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尺傳奇的故事

“人”字僅兩筆,做人需一生。做人難,最難控制是情緒,最難堅持是本色,最難留住是光陰,最難把握是機遇,最難戰勝是自己,而最難看透的,則是人心……

!”、樹大招風

相傳裁縫的祖師爺是黃帝,後人將他傳授的制衣秘訣記述下來,留下瞭一部奇書,叫《衣經》,那書裡記載瞭裁制衣裳的種種奇異門道,這些門道中,最神奇的當屬“眼尺”。什麼是眼尺?就是用眼睛丈量身高、肩寬、腰圍的尺寸,一雙眼睛,就像尺子一樣。據說,有眼尺能力的人,除瞭做衣服,還有更多的功能,今兒個就講一個關於眼尺的故事。

清朝雍正年間,揚州府東關街口新開瞭一爿小小的裁縫鋪,名叫“修身”。“修身”裁縫鋪所裁制的衣裳,款式新潮多樣,而且價格低廉,深得當地百姓的喜愛,因此,店面雖小,卻客流如織。

俗話說,樹大招風風撼樹,人為名高名喪人。這一天早上,“修身”裁縫鋪的夥計剛剛打開店門做生意,忽然聽到街上“轟隆隆”的一陣響,轉眼間七八個壯漢就來到瞭門外,嚇得夥計扔下門板就溜,跑進後堂找老板去瞭。

沒過一會兒,裁縫鋪的老板黃耀祖匆匆趕瞭出來,一看這夥人中領頭的,心裡頓時“咯噔”瞭一下。

領頭的是揚州府有名的“小武松”雷豹,說起這雷豹,揚州府是婦孺皆知。雷豹這人,其實算得上是個好人,碰到災荒之年,他經常施粥放糧,接濟窮人,隻是這雷豹有一點不好,平時爭強好勝,最喜歡和別人比試,有時還會弄些餿主意、惡作劇戲弄旁人。

黃耀祖心中暗暗叫苦,他知道雷豹傢境殷實,開瞭好幾傢鋪子,其中就有一傢是裁縫鋪,這次說不定又要來比試什麼瞭。果然,雷豹見瞭黃耀祖,笑嘻嘻地一拱手,說:“聽說黃掌櫃技藝精湛,什麼人的衣服都能做,所以今日我就帶瞭個人來,您幫忙給做身衣裳……”說罷,他一拍手,幾個傢丁立刻從外面用繩子牽進一個女人來,這女人的手被繩子系著,她剛一站定,立刻從她身上散發出一股濃烈的異味,傢丁們立刻捂著鼻子,躲得遠遠的。

黃耀祖一看,不由眉頭一皺:這個女人裹得像個粽子一般,連頭都用佈條給纏起來瞭,隻露出瞭鼻子和一雙眼睛;更讓人感到恐怖的是,這個女人露在外面的皮膚全都長滿瞭紅紅的小絆瘩,十個手指也殘缺不全,而且怪異地扭曲著。忽然,黃耀祖像明白瞭什麼似的,慌忙用手捂著口鼻,連連後退,指著那女人,一臉驚懼地說:“她、她……”

“不錯,她是個麻風病人!”雷豹笑嘻嘻地說著,“您看她一身破衣爛衫的,多寒磣哪!我有心給她做套新衣裳,可我鋪子裡的裁縫沒什麼本事,都不敢給她量體裁衣。聽說黃掌櫃藝高人膽大,我們就趕緊來這兒麻煩您瞭!”

“修身”店鋪的門口,原本就已站瞭很多看熱鬧的街坊,此刻聽說眼前這個女人竟然是“麻風病人”,頓時騷動起來,“嘩”的一聲全都跑得遠遠的,但並沒有走開,而是在遠處觀望。他們都知道,今天的戲熱鬧瞭,因為裁縫做衣裳,首先要丈量尺寸,不近身怎麼行呢?可眼前這女人生的是麻風病,一近身就會傳染啊,大傢不由為黃耀祖捏瞭一把汗……

2、眼尺量體

黃耀祖看著洋洋得意的雷豹,皺著眉頭說:“雷老板,這、這玩笑可開不得呀!”

“黃掌櫃說的這是什麼話?我確實是有心來求助啊,要是您做成瞭,我拜您為師;要是您做不成,就拜我為師,怎麼樣?”雷豹依舊笑嘻嘻的,不緊不慢地說著。

一聽這話,黃耀祖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他看瞭看那麻風病人,又看瞭看圍在門口看熱鬧的街坊,一咬牙就打算認輸瞭,可拜雷豹為師,這“修身”店鋪的招牌算是砸瞭!就在這時,從裁縫鋪裡走出一個面貌清秀的小夥子,他一把扶住就要下跪的黃耀祖,不卑不亢地說:“這活兒我們接!”

