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乾坤
有這麼一傢子,老少三代都喜歡二胡,爺爺在世時,是老人傢親自給孫子小寶傳授琴藝。爺爺去世後,父親楊錚給小寶報瞭幾個二胡興趣班,可都是沒學幾天,就被老師婉拒瞭,老師說,小寶的二胡水平太高瞭,在這個小城裡,沒有誰能教得瞭啦!
以前,楊錚以為父親教小寶拉二胡,也就是圖個祖孫倆樂呵,現在聽老師這麼說,他開始對小寶重視起來。楊錚先是帶小寶報考瞭省音樂學院附中,小寶不負父親的期望,很輕松就考上瞭,這一下楊錚沒瞭退路,在開過一次傢庭會議後,他背上二胡,帶上小寶,來到省城,開始瞭他全程陪讀的日子。
來到省城,楊錚才發現,像他這樣的陪讀傢長,在學校附近的出租屋內到處都是。他費盡周折,才租到一處小綁樓,日子算是安定下來瞭。漸漸的,楊錚跟一些陪讀傢長也熟悉起來,通過交流他才知道,人傢的孩子除瞭上學,還都報瞭輔導班,一位熱心的傢長悄悄對楊錚說:“要給孩子報班,就報張斯裡的,他是音樂學院的教授,不但教得好,關鍵是報他的班,還有更大好處……”
楊錚聽瞭,覺得新奇,就問還有什麼好處,那位傢長“嘿嘿”一笑,說道:“這個嘛,以後你自然就知道瞭。”
楊錚覺得報教授的班,學費肯定便宜不瞭,一打聽,果然如他所料:小課堂是一對一教學,一小時一千塊;大課堂是放群羊式的,一小時也要兩百塊。楊錚夫婦都是普通教師,傢裡本來沒多少積蓄,“拼”不瞭“爹”,這次來省城,傢底幾乎全花光瞭。一想到兒子就要輸在起跑線上瞭,楊錚還是咬咬牙,給小寶報瞭大課堂。
楊錚怕坐吃山空,就近找瞭份送水的工作。他是當老師的,身體單薄,現在每天扛著水桶樓上樓下地跑,覺得有點吃不消,每當這時,他就想想兒子美好的將來,這樣,再苦再累,也能扛瞭。
這天收工後,楊錚揉著酸痛的腰腿爬上樓,一進傢門,小寶跑過來,說:“爸爸,老師說我的二胡質量不行,他要我換二胡。”
聽瞭小寶的話,楊錚的心猛地一沉:這把二胡,是去年剛買的,花瞭一萬多塊呢,怎麼會質量不行?小寶又說:“老師還說瞭,要換二胡,就到他那裡去買,如果我們到別處買,質量無法保證,他就沒法教我瞭。”
楊錚心煩意亂,猶豫瞭半天,他還是撥通瞭教授張斯裡的電話。張斯裡在電話中說,孩子到瞭這個級別,換二胡是必須的,他那裡有好多檔次的二胡,從兩萬到二十幾萬都有,傢長可以視情況自願購買。合上手機,楊錚傻瞭眼,就目前這經濟狀況,別說二十幾萬,就是換把最便宜的,兩萬塊錢,也沒法籌措呀!
小寶很懂事,見爸爸臉色凝重,便輕輕拿出二胡,躲到一邊練習曲子去瞭。楊錚心裡亂糟糟的,直到響起瞭敲門聲,他才回過神來,急忙去開門。來人是房東趙大爺,趙大爺是個清瘦的老頭,就住在楊錚樓下。楊錚覺得趙大爺是個難得的好人,因為他從不嫌小寶練琴吵人,要知道,有些孩子練琴跟做賊似的,要瞅房東不在傢時,才能偷偷練一會兒。
楊錚急忙把趙大爺讓進屋,趙大爺摸瞭一下小寶的頭,笑呵呵地說:“小子,今天練琴怎麼老是跑調?是不是心都跑回老傢瞭?”趙大爺說完,小寶的臉一下就紅瞭。楊錚一愣,急忙問道:“大爺,您也懂二胡?”
趙大爺笑而不答,輕輕拿過小寶懷裡的二胡,調瞭調內外弦,說:“二胡因為有兩根弦,又叫二弦琴,傳說是音樂鼻祖嵇康所創,所以又叫嵇琴,盛唐時期傳入胡地,被胡人發揚光大,所以又叫胡琴,流傳至今,最終被稱為二胡瞭。”趙大爺說完,隨手拉瞭一小段曲子。楊錚對二胡雖隻是喜歡而已,可做瞭這些年的陪練,趙大爺一出手,他就知道是啥水準瞭,他堅信,趙大爺就是隱藏在民間的二胡高手,肯定懂得二胡,於是問道:“大爺,您看看,這把二胡質量怎麼樣?需不需要更換?”
