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城南30裡有一個集鎮,叫楓林鎮,213國道從鎮中心穿過。鎮上有一對年輕夫妻,丈夫叫侯靈,腦殼靈光,人稱猴精;妻子叫麥花,賢惠能幹。幾年來,夫妻倆起早貪黑,勤勞苦幹,跑運輸販賣煤炭和建築材料,著實發瞭大財。他們在鎮上開瞭一個運輸公司和一傢百貨商店,蓋瞭一棟洋樓,還買瞭一輛本田轎車,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著實叫人羨慕。
最近,小兩口決定把生意做到城裡,在城裡開一傢超市。這天早上,侯靈開車到城裡工商局辦營業執照,說好回來吃晚飯。可是等到晚上9點多鐘,還不見他的人影。此時天又下起瞭瓢潑大雨,雷聲連天。麥花有些急瞭,打丈夫的手機,關機。打朋友的電話,回答說侯靈辦完事就回傢瞭,他走時幾個朋友還目送他開車出城,當時最多5點鐘。麥花心想老公肯定出事瞭,因為他平時不回傢都會打電話告訴她的。於是趕緊叫來駕駛員張鑫,開著一輛130小貨車去尋找。一路上小貨車大開車燈,冒著風雨沿路搜尋,直到城裡仍然不見蹤跡。
麥花心急如焚,連夜跑去公安局報案。公安局接報立即采取行動,又是派刑警開車巡查,又是從網上向鄰近縣市發協查通報,但一無所獲。那輛本田轎車連同侯靈這個大活人竟然從人間消失瞭。
盡避刑警們沒日沒夜地排摸查找,可是二十多天過去瞭,案子毫無進展,仍然一點有價值的線索也沒有。局領導決定將此案暫時放一放,負責此案的老李對麥花說:“麥花同志,你聽我一句話,不要急。盡避現在還沒有找到一點有價值的線索,但作惡的罪犯最終是難逃法網的。我們這次暫時撤離,不是不管這個案子瞭,而是一種策略,麻痹罪犯,讓他認為我們破不瞭此案,自己浮出水面。”說完,把自己的手機號留給瞭麥花,讓她有什麼新情況及時和他聯系。侯靈連人帶車失蹤,麥花悲痛欲絕,但她有一個信念,一定要把事情搞個水落石出。
侯靈失蹤三個月後的一天,一個男人走進他傢裡叫道:“麥花妹子,這兩年你過得好嗎?”麥花站起來一看,驚訝地叫道:“是大哥呀!你外出兩年多瞭,什麼時候回來的?”她一見這個人,便想起自己的丈夫,心口上揪得緊緊的,十分難受。來人叫侯平,是侯靈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
“我剛回來,聽說瞭侯靈的事瞭。”侯平感嘆著,“嗨,真是不幸呀,好人就是遭難!我在外面這兩年多的時間,聽說瞭不少這方面的事,那些可惡的綁匪們,在這個地方搶車,又在另一個地方殺人滅跡,車又賣到第三個地方,連公安局也感到頭疼,毫無辦法。”麥花哽咽著說:“你和侯靈是從小的朋友,又是叔伯弟兄,這兩年你在外面見多識廣,朋友、熟人也多,幫我打聽一下,也許有人看見過他和車。”
侯平點頭答應瞭。他環顧著顯得冷清的屋子,關切地問:“侯靈不在瞭,你們的生意是否受到影響,損失大不大?”這一問,麥花禁不住嘆瞭口氣說:“唉,找不到侯靈,我哪有心思做生意,人都沒瞭,掙再多錢又有什麼用!後來我又想,我和他辛辛苦苦掙下這份傢業也不容易,敗瞭不更是對不起他嗎?可是現在想管瞭,又沒有適當的幫手。”她突然又問:“嗨,我倒忘瞭問你瞭,你現在回來是打算在傢鄉做生意呢,還是還要出遠門?”
