求學多年,無人提醒我各種日子各種忌諱,早就忘記還有七月十四這一天。

百般無聊,昏暗的街頭一傢電影院上的霓虹燈照著黑板上幾張海報,幾個暴露的女人在海報上擺著各種誘惑的姿態,我蹣跚地走瞭進去。

買票的那個女人面無表情地把票扔給我,眼睛還不自主地白瞭我一眼,就像施舍一個可憐的乞丐,哎,我本來就是一乞丐,一個企求孤獨不要來臨的乞丐!

走進漆黑的放映大廳,站門口望瞭望銀幕上晃動的人影,好像是個愛情片吧,有什麼關系呢,反正有人在上面動我就可以打發時間瞭。

我很快適應瞭黑暗,我打量著巨大的影院空間,零碎地坐著七八個人,我走到中間占住瞭一個理想的瞌睡地點,在銀幕和酒精的催眠下蒙朧地進入瞭導演的世界。

不知過瞭多久,一陣清風夾著一絲淡淡的香氣把我從蒙朧中喚醒,一個女人悄悄地在我前排坐下,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模樣,因為她走過來的時候面孔隱藏在長發的陰影下面。

不偏不斜,正坐在我的前面,我不免有些惱火,心想這麼大的地方幹嗎坐我前面擋住我,要不是女的我肯定要開罵瞭。

黑黑的腦袋總在前面慌動,我對她苗條身材的好感在一點點消失,我實在忍不住瞭,忍不住輕輕地咳嗽瞭一句,說:“小姐,麻煩你腦袋讓讓,我看不到屏幕瞭。”

前面的的女人沒有回頭,嘿嘿地笑瞭,在空氣中回蕩,有點讓我心慌:“你笑什麼!?”

“我擋住你瞭嗎?”她輕輕地回答我。清脆的笑聲像鈴鐺一樣,我在想象她的樣子,要是同聲音一樣美妙多好。

“真的擋住瞭!?”她的聲音尖銳瞭點。

“真的擋住瞭!?”

“真的擋住瞭!?”她沒回頭卻不停重復著這句話,聲音有點刺耳,我不免有點慌張,做賊一樣地看瞭看遠處的其他電影觀眾,他們好像對我們的對話沒有感覺。

“真的擋住瞭?”聲音分貝開始提高,我感覺在四面八方回蕩,我很是慌張,雙手趕快捂住耳朵,龜縮在椅子上。

我看見她抬起瞭右手,膚色蒼白,藍色靜脈血管在皮膚下隱約可見,蒼白的手撫摩著漆黑的發,突然,她開始使勁地拽自己的頭發,還在瘋狂地說:“擋住你瞭⋯⋯擋住你瞭⋯⋯”

我嚇呆瞭,傻愣愣瞪著眼睛看著一絲絲的頭發在飛揚⋯⋯

“撲哧⋯⋯”她漂亮的腦袋像隻皮球一樣被自己的手從腦袋上拽瞭下來,暗色的液體從傷口噴湧而出,冰涼地噴灑在我的臉上。那隻手輕松地一揮,黑乎乎的腦袋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準確地落在我的雙腿中間,我終於看見她的臉瞭——沒有鼻子,隻有黑漆漆的空洞,沒有眼珠隻有眼白,蒼白透明的面孔皮膚下無數無名的蛆蟲來回拱動,薄薄的嘴唇微微張開,隨著蛆蟲的湧出,她開口說道:“嘿嘿⋯⋯這樣不會擋住你瞭吧?”

“啊⋯⋯”我像個女人一樣尖聲大叫,因為我實在沒別的辦法表達我內心唯一的念頭,鬼!鬼呀!

我驚恐地從椅子上彈起,黑暗中連滾帶爬地向後排狂奔。後面幾排零碎地坐著幾個人,我一把揪住靠走道坐著的那個男人,驚慌地喊道:“鬼、有鬼!”

他好像沒有反應過來,隻看見他的小眼睛在厚厚的眼鏡片後面呆呆地盯著我,我拼命地搖晃他喊道:“真的有鬼!”

在我搖晃他的時候,“咕嘟”一隻黑乎乎的東西從他眼鏡下落到瞭我手背上,仔細一看,是個眼球!我一下愣住瞭,“咕”又一隻落瞭下來,然後是鼻子、耳朵、牙齒⋯⋯像我小時候搖樹上的棗子一樣紛紛從他的面孔上脫落,最後是整個頭!咚咚,落在地上像木頭一樣清脆。

我的心落進冰窟,傻傻地一步一步倒退著,突然踩到一個軟綿綿的東西,重心一偏,像隻沙包一樣倒在瞭地上,後腦勺一涼,有點濕濕的,感覺疼痛無比,我忍著劇痛翻身一看,是個女人倒在走道中間,就是剛才買票的售票員!她的眼睛像死魚一樣翻著白,七竅流出的血在地面上染瞭一大片暗紅。我再也忍受不住這種刺激瞭,眼睛一黑⋯⋯(鬼大爺:/轉載請保留!)

不知過瞭多久,我的意識又緩緩恢復瞭,眼皮被某種光線刺疼,慢慢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居然躺在路邊的小巷中,該死的酒精,該死的惡夢,我想我又喝多瞭⋯⋯

夜還是那麼黑,可是頭頂的路燈卻在黑夜中發射著妖異的光芒,昏暗而莫若⋯⋯從地上爬瞭起來,忍著腰酸背痛看瞭看周圍,空巷無人,拐角處有團火光在跳動,一個老婆婆的背影在火光中若隱若現,紙灰在空中四處飛揚⋯⋯隱約地聽見她在嘮叨:“天地惶惶,陰陽各邊,莫擋路呀⋯⋯莫擋路呀⋯⋯莫擋路呀⋯⋯”

我突然笑瞭,原來今天是鬼節哦,低頭看看手表,哎呀,過零點瞭,趕快回傢!

突然有人輕輕地在後面說:“麻煩你讓讓,擋著我瞭。”

“哦。”我邊答應邊側過身體,發現路燈旁站著一個人,光頭反射著燈光,沒有五官,隻是四個黑漆漆的洞在凝視著我⋯⋯

“啊⋯⋯啊⋯⋯”我尖銳的慘叫在城市上空回蕩⋯⋯

《鬼節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