趙大爺端起二胡,仔細端詳瞭一遍,說:“這把二胡質量不錯,要想換,等以後孩子大瞭,走上專業演出道路後再換也不遲。”
趙大爺一番話,證實瞭楊錚的猜想:張斯裡要求換二胡,質量問題隻是托詞,從中牟利才是目的。楊錚一時無語,小寶卻對趙大爺說:“爺爺,您說我的二胡好,可張老師說不行,他要我爸爸給我換二胡,可是我爸爸沒錢……”
誰知趙大爺聽瞭小寶的話,突然變瞭臉,他猛地站起身,氣呼呼地走下瞭樓。
楊錚頓時呆瞭,想不明白趙大爺為什麼生氣,正在疑惑,卻見趙大爺又回來瞭,隻是手裡多瞭把二胡。趙大爺把二胡遞給小寶,說:“小寶,你明天把這把二胡拿給張斯裡看看,我倒要讓他說說,這把二胡的質量怎麼樣!”這把二胡,顯得有點陳舊,琴身上甚至有些明顯的破損。
小寶抱著二胡,仰臉問趙大爺:“爺爺,這把二胡比我的那把好嗎?”趙大爺撓撓頭皮,說:“怎麼說呢?區分一把二胡質量的好壞,沒有統一標準,這要看它在主人心目中的分量瞭。小寶,爺爺給你講一個關於二胡的故事,你想聽嗎?”
小寶連連點頭,趙大爺便坐瞭下來,開始講故事瞭……
清朝時候,有一位高人,他制作的二胡,做工精良,音質優美,上至宮廷禦用樂師,下至民間流浪藝人,都爭相購買、收藏。
後來,那個高人得瞭重病,眼看病入膏肓,他卻久久不肯閉眼。高人有三個兒子,他們都很孝順,每天都侍奉在父親的病床前。這一天,高人要三個兒子到密室中把平時收藏著的所有二胡都拿來。兒子們不敢怠慢,趕緊從密室中拿來瞭二胡,放到瞭病床前。看到二胡,高人不知哪來的力氣,他猛地支撐起身子,抓起二胡,一把把地全都摔在地上,砸壞瞭。砸完瞭,他高喊幾聲:“乾坤希音,乾坤希音—”
兒子們這才明白,父親死不瞑目,是因為遺願未瞭—所謂“乾坤希音”,是傳說中最頂尖的二胡,從古至今,也隻是個傳說,沒有人能真正做出來。這位高人,一生致力於二胡的研究與制作,能制作一把“乾坤希音”,一直是他的夙願,可現在,眼看就要離開這個世界瞭,看來是壯志未酬身先死呀!
第二天一大早,三個兒子來到父親的病床前,跪在地上,磕瞭三個響頭,然後匆匆離傢瞭。女兒哭著告訴父親:哥哥們去尋找制作“乾坤希音”的材料瞭。高人熱淚盈眶,兒子們的孝心,讓他十分感動,但他更知道,“乾坤希音”難得,就是因為制作材料難尋,兒子們這次離傢,吉兇難料啊……
兄弟三人,先說老大。老大的任務是尋找老紫檀木。一般人都知道,制作二胡,最好的材料就是紫檀木,但是,新紫檀木中有一種膠質物,它會影響琴身的震動、發音,而隨著時間的消逝,這種膠質物會逐年減少,時間越久,膠質物越少,所以,制作“乾坤希音”,必須是百年以上的老紫檀木。
老大告別瞭兩個弟弟,奔著京城去瞭,因為他知道,老紫檀木物稀價高,隻有在天子腳下的京城,或許能覓得。老大奔波瞭近一個月,才到達京城,他來不及投店歇腳,就去尋訪各個木器行,不料所有的木器行都問遍瞭,得到的答復是:這年頭,王公貴族們都爭著買紫檀,現在,別說是百年老紫檀,就是新紫檀木,也很難買到。
想想躺在病床上的父親,老大急得坐立難安。這一天,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突然,迎面跑來一個叫花子,把他撞瞭個趔趄,等叫花子跑遠瞭,他才發現肩上的包裹沒瞭。老大一下變得身無分文,就在他絕望的時候,發現不遠處有人在圍觀什麼,他擠進去一看,墻上貼著一張皇榜,上面寫的大意是:今大清太上皇壽辰將至,有擅於二胡琴藝者,速到內務府報名,如能博得太上皇歡心者,定有重賞。
老大想瞭想,一咬牙,上前揭瞭皇榜,跑到內務府報名去瞭,那些看熱鬧的頓時一片嘩然:“哪來的傻小子,這不是去找死嘛!”老大是外來人,他不知道其中的兇險:沒人揭皇榜,不是京城內沒有二胡演奏高手,而是另有原因。
再說那老大,自小受父親影響,二胡做得好,演奏也精通,經過一番測試,他順利地進入瞭紫禁城。
