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瘦臉兒的故事

曹瘦臉兒化緣

有個縣官到掘港治水,聽說國清寺裡和尚有錢,於是他看瞭看地形後說:"這河從土山池往東挖,一直線挖到東海邊。"國清寺的和尚一聽,這不是把寺也要挖掉瞭嗎?到衙門裡一打聽,果然是真的。當傢和尚的心裡著瞭火,這個海邊古剎,是唐朝建的,也有千兒八百年的瞭。他急忙求縣官方便方便,把河道改一改。縣官原不想這樣挖,隻是想敲竹杠的。他說:"如不朝東直挖,便是從國清寺西邊一段路往北,在國清寺後邊一段路往東,爾後在國清寺東邊一段路往南,再在這河頭上往東,再往北向東朝南,這一轉河道就變長瞭。這個開銷哪裡來?你們寺裡給錢,我就這樣挖,你不給錢,我就從土山池往東挖,一直挖到東海邊。”和尚忙問:“不知要多少錢?”縣官說:“照挖河的土方算,至少要三千兩銀子。”和尚心想,我哪有這許多呢?他懇求縣官寬限幾天,找施主去商議。眾施主一聽,一個個眉毛打結,想不出辦法,隻好唉聲嘆氣。一晃三五天過去瞭,分文還沒有著落。

當傢和尚想,我怎麼不去找曹瘦臉兒?請他發發善心,做個好事。當傢和尚找到曹瘦臉兒,把縣官要開河挖土,碰到國清寺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瞭他。曹瘦臉兒一聽,說:"有法子,你去求縣官寬限你三年,出去化緣不就行瞭。"和尚說:"不行,看來縣官那裡一個月也難通融。"曹瘦臉兒說:"那就懇求他限期一個半月。"和尚說:"一個半月哪來三千兩銀子?"曹瘦臉兒說:"做和尚唄,就是化緣。"和尚說:"三千兩銀子沒有三年兩年是化不到的。”

"那你就求求縣官給你一個半月,你再加他五百兩銀子,總共三千五百兩。”

"曹施主,三千兩還賺多,巴不得少一點,你還要加?”

"當傢師父,我姓曹的包瞭你這三千五百兩,到期沒錢,我去領罪。至於銀子哪裡來,等縣官準瞭,我再說。”

當傢和尚找到縣官說:"父母官如能寬期一個半月,貧僧願另加五百兩。"縣官一聽心裡高興,再有一個半月,就是三千五百兩銀子進賬瞭。

和尚問曹瘦臉兒:"這錢哪塊來?"他說:"出傢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四大皆空,還是化緣。"和尚說:"這個緣怎麼化法?"曹瘦臉兒說:"不化千傢萬傢,隻化施主一傢,叫縣官的頭搬傢。"和尚一聽,連忙雙手合十說:"阿彌陀佛,罪過,出傢人慈悲為本。"曹瘦臉兒說:"你慈悲他不慈悲,我叫你到皇帝那裡去化緣!"和尚一聽嚇瞭一跳:"阿彌陀佛,小僧不敢。"這個和尚想,這才糟呢!皇上那兒豈是漁村海角的和尚去的?沒奈何,向著曹瘦臉兒"通"的一聲,雙膝跪下,雙手合十:"請曹施主大發慈悲,保存千年古寺。"曹瘦臉兒一看,橫下一條心說:“罷,我來個小殺頭!”什麼叫“小殺頭”?清朝人有辮子,把辮子剪掉就是小殺頭。曹瘦臉兒說:“大和尚請起,為瞭傢鄉古跡傳給後代,我幫你去化緣。”和尚一聽,奇瞭,“你怎麼好幫我去化緣呢?你是在傢人,又不是和尚。”曹瘦臉兒說:“我出傢,你收我做徒弟,事成後,再還俗。”

