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人

1

藍村和香晴談戀愛三年,結婚六年瞭。他們沒有孩子。

藍村和香晴名下有一傢藍香餐飲連鎖公司,專門經營農傢菜,生意非常不錯。藍村負責管理和經營,香晴則在傢中安心做全職太太。兩個人沒有吵過一次架,是別人眼中人人羨慕的恩愛夫妻。

藍村每個月都要出差,去外市的連鎖店收賬,時間很久。還好,香晴已經習慣瞭。和藍村三年的戀愛時間,讓她徹底摸清瞭藍村這個男人,從小到大,無一不知。

比如,藍村喜歡抽勁頭很大的廉價煙。

比如,藍村不吃一點辣椒。

……

香晴自認為就像藍村肚裡的蟲子,可最近,香晴卻開始懷疑自己瞭,因為,藍村變瞭。

最初發現異樣時,是在一個清晨。

那天藍村要出差的。他出差前有一個習慣,九年瞭,雷打不動,他習慣到關老爺面前燒炷香,可那天他什麼都沒做。他匆匆忙忙對香晴知會瞭一聲,就拖著行李消失瞭。完全將關老爺拋在瞭腦後。

那一次,香晴並沒有多想,她想,也許藍村是太著急瞭。

但後來的事情,卻讓她越來越提心吊膽藍村越來越不像藍村瞭。

以前不吃一點辣的藍村,竟然瘋狂地愛上瞭辣椒;以前睡覺前從不洗澡的藍村,竟然開始洗澡;以前不願意看體育節目的藍村,竟然會坐在沙發上為足球運動吶喊。

有時候,香晴甚至會覺得,她身邊生活著兩個藍村。

一個是她熟悉的,一個是她不熟悉的。他們會趁著她不註意時,飛快調換一下身份。

這種想法時常讓香晴膽戰心驚,但她也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幼稚,藍村沒有雙胞胎兄弟,他甚至連一個親戚都沒有。她可能真的是多心瞭。但很快,她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又一次出現,且比之前更猛烈、更恐怖。

香晴發現,藍村越來越像張大海瞭。

有一天晚上,藍村吃飯時大口大口地嚼辣椒醬,吃著吃著突然說瞭一句話,似乎是隨口而出,他說:“太安逸瞭!”

這是四川人常說的一句話,意思大概是指太享受瞭。

藍村不是四川人,他是地地道道的東北人。而張大海卻是四川人。四川和東北隔著很遠。藍村和張大海也隔著很遠。張大海平時吃辣椒時,就喜歡說那句方言。

那一次,香晴一下就愣住瞭,她迫不及待地問藍村:“藍村,你剛才說什麼?!”

藍村也愣瞭一下:“我沒說什麼啊。”說著,他又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香晴沒有再動筷子,她目不轉睛地觀察著藍村,不知道為什麼,她越看越覺得藍村像張大海。她的心忽悠一下就提瞭起來。那個晚上,她整晚沒睡。她在暗夜裡,一直幽幽地觀察著藍村。事實上,人與人之間總有些共同之處,這並不值得大驚小怪。

可張大海是個例外,因為他早就不是活人瞭他死瞭。

2

藍村和香晴的愛情曾經很坎坷。

藍村和香晴是在一傢服裝織造廠認識的。那時,他們都是一無所有的打工者。老板是個非常吝嗇的資本傢,他們每天要工作十二個小時,換取微薄的收入。而老板還有一條規則,就是公司員工不許談戀愛。

藍村和香晴那時候沒少被老板扣工資。

每一次,老板把他們罵得狗血淋頭之後,藍村都會攬著香晴坐在宿舍樓頂看星星。他總會咬牙切齒地說:“看吧,我總有一天會讓你成為最幸福的女人。”

藍村的誓言,很快成真瞭。

那一年,藍村和香晴雙雙辭職,兩個人把所有的錢湊到瞭一起,租下瞭一個小店。同時,也領取瞭紅燦燦的結婚證。婚後的生活甜蜜而艱辛,香晴有手藝,她不懼酷暑嚴寒地炒著農傢菜,而藍村則負責外賣,風雨無阻。