太上皇壽辰這天,整個皇宮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太上皇興致很高,他先點瞭幾出昆曲,又看瞭幾樣雜耍,最後,該老大上場瞭。老大演奏的曲目是《普天同慶》,這首曲子,節奏明快,很是喜慶,老大拉得激情飛揚,竟然把現場氣氛推向瞭高潮。或許老大拉得太賣力,就在他拉完最後一個音符時,隻聽“嘣”的一聲,二胡的外弦斷瞭,現場頓時一片寂靜。
老大的冷汗“刷”地就下來瞭,這是什麼場合呀,太上皇的壽誕,琴弦斷瞭,太不吉利瞭,這可是犯瞭大不敬的死罪呀!丙然,皇上一下變瞭臉色,就在老大認為自己必死無疑時,突然聽到有人鼓掌喊“好”,他抬頭一看,竟然是太上皇在鼓掌。別的人一看太上皇都鼓掌瞭,也都跟著鼓掌喊好,皇上不好發作,隻得陰著臉,也拍瞭幾下巴掌。
後來,太上皇宣旨,要老大到養心殿過夜,說要讓他再演奏幾段曲子。老大來到養心殿,先是拉瞭幾段曲子,然後陪著太上皇說瞭幾句話,最後就膽戰心驚地把自己進京的目的說瞭。太上皇聽後,不由得感嘆道:“你還是個孝子啊!”他說完,對身邊的太監吩咐瞭幾句,太監出去後,不一會兒又來瞭兩個侍衛,他們七手八腳,圍著太上皇睡覺的龍床忙活開瞭,幹嗎?卸下一條床腿。老大正看得稀裡糊塗,太上皇卻指著床腿,說:“我這張床,就是百年老紫檀木做的,送你一根床腿,足夠做一把二胡的瞭。”老大聽瞭,感激涕零,跪在地上“嘭嘭”地磕頭。太上皇一揮手,那兩個侍衛拉起老大就走。
趁著夜深,兩個侍衛喊開城門,其中一位把一匹馬交給老大,說:“快快逃命去吧!”
老大哪裡知道,其實,皇上早起瞭殺他之心。原來,雖然皇上已經登基,但實權還掌在太上皇手中,皇上對兩個皇帝共掌朝局的現狀不滿,但又不能輕舉妄動。太上皇喜歡二胡,皇上就恨二胡,因為在京城的方言中,“二胡”和“二皇”是近音。二胡有內外兩根弦,內線略粗,被稱為老弦;外弦略細,被稱為子弦,而老大拉斷的,恰恰是被稱為子弦的外弦,而太上皇偏偏又在這個時候鼓掌,皇上見瞭,就覺得老大是沖他來的,他能不生氣嗎?
都說知子莫若父,太上皇早看出瞭皇上的心思,於是就讓老大到養心殿過夜,以保安全。就這樣,老大不但撿瞭一條命,還因禍得福,得到瞭夢寐以求的老紫檀。他背著太上皇賜予的床腿,快馬加鞭,連夜朝著老傢的方向飛奔而去瞭……
趙大爺正說得起勁,這時,趙大媽爬上樓來,沖趙大爺喊道:“你個臭老頭子,一說起二胡,就什麼都忘瞭,還不快回傢吃藥去。”趙大爺站起身,沖小寶做瞭個鬼臉,說:“小寶,一定要好好練琴,練好瞭,爺爺還給你講老二、老三的故事。”
第二天早上,小寶背著趙大爺的那把舊二胡上學去瞭,整個上午,楊錚一直忐忑不安。中午,楊錚送完水回傢,剛爬上樓,就看到小寶懷裡抱著琴盒,撅著嘴坐在門口,一看到他,小寶咧開嘴哭瞭:“老師看到趙爺爺的二胡,一下子就發火瞭,說我有高人指點,以後就不要去上他的課瞭。”
楊錚的頭“嗡”一聲就大瞭,這時,趙大爺似乎是聽到瞭動靜,急忙上樓,他一看這場面,急忙問小寶:“小寶,這是咋啦?”
小寶抹瞭一把淚,又把情況說瞭一遍,趙大爺聽後,氣得渾身抖成一團。楊錚見狀,急忙把趙大爺扶進屋坐好,給他倒瞭一杯水。趙大爺喝瞭一口水,情緒才漸漸平和下來,開始講他和張斯裡之間的那些事。
以前,趙大爺也是音樂學院的二胡教授,有一天,有個年輕人跑上門來,要拜他為師。那個時候,喜歡二胡的人原本就少,一看到有年輕人愛上二胡,趙大爺很高興,他想都沒想就答應瞭。那個年輕人,就是現在的張斯裡。
張斯裡很聰明,又肯用功,在趙大爺的精心栽培下,終於考上瞭趙大爺所在的音樂學院。後來,他由於成績優異,畢業後就留校任教瞭。
趙大爺跟張斯裡的關系,原本情同父子,可是經過一件事後,兩人變得形同陌路,甚至惡語相加。原來,張斯裡出名後,就辦瞭個輔導班,收費很高。一開始,趙大爺雖然有意見,也不好說什麼,但後來傢長的怨言越來越多,趙大爺坐不住瞭,找到張斯裡,批評他隻顧賺錢,不顧師德。這時,張斯裡已經很有名瞭,哪裡還能受得瞭趙大爺的指責?他反駁說:“我有付出就該有回報,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趙大爺沒想到張斯裡敢反駁自己,當場氣得渾身發抖,他說:“當年我教你二胡,向你要一分錢瞭嗎?”