過瞭幾天,曹瘦臉兒到國清寺出傢,剃掉辮子,削發為僧,這個消息很快傳開瞭,人們弄不懂他為什麼要出傢?有人問他,他說:"看破紅塵,身入空門,一瞭百清。"於是頭戴僧帽,身穿僧衣,腳穿僧鞋,頸項上掛著一串佛珠兒,背上背瞭佛像,胸前掛著個大木魚,出瞭國清寺,便一步一個頭磕下去,出瞭掘港就不磕瞭。一個月還不曾到,他就到瞭京城,朝午門外一坐,把個木魚兒篤篤篤的敲起來。皇門官一看這個和尚瘦肌把骨的,兩個眉毛有五六寸長,有點兒仙風道骨的樣子。其實這眉毛是到京城裡裝的。叫他走,他不走。皇門官說:"你這個和尚怎麼不知好歹,這是什麼地方,還來化緣?”曹瘦臉兒說:“阿彌陀佛,和尚雲遊化四方,不問帝王和將相,隨緣樂助佛自明,功德無量綿綿長。”皇門官一聽,叫手下人給他十兩銀子。他銀子收瞭,人不走,還坐在那裡敲。皇門官問:“你做什麼””他說:“化緣!”皇門官說:“不是給瞭你嗎?”他說:“木魚聲聲響京華,貧僧化緣走天涯,三千世界難如願,一心隻化帝王傢。”皇門官一聽,說:“你要向皇帝化緣,哪有這個道理?”曹瘦臉兒說:“釋迦牟尼是佛主,原是王子把眾渡,五臺山上太祖坐,當今天子解我苦。”皇門官一聽,這和尚倒有道行。如來佛是王子,不錯;我清太祖順治皇帝到五臺山出傢也不錯。當今萬歲也是敬佛的,這和尚竟說到當今天子能夠解脫他的苦難。皇門官心想,個和尚恐怕有點來歷,隻好把此事奏明皇上。

皇帝一聽,叫他把這個和尚帶到金鑾寶殿。曹瘦臉兒見瞭皇帝,雙手合十。皇帝一看他瘦肌把骨的,眉毛那麼長,像個羅漢轉世,不是魚肉和尚。便問他為什麼到京城化緣?曹瘦臉兒說:"聖上與貧僧有緣,所以能見龍顏,願當今皇上萬歲、萬萬歲!"說著朝下一跪:"我主仁慈,願我佛保佑,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國泰民安,萬方來朝。"皇帝挨曹瘦臉兒的這些好話一說,心上歡喜得癢癢的。便問:"和尚在哪座名山寶剎?"他說:"聖上容貧僧奏明;貧僧出傢國清寺,千年古寺書上記,當年唐王征東日,行宮曾經駐那裡,要問此寺在何處?如皋向東百廿裡。"皇帝說:“原是一座古寺,是要重塑佛像,還是寺院重修?”他說:“世代相傳,施主樂助,雖歷千載,片瓦不壞。”皇帝說:“那你來此,化的什麼緣?”曹瘦臉兒說:“現任如皋知縣,到掘港治水挖河,說此廟正在河線上,必須拆去,貧僧及地方眾百姓懇求繞道,保存古寺。縣官要小寺出銀三千五百兩,並限期一個半月,到限無銀,拆去古寺。合寺眾憎計議,拆去古寺實在可惜,要有如此銀兩,隻有帝王之傢。故此貧僧鬥膽前來幹擾聖安,罪該萬死。望皇上賜貧僧一死。”這皇帝挨曹瘦臉兒一引,上瞭他的鉤,便大怒道:“哪有這樣的贓官,竟然到和尚頭上刮毛,足見此人可惡。傳旨,革職斬首。”曹瘦臉兒連忙說:“萬歲慈悲,貧僧前來無非借聖恩保存千年古寺,別無他求,若聖上因此殺瞭縣官,實乃貧僧一大罪過。有道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大慈大悲,救苦救難活菩薩。”皇帝說:“死罪饒瞭,活罪難免,罰他邊疆充軍!”曹瘦臉怕聖旨下去慢瞭要拆廟,便說:“距繳銀子限期還有十天。”皇帝說:“這個聖旨日夜兼程,風雨無阻,十天之內送到。”

沒幾天,聖旨到瞭如皋,知縣香案接旨,一聽:"查如皋知縣,貪贓枉法,借挖河之機,妄圖勒索國清寺三千五百兩紋銀,依律當斬首示眾。茲因該寺僧人虛真求情,免其一死。現革職,發往新疆充軍,永不錄用。"縣官一聽,汗珠兒像黃豆兒樣的滴下來。嘴裡念道:"謝聖恩。"縣官臨走前問:"這個虛真和尚我怎麼不認識?"有人告訴他,是曹瘦臉兒。縣官說:"我也要謝謝他,幫我在皇上說情,要不然身首分離瞭。"這裡曹瘦兒還沒回來,縣官已去充軍瞭。

曹瘦臉兒回到掘港,國清寺的和尚對他感激得不得瞭,他說:"保瞭你們的廟,我的頭成瞭光芋頭,這頭發沒有三年是長不出來的,往後如何得到人前呢?"當傢和尚說:"不要緊,不要緊,裝個假辮子就是瞭。”