侯平長長地嘆瞭口氣,點上一支煙邊抽邊說:“我的事你是清楚的,前兩年在傢搞運輸搞砸瞭,欠瞭一屁股債,無奈隻好跑出去躲債。原以為深圳那地方錢好掙,掙些錢來還債,可是到瞭那地方,才知道也不是那麼好混的。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回來做點生意。你就想開點吧,有什麼難處,隻要我能做到的,你盡避開口。”麥花說:“你回來也好,要是暫時沒有事做,你就幫我把運輸和煤炭生意管起來吧。”“那好吧。”侯平說,“反正做煤炭生意,我也是熟門熟路的。”
就這樣,侯平幫助麥花管理運輸和煤炭生意,搞得紅紅火火。一有機會,他便到處打聽侯靈的下落,可是侯靈仍如石沉大海般沒有半點消息。侯平的老婆慧蘭也來麥花的百貨商店裡幫忙,經常寬麥花的心,兩人相處得像親姐妹一般。
自從有瞭侯平夫婦的幫助,麥花漸漸地恢復瞭元氣,但她的心靈深處還時時惦記著丈夫侯靈。這天,麥花讓侯平到深圳去出一趟遠差,要十多天才能回來,她順便搭他的車到城裡辦事。麥花這次到城裡,一是辦些貨,二是看望住院的舅母。和侯平分手後,她去批發市場裡辦好貨,已近中午,在水果攤上買瞭一大袋各種水果。她剛想打的,就有好幾輛載客摩托擠瞭過來。這時,一輛本田轎車從旁邊悄無聲息地靠瞭上來,駕駛員從駕駛室裡伸出頭來說:“大姐,坐我的車吧,你買瞭那麼多水果,坐摩托不好拿。”說著便跳下車,殷勤地打開瞭另一邊的車門,麥花坐瞭進去。幾個摩托車駕駛員一陣起哄,本田轎車的駕駛員朝他們揮揮手,說瞭聲“拜拜”,便開車上瞭路。
車內開著空調,一下子令麥花想起瞭自己的那輛本田轎車,便與駕駛員攀談起來:“師傅,開車幾年瞭?生意還好吧?這輛車買來的時間不長吧,還挺新的,買瞭多少錢?”“便宜。”師傅說,“這是深圳一位朋友轉讓的,我接手過來才幾個月。你是去哪個醫院呀?”麥花說去中醫院。
汽車在行駛中響起瞭輕快的音樂聲。自從侯靈出事後,麥花還是第一次坐轎車,而且坐的是本田,她心裡有些傷感,眼睛不由自主地在車內打量起來,一邊打量,一邊想著和侯靈在一起的日日夜夜。突然她的目光在車門把手處停住瞭,兩眼瞪得大大的。原來那車把手上有一條用記號筆劃出的弧線。這是一條多麼熟悉的弧線呀!半年前,麥花和侯靈去進貨時,買瞭一支記號筆,為瞭試一下記號筆能不能用,她順手就在車把手上劃瞭一下,劃出瞭一條曲線,還被侯靈數落瞭一通。那條線自此以後怎麼擦也擦不掉,就一直留下來瞭。
麥花心裡怦怦跳著,難道說身邊這個人就是搶車殺人的兇手嗎?麥花一邊對自己說一定要鎮定,一邊仔細地觀察這輛車的其他部分,越看越像自傢的車。駕駛員好像也發現瞭什麼:“大姐,你對車好像很感興趣呀?你看我這車怎麼樣?”麥花隨口答道:“好像音響差瞭點。”駕駛員佩服地說:“大姐真是好耳力,原來這車上裝的是飛利浦機芯,聲音好極瞭,被我拆回傢裡用,這是後來裝上去的。”
駕駛員說著,卻不知道麥花的臉已變瞭顏色。因為當時買瞭車後,侯靈嫌音響不好,特意買瞭一套飛利浦的自動翻帶機換上瞭。現在可以肯定這就是自己傢的車。麥花腦子裡急速地轉動著。這時,車已到瞭醫院門口,她靈機一動,叫駕駛員把車開進醫院停車場後,說:“師傅,麻煩你等等我,我最多耽擱十來分鐘,停車費由我付,回去還坐你的車,行不?”“好。”駕駛員說,“你多呆幾分鐘吧,我在這等著你。”