誰知張斯裡認為趙大爺在揭自己的短,他惱火瞭,說:“當初你不要錢,是你自己的事,如果現在你想要,我可以補給你。”趙大爺是正人君子,清高得很,哪受得瞭這樣的話?他氣得當場倒地,腦中風後被送到醫院,直到現在腿腳還有點不利落。後來,張斯裡也來看過趙大爺一回,可被趙大爺拒之門外,兩人就這樣扛上瞭,扛到最後,徹底沒瞭師徒情分。
說到這裡,趙大爺拿起那把舊二胡,說:“當年張斯裡傢裡窮,買不起好的二胡,我就把這最好的給他用。今天我讓小寶將這把二胡拿給他,是想讓他睹物思情,能有所悔改,看來我趙冬陽這三個字,在他張斯裡眼裡是一文不值瞭!”
趙大爺說完,楊錚父子頓時驚呆瞭,直到這個時候,他們才知道趙大爺竟然就是在全國二胡界赫赫有名的演奏傢“趙冬陽”!一直以來,楊錚父子都把趙冬陽作為心中偶像,誰也想不到心目中的聖人,此刻竟然就坐在他們面前!
趙大爺回過頭,和顏悅色地對小寶說:“小寶別怕,他張斯裡不教你,我來教你,怎麼樣?”其實,自從張斯裡那件事以後,有很多傢長帶著孩子找上門來,要拜趙大爺為師,都被他一口拒絕瞭,因為他早被張斯裡傷透瞭心。現在,趙大爺答應收小寶為學生,一是他覺得張斯裡將小寶除名,是因為自己的緣故;二是他覺得在二胡方面,小寶是個可造之材;更重要的是,楊錚父子為人厚道,不會像張斯裡之輩。
這一下,小寶高興得差點蹦起來瞭,楊錚也是激動得滿臉通紅,說:“大爺,有您教小寶,是我們父子倆的福氣呀,不過這學費,我們該怎麼交就怎麼交。”一提學費,趙大爺卻變瞭臉,說:“以前我跟老師學琴,誰都不敢提一個‘錢’字,現在呀,藝術全被錢給褻瀆瞭!”楊錚一聽,不敢再提學費的事,他想自己能做的,也就是以後多幫趙大爺傢幹些體力活瞭。
在趙大爺的指導下,小寶的琴藝進步很快,趙大爺暗中吃驚:這孩子,比當年張斯裡還聰明,照這樣發展下去,前途不可限量。
這一天,趙大爺陪小寶一起練琴,剛練瞭一會兒,小寶突然停下,覺得琴上似有異常,端起琴來看瞭又看,果然,他在琴皮上發現一小片凸起,就想用手去扯,一旁的趙大爺急忙制止:“別扯,這是翹鱗瞭,我給你修理一下。”
趙大爺拿過小寶手中的二胡,仔細看瞭看,又說:“一般的二胡,琴皮都是蛇皮,好一點的是蟒皮。既然說到瞭琴皮,今天爺爺給你接著講講老二的故事。”前幾天,小寶就被趙大爺講的老大的故事迷住瞭,一聽現在要講老二的故事,他急忙支起耳朵,全神貫註地聽瞭起來。
趙大爺一邊修理著琴皮,一邊開始講故事—
老二的任務是尋找百年雪蟒的皮。制作“乾坤希音”,必須得用百年雪蟒的皮,因為這樣的皮厚薄適中,韌性十足,彈性也是眾多蟒皮中最好的。
那一天,老二告別瞭大哥和三弟,朝著盤龍山進發,因為這百年雪蟒,隻有盤龍山上才有。老二長途跋涉瞭一個多月,才來到盤龍山,他逢人就打聽百年雪蟒的事,得到的答復卻是眾口一詞:百年雪蟒?很久以前這裡倒是有過,不過它的皮太珍貴瞭,早被人捕殺殆盡。現在別說百年雪蟒,就是一尺長的雪蟒,也見不到瞭。
老二不死心,他想盤龍山這麼大,說不定在哪個角落裡,就藏著一條百年雪蟒,自己何不親自去找找看?有瞭這想法,老二一頭鉆進莽莽的盤龍山,他在山裡鉆瞭半個月,不但沒見到半條雪蟒的影子,好幾次還差點丟瞭性命。
這一天,老二已經累得筋疲力盡,他一抬頭,在這荒郊野外的,竟然發現瞭一傢客店。或許太累瞭,老二想都沒想,就進瞭這店,要瞭間房,他頭一挨到枕頭上,就打起瞭呼嚕。不知過瞭多長時間,老二做瞭個噩夢,又覺得渾身不舒坦,睜開眼睛一看,頓時嚇得七葷八素:自己被人剝光瞭衣服,手腳也被綁在案板上,嘴裡還被人塞瞭塊臭抹佈,一個滿臉兇相的歹人,正手拿剃刀,給自己剃頭。
老二心想,壞瞭,這是遇上殺人劫財的黑店瞭!現在手腳被綁,歹人又手持利刃,自己能做的,就是老老實實躺在那裡裝睡,然後尋找機會,死裡逃生。
歹人給老二剃凈瞭渾身的毛發,然後提來一桶熱水,把他的身子沖洗幹凈,最後,歹人又端來一盆雞血,塗在老二身上。做完這些,歹人又出去喊來幾個壯漢,他們抬起老二,走出客店,七轉八拐後,鉆進瞭一個黑漆漆的山洞。老二進瞭洞,立刻毛骨悚然,因為他看清瞭,在山洞最裡面有個大鐵籠子,籠子裡蜷縮著一條大蟒,這條大蟒粗如水桶,渾身雪白,正是一條百年雪蟒!
