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恐怖的現場

楔子

他心情有些低落,想找個朋友開解一下。

他得抑鬱癥已經有些年頭瞭,這讓他精神狀態一直不好。特別是今天,他難受得快要爆發瞭。

他心裡一直埋藏著一個秘密,這個秘密和這個特殊的日子有關。

7月14日,就是這個日子,二十年前的這個晚上,曾經發生過某些事。

去朋友傢前,他一直猶豫著要不要向朋友坦白,他需要一個宣泄口。但是他更怕這個秘密被他人知道。

快要到朋友傢瞭,他不禁加快瞭腳步。突然,他的腳步頓住瞭。

在距離朋友傢不遠的地方,他看到瞭一個人影。

月光灑在瞭這人的臉上,他清楚地看到一張臉。這個人他太熟悉,曾經無數次出現在他的夢裡。

她的容貌和失蹤前一模一樣,沒有任何衰老的痕跡。

這個消失瞭二十多年的女人,此刻就站在二樓。

她看到瞭他,朝他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他立刻發出一聲尖叫!

沒有多想,他拔腿就跑,拼命逃離朋友的傢,並且很快逃離這個世界。

二十分鐘後,他在本市最高的大廈一躍而下。

最後,他還是被心中的“秘密”殺死瞭。

1.惡作劇

她一直是個活潑開朗的女孩,可是最近不知怎的卻有點神經質。

她經常看到一個男人,確切地說是一個男人的影子。

在反光的地板上,在深夜的鏡子裡,在街邊的玻璃窗中……

凡是她路過的地方,她總能看到他的影子。

她知道這是幻覺,所以不敢對人說,怕別人認為她患有精神病。

可是幻覺令她越來越苦惱,最後她想到一直疼愛她的大哥哥,顧今朝。

也許他是最好的傾訴對象。

現在是暑假,她找瞭個時間,來到顧今朝的畫室。

可是當她興沖沖地走進畫室時,卻意外發現裡面除瞭顧今朝,還有一個女人!

她認識這個女人,知道她經常纏著顧今朝。

此刻她正在顧今朝旁邊,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顧今朝禮貌地回應著她,眼中卻有一絲不耐煩。

她找瞭一張凳子坐下,心裡希望這個女人可以自覺離開。

可是那女人並沒有理會她,依然自顧自地和顧今朝說著話。

等瞭半個小時,她終於忍不住,小聲嘀咕道:“我說你煩不煩,我今朝哥哥明明不想理你,你幹嘛還在這兒自作多情。”

女人回過頭,愕然道:“你剛才說啥呢,再說一遍!”

她很聽話,又重復瞭一遍。

隨後畫室裡爆發瞭一陣爭吵,如果不是顧今朝及時拉開兩人,她們說不定還要動手!

那晚回到傢後,她越想越憤怒,最後她決定搞個惡作劇出出氣。她是個年輕叛逆的女孩子,懂許多整人的小手段。

隔天,她找個理由借瞭顧今朝的手機,給女人發瞭一條信息,約她到景山公園門口見面。

發完信息後,她露出一絲得意的微笑。

景山公園是情侶約會的聖地,她知道那女人一定會去。

明天,7月14日。

2.預感

7月14日,晚上8:10。

顧今朝進入客廳,看到瞭顧勝利坐在沙發上,茶幾上擺著幾瓶二鍋頭,還有兩碟下酒的茴香豆,他知道今晚有客人要過來,趕忙跑上二樓。

他剛走上樓梯,就聽見顧勝利嚴厲的訓斥:“和你說過多少次瞭,上樓梯不要發出太大的響聲。”

顧今朝不敢回話,一口氣跑回房間。進入房間後,他來到窗前,伸瞭下懶腰,百無聊賴地眺望著窗外的風景。

他心裡擔心連佩,這幾天他總覺得她不對勁兒。

前幾天遇見她的時候,他預感到她有話要對他說,但是最後她還是沒有說出來。

而且他隱隱有種奇怪的感覺,連佩看他的眼神,很陌生。

好像是另一個人的眼神。

但願她不要出什麼事,顧今朝在心裡默默念叨。

他並不知道,此時此刻的連佩,正在經歷一件多麼恐怖的事。

3.女屍

7月15日,清晨6點,一位環衛工人在景山公園不遠處的一條水溝裡,發現瞭一具女屍。

女屍的臉已經被搗爛瞭,血肉模糊,看不清原本的模樣。

幸好屍體旁邊有一個女式背包,裡面有她的學生證。

死者是天豐藝術學院的學生,名叫張嬌嬌。

4.失蹤的一傢人

晚上九點半,如墨的夜色中,天豐市一傢小酒館內,進來瞭兩個警察。

這個時間點,小酒館內意外地冷清,這令他們很滿意。他們聊天的時候,不喜歡身邊有人。

因為他們聊到的事,總是帶點血腥,他們聊到的人,往往不是活人。

張起風剛解決完一件案子,局長見他日夜勞累,特地給瞭他一個星期的假期,所以這會兒他終於有瞭一點時間,和剛畢業的下屬一起喝酒聊天。

他啜瞭口白酒,趁著酒精上頭,說道:“今晚我想和你說個壓在我心裡很久的事。”

“哦,快說說。”

小謝剛出警校不久,卻早聞老張的大名,對這個逢案必破的前輩,他一直帶有幾分敬意。所以他很清楚,能壓在他心頭上的事並不多。

老張先報瞭個地址:“古庭巷,32號。”

“20年前,那裡住著一傢四口,一對中年夫婦,還有一對姐弟。當時的人還沒有像現在那樣冷漠,街坊們平日裡來往都很頻繁。

”那對夫婦平日裡待人接物都很熱情,一雙兒女長得也很好看,所以很多人跟他們都很熟絡。可是在某一晚過後,一切都變瞭,這一傢人再也沒有出現在巷子裡。

“鄰居們再也沒有看見姐弟倆歡快的身影,隔壁賣菜的阿姨也沒有看見夫婦過來買菜……過瞭三天,街坊鄰居察覺事情不對,趕緊報瞭警,你猜接下來發生瞭什麼?”