胡子比良心值錢

有一次,曹瘦臉兒從大街上經過,看見一個女人披麻戴孝,哭哭啼啼地從剃頭店裡出來,邊走邊說:"這下叫我母女怎麼過喲,太欺負人瞭!"曹瘦臉兒見這女人身上穿的和嘴裡說的,曉得她有大難,便走上前去攔住那女人,問道:"這位大嫂有何悲傷之事,不妨說給我聽聽。"那女人看瞭看曹瘦臉兒,搖瞭搖頭,嘆口氣說:"唉,不說也罷,說也沒用。"曹瘦臉兒關切的說:"也許我能幫你點忙呢。"那女人見曹瘦臉兒如此熱心,便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瞭曹瘦臉兒。

事情是這樣的:這女人的丈夫姓何,排行老大,在掘港王協記剃頭店挑水打雜二十多年。去年得瞭癆病,老板給瞭他兩個月的工錢,打發他回傢養病。誰知何老大從此一病不起,前天兩腳一蹬,拋下一傢人離開瞭人世。這何老大傢中本來就窮,加上何老大生病一年多,能當的當瞭,能賣的賣瞭,傢中已經一貧如洗,哪裡還拿得出錢來給何老大收殮呢!何大嫂實在沒法,就到王協記找王老板,要他看在何老大多年幫工的份上給點錢,誰知這王老板是個視錢如命的小人,非但不肯給錢,還把何大嫂痛罵一頓,說她不作興披麻戴孝地跑到他傢來。何老大女人說王老板沒有良心。王老板反倒說,良心算什麼,良心值多少錢?

聽瞭何大嫂一番話,曹瘦臉兒肺都氣炸瞭。他叫何老大女人到蔭處歇歇,自己幫她向王老板要錢去。

曹瘦臉兒進瞭王協記剃頭店,對王老板說要剃頭,王老板寒暄瞭幾句便把曹瘦臉兒請到椅子上剃起頭來。王老板問:"曹先生,今天怎麼剃?""剃光。"王老板又問:"是全部剃,還是......"沒等王老板說完,曹瘦臉兒不耐煩地又說:"剃光、剃光,晚上要到人傢吃酒。"說完閉上雙眼困著瞭。不一會兒頭剃完瞭。曹瘦臉兒對著鏡子一照,不禁大驚失色:"我的胡子呢,王老板,你怎麼把我的胡子剃掉瞭?"王老板申辯:"不是你叫剃光的嗎?""我叫剃光,是叫把汗毛剃光,我什麼時候叫你把胡子也剃掉?我這八字胡子從十八歲留起,到現在四十多年,從沒剃過,相命先生說我一臉福相,就出在八字胡子上面。如今你自作主張剃掉我的胡子,莫非與我有什麼過不去!”“決無此意,決無此意。”王老板這時早嚇出瞭一身汗,一邊擦汗一邊說:“實在對不起,這是個誤會。”曹瘦臉兒板著面孔說:“不是打個招呼說聲誤會就瞭事的,上次有個收珠寶的古董商出瞭五十兩銀子買我這八字胡子,我還沒有賣哩,我就怕破瞭福相。”王老板聽出瞭曹瘦臉兒話中有話,自認倒黴,忍痛說:“曹先生,這事怪我粗心,破瞭你老的福相,五十兩銀子我實在拿不出,傢裡隻有五兩就送給你老吧。”說著跑進後房拿銀子去瞭。這時,曹瘦臉兒把何大嫂叫來,當著她的面對王老板說:“不是我有心詐你幾兩銀子,你這人實在可惡!人傢何老大在你這裡做幾十年雜工,最後死瞭,你一毛不拔,你說良心不值錢,我說天下最值錢的就是良心。隻有你這種人沒良心,就是有也不值錢,還不如我的胡子哩。”說著接過王老板的五兩銀子交給何大嫂,讓她回去為何老大安葬去瞭。

從此,掘港街上就傳下來這樣一句話:"曹瘦臉兒的胡子比良心值錢。”

幫啞巴申冤

有一天曹瘦臉兒在制臺衙門附近的一傢茶館吃茶。他見倒茶的人面帶愁容,眼含淚水,茶客們也都在交頭接耳。他心中明白瞭幾成,難道這茶館裡的人有什麼冤屈事?於是他揀瞭中間的一張桌子坐下,一手撫著茶碗,一手撐著下巴,兩眼望著大街上來往的車馬行人。曹瘦臉兒這樣坐是便於聽四邊的茶客議論。這時隻聽得左邊桌子上的兩個茶客在談心:"大哥,你說還有天道國法嗎?”

"唉!老弟,小聲點。有道是茶喝三碗,閑事不管。平常多事多吃屁,今天是多事尋晦氣!”

"憑他個制臺大人的二尾子,強占有夫之婦不該辦罪,真是豈有此理!”