老二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瞭,歹人們打開鐵籠子,把他扔進去,然後又鎖好籠子。其中一個歹人對老二說:“可憐的短命鬼,讓你死個明白吧,以後要找人索命,也好找對人。這條百年雪蟒,是我們總督大人養的,為瞭養身好皮,每年都得喂個活人。算你命運不濟,喂完你以後,總督大人就要剝瞭它的皮,進京送給皇上,你也算是為國捐軀吧!”
歹人說完,或許是他不願看巨蟒吃人的血腥場面,便帶著幾個同夥走瞭。
很快,雞的血腥味吸引瞭巨蟒,它探出瞭頭,沖老二爬來。老二躺著,大氣不敢喘一口,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隻要自己稍微一動,巨蟒就會把他纏住,到時候不等被巨蟒吞進肚子,就已經窒息而死瞭。
說時遲那時快,巨蟒張開大嘴,把老二吞進肚子,畢竟是一個人啊,那巨蟒一下變得粗如水缸。巨蟒正緩慢地爬行著,突然,它狂暴地翻滾起來,似乎是劇烈的痛苦使它無法忍受瞭,也就在這時,一把利刃破膛而出,一下把巨蟒的肚子豁開一個大口子,老二從裡面滾出來,渾身滿是黏糊糊的臟東西,而那巨蟒,翻滾瞭幾下,死瞭。
原來,剛才歹人給老二剃完頭,隨手把剃刀放在一邊。老二雖然手腕被綁,但手指還能活動,他趁歹人不註意,悄悄地把剃刀藏在手裡,加上他年輕時愛到河裡遊泳,練就瞭憋氣的本事,就這樣,他才從巨蟒口裡撿回瞭一條命。
老二用剃刀割開手腳上的繩子,然後剝瞭巨蟒的皮,用藤條捆縛,背在背上,一口氣跑出好幾裡路,連夜回瞭老傢。
趙大爺剛講完老二的故事,正巧楊錚送完水回傢瞭,趙大爺對他說:“省裡一年一度的器樂大賽就要開始,我已經給小寶報瞭名,剩下的事你也不用多操心,都交給我就行瞭。”
楊錚知道,省裡的器樂大賽影響很大,有很多孩子都是通過這樣的大賽出瞭名,繼而走上專業演出道路的。楊錚對趙大爺充滿感激,又無法用語言表達,他一把握住趙大爺的手,眼淚差點就掉下來瞭……
大賽將至,趙大爺開始給小寶加課,從運弓、揉弦、換把這些基本功開始,一直到對曲子的領悟、演奏時的情感把握,最後再到賽場上的註意事項,趙大爺都悉心指點。小寶沒有辜負趙大爺的一片苦心,他的琴藝有瞭突飛猛進的進步,楊錚把這一切全看在眼裡,扛著水桶爬樓就更有勁瞭。
這一天,楊錚給一個客戶送水,對方打開門,兩個人都愣住瞭,這個客戶不是別人,就是當初給楊錚介紹張斯裡的那位傢長。楊錚換好水,收瞭錢剛要走人,對方卻攔下他,說:“別急嘛,我們聊一會兒……”於是,楊錚坐瞭下來,同是天涯陪讀人,兩個人的話題,很快就聊到瞭孩子身上。
楊錚一高興,就把請趙大爺做傢教、小寶參加器樂大賽的事說瞭,他原以為對方會羨慕,誰知人傢卻是一臉的不可思議:“你怎麼請趙冬陽做傢教呀?”
楊錚一驚,急忙問:“請趙冬陽怎麼瞭?”對方說:“趙冬陽是大傢、權威,但你知道大賽的評委主席是誰嗎?就是張斯裡呀!趙冬陽和張斯裡有過節,這誰都知道,你也不想想,你請他做傢教,張斯裡能給孩子高分嗎?這些年在大賽上得獎的,可都是張斯裡的學生呀!”楊錚這才明白,這位傢長當初說報張斯裡的班有更大好處,原來好處在這裡。
告別瞭這傢長,楊錚心裡翻江倒海似的,人傢說的沒錯,從現在的情形來看,小寶得不得獎倒是小事瞭,得罪瞭張斯裡,對小寶以後的發展沒一點好處。楊錚回到傢,趙大爺正在輔導小寶練琴,看到趙大爺累得滿頭大汗,楊錚心中一暖,轉而又想,像趙大爺這樣的,那才叫德藝雙馨,他張斯裡算什麼?如果孩子沒有真本事,就是得個一等獎,又有什麼用?