“一傢四口都沒瞭?”

張起風搖搖頭:“等警察破門而入,發現屋子裡收拾得幹幹凈凈,抽屜裡的財物也沒有被動過的痕跡,一切都有條不紊,總之一切都太正常瞭。但是……就是找不到人,連屍體都沒有。”

“是不是欠錢跑瞭?”

“這傢人沒有任何欠錢的記錄。而且屋內的旅行箱還好好的放著呢。”

“這不科學吧,人怎麼能憑空消失瞭?”

“後來我不甘心,就在屋子裡搜瞭一遍又一遍,最後我在臥室的櫃子後面發現瞭一道血痕。那道血痕,仿佛在告訴我屋裡曾經發生過一些毛骨悚然的事。”

“哦,失蹤時間確定瞭嗎?”

“街坊們說最後一次看見他們是在1995年7月14號的下午。所以應該就是在那個晚上出事的。”

7月14號,一個不祥的日子。

小謝問:“你怎麼突然又念叨起這案子瞭。”

張起風道:“因為在三天前,出現新的線索瞭。”

小謝驚訝道:“什麼?”

張起風道:“三天前,龍頭大廈有人跳樓你知道吧,那個人的遺書很簡單,寫著的古庭巷32號,正是消失那傢人的地址,還有莫明其妙的四個字。”

“哪四個字?”

“她回來瞭!”

“就這四個字,沒別的瞭?”

張起風說:“說起來,他自殺的時間也很值得玩味,剛好也是7月14號,距離那傢人失蹤剛好20年。”

20年,又是一個輪回。

小謝關心地道:“你就好好放您的假,別想那麼多瞭。”

張起風苦笑道:“這事都壓在心底那麼多年瞭,早習慣瞭。”

晚上10點,兩人離開瞭酒館,小謝把張起風送回住處。回傢的時候,剛好路過瞭古庭巷,他特地瞄瞭一眼漆黑的巷口,不禁一哆嗦。

他是個膽子很大的人,不然也當不瞭警察,但是張起風講的故事,卻真的讓他有點害怕。

這個故事沒有屍體,甚至沒有鮮血,卻實實在在把他嚇住瞭。

他趕緊加大油門,快速駛過這個巷口。

就在他走後不久,古庭巷裡鉆出來瞭一個人。這個人,是從巷子裡32號房走出來的。

5.不在場證明

在連佩的傢裡,小謝望著眼前的少女,眼裡全是疑惑和惋惜。

少女很嬌小,臉上依然帶著未脫的稚氣。

他很難相信這樣的女孩子,居然會和兇案嫌疑人聯系在一起。

“叫什麼名字?”

“……連佩”

“知道為什麼找你嗎?”

“張嬌嬌的事。”

“為什麼你知道?”

“這裡地方小,發生點什麼事大傢很快就知道瞭,何況那麼大一件事。”

“而且,”連佩咬著嘴唇道,“我和她之前還吵過架。”

“你們為什麼吵架?”

“都是一些瑣事,女孩子嘛,比較敏感。”

小謝決定直接切入正題:“7月14號晚上8點到10點之間,你在哪裡?”

連佩道:“在傢,我爸爸能證明。”

小謝問:“有沒有非直系親屬的人可以幫你證明?”

連佩趕緊說:“我們樓下有好幾傢雜貨店,我經常去他們那兒買東西,他們都和我很熟。7月14號那天,我大概玩到晚上8點才回傢,當時他們應該有看到我進瞭傢裡。”

連佩的話很快得到瞭證實,她住所旁邊的幾傢店鋪的售貨員,都證實看到連佩在晚上8點左右已經回瞭傢,並且在22:30前,沒有再出去過。

小謝聽瞭眾人的證詞之後,陷入瞭沉思。過瞭一會兒,他說道:“連佩小同學,你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到處跑,我們可能還有其他情況要和你聯系。”

“嗯,好。”連佩怯懦地說道。

在警察走後,連佩回到自己房間,用被子蒙住頭,驚慌地想,怎麼辦?怎麼辦?

那一夜的事情,不能被人知道。

6.葬禮之後

顧勝利提著兩瓶二鍋頭,踉踉蹌蹌地走回瞭傢。

參加完田楓的葬禮,回傢的時候他一直在想,和這個老朋友到底是什麼時候疏遠瞭呢?

在他的印象裡,自己和田楓認識那麼多年,幾乎沒有鬧過不愉快,除瞭有一次因為感情問題兩人大吵一架,可是很快就和好瞭。

原本兩人是一輩子的朋友,怎麼突然就分開瞭呢,還是永遠地分開。

葬禮的時候,一身黑衣,哭得不成人形的田太太哽咽著說:“顧大哥,老田前些日子明明還好好的,幾天前他明明說要找你喝酒,可是一去就再也沒回來瞭……顧大哥,你能告訴我,那天你們發生什麼事瞭嗎?”