三年之後,藍村和香晴開瞭他們第一傢藍香連鎖店。

從那之後,生意一帆風順,短短四年,他們已是餐飲業巨頭。

香晴不喜歡商界爾虞我詐的生活,那之後,她很快跳脫出來,將公司全權交給瞭藍村。而藍村則成瞭上瞭發條的機器人,每天除瞭工作就是工作。香晴覺得越來越孤單。

張大海就是這時出現的。

張大海是一個送水工。

張大海長得很帥,一米八幾的個頭,肌肉結實,當他扛著那桶純凈水出現在香晴面前時,香晴的心無法抑制地狂跳起來。她已經許久沒有這種感覺瞭。她對張大海顯得極其熱情,像許久未見的老友。

很快,兩個人的關系發生瞭質的變化。

那一次,張大海沒有拒絕,他不過是一個送水工,他時時刻刻都在尋找機會成為人上人,所以,既然香晴主動示好,他毫不猶豫地就妥協瞭。從那之後,隻要藍村出差,香晴就叫來張大海。沒有人懷疑她,別墅區每天來來往往的送水工不計其數。

可意想不到的事情還是發生瞭。

有一天,藍村出長差,要半個月,那一次,香晴徹底放開瞭。她每天都和張大海黏在一起,那是個傍晚,她約瞭張大海一起去看夕陽。張大海給她發的最後一條短信這樣寫道:在中山路路口等著我,我會去找你。

張大海沒有找到香晴,當香晴興致勃勃地站在路口時聽到瞭一聲急剎車。她轉頭,向東望,整個腦袋都大瞭,她看到張大海躺在一輛拖拉機的車前,他的身下殷紅瞭一片,不停地抽搐著。這個地段每到傍晚基本上就看不到警察瞭,常會有一些不準進城的拖拉機進進出出,撞過不少人。

香晴整個人都傻瞭,她本能地向前走瞭幾步,但很快又縮瞭回來,渾身顫抖地逃離瞭那個地方。

她清楚,她不能過去,不能把這件事情搞得盡人皆知。她最好還是躲開。

從那之後,香晴總是夢見張大海那張鐵青的臉,一遍一遍對她說:“我會去找你……”

整整一個月,香晴的後背都是涼的。

3

藍村是在一個陰沉沉的雨天回來的。

香晴正在做飯。

天很黑,本來是白天,狂風暴雨卻將日夜顛倒瞭,有點說不出的詭異。藍村一回來就叫嚷著餓,香晴把飯菜擺在藍村面前,還擺瞭一罐子辣椒醬,特意放在藍村碗邊。藍村坐下後,不高興地看著那罐辣椒醬。

香晴說:“你不是餓嗎?怎麼不吃飯?”

藍村推開那瓶辣椒醬,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吃辣椒,味兒都受不瞭。”

香晴皺起瞭眉頭,不解地說:“你前一陣不是一直喜歡吃的嗎?”

藍村無奈地搖瞭搖頭,意味深長地說:“你跟我可是過瞭九年瞭。”

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藍村不說明,香晴也明白。她正襟危坐,再一次仔細觀察藍村。她發現藍村依舊是藍村,他吃飯慢條斯理,不時地喝一口洋酒,吃完飯後還要抽一根廉價香煙,而那瓶辣椒醬卻一口沒動,她一下就糊塗瞭。

香晴在大腦裡一次又一次地回憶藍村之前的點點滴滴。

沒錯,藍村之前的確變瞭,可現在,好像又變回來瞭。

接著,她就狠狠地打瞭一個哆嗦,她忽然覺得藍村的身體裡有兩個人,一會兒是那個跟她一起榮辱與共九年的老公,一會兒卻是那個強壯迷人的送水情人。她起瞭一身雞皮疙瘩,不想再想下去瞭。