楊錚暗自拿定瞭主意,不動聲色,依舊讓趙大爺輔導著小寶,做著最後的準備。
那一天,比賽終於開始瞭。沒出所料,小寶很輕松地過瞭預賽、復賽,闖進瞭最後的決賽。決賽的曲目,趙大爺給小寶選的是《戰馬奔騰》,這首曲子對成人來說,難度也很大,可小寶隻有十歲,難度更是可想而知。
明天就是決賽的日子,巧的是,也是小寶的生日。趙大爺知道後,樂呵呵地拉起小寶上瞭街,他指著琳瑯滿目的店鋪,對小寶說:“小寶,你喜歡什麼,盡避跟爺爺說,爺爺一定給你買。”
小寶急忙搖頭,說什麼也不要,趙大爺拉下瞭臉,小寶才指著一傢樂器行,說:“爺爺,你給我買一個琴弓就行。”小寶的要求,讓趙大爺感到既意外又高興,他拉著小寶走進瞭店裡,祖孫倆挑瞭半天,最後,趙大爺花瞭好幾百塊錢,給小寶買瞭個最好的琴弓。
回到傢,小寶拿著琴弓,翻來覆去地看,一副愛不釋手的樣子,趙大爺在一旁看瞭,頓時心生憐愛,說:“小寶,爺爺做主瞭,明天比賽,今天我們不練琴瞭,我給你講講老三的故事,就算放松放松瞭。”
小寶一聽,一臉的調皮,說:“爺爺,我猜老三的故事,肯定和琴弓有關!”趙大爺拍瞭一下小寶的額頭,樂呵呵地說道:“你這機靈鬼!”
趙大爺開始講老三的故事—
老三的任務是尋找汗血寶馬的尾鬃,誰都知道二胡的弓子,是用馬的尾鬃制成的,而其中汗血寶馬的尾鬃因粗細適中,張弛有度,韌性極好,最為難得。
汗血寶馬隻有西域才有,於是,老三告別瞭兩個哥哥,買瞭一匹快馬,直奔西北大漠。一路上風餐露宿,一個月後,老三來到瞭涼州城。那時的涼州城,正是絲綢之路上的交通要道,來自各個地區、各個種族的生意人都混跡其間。老三找瞭傢客棧住下,巧的是,這傢客棧裡就住著一些來自西域的生意人,其中有個頭領,還操著一口流利的漢語。
老三湊上前去,打聽汗血寶馬的消息,那位頭領聽瞭,“哈哈”大笑道:“汗血寶馬?我們那兒遍地都是,隻要你跟著我去,別說是尾鬃,就是白送你一匹馬,也是不成問題的。”老三一聽,大喜過望,當天就跟著西域人的駝隊出發瞭。
經過十多天的長途跋涉,這天,駝隊終於到達瞭一處農場。頭領對老三說,這農場的主人跟自己是好朋友,場裡養著許多汗血寶馬,跟他要點馬尾鬃,還不是小意思?老三跟著頭領拜見瞭農場主,這位農場主,是個一臉大胡子的外族人,頭領跟他交涉瞭半天,用的全是外族語,老三一句也沒聽懂。最後,頭領從大胡子手中拿過一袋錢幣走瞭。老三懵懵懂懂的,他剛要跟出去,卻被兩個外族壯漢給架住瞭。老三這才明白,自己被那頭領給賣瞭!
大胡子的農場裡,栽種瞭無邊無際的向日葵,老三被帶進地裡,開始瞭沒日沒夜的農奴般的生活。他受盡折磨,又想著躺在病床上的老父親,不免心急如焚,時刻尋找著逃走的機會。
一天,老三正在向日葵地裡除草,大胡子喝得醉醺醺的,騎著一匹高頭大馬,來到地裡巡視。以前,大胡子也時常來查看,不過他身邊總是跟著兩個壯漢,今天不知怎麼瞭,竟然是孤身一人來的。老三覺得機會來瞭,他停下手裡的活,狠狠地瞪瞭大胡子一眼,大胡子果然上瞭當,他一提馬韁,來到老三跟前,然後一揚手,一馬鞭甩在老三臉上。老三覺得臉火辣辣的疼,他猛地一躥,躍起身來,一下就把大胡子掀在馬下。別看大胡子長得粗壯如牛,可抵不住身強體壯的老三,他被老三用馬鞭勒住脖子,不一會兒就直翻白眼瞭。
四周都是高過人頭的向日葵,沒有人看到剛才發生的一切。老三急忙藏好大胡子的屍體,騎上那匹高頭大馬,奔著東方飛馳而去。其實,大胡子的農場,隻是沙漠中的一片綠洲,離下一個綠洲,至少也有六百多裡,大胡子料想沒人敢私自出逃,這才放松瞭警惕,於是給瞭老三機會。
老三策馬揚鞭,一口氣跑瞭六百多裡,直到看見一片綠洲,他才勒住馬喘口氣。老三覺得這匹馬真好,情不自禁地用手撫摸瞭一下馬背,可一看手心,紅彤彤的,滿是血一樣的東西,不由得驚叫一聲:“汗血寶馬!”