“你怎麼盡搗亂啊,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黃耀祖急得直跺腳,說完,他又朝著雷豹連連賠笑,“雷老板,這是小店新來的裁縫師傅姚天賜,他年紀小,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計較。”

姚天賜卻一把攔住黃耀祖,說:“承蒙黃掌櫃收留,我才不至流落街頭,現在店裡有難,我怎能袖手旁觀?您放心,我應付得瞭!”

雷豹聽瞭,“哈哈”大笑,說:“好,姚師傅就開始量體裁衣吧!”

“不用瞭,我看一眼就行。”姚天賜此話一出,在場的人全都傻瞭,什麼,看一眼就能知道這女人的肩寬、袖長、腰圍?就能給她裁衣瞭?眾人正在發呆,隻見姚天賜不顧旁人驚訝的眼神,自顧自地繞著那麻風病人走瞭一圈,一邊走一邊微微點頭,似乎在默默記著什麼。半盞茶的工夫,姚天賜便對著雷豹和黃耀祖一拱手,說:“兩位稍待片刻。”說完,他轉身去瞭裡間。

雷豹驚得瞪大瞭眼睛,再看黃耀祖,也是一臉茫然,看樣子黃耀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一炷香的工夫,姚天賜便拿著一件藍色長衣走瞭出來,遞給那麻風病人,說:“你穿上試試。”那麻風病人接過衣服,往身上一穿,不大不小,不長不短,正好合適。這時,圍觀的街坊緩過神來瞭,紛紛吆喝,叫起好來。

雷豹沒想到這小小的裁縫鋪裡居然有這等高人,隻得不情願地掏出錢來扔在櫃臺上,算是做衣服的費用,然後朝著黃耀祖等人一拱手,說:“佩服佩服,我認輸瞭!”說罷,他帶著隨從灰溜溜地走瞭。

等雷豹走遠瞭,黃耀祖才緩過神來,他捏瞭一把冷汗,急匆匆地將姚天賜帶到裡間,問:“你剛剛用的是不是眼尺?”

姚天賜老老實實地說:“不敢欺瞞掌櫃的,這正是眼尺,是我流落江南的時候,一個老乞丐傳授給我的。”

“原來如此,沒想到傳說中的眼尺居然是真的!”黃耀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這次多虧瞭你,不然我們裁縫鋪的臉可就丟大瞭,隻是那雷豹這次吃瞭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你還是趕緊離開吧。”

姚天賜聞言一驚,連忙說:“黃掌櫃對我有收留之恩,我怎麼能為瞭自己的安危而置大傢於不顧?掌櫃的,您別勸瞭,我是不會走的!”

黃耀祖嘆瞭一口氣,說:“那就小心些吧。”

3、相出生死

“修身”裁縫鋪裡暗藏高人的消息一經傳出,店鋪的生意就更加火爆瞭,你想,古往今來,歷來有男女授受不親的說法,因此一些豪門富戶的大傢閨秀想要做身合適的衣裳是難上加難,現在聽說姚天賜會眼尺的絕活,眼睛一瞄,不用手摸,尺寸就有瞭,於是紛紛派人來接姚天賜上門裁衣。生意越來越紅火,黃耀祖開心得整天合不攏嘴。這一天,有人上門瞭,黃耀祖一看,頓時嚇出一身冷汗,原來那雷豹又來瞭,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精神矍鑠的白胡子老者。

雷豹笑嘻嘻地說:“黃掌櫃別來無恙?這次我不是來為難你的,而是來給你介紹生意的。這是我遠房的叔父,他聽說姚師傅會眼尺,就讓我帶他來開開眼界。”

黃耀祖聞言,隻得將姚天賜喚瞭出來。

姚天賜看瞭白胡子老者兩眼,說:“不知老先生喜歡什麼樣的佈料?”

白胡子老者摸著胡須,笑呵呵地說:“姚師傅看著辦吧。”

姚天賜點瞭點頭,隨後就繞著白胡子老者走瞭一圈,走完以後,他的眉頭不由得皺瞭起來。雷豹見狀,連忙說:“姚師傅不用著急,衣服我明後天來取都可以。”

“不用,雷老板稍等,不過這位老先生年紀大瞭,還是先回去休息吧。”說罷,他也不和黃耀祖商量,便急匆匆地往裡間去瞭。黃耀祖一看,隻好先派人將白胡子老者送瞭回去,然後將雷豹帶進客廳,陪著喝茶,等姚天賜做衣。

過瞭兩三個時辰,姚天賜才一臉疲憊地走瞭出來,說:“衣服都擺在外面瞭。”

雷豹大喜,連忙跑瞭出去,沒過一會兒,立刻傳來瞭雷豹驚天霹雷般的怒吼聲:“好你個姚天賜,看看你做的是什麼!”