有些問題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答案。

那晚,下起瞭大雨,雨點敲擊在窗戶上,就像有人不懷好意地試探著什麼。香晴一直沒合眼,藍村睡得很熟,他累瞭。

很久很久之後,香晴也困瞭,她眼皮打起瞭架。

墻上的掛鐘響瞭起來午夜三點瞭。

這時,香晴突然又睜開瞭眼她的手機在書桌上發出沉悶的振動,熒光屏藍瑩瑩地像一隻大眼睛。她一哆嗦,很快坐瞭起來。她躡手躡腳地走到瞭書桌旁,拿起電話一看,腦袋一下就炸瞭是張大海發來的短信。

是張大海最後發給香晴的那條短信在中山路路口等著我,我會去找你。

那個電話號碼,還是張大海的。

香晴手一松,手機掉在瞭地上。這聲響驚動瞭藍村。

藍村翻身坐瞭起來,在黑暗中望著香晴:“你不睡覺幹什麼呢?”

香晴慌忙刪瞭那條短信,心事重重地又爬回床上。她背對著藍村,一直死死盯著自己的手機,她害怕那“眼睛”再一次亮起來。過瞭一會兒,藍村翻瞭個身,床微微顫瞭顫,他突然說話瞭。

藍村小聲說:“香晴,我剛才做瞭個怪夢。”

香晴根本沒有心思聽藍村說話,她隨口應瞭一聲:“是嗎,做什麼夢瞭?”

藍村說:“說不出來,剛才我夢見我自己睡著睡著醒瞭,然後我就下床穿衣服,接著,就走出瞭大門,我一直向南走,走瞭很久也不覺得累,最後,我停在瞭一個路口,我站在馬路一邊,抬頭看,居然看見瞭你,你站在馬路對過,好像在等我,然後,我就掏出手機給你發瞭一條短信……”

香晴的身體一下就空瞭。

4

香晴坐在椅子上,微微閉著眼睛,像一具冰冷的屍體。

這是市裡唯一一傢心理疾病咨詢治療中心,老板六十多歲,據說在全國心理精神疾病的研究領域都很有威望,此時,香晴正在接受心理治療,她懷疑自己得瞭妄想癥和臆想癥。

老教授微微瞇著眼睛,不時地問香晴幾個問題。

“藍夫人,您必須如實回答我的問題,我才能給您最準確的治療方案。”老教授說。

香晴點瞭點頭:“你問吧。”

老教授想瞭想,說:“您和那個張大海相處多久瞭?”

“大概不到半年。”

“他什麼時候死的?”

“大概一個半月前。”

“您確定嗎?”

“我親眼看到的。”

“好。”老教授推瞭推眼鏡,“那我問您,您相信這個世界存在鬼魂嗎?”

香晴皺起眉頭,她想瞭很久,也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最後她說:“以前不信,現在……”

老教授一直在電腦上敲敲打打,他打斷香晴說:“好瞭,我現在基本解您的狀況瞭,您下周再來復診吧。”

香晴無奈地站起來,她覺得錢花得冤枉,走到門口,突然又轉回頭,她在觀察那個教授,她從頭到腳把那個男人看瞭個通透。那是個很普通的老男人,穿著洗得發黃的白大褂,一雙滿是褶子的牛皮皮鞋,還有一個和他一樣老舊的筆記本電腦……

不管這個男人是不是騙子,一周之後,香晴還是來復查瞭。

這一次,治療的時間比較長,離開時,天已黑瞭。香晴不想回傢,藍村又出差瞭,那個傢太冰冷、太可怕瞭。她轉到瞭一個酒吧,酒吧裡人很少,一對一對紅男綠女懶洋洋地擠在幽暗的角落裡,笑得格外鬼祟。

香晴點瞭烈酒,威士忌。她一杯接著一杯地喝,很快就有點暈瞭。這時,時間已很晚瞭,她決定離開。

走出酒吧時,香晴抬頭看瞭一眼。天黑得很沉,無聲無息,大道上一輛車都沒有,也無聲無息。

偶爾有涼風吹過來,濕乎乎的,看來要下雨瞭。

香晴拉瞭拉衣服,既然沒車,她決定步行回去。走在空曠的人行道上,她的高跟鞋不停敲擊著路面,在她身後回響不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追她。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瞭。她打瞭個哆嗦,拿出瞭手機,肌肉一下就繃緊瞭又是張大海。

又是那條短信!