顧勝利讀出瞭田太太眼神裡的疑惑。他記得很清楚,田楓那天的確給他來過電話,說兩兄弟太久不見,要好好聚聚。

但是他同樣記得很清楚,明明已經約好瞭時間,田楓卻一直沒有出現。

等他再次接到田楓傢的電話,傳來的卻是田楓自殺的噩耗。

想瞭很久,他很抱歉地對田太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

田太太的抽泣聲更響瞭,顧勝利隻覺得無奈。

回傢時,他跑到附近的小賣部,買瞭兩瓶二鍋頭,男人在孤獨的時候,酒是最好的朋友。

小賣部的馬老頭把二鍋頭裝在塑料袋裡遞給他,隨口問:“對瞭,前幾天龍頭大廈有人跳樓,我看瞭新聞,那人好像是你朋友。”

顧勝利有些煩躁,隨口回瞭句:“是的。”

見對方接瞭話茬,馬老頭一下來瞭興趣,他喋喋不休地道:“說起來,他跳樓那天是不是還找過你啊?當時我看到他站在你傢門口,好像要進去,可是不知怎麼的,突然一臉慌亂地跑瞭,像是嚇壞瞭一樣。”

顧勝利狐疑地問:“你是說他跳樓的那一夜,曾經找過我?”

馬老頭點頭:“是啊。”

顧勝利怔住瞭,原來田楓當日並沒有爽約,他確實來過他傢。

但是他為什麼不敲門,為什麼不去找他?

他是看到瞭什麼才跑的?

回到傢後,顧勝利擰開瞭一瓶二鍋頭,來到客廳的窗戶,朝外面望瞭幾眼,他仔細盯著樓下,那處田楓可能站過的位置。

當時他站在那裡,到底看到瞭什麼?

又或者……他是不是看到屋裡有什麼東西,導致他不敢進門?

想到這兒,顧勝利一哆嗦,趕緊喝瞭一大口酒壓驚。隨後他四處走動,把傢裡徹徹底底檢查瞭一遍,確認沒有人後,才稍微松瞭一口氣。

他回到房間,拿起擺在書桌上的相框,盯著相片裡稚嫩的臉,感嘆道:“20年瞭。”

記得那一天,也是7月14號。

這個不祥的日子,許多恐怖電影都選擇這一天作為題材。

但是絕對沒有哪部電影,比他那一夜看到的事情更加恐怖。

不一會兒,酒勁上頭,顧勝利迷迷糊糊地趴在書桌上睡著瞭。

在夢裡,他站在窗前,看到田楓站在樓下,正滿臉驚恐地盯著他……

不知過瞭多久,房間的門“叮咚”一聲,微微露出一條縫隙,有一隻眼睛透過縫隙觀察著裡面的情況,隨後又關上瞭。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後,屋子裡又回歸瞭寂靜。

7.夢

他的名字叫顧今朝,但是現在,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顧今朝。

在聽到那陣腳步聲之前,顧今朝隻記得自己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四處闖蕩,他像一個盲人一樣四處摸索,卻找不到出路。

黑暗中傳來一陣腳步聲像是在指引著他,他順著腳步聲的方向摸索,走瞭很久很久,前方終於出現瞭一扇門。腳步聲在門前停止瞭。

顧今朝打開瞭門,隨後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別致的房間裡。房間裡的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整潔的大床上,放著一隻小熊公仔和幾個洋娃娃,這應該是一個女孩子的房間。

顧今朝覺得這房間很熟悉,自己好像在什麼時候來過,但是卻一直想不起來。

這時,他聽到窗外有聲悶響。他轉頭一看,就看見窗戶外的樹葉正不停擺動,發出簌簌的聲響,好像有人。

近距離內,他隻看到窗外的人露出上半張臉,一雙眼睛正直直地盯著裡面。四目相對,顧今朝立刻醒瞭!

這真是個奇怪的夢。

這幾天顧今朝把夢裡的場景全部畫瞭下來。畫完之後,他又覺得那不是夢,因為夢裡每一個細節都完美地還原在畫裡。

這足以證明,這些場景很有可能是他親眼見過的。他不禁皺瞭皺眉頭,這到底意味著什麼呢?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畫室的門突然打開瞭,一位中年女教師進瞭門:“喂,顧今朝。”

顧今朝抬頭一看,是教他們美術的許老師。

他不好意思地笑瞭笑:“許老師,有事嗎?”

許老師問:“看你魂不守舍的,在想什麼呢?”

顧今朝老實說:“最近老做奇怪的夢,夢見有人在偷窺我。”

許老師笑道:“你是不是做瞭什麼虧心事,所以才會覺得有人在盯著你。”

顧今朝並沒有接話,他疑惑道:“您來找我,有事嗎?”

許老師說:“張嬌嬌出事瞭,你應該知道吧。”

顧今朝嘆瞭口氣:“真的好可惜,現在社會真是亂。”

許老師說:“她的屍體是在景山公園被發現的,那裡是情侶約會的地方。”

顧今朝驚訝道:“哦,也就是說那天晚上她約瞭人。”

許老師點頭:“應該錯不瞭。”

她狐疑地盯著顧今朝:“我聽說,你和張嬌嬌有那麼點意思。”

聽完之後,顧今朝略有訝異,隨後立刻解釋道:“張嬌嬌這些天確實經常來我這兒,還約過我,她是個比較主動的女孩子,但是我很明確地拒絕瞭她。”

“哦。”許老師的眼神還帶著疑惑。

“我現在還不想談戀愛,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和女生約會過。”

許老師嘆瞭口氣,說道:“是我多心瞭,你別放在心上。”

送走瞭許老師,顧今朝收拾畫具,離開瞭畫室。

今天是周末,他打算早點回傢。

他的父親年紀大瞭,身子不好卻嗜酒,需要他小心盯著。

果然,他剛進傢門,就看到父親半躺在沙發上,茶幾上放著半瓶二鍋頭。

顧今朝走過去,抓起瓶子,把剩下的酒一口氣喝幹瞭。

“幹嘛呢?”

