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戀人

事件發生在2008年農歷七月十四日的那個夜晚,時間晚上十點,還有兩個小時就到瞭鬼節。

清風徐徐,江面上有停泊的船隻,岸邊有一條通向去市區公路,我已經在哪裡等瞭兩個多小時,還是沒有客人。通常這個時候會有一些尋求浪漫的男女泛舟江上,看兩岸的闌珊燈火。他們大多是市區裡上班的公司白領,生活講究情調,所以一直以來我在那條路上總能拉到一些客人,可那天晚上,等瞭好久,依舊沒有人問津。

百無聊賴時,我稍有興趣地欣賞著岸邊的一對青年男女,他們已經喋喋不休地爭吵瞭大半個鐘頭,看樣子並不準備停下來,最後兩人甚至旁若無人地廝打起來。

“滾,別在跟著我,跟你說瞭多少遍瞭。我不喜歡你瞭。”男人的口氣很惡劣。看樣子這 又是一段狗血的三角戀。我搖下瞭車窗,點上瞭煙,等著好戲上演。

女人很有耐心,臉上梨花帶雨落滿瞭淚珠,卻依舊哀求道:“可是你說過要照顧我一輩子的。”

“渣男”我心中不禁憤憤然,“放著這麼漂亮的女孩不管不顧,還去外面勾三搭四,你小子是被豬油給蒙瞭心瞭。”

男人顯得很不耐煩,推瞭女人一把,女人一個趔趄,撞到瞭岸邊的石臺上,額頭磕破瞭,有血流瞭出來。

男人卻連看到沒看,扭頭就走,我一看,有戲,趕忙發動瞭引擎,迎著男人開去。“嗨,靚仔,打車嗎?”我從車窗裡探出頭來,問男人。

果真不出所料,男人稍微猶豫瞭一下,就打開車門鉆瞭進來。

“靚仔,去哪裡?”我透過後視鏡,看著男人緊繃著的臉,追問道。

男人隨口報瞭一個地名。

“咦~”我盯著後視鏡,不相信道:“什麼,東坡頭,那裡不是陵園嗎,去哪裡幹嘛?”

“你別管瞭,往前開就行瞭,車錢兩倍。”男人頓瞭一下,又自顧地說,“至少能甩開她也好。”

我看瞭一眼後面追上來的女人,發動瞭車子。

女人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瞭視野中。

在車上,男人的心情不好,一句話也沒說,隻是瞅著黑黢黢的窗外,眼神中似有一點哀傷和不忍。當時,我雖然嘴上沒說出來,但心裡早就將男人的祖宗八代致以瞭最深切的問候:你丫的,現在還扮什麼情聖,裝什麼哀怨,剛才的一幕我又不是沒有看到。

我沒好氣地掃瞭一眼車後座的男人。加大瞭油門,車轟轟地駛出瞭郊外。打量瞭一下四周,除瞭車內的一點光亮外,四周都是黑黢黢的,而且特別安靜。車內空調吹的很猛,涼風嗖嗖地往脖頸裡灌著,我打瞭一個機靈,正準備調高一下溫度的時候,男人說話瞭。

“回去吧,我不放心她。”

我一聽,心裡那個氣呀:“大半夜開出瞭郊外,這時又折返回去,敢情你是消遣我呢。”我心中不滿地嘀咕起來。但還是強作笑顏地說:“好吧。”

誰叫顧客是上帝,幹司機這行,服務周到是必須的。

折返的時候,時間似乎要快點,我剛轉入大道的時候,就看到女人迎頭追上來的身影。她還是沒有放棄,腳步踉蹌地追著我們,腳上的高跟鞋一瘸一拐的,看樣子女人是腳崴瞭。看見我車的時候,女人緊皺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瞭,露出瞭好看的笑容。

我將車停在瞭女人跟前,搖下車窗,男人將頭探瞭出去,這次卻出奇溫柔地說:“好瞭,正拿你沒辦法,上來吧。”

我在車上等著,女人打開車門依偎著男人坐瞭進來,臉上露出瞭幸福的笑容。

看著女人的樣子,我心想:值得嗎?為瞭這樣一個始亂終棄的男人。

被女人抱著的男人臉上有點發窘,他咳嗽瞭兩聲又朝我說:“師傅,麻煩你瞭,我們回去吧。”

“什麼,還回去,是去東山坡嗎?”

男人好像看出瞭我的不情不願,笑著說:“師傅,那這麼著,我付你四倍的車費怎麼樣?”

我抬頭看瞭看車上計時器上的時間,當時已經是晚上12點鐘瞭,如果再一個來回下來,恐怕趕回傢中時差不多都到凌晨一兩鐘瞭。轉念又一想,四倍車費的話,比這一天賺的都要多,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這時,女人說話瞭,聲音嗲嗲的,“大哥,你就去吧,我們這深更半夜的也沒有回去的車瞭,你就好人做到底,送我們一程吧。”女人想瞭一下,又說:“大哥,看你辛苦的份上,給你五倍車費怎麼樣?”

我一聽,咬瞭咬牙,重新發動瞭引擎。這次我將車提到瞭最高速。

車到瞭郊外的時候,路面不平整,顛簸的厲害,有好幾次我都聽到車輪胎在砂石路上磨出的那種刺耳的聲音。女人也好像受不瞭顛簸,將男人摟的更緊瞭一點,頭埋在男人寬厚的臂膀裡,像一個溫順的小綿羊,臉上全是滿足的笑容。看著女人的樣子,我不由地想起瞭我的前女友。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她也像女人這樣膩味,總是纏著我帶她去這裡,哪裡。後來正好碰上08年經濟危機,全國經濟蕭條,我所在的那個公司不堪重負,裁去瞭一大批員工,我就是那群下崗中的一員。

失業後,我面試瞭很多崗位。但都失敗瞭。最後無奈之下,親戚朋友東拼西湊瞭幾萬塊錢,買瞭這輛出租車,我自己拉起瞭客人。剛開始女友還能忍受我不規律的工作習性,等到日子長瞭,女友說她耐不住寂寞,不想再跟我過下去瞭,毅然決然地去找他的前男友去瞭。想到這裡的時候,心中難免有一點酸楚,世界很大,可想找到一個真正能夠和你共擔寒潮、風雷、霹靂的知心人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這女人在男人拋棄瞭她的時候,卻還能這麼堅持實屬罕見。

想著的時候,車已經開到瞭“東山坡”,山上開滿瞭蒼翠欲滴的松木,半山腰上一塊平整的地方密密匝匝地矗立著一塊塊泛白的墓碑。

正在我心裡發毛的時候,男人突然開口瞭:“師傅,就停這兒吧,我們到瞭,謝謝你。”說著男人塞瞭五張鈔票給我。

我脊背一陣發涼,腿頓時不停使喚地哆嗦起來,“你……你們……到瞭,可這裡是……”我指瞭指陵園,狐疑地看著男人。

男人將女人叫醒,解釋說:“前幾天我失足掉進瞭江裡,當時是深夜,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就再沒有上來。這個傻女人後來也投江追著來瞭,我剛在江邊跟她吵嚷,就是希望她能回去好好的活下去。可誰承想,這一路她都沒有放棄。”

女人親昵地摟著男人的胳膊,撒嬌地說:“是誰說要跟我一輩子在一起的。”

《民間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