手機藍瑩瑩的光芒在暗夜中籠罩瞭香晴的臉,人不人,鬼不鬼的。她飛快地刪除那條短信,再抬頭準備走時,像是被人突然點瞭穴一般不動瞭。她目瞪口呆地站在路口是張大海出事的這個路口,她竟然走到瞭這裡!

天上突然下起瞭雨,雨水打在她臉上的一霎,將她所有的酒意都澆瞭個幹幹凈凈。與此同時,她狠狠縮緊瞭脖子她看到瞭一個人!那個人趴在馬路對面,形狀古怪,像一隻爬行動物。他四肢著地,陰森森地盯著馬路對面的香晴。

接著,他四肢如飛地爬瞭過來。

那是張大海!

5

藍村從二樓俯視下去,就看到瞭花園裡的香晴。香晴正坐在輪椅上,被一個護士緩緩推著。是的,香晴瘋瞭。沒人知道她是怎麼瘋的,藍村來到醫院時,她已經是這個樣子瞭。

那是一個早晨,中山路上堵車瞭。

所有司機都從車窗裡探出瞭腦袋,好奇地向前方張望。

香晴正站在馬路中央,認真嚴肅地指揮交通。

她披頭散發地對那些司機比劃著,嚷嚷著:“不準過,有人要過馬路!”說完,還回頭看一看自己的背後,那裡空無一物,她卻笑呵呵地說:“你快點過去啊!”

人們終於忍無可忍,有人打瞭報警電話。

警察很快趕到,他們帶走瞭香晴。接著又將她送到瞭精神病醫院。工作人員查到香晴的身份,給藍村打去瞭電話。那時,藍村還在外地,他正躺在溫柔鄉裡夢遊周公。

接到電話後,藍村顯得驚訝不已,他說:“誰?!我老婆?!”

他的話吵醒瞭一旁的女人,那個女人也飛快地坐瞭起來。將耳朵貼在藍村手機的一側。

然後,藍村掛瞭電話,兩個人互望瞭許久,一把抱在瞭一起。

是的,這是藍村和這個女人搞的陰謀。

藍村第一次出差時,認識瞭這個叫張林的女人。那時,張林是藍香飯店外地連鎖店的一名服務員,她長得很漂亮,身材凹凸有致,任何一個男人見瞭都會忍不住多看兩眼。藍村也不例外,他不僅多看瞭兩眼,在第三次出差時,還成功地把張林帶到瞭賓館。

從此之後,張林成瞭藍村的獨有物品。

漸漸地,藍村對張林越來越依賴,他開始越來越討厭香晴那個黃臉婆。

張林很聰明,她幾次三番地對藍村撒嬌,想要藍村和香晴離婚,藍村徹底被這個女人俘獲瞭,他開始絞盡腦汁思考一切辦法離婚。

終於,他和張林想出一個辦法。

他們決定給香晴雇一個情人。

藍村觀察瞭許久,相中瞭那個送水工張大海。這之後,張大海不負眾望,很快迷住瞭香晴。

藍村高興壞瞭,他的計劃就要成真瞭。他偷偷去瞭律師事務所,可咨詢的結果卻令他很失望。律師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即便是香晴出軌,離婚之後,藍香的一半資產依舊歸香晴所有。因為這傢餐飲公司開創的時候,藍村和香晴各自出資一半,股份也各自持有一半。

藍村一下就絕望瞭,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就相當於幾千萬啊。他舍不得這麼多錢因為離婚而離他而去。他又迷惘瞭。這時,張林又出馬瞭,她給藍村出瞭一個新主意。她隻說瞭一句話,她告訴藍村,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沒有民事能力,他們的一切都是屬於監護人的,他們名存實亡。

他們,叫精神病患者。

這句話,就像一道曙光豁然照亮瞭藍村面前的大道。

6

香晴的精神診斷報告很快下來瞭。

由於那個老教授之前的病情記錄,精神病醫院很快給香晴做出瞭重度精神病診斷結果。藍村得知這個消息後,飛快地來到瞭醫院。他又一次展現瞭完美老公的“本質”,他跪在醫生面前,聲淚俱下地要求醫生無論花多少錢都要治好香晴。

離開醫院之前,藍村一下就交瞭十年的治療費。然後,他徑直去瞭郊區,他剛剛把張林接來,在那裡安置瞭新傢。

兩人見面後,激動地抱在一起。

張林急切地問:“怎麼樣?!”