“怕你喝多瞭,陪你喝點。”

“我沒事。”

“還沒事啊,前幾天我剛進門,就看你喝醉酒躺在地上不省人事,要不是我及時叫救護車的話,說不定現在都看不到您瞭!”

父親吞吞吐吐:“那天,我不是喝醉瞭,我是被嚇昏瞭。”

顧今朝“撲哧”一聲笑瞭:“這世上還有東西能嚇昏您這個大男人啊?”

父親說:“我看見你媽媽瞭。”

顧今朝笑得更厲害瞭:“您平日裡老念叨我媽,真看見她那是高興得暈過去吧。”

父親的臉色很低沉,過瞭一會兒才說:“你不懂。”

顧今朝轉身上樓,就聽見父親在背後說:“你田楓叔,去世瞭。”

顧今朝“哦”瞭一聲,大概理解瞭父親最近精神低落的原因。

回到房間,顧今朝倒在床上,一睡不起。迷迷糊糊中,他又回到瞭那個神秘的房間。

這一次,房間裡多瞭一個人,一位長發少女。

8.偶遇

張起風又一次路過古庭巷。

20年前的案子,直到現在他還很懊惱。

當年他剛剛被分配到這裡,年輕,充滿幹勁。一接到電話,就急急忙忙趕過來。

到達現場前,他根據居民反映的情況推測瞭各種情況,煤氣中毒,入室殺人……然而當他闖進門的時候,他所假設的情況都沒有發生。

人平白無故地消失瞭,現場卻沒有任何痕跡,但是張起風卻覺得這空無一人的屋內相當瘆人。那感覺好像是這屋裡曾經發生過“某些事情”,卻因為某些原因被遮蓋住瞭。

往後20年,他經歷瞭更多可怕的案子,看見更多慘烈的兇案現場,卻愈來愈堅信這一點,那是一種死過人的地方才會有的“寒意”。

唯一的問題是,這些死的人到哪裡去瞭呢?

張起風的眼前浮現出自己當年進入裡面的場景,腳步不自覺地邁進瞭巷子。這個時間巷子很寂靜,走瞭幾步,他看到有個穿著白衣的中年男子匆匆從他身旁走過。

張起風沒有在意他,而是一直走到32號前才停下腳步。這麼多年過去,這三層樓房幾經風雨,意外保留瞭下來,就像無人認領的棄兒一樣。

這些年他沒事就來這裡轉轉,並且已經形成瞭習慣,他當然不指望能發現什麼新線索,純粹隻是一種感懷,就像許多人懷念和初戀約會的場所一樣,這是一種屬於公安的特殊情感。

“奶奶,你看,怎麼又有個伯伯站在這裡瞭。”

張起風轉頭一看,是一個年約七八歲的小女孩,應該是巷子裡剩餘的住戶。

那女孩還想說什麼,就被她奶奶打斷瞭:“丫頭,別亂說話!”

小女孩不服氣地爭辯道:“除瞭這個伯伯,剛才我還看到有個穿白衣的伯伯站在這裡!”

張起風一下頓住瞭,等反應過來,他立刻拔腿跑回巷口,他要去攔住剛才擦身而過的中年男子!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很確定,這一帶除瞭他以外,一定有其他人對這裡有心結!比如這案子的知情者,剛才他或許已經出現瞭,卻陰差陽錯地被自己錯過瞭!

等張起風跑出巷口,中年男子已經不見瞭蹤影。張起風一臉懊惱,狠狠將一塊石子踢向遠方。

等冷靜下來後,他想到一件事,這個人來這裡的目的也許和他是一樣的——田楓莫明其妙地死亡,讓其他知情者也想起瞭往事。

那麼,他們會不會去參加田楓的葬禮呢?

他或者他們一定比誰都更迫切地想要確認,和自己有著共同秘密的人的死活。

3天之後,張起風一身黑衣,前往田楓傢吊唁。

田楓生前的朋友不多,除瞭親戚以外,朋友也就稀稀拉拉的幾個。

張起風聲稱自己是田醫生以前的病人,想送救命恩人最後一程。

他的演技是合格的,直到葬禮結束前,都沒有人懷疑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瞭,張起風開始有些疲憊,正當他閉目養神的時候,突然聽見田太太的哭聲。

“田楓死前明明說去找你……”

張起風抬頭一看,隻見田太太正對一位前來吊唁的中年男人哭訴。

田楓自殺前曾經去找過他?

他心中一動,這人會不會就是他要等的人。他拼命回憶幾天前在巷子裡擦身而過的中年男人的形象,始終不能確定是否為同一個人。

那個中年男人安慰瞭田太太幾句,又祭拜瞭下死者,就匆匆離開瞭。張起風趕緊跟在他身後,走瞭兩條街,就看見中年男人在小賣部買東西,還和小賣部的主人聊天。

等他買完東西後,張起風進瞭小賣部,問瞭句:“喂,老板,剛才在這裡買東西的人是誰啊?”

“他啊,老主顧啦。”

“他叫什麼名字,我看他很像我一個朋友,就是不敢確定。”

“他姓顧,叫顧勝利,經常來我這兒買東西,熟得很!”

小賣部的老板馬老頭興沖沖地說。張起風掏出瞭田楓的照片,問馬老頭:“你和顧勝利那麼熟,那麼認識他嗎?”

馬老頭一看,大聲說:“田楓啊!剛才我們還聊過他。”

張起風趕忙問道:“你見過他?快說說!”

馬老頭狐疑道:“你是誰啊,為什麼要打聽這些,你是顧勝利什麼人?”