黃耀祖連忙跑出去,一看,隻見櫃臺上擺著五件杏黃色上衣,三件裙褲,而且清一色都是漢服,他不由大吃一驚:姚天賜做的居然是“五領三腰”一整套的壽衣,也就是死人用的喪服!

原來,清軍自入關之後,便頒佈瞭剃發易服令,漢人據理力爭,最後有人向清政府提出“生變死不變”的要求,那就是活著的時候穿清朝的衣服,死時穿漢族的傳統服裝。清政府見民意如此,隻好答應下來,於是漢服便成瞭死人的壽衣。現如今,姚天賜做瞭“五領三腰”的壽衣給雷豹的叔父,這不明擺著咒人死嗎?

看著這一大摞的壽衣,雷豹氣得脖子上青筋直暴,他沖上前去,一把扭住黃耀祖的衣領,說:“這是怎麼回事?”

黃耀祖嚇得連連拱手:“雷老板,誤會、誤會啊,這衣服肯定是拿錯瞭,是我們做給別人的壽衣!”

“沒有拿錯。”姚天賜這時也出來瞭,對雷豹說,“這些衣服,那位老先生今晚就用得著。”

雷豹氣極瞭,一把甩開黃耀祖,走到姚天賜面前,狠狠地瞪著他看瞭又看,欲發作,又竭力忍著,好一會兒才說:“我隻知道你會眼尺,沒想到你也會算命啊!好,我就給你一個晚上時間,等明天早上我再過來拆你們的店鋪!”說罷,他也不拿衣服瞭,氣呼呼地甩門而出……

4、看透世態

看著雷豹怒氣沖沖地走瞭,黃耀祖急得團團轉,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這可怎麼辦呀?那老先生不是好好的嗎,你怎麼這麼糊塗呢?”

“掌櫃的,您放心,晚上他們還會來的。”姚天賜說完,轉身回房休息去瞭,隻剩下黃耀祖一個人對著那堆壽衣唉聲嘆氣、哭笑不得。

這一個晚上,黃耀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好不容易迷糊瞭一會兒,就聽見大門被人敲得山響,他心裡一沉,壞瞭,雷豹來砸店瞭!

黃耀祖急忙將所有人都叫上,每個人手裡都拿著傢夥,準備奮力反抗。片刻後,大門打開瞭,可黃耀祖一看,傻眼瞭,門外的一群人全都穿著孝服,為首的正是雷豹,他哭哭啼啼地走上前來,拉著黃耀祖的手,說是他叔父昨晚已經去世瞭,連夜趕來,是打算取走那些壽衣。

送走雷豹等人後,黃耀祖覺得這事兒太不可思議瞭,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死就死瞭?姚天賜微微一笑,說:“這其實沒什麼難的,眼尺並非隻是看一個人的身材尺寸,還要觀其顏,聞其味,聽其聲,辨其息,方能作出準確判斷。我之所以讓老先生先行回去,是不想讓他看見壽衣之後氣急攻心。盡避如此,那老先生也熬不過昨晚,因為他的太陽穴兩旁經絡凸起,並且呈紫黑色,顯然是經絡阻塞已久,一旦破裂,積血沖腦,神仙也難救啊!”

黃耀祖聽瞭,驚嘆不已。

這事兒傳得好快,“修身”裁縫鋪裡那位會眼尺的高人,不僅能裁衣,還會“看相”,說是今晚死,絕熬不過天亮……一傳十,十傳百,竟然傳到瞭揚州知府大人的耳朵裡。知府大人立刻差人將黃耀祖和姚天賜請來府上,一來是想裁制一套新衣,二來也順便見識一下眼尺的神奇之處。

黃耀祖得到消息後,開心得不得瞭,連忙帶上姚天賜來到知府的官邸。到瞭府上,姚天賜繞著知府大人轉瞭一圈,然後問瞭個莫名其妙的問題:“小人鬥膽問大人一個問題,大人為官幾年瞭?”

知府大人愣瞭一下,好奇地問:“這個問題跟做衣服有關嗎?”

“沒有,沒有,我隻是隨口一問。”

知府大人笑瞭起來,說:“承蒙皇恩浩蕩,本官剛剛上任一年有餘。”

姚天賜微微點頭,拱手說道:“大人,小人已經丈量完畢,即刻回店為大人裁制衣裳。”

在回去的路上,黃耀祖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問:“你問大人為官幾年卻是為何?怕不是真的僅為閑聊而已吧?”

