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小時候玩的地方並不多,但大哥哥們的花樣也不少,經常帶著我們躲在廣場的偏僻角落轉著VCD,一頭畫著開始,一頭畫著結束,據說可以召出一個鬼魂,完成一份契約幫助我們做任何事。這大概是筆仙看多的緣故吧,可惜我們那時把這些不瞭解的奉為神明,很崇拜,從不懷疑什麼。
太陽高照的中午,有位哥哥很神秘的召集我們,通知我們不要午休瞭,跟著他去一個寶地探險。我們很激動,也很害怕,紛紛約定,在哪裡集合,幾個人一組,低調行事……我們趁著學校大門沒關,迅速出去,一路小跑,別提多高興瞭。還好路途不是很遠,大概10分鐘的樣子,我們來到瞭一處正在施工的工地,我有些失望,這與之前所期待的的世外桃源有點差別,我望向哥哥,希望他能解釋點什麼。可是,哥哥臉色很淡定,似乎不準備說話,他指瞭指前面凸起來的小土堆,示意讓我們過去。我們領命而去,有個小夥伴驚叫瞭起來,正想拉著他質問,我們也驚呆瞭,這裡居然有個山洞!!不,準確的說,是個防空洞。我們忍不住想下去,有人拉住瞭我,原來是我的死黨小A,他警告我,“下面有個瘋子,擔心點。”我很好奇,“你怎麼知道的?”“我在你們之前就來過,看見那瘋子拖著一個孩子進去瞭,那個孩子後來就沒出來瞭。所以……”小A顯得很害怕。“別聽他們亂說,下面什麼都沒有,不信的話我先下去給你們看,哈哈。”哥哥這時候得意的走到瞭我們面前,抬腳就往下走。我順勢往裡面瞅瞭瞅,是個下坡,盡頭有個風扇悠悠的轉著,不時有陣陣涼風拂過我們面頰。哥哥大概走瞭幾步,他突然大叫瞭聲,似乎踩空瞭,跌在瞭轉角,不見瞭。我們也叫瞭起來,打算逃走。小A拉著我就跑,沒跑幾步,哥哥突然靠在洞口喊我們,“小鬼們,來呀!跑個卵子?”我們緩緩地舒瞭口氣,戰戰兢兢地往回走,定定的看著他,好像在看一個怪物一樣。
我們排好隊,由於洞口隻能容納一個人,幾乎是一個個的擠下去,後面人的手抓著前面人的肩膀,畢竟,我們都很害怕。我們轉瞭個彎,往洞口深處走去,黑乎乎的,啥也看不見,我隱約聽見有人哭著說想回去。哥哥在後面吼著,“哭啥子?再哭留一個人在這!”我正想答話勸勸,好像踩到瞭什麼東西,往腳下看去,哎呀!一個人頭!我失聲大叫,手舞足蹈,旁邊人都嚇壞瞭,哥哥走過來,不知道從哪裡摸出瞭個打火機,我們借著火光看去,原來是散落在地上的模特。哥哥笑著譏諷我們,“看看你們這熊樣,算瞭,先休息會吧,這地方還很寬敞,我先四處看看。”我向哥哥借來瞭打火機,摸著墻壁上的模糊字畫,好像歷史很悠久瞭。有幅壁畫引起瞭我的註意,披著頭發的女子低著頭半跪在地上,好像在贖罪;旁邊一位頭頂羊角的男子手持長鞭,似乎要抽打她;周圍還有飄飛的蝙蝠小鬼,張著血盆大口,很惡心的樣子。正當我繼續往墻邊移動的時候,打火機滅瞭。我心裡一陣嘀咕,沒油瞭?我試著重新點火,沒有用,幹脆用手遮著打火機上方,怕是那風吹來影響瞭它。依舊點不燃,我聞到瞭一股濃重的機油味。小A怪罪我,“你有病啊?弄這麼大的味道。”“沒油瞭,我也不想啊。”我聳聳肩解釋著。我回頭看向壁畫,發現左側很亮,我尋著亮光走過去,問道,“哥哥,是你嗎?”沒人理我,還是那陣陣的涼風。小A似也發現瞭異常,他扯著我衣角,顫顫地問我,“你聽到笑聲沒?”我試著讓自己冷靜,側耳聆聽那頭亮光,真的,小A沒聽錯,是笑聲,還是女孩子的,那種銀鈴般的笑聲。我讓後面的人全部集合,小心點,我們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前方越來越近的亮光,不一會,有幾個長發飄飄的女生拿著蠟燭從一個拐角走出來,我們同時尖叫著,撿起地上的模特往那“女鬼”扔過去,“女鬼”怒罵著,“哪個賤人扔的?”