張起風不敢暴露身份,隻好搪塞幾句,懊惱地走出瞭小賣部。

他在周圍晃悠瞭幾圈,熟悉瞭下地形後,又看瞭眼顧勝利傢的三層小樓,盤算下一步該怎麼辦?就在這時,他看到一名學生模樣的女孩子進入瞭顧勝利的傢。

是顧勝利的傢人嗎?張起風猜測著。

9.姐姐的笑臉

顧今朝在畫一張臉,一張笑臉。

昨晚,夢中的場景隨著畫筆在紙上遊走而開始回放。

顧今朝走進房間,看到那位十七八歲的少女,他開口叫道:“姐姐。”

正在書桌前看書的少女轉過頭,皺瞭皺眉頭,說:“進來時記得敲門。”

顧今朝道:“姐姐,我要聽故事。”

姐姐隨後拿著桌上的一本書,轉身道:“好好好。”

她翻開瞭書,開始講故事。

“有一對姐弟,住在一棟很大很大的房子裡。有一天,姐姐發現他們傢有個很大的地下室,於是便帶著弟弟走進地下室。然後發現下面的空間很寬廣,有無數條通道,還有無數個房間。

”他們逛瞭幾分鐘,都沒看到盡頭,眼見入口離他們越來越遠。弟弟很害怕,想要回去,可姐姐說既然來瞭,就一定要看看。

“然後她打開瞭其中一扇門,一個人進去瞭。弟弟不敢進去,隻好在外面等。他閉著眼睛等啊等啊,終於等到姐姐出來。姐姐出門後說:‘這裡什麼都沒有,沒意思,走吧。’於是姐弟倆就走出地下室。”

顧今朝道:“這算什麼故事啊!”

姐姐說:“你聽我講完嘛。自從姐弟從地下室出來後,傢裡突然出現瞭很多很詭異的事情。先是傢裡養的金絲鳥不見瞭,然後看門的狗狗也不見瞭,緊接著爸爸媽媽也不見瞭。

”再後來,周圍的鄰居,甚至是路過他們傢旁邊的行人通通消失瞭。那一天,弟弟一覺醒來,發現周圍一片寂靜,他打開窗戶,周圍的房子也一樣寂靜,大街上也沒有一個人。

“他很害怕,連忙跑到姐姐的房間,發現姐姐還在。他松瞭口氣,說道:‘姐姐,除瞭你周圍人都不見瞭。'

”你知道姐姐怎麼回答嗎?她回答,你確定除瞭我嗎?

“弟弟狐疑地看著姐姐,心虛地搖搖頭。姐姐說:’還想去地下室不?‘

”弟弟拼命搖頭,嚇得閉上眼睛。眼前一黑的時候,他感覺就像回到瞭當天的地下室裡,就在這個時候,他突然想起來,姐姐明明進的是右側的房間,而他後來聽到房門再次響起的時候,聲音卻是在左側。

“弟弟猛然睜開瞭眼睛,然後他看見姐姐就蹲在他面前,幾乎臉貼著臉地看著他,然後他聽見姐姐說……”

姐姐趁勢做瞭個鬼臉,說:“’沒有錯!我不是你的姐姐!‘”

顧今朝立刻發出一聲尖叫!

姐姐笑得前仰後合:“膽小鬼!”

顧今朝這時才看清她手裡的書是《現代鬼故事》。

但是,他並不是被這個故事嚇到的,他害怕的是姐姐剛才做鬼臉的眼神!

那不應該是姐姐看弟弟的眼神,那個眼神充滿著怨恨和惡意!

顧今朝停下瞭畫筆,畫紙上赫然呈現瞭一張扭曲的鬼臉!

他搖瞭搖頭,看天色不早瞭,便收拾完畫具,離開瞭畫室。

在他鎖上畫室門,離開學校後,有個暗暗觀察他的人從角落裡鉆瞭出來。

她是許老師。

許老師打開門,進入畫室,看到瞭顧今朝的畫。

她留意他已經好幾天瞭,因為張嬌嬌的死。

許老師把目光放在顧今朝剛畫完的畫上。

“咦?”她皺瞭皺眉頭,這幅畫似曾相識。

很多年以前,和她同班的一位好朋友也畫瞭一幅一模一樣的畫。

可是,那朋友後來莫名失蹤瞭,

他住在古庭巷32號。

10.泄露

這一夜,顧今朝又回到那個神秘的夢境裡。

這一次,他活動的空間更大,從房間來到瞭走廊,下瞭樓梯,來到客廳。他看到瞭一對中年男女正猛烈責罵著他的姐姐,姐姐哭著回瞭幾句嘴,結果又挨瞭中年男人幾巴掌!

盡管顧今朝不認識眼前的人,卻很清楚那對中年男女是他的父母。

中年男人冷冰冰地說:“回房間好好反思,想想自己錯在哪兒。”

姐姐抹瞭抹臉,走到樓梯前,她看到瞭顧今朝,冷冷一笑,低聲道:“是你告的密吧。”

顧今朝不明所以地搖搖頭。

他突然感覺周圍的光影急速地發生著變化,墻上的時鐘快速地轉動,原本明亮的屋內,開始變得昏黃,最後急速變暗,當時鐘的時針在11點位置停下時,顧今朝發現周圍已經墜入黑夜。

顧今朝上瞭樓梯,想回到房間一探究竟,在門口他突然聽見裡面有動靜。

門沒鎖,他輕輕一推,就開瞭一條縫隙。他透過縫隙一看,房間裡的臺燈散發著灰黃的光,有一對年輕的男女正站在窗前,互相擁吻著。

“陳藝芝,我想和你在一起……”

“顧大哥……我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嗎?”