姚天賜一笑,說:“自然是有用處的。”說完這句,他卻不肯再說瞭。黃耀祖雖然被撩撥得心頭癢癢,卻也不好一個勁地追問。

回到店鋪後,姚天賜就動手為知府大人裁制起衣裳來,隻見剪刀翻飛,針線曼舞,不到一個時辰的工夫,衣服就做好瞭。

黃耀祖拿過衣服,一看,頓時驚得目瞪口呆,倒不是因為姚天賜的裁剪功夫,而是他做出來的衣服,衣襟居然是前長後短!黃耀祖也算得上是個老裁縫瞭,他知道一般人的衣服前後衣襟基本上都是一樣長短的,若是碰上駝背,則是前短後長,而這種前長後短的衣服,恐怕隻有懷孕的女人才適合穿瞭。

黃耀祖剛想發問,姚天賜卻攔住瞭他,說:“掌櫃的放心,我自有分寸。”

5、難識人心

第二天一早,黃耀祖和姚天賜便帶著做好的衣裳,送到瞭知府府上。知府大人聽說衣服做好瞭,非常開心,當即決定試穿一下。

黃耀祖心驚膽顫地將那件衣服拿瞭出來,臉上都開始冒汗瞭,他看瞭一眼邊上的姚天賜,姚天賜倒是氣定神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知府大人穿上新衣後,半天沒說話,對著鏡子看瞭好長一會兒,這才“哈哈”大笑起來,說:“還是姚師傅的手藝好,這一年來,我可沒穿過這麼合身的衣服啊!”聽到這裡,黃耀祖一顆懸著的心才放瞭下來。

在回去的路上,黃耀祖又問:“現在你該告訴我答案瞭吧?”

姚天賜笑著說:“說起來其實也不難。為官者,剛剛上任的時候,難免志氣高昂,走路時就會挺胸凸肚,所以,縫制衣服的時候就要前長後短;如果為官者已經有瞭一定年限,那個時候,他已經心氣平和,裁制的衣服就要前後一般長短;如果做官已經很久瞭,那時候他就要退下來瞭,則內心憂鬱不振,走路時就會低頭彎腰,裁制的衣服就應該前短後長。所以,如果我不問清楚知府大人做官的時間長短,怎麼能裁出稱心合體的衣服來呢?”

黃耀祖聞言,恍然大悟,說:“眼尺果然非同凡響,不僅能一眼定生死,還能看透人世百態啊!”

然而,讓眾人沒有想到的是,幾天之後,一群官兵忽然把“修身”裁縫鋪團團圍住,將姚天賜給帶走瞭。

三天後,黃耀祖花錢買通瞭監牢的獄頭,這才得以進去探望。

關押姚天賜的是一間單人監舍,黃耀祖進瞭牢房,見姚天賜遍體鱗傷,黃耀祖滿臉悔色,說:“都怪我貪杯誤事,口沒遮攔,將你那天說的做官和做衣的話講給瞭別人聽,沒想到這話居然傳到瞭知府大人的耳朵裡,這才把你給害瞭……”

姚天賜搖瞭搖頭,苦笑著說:“不怪你,隻怪我自己說話太直率瞭。”

黃耀祖看瞭看監舍外面,見沒人註意,就小聲地說:“聽說知府大人抓你進來是另有所圖,他是想從你手裡拿到那本《衣經》!”

“《衣經》?我沒有這東西啊!”

“都這時候瞭,你還瞞我?”黃耀祖說,“木匠有《木經》,郎中有《醫經》,咱們做裁縫的當然也有《衣經》。咱們的祖師爺黃帝當年曾教百姓用骨針穿麻線,縫樹葉和獸皮做衣裳,讓百姓不至於衣不蔽體,這些制衣秘術都在《衣經》裡,傳說這裡面就記載著眼尺。現在知府大人知道你有《衣經》這個寶貝,怎麼可能會放過你?”

姚天賜聽瞭,搖瞭搖頭,說:“《衣經》這事兒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我怎麼敢欺瞞掌櫃的?”