老三得瞭寶馬,一下變得神清氣爽,他騎著寶馬一日千裡,不幾天就進瞭大清的國土。這一天,老三終於騎著寶馬回到瞭傢中,兄弟三個抱在一起,跪在父親床前失聲痛哭。那時候,父親早昏迷瞭,迷迷糊糊之中隱隱聽見哭聲,見老三也回來瞭,心情一好,病好瞭大半,接著又將養瞭幾天,竟然能攙扶著走下病床瞭。這一天,高人抱著制作“乾坤希音”的材料走進瞭密室,然後緊緊關上瞭門。十天十夜後,密室的門打開瞭,高人懷裡抱著一把二胡,高聲喊道:“我做出乾坤希音啦—”話音剛落,他頹然倒地……
兒子們急忙圍上去,發現父親已經沒瞭氣息,他的臉上卻是一副幸福的表情。
故事講完瞭,小寶聽得出瞭神,他抬起頭問趙大爺:“爺爺,您說真有乾坤希音嗎?”趙大爺摸瞭摸小寶的頭,說:“做人一身正義,心中自有乾坤!”小寶點點頭,仿佛聽懂瞭話中的含義。
晚上,趙大爺爬上樓來,懷裡抱瞭個紅木琴盒,在楊錚父子好奇的目光下,他打開琴盒,從裡面拿出一把二胡。這把二胡,通身紫紅,燈光之下,散發出一種柔和的光芒,頃刻間,整個房間都充滿瞭古色古香的氛圍。趙大爺把二胡遞給小寶,小寶拿在手中,覺得很有分量,他隱隱覺得,這把二胡,絕非凡品。
趙大爺望著小寶,說:“小寶,還記得乾坤希音的故事吧?這把二胡,就是乾坤希音,明天你去比賽,就用它瞭!”
小寶手捧二胡,一下叫出聲來:“爺爺,我還以為您講的故事是編的,講著玩的,原來真有乾坤希音呀?”
趙大爺“呵呵”笑道:“那是當然,爺爺什麼時候騙過小寶?”小寶捧著二胡,看瞭一遍又一遍,臉上滿是興奮之情。
趙大爺回過臉,對楊錚說:“我想瞭很久,明天的比賽,我還是不去的好。”陪小寶去比賽,趙大爺是有顧慮的,一是他不願看到張斯裡,二是怕張斯裡看到他,影響小寶的打分。楊錚當然知道趙大爺的想法,他急忙說:“大爺,其實我早想過瞭,從張斯裡的為人來看,小寶拉得再好,也不可能得獎的。這次比賽,權當讓小寶鍛煉鍛煉,您還是去吧,有您在,小寶也有膽氣瞭。”
聽瞭楊錚的話,趙大爺眼眶一熱,說:“有你這些話,我知足瞭。”
決賽現場設在電視臺演播大廳內,趙大爺和楊錚父子趕到時,觀眾席上已經坐滿瞭人。評委席上,也坐好瞭一排評委,楊錚抬頭一看,坐在中間的,果然是張斯裡!
比賽選手要到候賽區準備瞭,趙大爺拿出二胡,仔仔細細地給弓子打好松香,調好瞭內外弦的音準,然後把二胡交給小寶,鄭重地說:“小寶,現在,在你手裡的,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二胡瞭,有瞭它,你還怕什麼?”小寶用力點點頭,說:“爺爺,我什麼都不怕!”小寶說完,抱著二胡高高興興地去候賽瞭。
進入最後決賽的,一共有六位選手,小寶手氣不錯,抽簽時抽到6號,最後一個上場。這次比賽,分樂曲演奏和技巧展示兩個部分,其中樂曲演奏10分,技巧展示1分,兩項成績相加,得分最高的就是冠軍。
首先進行的是樂曲演奏,前幾位選手,表現都很一般,評委席打出的分也算合情合理,但接下來場上風雲突變:5號選手上場後,表現隻能算中規中矩,評委席卻一下打出瞭9.9的高分。場下的觀眾,多數是二胡圈裡的人,多少都懂點門道,一看到這個分數,有人開始低聲議論瞭,與此同時,趙大爺的臉也陰沉下來,他隱隱覺得,這次比賽定有黑幕。
接著,小寶上場瞭,他出手不凡,運弓快速平穩,換把迅速到位,指法繁復精準,把嘹亮的軍號聲、疾馳的馬蹄聲、激揚的馬嘶聲模仿得惟妙惟肖,《戰馬奔騰》這首曲子,被小寶演繹得幾近完美。一曲奏罷,全場響起瞭雷鳴般的掌聲。
隻要眼睛沒瞎,誰都能看得出,小寶的水平比5號高出很多,他的分數到底怎麼打,觀眾的目光都落在評委席上。張斯裡擦瞭擦額頭上的汗,跟其他評委商量瞭很長時間,直到臺下的觀眾都有點等不及瞭,小寶的分數才打瞭出來,也是9.9分。現在,小寶跟5號分數一樣,決定最後勝負,隻能看技巧展示這1分瞭。
技巧展示開始瞭,前四位選手,表現還是一般,得分也算合理,等5號上場後,趙大爺不由得支起耳朵、瞪大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5號演示的是快速換把,趙大爺一下就聽出來瞭,5號不但節奏有點慌亂,有好幾個音符的音準也沒把握好,這樣的失誤,像張斯裡這樣的專傢,按說一下就能聽得出,但出人意料的是,評委席還是給5號打出瞭0.9的高分。
瞬息間,觀眾席上發出一陣噓聲,趙大爺算是明白瞭,今天這場比賽,張斯裡是鐵瞭心腸,非得把冠軍給5號不可瞭!