沉浸在愛情中的情侶正互相表達彼此的愛慕,絲毫沒有留意到房門外的他。盡管隻看到男孩的側臉,但是顧今朝還是一下子認出來,因為這個男孩他太熟悉瞭,在他二十年的歲月裡,這張側臉曾經無數次在他面前劃過。

我到底看到瞭什麼?這個夢到底想告訴我什麼?現在的我是誰?

無數個謎題充斥著顧今朝的腦海,他一下子整理不過來。

陳藝芝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聽說過。

顧今朝拼命思考著……好像是在父親的夢囈中。

11.打胎藥

徐老太太年事已高,身體仍舊健朗,最近卻因為兒子的死,顯得有些萎靡不振。

此刻她盯著兩位不速之客,一臉不明所以。

“你們是公安?來查案的?是不是田楓的死另有隱情?”

“不是,”張起風禮貌地回應,“田楓的自殺並沒有任何疑問,有疑問的是他的遺書,裡面牽涉到瞭一件陳年舊案。”

“不會吧,我傢田楓犯法瞭?他那麼老實的孩子,能犯什麼法?”

“您認識住在古庭巷裡面的陳耀庭、吳若蘭夫婦嗎?”

“沒印象。”

“對瞭,他們的大女兒陳藝芝,年紀和田楓差不多大,說不定還是一個學校的,您聽說過嗎?”

“藝芝啊,”徐老太太像想起什麼一樣,連連點頭,“這孩子我知道,當年經常來我們傢的女孩子,長得特別漂亮,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也就是說,兩人很要好?”

“是的,幾個孩子都玩得挺好的。”

“幾個孩子,也就是說還有別人?”

“是的。”徐老太太仔細回想瞭一下,“好像還有個姓顧的孩子!”

“姓顧?”張起風瞬間想起一個人,他急忙問,“那這幾個人之間關系如何?後來怎麼樣瞭?”

“這個我就不知道瞭,隻知道田楓上瞭高中後,藝芝就很少過來瞭。”

“對瞭,”徐女士一拍手,“說到這,我想起個事,好像是1994年的年底吧,曾經有個男人來我們傢找田楓他爸買瞭包藥。田楓回來撞見瞭他,眼神就有點怪。他問我們那個男人買瞭什麼藥,隨後就跑出去瞭。後來我才聽說,那男人就是那個藝芝的爹。”

張起風趕緊問:“藝芝的爸爸來買藥瞭,什麼藥?”

徐女士小聲說道:“是打胎藥。”

“什麼!”

張起風和小謝同時感到訝異。

20年前,陳傢有一個人懷孕瞭。

那個人是……

徐女士咧嘴笑道:“不過,那藥吃不死人的。”

小謝疑惑地問:“什麼叫吃不死人?”

徐女士說:“就是打胎藥是假的,我也不怕和你說,我丈夫傢雖然自稱世代行醫,可是留下來的方子,沒幾個管用,所以打胎藥,也沒用!

”我們這地方小,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傳得滿城風雨。來這裡買這種藥的人,多半是做瞭醜事,害怕閑言碎語,不敢去正規醫院。他們發現藥是假的,也不敢聲張,所以嘛,我們這生意還做得下去。“

張起風和小謝同時無語。

離開瞭田傢後,張起風嘆氣:”沒想到當年的案子還有這個細節,是我們疏忽瞭。“

小謝推測道:”田楓遺書裡那個’她‘應該就是陳藝芝,那麼當年陳藝芝會不會是懷瞭他的孩子?可是田楓不想毀瞭前程,想去談判,沒想到談崩瞭,所以才……“

張起風搖搖頭:”我不認為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可以殺掉一傢四口,還能把現場清理得幹幹凈凈。所以我一直認為真是滅門案的話,最起碼要有兩個人以上。但是,田楓在這案子裡一定扮演著一個很重要的角色,我們現在要查清楚的,就是他做瞭什麼?“

那個空無一人的屋子是結果,而現在他們還原的是整個過程。

小謝的手機突然響瞭,他接瞭電話,說瞭幾聲”我就去“,隨後就掛瞭。

張起風問:”有事?“

小謝道:”最近發生一宗殺人案,一個女學生被人用石頭砸死後扔在臭水溝的。現在的人啊,做事真他媽狠。“

張起風驚訝道:”有這事,我怎麼不知道?“

小謝道:”局長說你好不容易放個假,別打擾你。你平時也不喜歡看電視。“

張起風問:”那現在有線索嗎?“

小謝苦惱道:”有是有,鎖定瞭一個嫌疑人,但是她卻有不在場證明。剛才又有個電話,說有新線索。“

張起風拍瞭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好加油,爭取立個功!“

告別小謝後,張起風順著幾天前跟蹤顧勝利時走過的路,不緊不慢地走瞭20分鐘,又一次來到瞭顧勝利傢。他走到小賣部,意外地看見顧勝利就在小賣部裡頭。他正坐在低矮的桌子旁邊和馬老頭聊天。

馬老頭看到張起風,立刻轉頭對顧勝利說:”就是他,幾天前就是他向我探聽你的消息。“

面對顧勝利疑惑的眼神,張起風神色自若地進瞭小賣部,拿瞭一罐可樂,扔下三塊錢,擰開瓶蓋喝瞭一口,慢悠悠地說:”我是警察,要看證件嗎?“

馬老頭和顧勝利立刻呆住瞭。

張起風找瞭張小板凳坐下,隨後問:”你認識陳藝芝嗎?“

顧勝利的臉色一下變瞭。

過瞭好一會兒,他才不安地說:”她不是失蹤好多年瞭嗎?怎麼瞭,有她消息瞭。“

張起風搖頭:”沒有,不過有線索,田楓你也認識吧。“

顧勝利點頭:”認識,初中時都是同班同學。不過上高中以後就很少一起玩瞭。我和藝芝上的是中專,而田楓上的是重點高中。那個年代,能上重點高中的都是什麼水平你也知道吧,田楓和我們根本不一樣,他是個有志氣的人呢。“