藍村一直呵呵呵地笑:“成瞭!”

張林狠狠在藍村臉上親瞭一下:“你可真行!演戲還真有一套。學那個張大海學得還挺像。”

藍村聽到張大海,突然冷下臉來,說:“對瞭,那個張大海怎麼樣瞭?”

張林說:“我辦事你還不放心?”

張大海當然沒死,他死瞭,香晴怎麼可能接到陰間短信;他死瞭,香晴怎麼可能再一次看到他裝神弄鬼橫穿馬路。那一次,張大海的確被撞瞭,不過,他是準備充足地被撞的。

當張大海接到張林和藍村的指示後,在衣服裡藏瞭滿滿一大袋的血漿。

那個拖拉機司機也是藍村雇的。當時,張大海被拖拉機撞倒後,很快捏碎瞭血漿,血就在香晴面前流瞭滿地,任何人流瞭那麼多血都不可能活下來的,任何人見到那樣的場景,都會認為那個被撞者必死無疑。

可張大海隻是被撞斷瞭一條腿,香晴逃跑後,他很快被拖拉機司機送到瞭醫院。他身強力壯,恢復得很快,一個月不到,就蹦蹦跳跳、高高興興地出院瞭。對於他這樣一個送水工來說,撞斷一條腿換來送一輩子水都掙不到的錢,太劃算瞭。

此時,這個張大海正在老傢指揮一幫工人蓋新房。

藍村的計劃成功瞭,他現在無拘無束,日子賽神仙。他已經學聰明瞭,哪怕真正和香晴離婚,他也絕不會再娶任何一個女人,他不要再和女人掛上婚姻關系,掛上金錢關系。

而在外界眼中,藍村依舊是個好老公,他沒事就會去看望香晴。

香晴不再大吵大鬧瞭,變得非常安靜,但眼神依舊呆滯。每一次,藍村去看望香晴時,香晴都死死地盯著圍墻,圍墻外就是車水馬龍的街道,經常發生交通事故,撞死過不少人。

藍村總是緊緊拉著香晴的手,動情地說:“老婆,你看一看我吧。”

香晴仍然目不轉睛,許久,才緩緩俯下身去,在藍村耳根吹氣一般說:“你會被撞死……”

不知道為什麼,藍村聽到這句話後,總覺得渾身發涼。雖然明明知道這隻是一句瘋話。

日子依舊平穩,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藍村沉浸在美好的“單身”生活中。

他又結識瞭許多身材凹凸有致的“張林”小姐。他依然會不定時地去看望香晴。

7

這一天,天氣晴好,藍村的心情也晴好。他來到精神病醫院時,香晴正發瘋地在走廊裡跑,醫生在後面緊追不舍。好半天,才把她按倒。

藍村顯得很憤怒,他說:“你們這是幹什麼?!”

醫生很委屈地說:“藍先生,我們隻是想給她打針而已。”

藍村摟住香晴,他低頭看,香晴蜷縮在他懷裡,兩隻手緊緊捂住衣服,竟然一點一點安靜瞭下來,他說:“我能帶我老婆去花園轉一轉嗎?”

醫生看香晴的情緒逐漸平穩,隻好點瞭點頭。

香晴又坐在瞭輪椅上,她又開始發呆,藍村獨自推著香晴坐在瞭花園的涼亭裡。他悠然地望著自己老婆。香晴就在他面前,目光依舊註視著圍墻。突然,她的眼睛轉瞭一下,落在瞭藍村臉上。藍村哆嗦瞭一下,心裡一陣發毛。

香晴的眼神太詭異瞭。

藍村陡然憤怒瞭,蹲在香晴腿前,一把抓住香晴的腿,狠狠地捏著:“你少嚇唬我!你這個瘋子!”