"有什麼辦法。男人是個啞巴,這個冤枉怎麼中,就是有人多事寫狀子呈上去,制臺大人還不是聽二尾子的。”

"咳!扁天化日之下,堂堂的制臺衙門出這樣的醜事。”

曹瘦臉兒聽到這裡,便將茶碗端過去。那二人見來個生人,便不再開口瞭。他便湊上去招呼:"二位大哥請瞭!”

"請瞭,請瞭!”

"剛才聽二位談論。難道這裡有哪個啞巴有冤屈事?”

"老哥,我二人沒說什麼,就是說什麼也不關你的事。有道是你喝你的龍井,我喝我的雨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位大哥,我是外地人,聽聽罷瞭,也不管他什麼事,這個南京城裡,我一無親朋,二無故舊,聽瞭也不會連累二位的,請問啞巴怎麼樣?”

"啞巴怎麼樣?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大哥,你聽隻聽著,可不能多嘴。我們這些人也是看戲流眼淚--替古人擔憂。這個茶館的主人,就是剛才幫你倒茶的那啞巴。他的老婆十分美貌,夫妻二人倒也十分恩愛,生一男孩也有三歲。街坊鄰舍都羨慕啞巴前世修得個好老婆。這茶館那邊就是制臺衙門,衙門的人也有常來吃茶的,其中有一個叫張武的,此人是制臺大人的二尾子。"曹瘦臉兒聽到這裡,問:"什麼叫二尾子?”

"二尾子,就是制臺大人貼身的跟班,名叫張武。這個二尾子看中瞭這啞巴的老婆,昨天將女的強占瞭去,丟下瞭三歲的幼童,你說可憐不可憐?”

曹瘦臉兒問:"難道這啞巴就不到衙門口去喊冤?”

"啞巴是有口難言,這冤又不知怎麼去喊?”

"難道你們四鄰就不出來伸張正義?”

"四鄰肚子裡都有氣,就是不敢站出來說話。”

曹瘦臉兒說:"照二位大哥的所說,難道這啞巴的冤枉就這樣罷瞭不成?”

"哪有什麼辦法?”

"我就不信沒奈何他,定叫制臺大人除瞭這個二尾子!”

"大哥,你不要晦氣不找你,你去找晦氣,你想想即使狀子到瞭制臺手上,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瞭。”

曹瘦臉兒聽罷嘆瞭口氣。他用手對啞巴招招,啞巴來瞭。他和啞巴做關目,意思是今天是六月初一,制臺大人要到文廟內行香,你去用一個雙響①對準制臺的轎子一放,這樣人就亂瞭。制臺要捉你,你當著眾人解開上衣,露出胸脯,我先幫你把狀詞寫在上面,制臺大人看到瞭,那二尾子就要殺頭,你一傢人就可團圓。這些關目啞巴都懂,於是他去買瞭雙響,帶瞭引火物,拿瞭筆墨硯臺請曹瘦臉兒寫瞭狀詞,便急忙向文廟中趕去。啞吧做好瞭準備,躲在石獅子旁,制臺的轎子剛停下,啞巴用香火朝雙響的引線上一點,隻聽"通"的一聲,雙響炸開瞭。制臺一嚇,隻當有人行刺,其他人員亂成一團,有的高喊:“拿刺客!”啞巴爬上石獅子,拉開瞭衣服,露出胸脯站在那裡。人們一看上面寫的是:

一炮震天地,驚動制臺尊。

若問冤枉事,請打四眾鄰。

衙門裡有個認得是開茶館的啞巴,於是如實向制臺大人稟告。制臺想,啞巴竟到我處喊冤,說明我為官清正,深得民心。他香也不敬瞭,回到衙門命街坊地保將啞巴的四鄰傳來。制臺對四鄰說:"本官執法如山,秉公而斷。這啞巴受人欺侮,有口難言,本官對他甚為憐惜,爾等四鄰朝夕相處。定知其冤,務必幫他說明。"四鄰說:"我等不知他有何冤枉。"制臺嘿嘿一笑,說:"啞巴胸口寫的是'若問冤枉事,請打四眾鄰!'看來不打你們不肯說,每人重打四十大板!"四鄰一聽忙說:"我等願說,大人免打!"於是四鄰便將二尾子強占啞巴之妻,丟下啞夫幼子等傷心事說瞭一遍。那二尾子站在制臺大人身後,嚇得身如篩糠。制臺心想,此事已為眾人所見,不要半天工夫,定會轟動全城。今日若不將張武發落,會使我前程難保。他思來想去,最後狠瞭狠心,大喝一聲:“將張武拿下,就地正法!”這二尾子被斬首

《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