”話說中專在那年代,也不是很好。“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聽說瞭個事,陳藝芝很早就有瞭孩子,是真的嗎?“

張起風留意著顧勝利的神色,卻發覺他似乎沒什麼異常,他不咸不淡地說:”鬼知道呢,我又不喜歡這些八卦,中專是挺亂的,但是好學生也很多。“

隨後他又問:”你查這些是要做什麼呢,警察先生?“

張起風坦然道:”當年的案子是我負責的,卻一直沒破案,我很不甘心。“

顧勝利笑瞭:”我覺得你想復雜瞭,那個年代各方面都很落後,那傢人可能是欠錢跑瞭,也有可能像你所說的那樣,藝芝懷瞭別人的孩子,一傢人覺得無臉見人,就跑到外地去瞭。“

馬老頭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你們在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明白。“

張起風嘆氣道:”也許是吧,我做警察太久瞭,遇事總是喜歡先假設最壞的結果。“

張起風告辭後,顧勝利也跟著走出小賣部,他盯著遠方的背影,眼神突然變得很奇怪。

20年前那個秘密,他並不想讓人知道。

他不想失去一個親人。

12.馬尾辮

顧今朝夢裡的活動空間越來越大瞭。

他一入夢中,就發現自己離開瞭傢,正站在巷子前。

他很快走出瞭巷子,在走出巷子前,他還特地留意瞭下釘在巷子前的鐵牌,上面赫然寫著”古庭巷“。

一路上,他很仔細地留意著周圍的情況,路人他一個都不認識,但是在夢裡他卻很熱情地和他們打著招呼。走出巷子,來到大街上,他看到周圍有許多雜貨店,還有幾棟低矮的大樓,場景看上去很陳舊,卻又是嶄新的。

我這是要去哪裡?

顧今朝疑惑著,腳卻不由自主開始動瞭,大概走瞭10分鐘,終於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瞭腳步。

他四處張望,好像在這裡要等什麼人。答案很快就出現瞭,就在他東張西望時,一隻細小的手拍瞭下他的肩膀,然後他聽到女孩子清脆的聲音。

”喂,陳藝書,等很久瞭吧。“

”我剛到。“

顧今朝轉頭一看,看到一個梳著馬尾辮的女孩子,他仔細盯著她的臉,似曾相識。女孩子遞給他一幅畫卷,說道:”這是你落在學校的東西,我幫你拿回來瞭。“

顧今朝說道:”謝謝。“

他剛想走,卻被馬尾辮拉住瞭:”喂,我那麼辛苦幫你拿東西,你居然不謝我。“

”那你想要什麼?“

”請我喝汽水,一塊錢的瓶裝可樂。“

顧今朝摸瞭下口袋,掏出兩張一塊錢的紙幣。

雜貨鋪老板擰開兩瓶可樂,往裡面插瞭根吸管,遞給兩人,然後坐在一旁看報紙。

女孩子一邊吮吸可樂,一邊和顧今朝說些有的沒的的話,而他則心不在焉地應付著。這時,顧今朝的眼角瞄到瞭雜貨鋪老板手裡的報紙,那上面的日期讓他嚇瞭一跳。

現在是1995年?

顧今朝徹底迷糊瞭,為什麼他會在夢裡回到20年前?

那個女孩叫我陳藝書,那我到底是誰?

打發完馬尾辮後,顧今朝拿著畫卷匆匆回傢瞭。

一進傢門,他就看見父親陳耀庭一臉陰沉地坐在沙發上。

陳耀庭看見兒子,指著茶幾上的一碗藥說:”把藥端給你姐姐。“

他的眼神令顧今朝有點害怕。

顧今朝趕緊小心翼翼地拿起碗,走上樓梯,來到姐姐的房門前。

”姐,爸爸說你感冒瞭,要吃藥!你開門!“

”放在地上,我自己拿。“

”很燙,你小心。“

顧今朝聽話地把藥放在門邊,走到樓梯口,他聽到後面傳來房門打開的聲音。他回頭一看,從裡面伸出一隻手,拿走瞭盛滿藥湯的碗。

下瞭樓梯,顧今朝感覺天旋地轉,他睜開瞭眼睛,發覺自己回到瞭20年後的房間。

13.寄生

他看瞭看手機上的時間,中午1:30。

顧今朝趕緊起身,簡單的洗漱後,他打算去外面吃飯。

路過客廳的時候,他看見父親從外面進來,一看又喝瞭酒。

”今朝,出去買吃的給我帶一份,剛才我忘記買瞭。“

他踉踉蹌蹌地走到廚房,看來又想在冰箱裡拿酒喝。

顧今朝突然道:”陳藝芝。“

父親的身子一下子頓住瞭,他轉過頭,疑惑地道:”你在說誰?“

顧今朝又重復瞭一遍。

隻見父親顫抖瞭一下,半閉著的醉眼一下睜開瞭,他嘆氣道:”沒想到你還記得。“

顧今朝點點頭:”她的房間在二樓,門前有棵大樹,當年你經常順著樹幹爬上二樓跟她約會,是嗎?“

父親更加疑惑:”你怎麼連這也知道?“

顧今朝笑著解釋:”因為昨晚你又說夢話瞭,很大聲,我上廁所路過全聽到瞭。“

父親恍然大悟,不好意思地道:”當時還年輕嘛,你以後別提瞭,別提瞭。“

”有一次還撞見過她弟弟,對不對?“

”你說藝書……確實撞見過。那小傢夥還向她父母告密,害得藝芝被父母打瞭一頓。“

”果然。“

顧今朝現在徹底弄清楚瞭,夢裡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的意識寄生在瞭陳藝書身上,見證著20年前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可是這個夢到底有什麼含義,到底要告訴他什麼呢?