香晴不動,雙手依舊緊緊捂著胸前的衣服。驀然,笑瞭。

一切發生的太迅速瞭,藍村幾乎沒有感到疼痛,一把牙刷已經深深插進瞭他的胸膛。他不可思議地望著香晴,香晴仍舊在笑,但那絕對不是一個瘋子該有的笑容,她笑得從容不迫,笑得陰森詭異,笑得格外得意。

藍村想要站起來,但雙腳發軟,一下子癱在瞭自己老婆腿上。

香晴伸手輕輕撫摸藍村的頭發,說話瞭:“我跟你九年瞭,我太瞭解你瞭,你鬥不過我的。”

有護士從遠處走來,急切的腳步聲在香晴身後響起,她很快又回復瞭目光呆滯的模樣,繼續目不轉睛地觀察那堵毫無生氣的圍墻這個世界,人人都會演戲。藍村會,香晴更會。

幾天後,藍村的屍體在火葬場化為烏有瞭。香晴依舊呆在精神病醫院,她是瘋子,按照法律規定,精神病患者在無法控制自身能力的情況下,或者說在患病期間,殺人不需要負任何法律責任,這當然是香晴早就預料之中的一個結果。

又過瞭幾天,作為香晴之前的治療師,那個老教授,來到醫院來看望他的病人。

由於殺瞭人,香晴被結實的皮帶固定在瞭病床上,老教師對旁邊的護士說:“你出去吧,我要觀察病人。”

護士聽話地消失瞭。

屋內隻剩下瞭香晴和老教授兩人,香晴又笑瞭,小聲說:“謝謝你瞭,教授。”

教授也笑瞭:“放心吧,從今天起,我就專門負責治療你,你很快就能病愈。”

這是一個計中計,藍村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所謂的完美計劃,全是他老婆香晴一手策劃的。

香晴才是那個真正自導自演的幕後老板。

在藍村第一次出差時,香晴就決定找一個漂亮女人試探一下自己的老公。如果藍村不為所動,她就繼續和他百年好合;如果藍村動心瞭,那她自然也不會無動於衷。

張林不過是香晴早就準備好的棋子。

在張林成功俘獲藍村之後,迅速將這個消息告訴瞭香晴,香晴憤怒瞭。她沒想到自己的老公竟然這樣不堪測試。她決定離婚,但這時,同樣困擾藍村的經濟問題也困擾瞭她,她也舍不得丟掉那幾千萬的股份。

這時,香晴想到瞭一個計劃,一個殺人不需要償命的計劃。

她授意張林,讓張林鼓動藍村為自己找一個情人,而後,又讓張林授意藍村假裝殺死這個情人,並裝神弄鬼地來嚇唬自己。正如香晴所想,藍村果然上當瞭。這時她所要做的,隻是配合藍村演戲罷瞭。她假裝恐慌,並將這些恐慌全體呈現在藍村眼中。

接著,香晴找到瞭她計劃中不可獲缺的一個人那個老教授。

她趁著上門看病時,一次又一次地觀察那個老教授,她發現他其實很窮。這就好辦瞭,在第六次上門時,香晴把厚厚一疊錢拍在瞭老教授面前,而她想買的,不過是老教授筆下一份非常權威的重度精神病診斷報告。

錢不是萬能的,但無錢萬萬不能老教授答應瞭香晴。

這之後,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香晴控制著張林,張林控制著藍村,藍村控制著張大海。

藍村死瞭,而香晴早晚有一天會病愈出院,真真正正擁有整個藍香公司。

而張林,此時正躺在張大海的懷抱裡,在他們幸福的新傢裡看星星。

張大海發誓說:“小林,我要讓你成為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你愛你身邊的人嗎?你能愛她(他)多久?一年,一百年?

當有利益誘惑出現時,你又能愛她(他)多久?一個小時?

《都市鬼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