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老傢的風俗,少民帶著五歲的兒子,在樓下的偏僻處給妻子燒紙錢。
“小婉,今天是清明節,也是你去世三周年的祭日,幾百公裡的路程我就不回去瞭,在這裡燒點紙錢給你,你在那邊照顧好自己。”少民輕聲念叨著,越念叨越哽咽,拿著紙的手在顫,火柴點瞭半天才點著。
兒子已經跪在那裡磕頭瞭,邊磕邊說:“媽媽,你能回來看看我嗎?我已經五歲瞭,不調皮,也不愛哭瞭。”少民的心都碎瞭,淚水奪眶而出,滴落在燒著的紙錢上。
好快呀,一轉眼就是三年,妻子仿佛從沒離開過似的,還一直就在身邊似的。隻是她默默地看著,不出聲,也不現身,他們在哪,她就在哪。回到傢,少民還沉浸在往日溫馨回憶裡,躺在沙發上,擁著兒子,連兒子睡著瞭他都不知道。
嘀嘀——短信來瞭,少民拿起手機,用手輕輕一滑,屁股卻像觸瞭電一樣,騰地站瞭起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民,你和浩浩都好嗎?”是小婉的手機號,他揉瞭揉眼睛,再看,沒錯,是小婉的手機號。
少民的心跳瞬間加速,好像小婉就站在瞭面前。怎麼可能呢?手機明明已經隨同小婉一起下葬瞭,隻是號碼沒有作廢。
牙一咬,少民按下瞭通話鍵,熟悉的《知心愛人》旋律響起,那是少民和小婉最喜愛並經常一起唱的歌。一遍結束瞭,再撥一次,還是沒人接聽。
唉!要是有人接聽倒怪瞭。少民不死心,略一思索,一個短信回瞭過去:“還好!就是想你,我和浩浩都是。”
嘀嘀,短信又來瞭,他迫不及待地抓起來看。“浩浩乖嗎?你要多保重。一個人太辛苦瞭,還是抓緊找一個吧。”
少民的淚水流下來瞭,這話是重病時的小婉多次說過的,讓少民放棄為她治療,隻要好好待兒子,就是對得起她瞭。她每說一次,就被少民捂嘴制止一次,他的心也疼一次。
“浩浩總念叨你,晚上睡覺講夢話都在叫媽媽。你怎麼就那麼狠心呢?拋下我們就走瞭。”
“我也想陪你一輩子,到老,到死。想看著浩浩長大成人,可病魔不答應。我已經拖累瞭你太多太多,好好的傢,就敗在瞭我的手上。”
“我們是夫妻呀,怎麼能說這種話?隻要你能活著,拿我的命去換,我都心甘。”
……
你來我往,從偶爾到每天都有十幾個來回的短信互動,少民的手機再沒離身的時候。仿佛一離身,小婉就又不見瞭。
更多的時候,他們是在回憶,回憶戀愛時的甜蜜,回憶婚姻生活的幸福,回憶三口之傢的樂趣。小婉似乎又回來瞭,隻是出瞭趟遠差,每時每刻都在身邊,隻是看不到人而已。
少民很清醒,知道這一切都是假象,可這感覺好比吸食瞭毒品,不能自拔,不願自拔。少民很迷惑,這以小婉的手機號發短信的人,怎麼就那麼瞭解一切呢?仿佛就是小婉本人。
少民到移動公司做瞭查詢,知道這個號碼的主人還是小婉,也不曾欠費和停機。
少民的心一緊,莫非是小婉的墓被盜瞭?悔不該當初呀,觸景生情,少民才下狠心帶兒子離開傢,來到幾百公裡開外的異鄉。既是重新打拼,也想讓自己從痛苦中拔出來,開始新的生活。
迅速一個電話打回傢,讓傢人到小婉的墓地去查看。果不其然,小婉的墓被盜瞭,陪葬的首飾等物品洗掠一空,包括手機。他連忙報警,恰好鄰縣破獲瞭一起盜墓案,正是其連環所作案件之一。據審訊,盜墓者嫌手機晦氣,扔瞭。
小婉呀小婉,你咋就這麼命苦呢?年紀輕輕就身患不治之癥遺憾而去,甚至連死後都不得安寧。少民把惋惜和痛苦寫在瞭短信裡:“小婉,我對不起你!活著時沒照顧好你,現在讓你在天之靈都不得安生。”
“這是命,怪不得你。隻要你和浩浩健健康康,快快樂樂,我就心滿意足瞭。”
“謝謝你這麼長時間以來的陪伴!我知道,你不是小婉,能告訴我,你究竟是誰嗎?我,我不會追究你任何責任,隻是想知道真相!”少民忍不住瞭,與其沉迷不如清醒面對。否則,九泉之下的小婉也不會答應。
漫長的一天過去,短信終於來瞭。“對不起!手機是我撿到的,當我讀完裡面存儲的大量短信後,我震驚瞭。我為你們的愛而感動,為她的離開而悲傷,為你的癡情而震撼。巧合的是,她本就草擬瞭一些短信,隻是沒有機會發出,我就冒昧替代瞭一回。不想,無法停止下來,不敢中斷瞭……”
少民的眼前,好像看到瞭一個重情重意的女子,因為好心,因為害怕自己受傷,委屈地冒名頂替。接下來的短信來往,少民還是少民,小婉卻不是小婉瞭,而是一個名叫欣雨的女孩。再接下來,欣雨在少民的幫助下,也來到瞭這個城市,一起打拼,一起暢想美好的未來。
有那麼一天,浩浩口中的媽媽現身瞭,是他的親生媽媽給他爸爸做的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