就在這個時候,門鈴響瞭!

22.結局

這一天,許老師和顧今朝來到瞭當年她和陳藝書一起讀書的地方。

”沒錯,就是這裡。“

許老師將顧今朝帶到瞭學校的儲物室。顧今朝走進去一看,裡面擺放著形形色色的東西,絕大多數上面都落滿瞭灰塵,看得出很久沒人打掃瞭。

”你帶我來這裡,是要找什麼嗎?“顧今朝不解地問。

”沒錯,就是這幅畫,陳藝書留下的。“許老師走到左邊的墻邊,指著墻上掛著的一幅畫。顧今朝過去一瞧,那幅畫像上是一張鬼臉,不是別人,正是他的母親陳藝芝。

”這幅畫,怎麼會在這裡?“

許老師解釋道:”當年我們中學畢業,許多人想給學校留下點什麼做紀念,所以就把許多覺得珍貴的東西留在這裡,陳藝書就把這幅畫留下瞭。“

她盯著這幅畫,眼睛突然紅瞭,隨後她轉頭對顧今朝說道:”你也畫過一幅一模一樣的畫,是吧?“

顧今朝有些錯愕,隨後用力點瞭點頭。許老師笑瞭:”所以我相信你見過年輕時候的我。“

顧今朝跟著笑道:”您年輕時候真好看。“

許老師說道:”其實陳藝書失蹤後,我一直認為以後還會和他見面的,後來念著念著,不知怎麼就忘瞭他。直到現在,才知道他很早很早就去世瞭。“

顧今朝想起瞭夢裡,許老師站在陳藝書身旁的情景,鼻子突然一酸。

許老師盯著顧今朝的眼睛,很認真地說:”其實我想告訴你,藝書他一直很愛她的姐姐,也就是你的媽媽,盡管她對他並不好。所以我不相信,他會和他爸爸一起害你媽媽。我知道說這個沒有用,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不想他在世上唯一的親人還誤會他。“

”我知道,因為我看到瞭。“

”你看到瞭,在夢裡嗎?“

”不是夢裡,是在畫裡。“

顧今朝指著墻上的畫說道:”這幅畫和我畫的不太一樣。“

在陳藝書的畫裡,姐姐陳藝芝的鬼臉沒有絲毫的惡意和怨恨,顯得調皮而靈動,就像一個扮鬼臉逗弟弟笑的大姐姐一樣。

這才是當年陳藝書心中姐姐的形象吧。說起來很奇怪,顧今朝一直沒有夢見陳藝書最後的結局。但是顧今朝卻有一種猜測,並且他相信那種猜測。

那一夜,陳藝書並沒有參與陳耀庭的計劃。相反,他極力阻止陳耀庭對姐姐下毒手。

隨後陳藝書想搶走父親手裡的刀,在爭搶的過程中,陳耀庭不小心被刀劃到頸部,導致大出血,當場死亡。陳藝書嚇壞瞭,拿著刀跌跌撞撞就跑到姐姐的房間,而陳藝芝聽到樓下有動靜,走出觀望的時候,剛好看到拿著刀的弟弟。

誤會就這樣產生瞭,陳藝芝一直對弟弟存在偏見,懷孕的時候精神又一直保持著高度緊張,看到拿著刀走近自己的弟弟,便誤以為他要對自己不利。

陳藝書沒有來得及解釋,陳藝芝就奪過他手裡的刀,刺瞭過去。陳藝書還沒有防備就倒下瞭,他想說的話,再也說不出口瞭……

顧今朝突然想起瞭當年母親去世的情景。

——這孩子長得真像我弟弟。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母親最後的抱歉,是對他說的,抑或是說給陳藝書聽的。陳藝芝最後,是不是理解瞭弟弟的心意?

兩人走出瞭儲藏室。許老師突然說:”對瞭,有件事我忘瞭說。前幾天我和謝警官聯系,他和我說顧連佩精神失常後,經常喊著一個名字。昨天他去精神病院看望顧連佩,才聽清她喊的好像是陳耀庭。“

”這……“顧今朝難以置信地盯著許老師。

許老師繼續道:”其實我還聽謝警官說過一件事,聽起來挺玄乎的。當年你父親和顧勝利處理屍體的時候。顧勝利負責處理的是陳耀庭的屍體,而你父親則處理瞭陳藝書的屍體。你說這個細節,會不會和後來發生在你和連佩身上的事有關系?為什麼那麼巧,你夢見自己變成瞭陳藝書,而連佩總是看到一個男人,難道她看到的是陳耀庭?“

顧今朝呆住瞭,他確實不知道當年的案子還有這樣的細節。

這時,正在鎖門的許老師驚訝地”咦“瞭聲,她顫抖地指著掛著畫像的地方,疑惑道:”今朝,你剛才沒動過那幅畫吧,為什麼畫不見瞭?“

顧今朝疑惑地順著她的手指一望,隻見墻上掛著的畫已經不見瞭。

顧今朝耳邊響起瞭”嘻嘻嘻“的聲音,在7月14那一夜,他曾經聽過那種聲音。

顧今朝冒出一種可怕的想法,那天晚上,田楓看到的真的是男扮女裝的自己嗎?

他會不會真的看到瞭陳藝芝的鬼魂?

——孩子,我會永遠在你身邊的。

《鬼節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