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葉姑娘

這是一個小山村。村旁一道清流,從不遠處的山崗平地上潺潺而下。山崗上有一個很大的莊院,住著竺員外。

竺員外有一女兒名荷葉,不惑之年又添瞭個兒子,因生在秋天,取名為“竺秋生”。竺秋生七歲那年,竺員外請來前村落第秀才任先生。竺秋生從小嬌生慣養,不愛讀書,幾年來連個簡單的對聯也對不上來。而其父又愛如珍寶,每餐中飯都叫女兒竺荷葉親自送去。

一天中午,竺荷葉提著飯盒子又來送飯瞭,竺荷葉在學堂門口站住瞭,因這時候任先生正在叫秋生對課。課題實在簡單得很。任先生用手指指天上,說瞭一個字:“天!”叫竺秋生對下聯。而竺秋生筆直站著,引頸四顧,就是對不上來。這時,他一眼瞥見站在書房外的荷葉,心裡驟然一喜。其姐向他遞眼色,又用腳點地,意思叫他對“地”,但竺秋生領會錯瞭,對曰:“天,就對姐姐大腳胖!”聞言,任先生回頭一瞧,見眉黛青山的竺荷葉正用腳點地、用手拍腳地暗示其弟,而秋生竟會對出“姐姐大腳胖”來,也有點啼笑皆非。他見荷葉滿面嬌羞,忙道:“上午算啦,吃飯吧!”竺秋生這才蹦跳著跑出教室,忙打開飯盒子,搬出幾碟精致的菜肴和一格子飯。任先生也去一邊吃飯瞭。竺荷葉從小也讀瞭一肚子的書,聰明好學也潑辣大膽,這時,她正坐在書房一角,用手半遮其面微笑著看竺秋生用餐。任先生吃罷午飯出來瞭,一見這個情景,兀地有感,就隨口念出一上聯來:

“竹姑娘,滿面麻,怕倒黴,手遮羞。”

竺荷葉也是一位滿腹才華的好強姑娘,一聽任先生話音,知道是在說她,也就隨口回敬,對曰:

“銀先生,肚裡空,當銅錢,哭祖宗!”

任先生聞言好不氣惱,一氣之下,沖出門就走。

任先生被竺荷葉氣走之事,竺員外很快就知道瞭,把荷葉好一頓責罵,要荷葉去向任先生賠禮道歉,並限其當場把任先生追回來。

竺荷葉無法可想,靈機一動,就爬上一個山頭,從近路去兜先生去路。荷葉剛跨下山崗,遠遠地就見任秀才從大路上急匆匆地走瞭過來。荷葉略一思索,就摸出一塊手帕在臉上一遮,坐在山崗轉彎角裡低首蒙臉,幽幽地哭瞭起來。任先生到她身旁時,竺荷葉哭得哀哀欲絕更傷心瞭。任先生悶著頭走路,突聞一陣哭聲從山彎角裡傳出,抬頭一瞧,有一位女子在哭,不知為瞭何事?不由得緊跨幾步,到她身旁不遠處站住瞭腳,細聲細語地勸說起來:“你這位女子,有啥個事呀,哭得這樣傷心,要哭壞身子的呀!”一頓,他又加上一句:“能告訴我嗎?或許我能助你一臂之力!”

竺荷葉忍住笑,也就裝得極其哀怨,隻見她柔聲柔氣地答道:“我……我的兒子……逃,逃走瞭呀,嗯嗯嗯,叫我老來靠何人呵!”

任秀才聞言一愕,這位女子看來還蠻年輕的,竟然已有瞭兒子,還能逃走,就又問道:“敢問大嫂今年貴庚幾何?”

“我虛度一十八春!”

“那你的兒子有幾歲瞭?”任秀才更覺好奇,也不再咬文嚼字,直截瞭當地發問瞭。

“我兒子今年剛好二十三歲!”竺荷葉還是一本正經地答道。任秀才似乎大吃一驚,三弄四弄弄出個十八歲母親,二十三歲的兒子來瞭,難道她有病,但口裡不由得又問瞭一句:“你兒子做什麼的呀?”

“我兒子是位教書先生!”

“啊──”

這時,竺荷葉隨手丟掉手帕,兀地站瞭起來,任秀才這才恍然大悟,說道:“你是在說我──”

荷葉答道:“你又沒逃走!”

任秀才忙順水推舟,隨勢收篷,連聲說;“我沒逃!我沒逃!”但竺荷葉還是不放過他:“那你來這裡做什麼呀?”

任秀才忙說:“我來逛逛山景!”

“那好呀,我們一道回去!”

兩人一前一後,默默地走瞭一段路。任秀才又熬不住對竺荷葉提起前事,他說:“姑娘,我剛才的聯語可不是說你。”接著,他就解釋起來,“竹姑娘,滿面麻,我這是指‘麻將牌’,而怕倒黴,手遮羞,這是形容打麻將的人一種摸牌的有趣動作,實實在在不是說你,姑娘你錯會瞭!”

“我沒錯會呀!”竺荷葉也笑容可掬地回瞭一句。

“那你怎麼罵起我來瞭呢?

“你是指我的下聯嗎?”竺荷葉也細細地解釋道:“銀先生,肚裡空,我是指紙錢紙元寶,用紙元寶當銅錢,哭祖宗,這有何錯呀!”

任秀才這才恍然大悟。兩人遂盡釋前嫌。

《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