黃耀祖聽罷,嘆瞭一口氣:“我原本想用這書向知府大人求情,救你一命,既然你說沒有,那我也救不瞭你啦……”說完,他一臉無奈,唉聲嘆氣地離開瞭牢房。

一個月後,姚天賜終於被放瞭出來,那個時候,他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瞭,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站在牢房外接他的不是黃耀祖,而是雷豹……

6、旁觀者清

看到姚天賜吃驚的樣子,雷豹笑嘻嘻地說:“姚師傅終於出來瞭,走走走,回我傢去靜養幾日!”說罷,雷豹也不等姚天賜點頭,命人將他抬回瞭傢裡。

姚天賜畢竟是年紀輕,身體也算壯實,調養幾天後便能下地走路瞭。這一天,雷豹來看他時,姚天賜便開門見山地說:“雷老板怕也是為瞭《衣經》來的吧?隻可惜我也是不久前才聽說有這本書的,我並沒有見過,隻怕要讓你失望瞭!”

“我想要《衣經》?你說的這是什麼話?”雷豹臉色微變,朗聲說道,“我雷某雖然不是君子,但也算得上是光明磊落、頂天立地的一條漢子,怎麼可能為瞭一本書害你呢?再說瞭,上次比試我輸給瞭你,說好瞭要拜你為師的,雖然我嘴上沒叫,可心裡早將你當成我的師父瞭,而且,上次我叔父的事情,我還沒報答你呢。這次我把你從牢房裡救出來,就是為瞭報答你的大恩!”

“原來如此,是我錯怪雷老板瞭。”姚天賜作瞭一揖,“現在我的傷已經好瞭,該回裁縫鋪瞭,我傢掌櫃的估計還在為我的事煩惱呢。”

“你說黃耀祖?哈哈,那老傢夥心眼壞透瞭,他不敢見人,早已經逃走瞭!”雷豹說,前一段日子,他聽說姚天賜被知府衙門抓瞭,想到姚天賜對自己有恩,便前去尋找黃耀祖,商量救人一事。誰知黃耀祖卻支支吾吾,顧左右而言他,顯然是不想救人。雷豹一怒之下,拂袖而去。後來,他派人暗中跟蹤黃耀祖,結果發現姚天賜被抓實際上是黃耀祖搞的鬼,那天,姚天賜說瞭做官和做衣那番話,黃耀祖就添油加醋地說給瞭知府聽,知府一怒之下就將姚天賜抓瞭起來,而黃耀祖就想趁此機會從姚天賜的手中騙取《衣經》。後來,雷豹上下打點,想方設法將姚天賜從牢獄中解救出來。那黃耀祖聞訊,恐有不測,而且也無顏和姚天賜見面,竟然變賣瞭店鋪,一夜之間遠走高飛瞭。

姚天賜一把抓住雷豹的手,顫抖著聲音問:“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雷豹拍著胸脯說,“我雷某是真小人,可那也比黃耀祖這個偽君子好得多啊,我再怎麼著,也不會陷害自己的師父和恩人的!”

姚天賜跌跌撞撞地跑到東關街口一看,那塊“修身”裁縫鋪的匾額早已不見瞭,現在成瞭一傢臭豆腐店!剎那間,姚天賜隻覺得胸口一陣抽搐,眼前一黑,“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他明白過來瞭,黃耀祖當初見識瞭自己的眼尺絕技後,就已經心生邪念瞭,他哀嘆道:“眼尺,眼尺,你雖然能看透世間百態,也能看透生死,可為什麼偏偏看不透人心呢?既然看不透人心,我要這雙眼又有何用?”說罷,姚天賜忽然抬起手來,豎起兩隻手指,猛地朝雙眼戳去……緊隨而來的雷豹見狀,慌忙上前阻攔,但為時已晚,姚天賜的一雙眼睛已經廢掉瞭……

三年之後,揚州寒山寺裡,一位法號“瞭塵”的和尚正在佛堂誦經禮佛,門外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瞭塵和尚聽到聲響,說:“雷施主,這麼早趕來本寺有何貴幹?”

雷豹“哈哈”大笑,朗聲說道:“天賜師傅……啊,不,瞭塵大師修為精進啊,居然一聽就聽出我來瞭!”說罷,他讓人將帶來的禮物放下,然後又說:“我打探瞭這麼多年,終於知道黃耀祖的消息瞭。這老東西,也不知道從哪兒弄到瞭一本書,說是《衣經》。拿到書以後,他就興高采烈地求人將書獻給當今皇上,想要借此飛黃騰達,誰料想這書還沒送到皇上的手中,黃耀祖就被拖出去砍瞭腦袋。據說,這本《衣經》原本就是皇傢之物,深得太後的喜愛,後來不知被誰偷瞭,皇上暴怒之下,就命人嚴查。那些當官的正愁找不到替死鬼,沒想到黃耀祖自己就送上門來瞭……”

瞭塵和尚聽後,喃喃自語道:“人心叵測,世事多變,不求善因,隻求善果,害人終害己啊!”

《民間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