麥花下瞭車,默默地記下瞭車號,她快步走進病房,轉身藏於門後向外觀察。隻見那個人還好好地坐在車裡,沒有發覺什麼,於是便急忙打開手機,撥通老李的手機。
反應快捷的刑警不過七八分鐘就開著警車趕到瞭醫院,麥花把情況一說,刑警立即把車和駕駛員扣起來。接下來的鑒定並不困難,這輛車確實是麥花傢的,麥花從傢裡拿來一把鑰匙,隻輕輕一扭,發動機便立即歡快地轟鳴起來。車子找到瞭,可侯靈仍然是生死不明,因為駕駛員並不認識賣車人,隻交代這車是花13萬元錢從深圳一個朋友手上買來的。警方赴深圳追捕那個賣車人,那人早已無影無蹤。案件一時又陷入瞭僵局。
麥花心裡想,本田啊本田,你既然能回來,為什麼不開口說話呢?我的丈夫在哪裡呢?又過瞭幾天,麥花正無精打采地在商店裡打理,突然郵遞員送來瞭一封信,信封上寫著侯靈先生收。侯靈失蹤瞭這麼久,誰還會給他寫信呢?
麥花顫抖著手,拆開信剛看瞭幾行,就淚流滿面。信上寫著:
侯靈先生:
你一定為你的證件及那張12萬元的借據失落而著急吧?告訴你,它們都由我保管著。請用異地取款方式,付保管費5萬元,我們就錢貨兩訖瞭。
錢請匯入:工商銀行深圳和平路分理處,賬號21245124。
一個朋友
又是深圳!難道這是巧合?對!隻要抓著這個人,案情就能真相大白。麥花急忙抓起電話,立即報警。
誘捕寫信人的天羅地網在深圳警方的協助下,當晚就悄悄張開,第二天警方就抓住瞭一個叫賴三的歹徒。果然,在他住處繳獲瞭侯靈的證件及他借給別人12萬元錢的借據,並且還意外地發現瞭侯平的身份證。突審賴三,賴三交代說,五個月前的一天晚上,他和一個女同夥在一傢大酒店,用一瓶加入麻醉藥的啤酒,迷倒瞭一個叫侯平的人,從他身上竊得10萬元錢及這些證件和借據。最近因吸毒沒瞭毒資,就想到瞭侯靈這個人一定急著要找到證件和借據,就冒險寫瞭這封信。刑警明白瞭侯平身上的10萬元錢,就是他將侯靈的車弄到深圳賣掉得的錢,竊車殺人的就是侯平。
兵貴神速,刑警們立即押著賴三返回楓林鎮。第二天下午,侯平風塵仆仆返回時,剛一鉆出車外,兩個便衣警察便一把將他掀翻在地。當他的目光與賴三相遇時,便明白瞭一切,整個人立即癱倒在地上。原來,侯平在深圳混不下去,便回到臨江,在城裡巧遇侯靈。得知這位堂兄的經營和傢產情況後,他頓生歹意,用計灌醉瞭侯靈,由他駕車到一個偏僻處將其殺死,就地掩埋後,將車開到深圳,以10萬元的價格賣給瞭一個江湖上的朋友,這個朋友一轉手就賺瞭3萬元。侯平本想在深圳快活一些日子再回臨江,將侯靈的傢產一點點騙到手,誰知賣車贓款被賴三竊走瞭,隻得提前回到老傢,假惺惺地上門看望麥花……
不久,侯平被槍決瞭,他和侯靈在黃泉路上成瞭一對冤傢。而在人世間,麥花和侯平的老婆慧蘭卻成瞭患難與共的好姐妹,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此乃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