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守一事

第一眼見到茶媽媽杜春嶧,覺得她真年輕,完全看不出她已經六十多歲瞭。她穿戴著佈朗族的傳統服飾,站在茶樹林小路旁的一棵樹下,雙手交疊在身前,面帶笑容,朝每一個前來參加茶祖祭祀的客人道一句:歡迎。

我從她面前經過,故意放慢腳步,忍不住抬頭多看她兩眼。她發覺瞭,偏頭沖我笑笑,親切又樸實。她個子很高,皮膚是高原女人常見的黝黑。我註意到她放在身前的雙手,那是一雙常年勞作的手,一點也不像一個大公司的董事長。

三月份的時候,知道我在收集關於雲南手作人的故事,朋友便問我,要不要跟他去一趟普洱,帶我去見一位做瞭一輩子茶的老人。

我喜歡喝茶,但對制茶一點也不瞭解。我對茶的最初記憶來自我的外婆,小時候,我常常跟外婆走很遠的山路去茶園摘茶葉。天未亮就要出發。外婆說,清晨露水下的茶葉最嫩最好。茶葉采摘後,外婆當天就會將它們都放在一個大木盆裡,用雙腳使勁兒踩啊踩,然後晾曬幹。那是最簡易的制茶方式,樸實得沒有一點花哨,但做出來的春茶挺香的,外公很愛喝。

因為這一點遙遠記憶裡的茶香,我隨朋友去瞭普洱瀾滄,飛機轉機又乘幾小時大巴,隻為見一見這個一輩子與茶相伴的茶媽媽。

杜媽媽從十六歲開始就在瀾滄景邁山上學習怎麼制茶,一做就是四十多年,從一個小小的學徒到古茶公司的負責人,幾十年的變遷幾句話就可以概括完,但其間的艱辛卻鮮為人知。我從朋友發來的關於她的采訪報道裡瞭解瞭一些,但談及那些波折與艱辛,她都隻是寥寥數語。她似乎更願意與人分享她的古茶園,古茶樹,茶香,茶藝。

景邁山上有大片的茶園,山上居住著佈朗族、傣族等多個少數民族,族民們靠山吃山,古茶園是他們賴以生存的珍寶,因此祭奠茶祖儀式世代傳承瞭下來。茶媽媽每年都會親自主持這場盛會,見她站在路口親迎遠道而來觀禮的茶友,朋友悄悄跟我講,她一點架子都沒有哦!我說,你聽聽,大傢都叫她什麼?不是杜總,而是茶媽媽!親切又貼切。

她把這片高原深山上的古茶園當成自己的孩子,也當成傢。她不是茶商,而是茶人。她能清楚地記得景邁山有多少棵古茶樹,也能清楚地知道,熟茶發酵時,應該灑多少水、開多大窗、蓋多厚的被子。直至現在,她年紀大瞭,依舊會親自去茶園采摘茶葉,制茶。

她擁有一顆匠心。

祭茶祖儀式那一整天她都很忙,我隻有短暫的與她面對面聊天的機會。

我問她,茶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夢想?心中畢生追求?

她看著我,笑著擺瞭擺手,沒有那麼偉大,我隻是喜歡茶。我在這片古茶園中長大,我為茶投入瞭青春年華,但它也回報瞭我永遠年輕的心態與活力。

她說,你問我在困難黑暗的時期以什麼來支撐著堅持這麼久?因為這是我必須做的事,當一件事情成為你生命中心甘情願的必須時,再多艱辛,你心裡也會湧起一股強大的力量,推著你往前走。

我們常常說著堅持,可堅持卻是最難的一件事,更何況幾十年如一日,僅靠一點喜愛是不夠的,還需要足夠強大且堅韌的心。

心守一事,一生專註。有這樣的態度,不管做任何事,在任何領域,都會成為非常出色的人。

《心靈雞湯小故事》