這時候,我才發現,我們猜錯瞭,看那衣服打扮,好像是鄰近學校的學姐,哎呀,一場誤會啊。哥哥也從她們身邊走過來,向她道歉,說我們是一群混蛋孩子,要她別介意,說下次一起出來玩雲雲。我們徹底無語瞭。想必這麼久,哥哥是跟她們在一起咯?不過她們點著蠟燭實在是專業的探險啊,比起我們這種鬧眼子的玩,實在是沒話說。看她們走瞭,我們跟著哥哥朝剛才那亮光處繼續前行,他向我們介紹,“這裡以前是個城隍廟,樓上的城垛子都能看見呢。後來抗戰把這裡改成瞭防空洞,來,小心臺階,你們可以上去看看。”猛地一抬頭,太陽光撲進我們的眼睛,樓上遠沒有下面的防空洞吸引人,一片廢墟磚瓦,邊上的城垛參差不齊地累著,極為寒磣。旁邊的大樹光禿禿的,還紮著一窩馬蜂,看起來不是久留之地。我們環顧瞭四周,灰溜溜地下去瞭。哥哥出來時,再三強調,“這裡千萬別跟其他人說瞭,是屬於我們的秘密!”拉鉤上吊雲雲。敢情這成瞭我們的課後娛樂集聚地。
自這次探險過後,我心裡總有些不安,不為別的,就感覺那壁畫不同尋常,說不出來的味道。我與小A商量,我們再去,這次時間換成晚上放學的時候。他詫異的說不出話,估計他心裡罵我神經病不止一百次瞭。熬瞭四節課,終於放學,我作業都不想抄瞭,背著書包就跑,也不管小A跟不跟得上。小A在後面跑得氣喘籲籲,好不容易到瞭洞口,他苦笑瞭,“你趕著去投胎?”我瞥瞭他一眼,心想還不是為瞭你能早點回去。我把手伸出來,對他淡定的說,“來,公平起見,劃拳,輸瞭的先下去。”小A撓撓頭,算是應允瞭。運氣實在好,我輸瞭,小A想笑但是憋住瞭。我翻開書包,拿出早準備好的蠟燭,打火機,小刀。小A疑惑地看向我,又看向小刀,我晃瞭晃刀把,對他吐吐舌頭,“別看瞭,就算鬼來瞭,這個也沒用的,我想用它挖點東西。”小A點點頭,也在書包裡找出瞭個玩意,我搶過來問,“這啥?”小A急瞭,一字一頓地對我說,“這可是鎮鬼用的寶貝,桃符!”我笑瞭,莫非我們今天是來捉鬼的?我點好蠟燭,用一隻手遮掩著火苗,慢慢的往裡面探瞭探,看書上說過,蠟燭熄滅,說明下面陰氣重,不適合人呆著。再看向後面的小A,他不停念叨著“阿彌陀佛”,閉著眼睛跟在我後面。我想嚇唬他,便突然停住不走瞭,他碰到我後背一哆嗦,驚問到,“怎麼瞭?遇到鬼瞭?”小A連忙拿出桃符揮動著,我笑得捂著肚子,拍著墻壁。他生氣瞭,恨恨的看著我。拍著拍著,我發現墻壁有問題。我記得上次來的時候,墻壁是有字畫的,我這次帶著蠟燭來,卻看不見一點痕跡瞭,苦苦找那披發女子,也是徒勞無功。小A也在低著頭找什麼,我本想問,卻發現喉嚨似乎被雙手掐住瞭一樣,隻能低吟著。看著手裡的蠟燭,火苗慢慢變小,好像要熄滅瞭。我本能地用腳踹他,可是,抬起頭看我的不是小A,而是,那壁畫上的女子!我借著微弱的燭光看向墻壁,小A那六神無主的樣子被刻在瞭墻上,仿佛在向我尋求幫助。我後背發涼,渾身軟瞭下來,已經放棄瞭逃走的念頭,等待死神的降臨。女鬼似乎對我沒興趣,在我旁邊徘徊幾圈後飛走瞭。
我們兩個是在醫院醒過來的,工地上的工人發現我們在防空洞口躺著,於是送到瞭醫院。醫生說我們隻是睡著瞭。我很是不解,但是再也不敢去那裡瞭。小A後來去瞭外地讀書,而我在本地讀瞭初中。偶然一次聽到收音機裡播報著著一條消息“…城隍廟在施工過程中挖掘機挖出瞭不少文物,還有一位女子棺木,文物專傢已經趕到現場進行考究其價值…”,看來那女子是墓穴的主人,一直守護那裡,不想被我們打擾瞭,不知道再次路過那裡遇到的一陣冷風會是她的呼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