最後,小寶上場瞭。在這之前,趙大爺給他指定的技巧展示是花樣跳弓,他坐好以後,卻不急於比賽,而是松開瞭外弦的琴軸,把外弦抽瞭出來……這一下,趙大爺和所有的人一樣,都驚呆瞭:小寶是想用一根弦來完成他的比賽!
現場一片沉寂,小寶一運弓,一陣“嚶嚶”之聲由弱到強,像是一隻蚊子由遠而近;漸漸的,“嚶嚶”之聲越來越重,一隻蚊子變成瞭成百上千隻,在演播大廳裡盤繞。現場開始出現微微的騷動,因為有些觀眾坐不住瞭,他們覺得渾身發癢,仿佛真有蚊子在圍著他們叮咬……
漸漸的,“嚶嚶”之聲低瞭下去,觀眾剛要松口氣,小寶一頓弓,就聽“嗡”的一聲,像是一隻野蜂撲面而來,有的觀眾竟然禁不住縮瞭一下脖子;緊接著,小寶手中的弓子一陣快似一陣,現場好像有人捅瞭馬蜂窩,“嗡嗡”之聲一聲緊似一聲,似有萬千野蜂被人惹瞭,在大廳內狂飛亂舞,現場每一個人,好像都成瞭野蜂進攻的目標,渾身起瞭雞皮疙瘩……
很快,小寶又放慢瞭弓速,“嗡嗡”之聲越來越弱,一群野蜂仿佛鬧累瞭,一隻隻飛歸蜂巢,最後,小寶一收弓,一切瞭無聲息,大廳內歸於平靜。小寶站起身,面向觀眾鞠瞭個躬,現場掌聲如潮,經久不息。趙大爺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他猛地站起身,用力地鼓掌。
也就在這時,楊錚看到張斯裡把評委們召集到一起,像是在議論什麼。楊錚的心裡頓時有瞭一種不好的預感,果然,最後評委會宣佈:取消小寶技巧展示的成績,理由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這是二胡比賽,表現的就是兩根弦上的功夫,小寶的行為違反瞭比賽規則。
對這種結果,趙大爺和楊錚早有瞭心理準備,兩人相視而笑,帶著小寶,坦然地離開瞭演播大廳。就在他們三人剛剛走出電視臺的大門時,有兩位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來到他們面前,其中一位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楊錚,說:“我們是北京一所音樂學院的老師,這次是專為學校挑選優秀學生而來的,經過我們觀察,楊小寶完全符合條件,這是我們的名片,我們十分期待你們的電話。”
楊錚和趙大爺聽瞭,攥著兩個中年人的手一個勁地握著,滿眼淚花,一旁的小寶,臉上也樂開瞭花……
時間過得很快,小寶要到北京上學去瞭,臨行前,楊錚非要請趙大爺吃頓飯不可。這一天,楊錚傾其所有,挑瞭一傢很好的飯店,一本正經地請趙大爺吃飯。席間,趙大爺鄭重其事地將那把二胡送給瞭小寶,趙大爺沒明說,其實小寶也知道,這把二胡根本不是什麼“乾坤希音”,隻是趙大爺珍藏的琴中最心愛的一把,當初趙大爺將這把二胡說成“乾坤希音”,僅是想讓小寶在比賽時增加一些信心,就像趙大爺說的—“乾坤希音,隻有心中才有”。
楊錚父子來到北京以後,小寶順利地在那所全國知名的音樂學院入瞭學。父子倆想念趙大爺,經常給他打電話。有一天,趙大爺在電話中告訴楊錚:那次比賽果然有黑幕,張斯裡事前收瞭5號傢長10萬元錢,後來被人舉報,張斯裡因此被開除瞭公職,他的輔導班,也因為亂收費的問題,被查封瞭。現在,趙大爺正謀劃著辦個二胡輔導班,他要把張斯裡班裡的那些學生,免費收在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